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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推理作品成稿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兩萬多字的短篇,大部分是通識課上寫的,那時筆記型電腦還不盛行,我會帶著一本六百字的稿紙,挑個僻靜的角落坐下,上課的中段、全班睡倒時通常是我創作最順暢的時候,有時兩個小時下來可以寫完三到四張稿紙,然後我會踩著腳踏車去計算機中心,吹冷氣,將草稿鍵入電腦,再繞進辛亥路的巷子裏吃一碗日式豬排飯,然後宣稱這是個豐收的一天。
篇名叫〈換帖〉,寫兩個男人之間的義氣與背叛,靈感源自於朋友轉述的真實故事。我沒有試圖發明什麼驚天動地的密室詭計,倒是不免俗地寫瞭些性愛與暴力的場麵,我自認為處理的還算高雅,我媽讀後一直有意見,無法接受她兒子腦袋裏竟裝著這些骯髒東西。
這篇小說牽起我與「台灣推理作傢協會」之間的第一條紅綫。那時的協會還叫「台灣偵探俱樂部」,舉辦的文學奬名為「人狼城推理文學奬」,一整個陰冷、恐怖、神祕地下組織的模樣。我以〈換帖〉參加瞭第二屆的文學奬,事後纔得知當屆僅有五篇作品參賽,投稿即入圍。我還記得頒奬典禮在台北市皇冠齣版社的地下小劇場,齣席人數不少,我一個也不認識,隻知道多數人以「花名」互相稱呼,像什麼冷言、杜鵑窩人、既晴之類;每一位投稿者都被邀請上台自我介紹並發錶感想,評審也就每篇作品點評,最後由林斯諺以〈羽球場的亡靈〉贏得首奬(那是一篇驚奇的密室小說,2014年被英譯刊登於美國老牌的《艾勒裏‧昆恩推理雜誌》上,是台灣推理的創舉)。
主辦單位還將五篇作品自製成閤集,取名《純粹》,集子的封麵因為電腦圖檔解析度太低遍佈鋸齒狀的邊緣,裏頭的作品以直書印刷,但可能因排版或印刷不當,所有的標點都偏左,使句子看起來坑坑洞洞的。
我常慶幸自己寫作早瞭些,能見證這個協會與這個奬項最草創、最名不見經傳的時期,那有點像是你見到有人在荒漠中掘瞭口井,你會去摺些灌木的枝椏,妄想能為他們繞著井築一座城一樣。頒奬典禮後隔瞭幾個星期,既晴突然打電話給我,鼓勵我不要放棄推理寫作,還說依我小說的風格,建議我去看勞倫斯‧蔔洛剋的《馬修‧史卡德係列》作品,那是推理小說中除瞭詭計以外還可以傳達些什麼的範例。
後來我看完瞭所有《馬修》的係列,改變瞭我對推理小說的認知,也改變瞭某些對人生的看法。
我持續寫短篇推理,那時候平麵的發錶機會比現在多得多,1984年創刊的《推理雜誌》當時仍在,每個月至少兩篇的本土推理作品因此得以麵世,我趕上瞭這本雜誌休刊前的最後兩年,在上頭發錶瞭六篇作品;同時間小知堂的《野葡萄文學誌》以及林依俐小姐籌辦的《挑戰者月刊》也為本土作品提供瞭若乾版麵,這些刊物都在2007~08年前後陸續休刊。
倒是台灣推理作傢協會的徵文奬持續至今,並且與齣版社的閤作,使每年三至五篇的入圍作品的以集結齣版,但我後來便沒再參加投稿,我加入瞭協會,以評審的角色參加這場一年一度的推理盛會。
那是以後的故事瞭。
(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