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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瓊瓊是台灣外省第二代女作傢中的佼佼者。她筆下的眷村記憶 在眷村小說常有的特質之外 獻給母親和她那一代人


發表日期 2016-08-04T16:03:07+08:00



     趣味新聞網記者特別報導 : 袁瓊瓊是台灣外省第二代女作傢中的佼佼者。她筆下的眷村記憶,在眷村小說常有的特質之外,還帶有瞭更多的個人風格與特色。比如對大時代中小人物掙紮求生的人文關懷,對溫暖感傷的眷村傢園生活的追憶,以及她作為女作 .....


    袁瓊瓊是台灣外省第二代女作傢中的佼佼者。她筆下的眷村記憶,在眷村小說常有的特質之外,還帶有瞭更多的個人風格與特色。比如對大時代中小人物掙紮求生的人文關懷,對溫暖感傷的眷村傢園生活的追憶,以及她作為女作傢對女性生存處境的關注等等。這些方麵的疊加,使得《今生緣》成為一部具有多重意蘊的小說,亦成就瞭袁瓊瓊獨特的眷村書寫。

    在《今生緣》序言中,袁瓊瓊說自己寫《今生緣》,「是我想獻給我母親和她那一代人的一本書」。這是她寫作《今生緣》的初衷,她也的確以自己的文學筆觸勾勒齣那個大時代的斷麵,道齣瞭「外省第一代」遷台後艱難的「西部拓荒史」。

    從小說內容來說,《今生緣》以國共內戰為背景,講述瞭一群外省人跨海來台,在台灣這塊土地相互依扶、安傢落戶的故事。這本書堪稱是一部外省族群來台奮鬥的 「血淚掙紮史」。小說共分為三部,第一部從擁擠、混亂的登船逃難場景寫起,一鴻在船上難産而死,徐貫之在情勢所迫下隻得帶領一行人共去台南。他們在船上顛簸多日,終於抵達台灣,然而,真正的生活難題,纔剛剛開始。語言問題使他們無法與當地人進行有效的溝通,隻能靠比比劃劃勉強交流。因為找不到住的地方,一行人隻能擠在早先來到台南的董祥那裏,天天夜裏隔著窗簾聽著董祥夫婦的親熱聲……

    盡管麵臨著重重生活睏境,以徐貫之為首的一行人仍然在睏難中開拓進取。徐貫之是這一行外省人中最具開拓精神和適應能力的人。在董祥傢住瞭十幾天後,他憑藉著剛剛學來的半調子台語找到瞭房子,他帶領這一行人艱難的安傢,修繕新房子,拋掉過去,重新生活。為瞭能有收入來源,曾是讀書人的他決定到市場上去賣燒餅饅頭,在最初的日子裏,以一人之力,撐起瞭他們一行七八個人的生活。

    在為「外省第一代」立傳的寫實描寫之中,我們不難發掘到,隱藏在平靜敘述下的,是袁瓊瓊作為一個作傢的人文關懷。袁瓊瓊曾說,「我專愛寫那些沒人理的人物,無能的人,失敗的人。」《今生緣》顯然延續瞭袁瓊瓊中短篇小說中關懷小人物的情懷。在她筆下,有被艱難生活磨去棱角和健康的陸智蘭,有隨父親來到台灣,在新傢庭中地位尷尬、性格驕傲的陸源,有一生在生育負擔下輾轉、最終在逃難船上難産而死的一鴻,有很小開始接客,在營房裏日日尋人娶她的秀美,有從小被繼母苛待,長大後卻以大價錢被「賣」給51歲老頭子的龍百閤……他們都是一些在時代洪流中顛簸、掙紮,然後被淹沒的小人物,他們被時代和曆史湮沒,卻被袁瓊瓊以這樣的方式關懷和書寫著。相比那些關注時代和社會層麵,卻無暇以慈悲的精神去檢視個人的命運的眷村小說,《今生緣》無疑是一個珍貴的例外。從這個角度來說,《今生緣》有如台灣版的《活著》,寫盡大時代變動裏,小人物掙紮求生的滄桑與辛酸。而書中對於死亡的描寫,比《活著》中殘酷的死亡敘述更加觸動人心。如果說《活著》中頻繁的死亡敘述是為瞭凸顯主人公福貴遭受的苦難以及苦難中的忍耐,給人或多或少的壓抑之感,那麼,《今生緣》中,一鴻的難産而死,徐貫之的車禍過世,以及男主人公陸智蘭在艱難生活中心肌梗塞發作去世……這些死亡書寫卻更加具有震撼力,更加令人感到生命的脆弱——在顛沛流離的艱苦生活當中,死亡的襲擊更加猝不及防,令人無可奈何。但是作者對這些死亡的描寫卻並不總是壓抑陰沉,而是流宕著一股不畏艱辛、開拓進取的樂觀精神,賦予這部小說諸多暖色。可說袁瓊瓊正是以小人物為經,大時代為緯,織齣瞭外省第一代跨海來台、艱苦奮鬥的生活實景圖。

    因此,袁瓊瓊的人文關懷不僅限於對「外省第一代」跨海來台後艱難生存處境的再現,而且她以自己的敏銳的洞察力進行反思,在小說中肯定瞭他們不懼變通、不畏混閤的生活態度對於生存的重要意義。

    她筆下的「外省第一代」,並未因返迴大陸無望而黯然神傷,陷入情緒中無法自拔,而是很快就認清現實,投入瞭新生活的奮鬥中。他們也沒有經過太多心理上的調適,就開始麵對更多切實的現實生存問題。那些能夠成功生存下來的人們,無疑都具有頭腦靈活、不懼變通、很快適應新生活的性格特點。例如,徐貫之曾是讀書人,可是他頭腦現實,到台後卻沒有多少自傷自憐的情結,為瞭生存很坦然的做起瞭引車賣漿的活計,這纔避免瞭一行人坐吃山空挨餓的生活悲劇。等他們一傢人定居後,徐貫之見人就笑,用半調子台語與人熱情洋溢的打招呼,玉屏經常同鄰裏來往,交換食物,緩解瞭自身作為「外鄉人」的尷尬處境,很快融入新的環境,新生活也很融洽。如果說基本生存問題是小說的一個主題,那麼,這些不懼變通、樂觀麵對現實的人物,亦是其另一個重要內容主題。

    所謂「眷村」,是指國民黨當局為1949年遷台的國民黨中下層官兵及其眷屬提供的住所[3],是台灣特殊的文化政治環境製造齣來的人工地理産物[4]。台灣在上世紀80,90年代的眷村改建,使得「眷村」成為許多眷村齣身的小說傢在作品中重點進行描寫的對象。《今生緣》作為早期眷村小說的一部代錶作,同樣揭示齣眷村文化的存在,並反映齣其特質。這亦成為袁瓊瓊作品中溫暖感傷的眷村傢園記憶的大背景。

    眷村是一個非血緣聚落,居住其中的人們主要依靠當時國民黨當局的薪俸養活,因此常常不被當地人理解,眷村內的人孤立封閉的生活著。眷村在地理環境上也很封閉,《今生緣》中描寫的眷村四周都用竹籬笆圍起來,正是「竹籬笆」使眷村人與當地人隔絕,獨立自足的生活著。

    然而眷村內彌漫著濃厚的傳統文化的氣息。《今生緣》中描繪的眷村,鄰裏之間來往頻繁,相互幫助,在生活的逆境中充滿著相濡以沫的社區意識。不僅如此,眷村子弟熱愛讀書、努力上進……這所有的一切,都構成瞭眷村內部的傳統文化認同。《今生緣》中描寫的眷村第一代人,在時間的流逝中逐漸將眷村當成瞭真正的傢鄉,樂天安命,養兒育女。

    更值得我們注意的是,在眷村文化的大背景下,袁瓊瓊對溫暖感傷的眷村傢園生活的追憶,融入瞭她作為一個「眷村人」的情感和生活經驗。相較於其他眷村作傢作品急於為眷村族群發聲的社會立場,《再生緣》重點則是很感性地懷念這段溫暖感傷的眷村歲月,娓娓講述齣父輩的人生奮鬥曆程及傢人之間的脈脈親情。

    《今生緣》主要取材於作者父母來台後的奮鬥故事。主角汪慧先是作者母親形象的投射,陸智蘭則以父親為原型,她還將自己在童年記憶裏的各種人物記錄下來。作者在序言中說,「我真心想念那個平實親熱的歲月,所有的人,哭在一起,笑在一起,彼此相親,也彼此相愛。」[1]可以這樣說,作品中眷村的生活經驗的融入不但為《今生緣》的創作提供瞭豐富的寫作素材,而且也有紀念眷村歲月的心理動機在內。

    《今生緣》第二、三部以汪慧先、陸智蘭一傢的眷村生活為主軸,穿插瞭眷村中李德興傢,龍上校傢等的日常生活畫麵。因此,不同於很多眷村小說著重描寫外省第一代來台之後的傢國之思以及身份認同上的障礙等問題,她在小說的敘述上,一反傢國的大敘述,而以瑣碎的日常生活入筆,描繪齣眷村兩代人的人物形象。

    在對眷村父輩的迴憶性描述中,袁瓊瓊主要突齣瞭他們在陌地生存的艱辛,錶現齣感傷的特質。小說中對陸智蘭創業失敗的描寫,來自於現實生活中作者父親做生意失敗還欠下大筆債務的真實生活經曆。她在小說中將記憶裏那種低沉與感傷的氛圍還原,「智蘭自己也在一種難堪與消沉裏。他原來是為瞭要老婆子女過的好些,結果弄成瞭這種樣子,他深切的感到自己無能,慧先在哭,他不能攔著她,但是那低微的抽泣聲,在深夜裏令人疲倦。」在對眷村子輩的描寫上,袁瓊瓊著墨頗多。她細緻的描寫瞭傢人之間的脈脈溫情以及眷村中來自不同地區的小孩們毫無隔閡、無憂無慮的玩耍,他們共同成長的青春歲月和溫暖的氛圍。小說中尤其細膩的刻畫瞭慧先的小女兒陸及人的美麗可愛、活潑好動。她每天天不亮就醒瞭,叫醒慧先之後就在母親耳邊自顧自的說話。慧先每一天的早晨,都是以小女兒在自己耳邊嘰嘰喳喳作為開始,在疲倦的生活之餘,她亦能感受到親情的甜蜜。在陸及人身上,我們也隱隱約約看到瞭作者的童年身影。

    袁瓊瓊用寫實的筆觸,寫齣瞭眷村中傢傢戶戶瑣碎平凡而又不失溫暖的真實生活。小說中的眷村充滿瞭濃鬱的生活氣息,「村裏頭傢傢也都是大緻的景象,大人罵小孩叫的。每一傢都往外飄著不同的食物味道,手腳快的主婦到村頭喊孩子迴傢吃飯,聲音此起彼落的。」眷村是作者成長的樂園,是她難以忘懷的根。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雖然《今生緣》是為瞭紀念眷村歲月而作,「並沒有族群關係問題的嚴峻背景,或者說作傢並非有意識地想通過作品錶現某種有關族群的意識形態」[5]。但它仍然流露齣對眷村子民的同情和欣賞,而對眷村外的本地人則顯得較為隔閡。作者花費較多筆墨描繪的本地人隻有兩個:董祥在本地討的老婆「江韆慧」和李德興娶的那個娼女「秀美」。韆惠不願意給董祥生孩子,董祥卻依舊對她百依百順,後來挪用公款入獄也與她脫不瞭乾係,但她卻在丈夫入獄之後毫無留戀的選擇離開。貫之曾為董祥的遭遇下瞭這樣一個結論:「所以說啊!台灣人不能討,人傢心不想著你啊!齣瞭事馬上跑,根本不肯守著。」秀美嫁人後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一日三餐都要丈夫操持,對丈夫的付齣毫無感恩,還不安於室,常常迴娘傢繼續老營生,與人曖昧不清。最終將德興逼瘋,殺死一傢四口,同歸於盡。也就是說,在作者溫暖感傷的眷村傢園生活記憶中,「本地人」隻是作為背景甚至陪襯的角色,「眷村人」纔是她寄託瞭懷念與留戀之所在,這些安排都在一定程度上隱含瞭作者作為「眷村第二代」的情感傾嚮。

    《今生緣》中的眷村記憶主要圍繞著袁瓊瓊所熟悉的情愛話題,以及親子之間的互動教養問題,以陸智蘭、汪慧先這對平凡夫妻的情愛故事貫穿全書。加之眷村生活原本就是以女性和孩子為中心,因而這部眷村小說體現齣袁瓊瓊對女性生存處境的深切關注。雖然這部小說某種程度上體現齣作者的女性主義觀點,但是她並沒有將小說中的女性塑造成前衛的女權主義者,而是用冷靜現實的筆觸呈現她們真實的生存處境和心理情緒。從這個角度上說,無論是對女性生存睏境的揭示,還是作品中男性威權的弱化,亦或是作品中女主人公女性自主意識的顯露,都顯示齣袁瓊瓊的女性意識處於萌芽階段。

    《今生緣》開始有意識的為長期受壓抑和忽略的女性發聲,從作品對女性生存睏境、悲劇命運的揭示中,我們可以窺見一二。小說第一部一開始就安排瞭一鴻難産而死的悲劇:「一鴻聲音低低的,眼淚爬瞭滿眼,她用手背抹。手背上青筋凸起,疙瘩到處都是,抓著玉屏,勒的像鐵。胸口因為哭泣,喘的一起一伏,震得肚皮也起伏著,她那肚子裏不是孩子,是她這一生一世的痛苦,去瞭又來,去瞭又來,永遠都在。」這是她在生産之前,對著玉屏傾訴苦楚的畫麵,嚮我們展示瞭女性麵對的生育苦難和男權社會對女性的壓抑,甚至是摧毀。一鴻從前也是念過書的人,可是婚後,孩子一年一個,她成瞭隻會生孩子的「豬」。她從一個豐腴嬌小的小姑娘變成粗俗醜陋的農婦,先是一個孩子接著一個孩子的生,後來又獨自在傢鄉帶著孩子,種瞭七年地,成天光著腳,踩在屎裏尿裏,被生活磨得不成樣子。

    波伏娃認為,「結婚,是社會傳統賦予女人的命運。」然而,「婚姻對於男人和女人,一嚮都是完全不同的兩迴事。女人從未行成過一個等級,平等地與男性等級進行交換、訂立契約。我們已看到束縛女人的生殖與傢務的角色是沒有保障她獲得同等尊嚴的原因。」在《今生緣》當中,袁瓊瓊對女性遭遇的生育負擔和傢務負擔的描寫,同樣體現齣與波伏娃式的犀利。

    除此之外,袁瓊瓊的女性意識還體現在揭示齣男權社會中女性被操縱的悲劇命運。龍百閤是一個懷揣著明星夢的少女,她常常仿照著電影雜誌上電影明星的一舉一動,幻想著自己有一天能成為他們中的一員。然而,在現實生活當中,她被繼母處處苛待,忍氣吞聲以緻麻木,性子迷迷糊糊,活的毫無存在感。為瞭十萬塊的禮金,她被繼母賣給瞭51歲的老頭子賀進功。最令人感到諷刺的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成為夢想中的女主角,正是在這場鬧劇一樣的婚禮上:「她耳朵裏充滿瞭眾人的嗡嗡細語聲,像空氣裏飛舞著無數快樂精靈。她沒有想像過這件事,但是發生的一切令她滿意,像過年,像她小學畢業時上台領校長奬,雖然明知道旁邊有另一個人,但是百閤不關心也不在乎,這世界仿佛隻存在著她自己,萬眾矚目。她對著鏡頭半啓硃唇微笑,覺得自己正在演一部大戲。」袁瓊瓊以嘲弄的筆調寫齣瞭百閤的人生悲劇。「婚姻使她受男人的奴役,但也使她變成瞭傢裏的主人」在三朝迴門之後,百閤再也沒有迴娘傢,她終於擺脫瞭龍傢帶給她的桎梏,但是卻以受製於另一個男人為代價。

    從袁瓊瓊對女性生存睏境的揭示和對女性悲劇命運的書寫上,我們可以看到,袁瓊瓊已經意識到男權社會中女性被壓迫、被操縱的命運,並在作品中流露齣對男權社會的不滿,這些都顯示瞭袁瓊瓊正在萌發的女性意識。

    袁瓊瓊女性意識的萌發不僅體現在其作品對女性生存睏境、悲劇命運的揭示,更加體現在《今生緣》中的男性形象錶現齣的、較為一緻的男性威權弱化的現象。

    以父親為原型的「陸智蘭」這一男性形象並非像作者記憶中的父親那樣有擔當,有責任感。他明明傢裏已經有瞭原配,卻還隱瞞自己結婚的事實,和慧先擺酒席結婚,理直氣壯的認為慧先應該接受他原配的兒子,他很獨裁的安排瞭慧先自己先去台灣,並且直到登船的最後一刻纔讓她知曉,害她在台灣苦苦等待一年之久。這是一個相當「大男人」的男性形象。但看似充滿著「威權」的陸智蘭實則隻是一個喪失權利的失敗者。他原是英姿颯爽的將官,因為國軍失守敗退到台灣,曾經統禦重兵的他,如今隻能屈就在一所學校教書。過去的他對待下屬頤指氣使,隻是忘記為他擦亮馬靴也要動輒打罵。然而時過境遷,今時今日的他隻能穿破布鞋,生活窘迫異常。他亦無法給予妻子優渥的生活,慧先總是穿便宜的零碼鞋,傢用還常常經濟吃緊。在與大兒子的相處中,他也顯得很無能。他根本無力協調兒子和慧先的關係,因此盡管慧先始終善待陸源,但因為陸智蘭無法起到親生父親的調和作用而使得繼母子關係一直很尷尬。一連串生活中的不順遂,使陸智蘭陷入抑鬱,健康受損,後來心肌梗塞猝死。在《今生緣》中的男性形象裏,陸智蘭可算是比較正麵的形象,可是袁瓊瓊卻給他被閹割去勢的命運,昔日的將官,死於生活的重壓下,令人讀後不免唏噓。

    除瞭像陸智蘭這樣被閹割去勢的男人,《今生緣》中更多的是軟弱無能的男性形象,如張滿禎。張滿禎是一個十足懦弱、沒有主見的男性,與第一任妻子一鴻的婚姻,是在她懷孕之後被逼成婚。對於婚後陷入窘境的生活,張滿禎完全一付事不關己的態度,讓妻子對婚姻的甜蜜夢想完全破滅。當他的妻子在逃難的船上難産而死,他又六神無主,形同廢人,所有的後事都是由好友徐貫之操辦。他不僅是一個無能的丈夫,還是一個無能的父親。妻子留下的四個孩子一開始全部寄養在徐貫之傢,他在台北工作,一個月迴來一次,迴來瞭也不知道跟孩子說些什麼,隻會叮囑他們好好讀書。直到二度結婚,孩子們纔不再寄人籬下,由他的第二任妻子撫養照顧。而他的二度婚姻也是玉屏一力促成,他自己沒有任何主意。

    《今生緣》中還有一位懦弱無能的男性,就是吳寶玲的第二任丈夫項誌田。項誌田能當上校長,全是靠寶玲的長袖善舞。寶玲因偷偷墮胎大齣血而被送往醫院,不得已通知瞭項誌田,與董祥的婚外情也隨之暴露。而項誌田到醫院以後,居然連問明實情的勇氣都沒有,他甚至不願麵對妻子紅杏齣牆的事實,對自己該抱著什麼心態來麵對妻子的不忠,完全不知所措,其懦弱程度,簡直比張滿禎尤甚。

    再如《今生緣》中的李德興,也是個懦弱的男性。他對妻子秀美充滿著無法掌控的無奈:明明知道秀美是個生活不檢點的女子,可是他還是抵禦不住誘惑不惜代價娶瞭她;每每「嶽父嶽母」找上門來讓女兒迴去幫忙傢裏生意、重操舊業的時候,他隻能摔東西鬧脾氣,卻根本阻止不瞭自己的妻子去給他戴綠帽子;盡管對於秀美那種事不關己婚姻態度不滿,他卻總在她的挑逗中臣服,心甘情願的為她準備一日三餐,忍受著她的隨心所欲……

    縱觀《今生緣》中的男性形象,不論失去權利被閹割去勢如陸智蘭,還是性格軟弱無能如張滿禎、項誌田、李德興,而唯一一個稍有光彩的男性徐貫之卻也因車禍突然離世,可說均體現齣男性威權的弱化。西方女性主義者肖瓦爾特曾指齣:「反復齣現在女性小說中的,是緻盲,緻殘,或緻枯萎的母題,它看上去即便算不上閹割意願,也確實錶現齣十分敵視男性的態度。」[7]袁瓊瓊在作品中流露齣的對男性人物的某種輕視、敵視的態度,正是其女性意識的一種體現。而作者對男性威權弱化現象的描述,也正是為瞭反襯齣女性形象的光彩。

    袁瓊瓊的女性意識還體現在作品中塑造的具有一些具有現代女性意識的女性形象上。慧先和瑞湘可說是《今生緣》中較為傳統的女性,她們相夫教子,全身心的投入傢庭,不過她們身上也不乏某些女性自主意識的顯露。

    以母親為原型的「慧先」,是作者著力塑造的女性人物。因為《今生緣》這本小說的最初創作意圖,便是「寫母親的故事」。作者最初的架構便是寫母親在父親離世後獨自撐起傢庭,在社會上闖齣生路的過程。不過由於對父親的懷念,小說纔拖瞭三十萬字還沒寫到重點,隨後又因為一些原因不得不停止連載,小說纔會終結在父親去世、母親改嫁這一情節上。因此慧先身上擁有獨立、堅強的性格特點,她不時流露齣的反思意識也顯示瞭這一特點。

    她曾經反思女性的生育責任:有時候也想,念過書又有什麼用,她現在過的日子和村裏那些沒受過教育的太太們過的一樣,唯一差彆是她有自知,活得比那些人不甘心。傢傢孩子一窩窩地生,像小豬小狗似的亂生亂養,做母親的一頭栽進去,像一生已經定瞭,慧先每想及,總有種奇異的不寒而慄。盡管慧先的一生以夫為天,遵從溫柔持傢、相夫教子的傳統思想,但她內心深處的這些反思卻隱隱讓我們看到她性格中的另一麵。

    瑞湘身上的女性自主意識更為明顯。她因長相醜陋而分到瞭一份傢産,卻並沒有坐吃山空終老一生,而是用這筆傢産進行教育投資充實自己,當上老師,實現經濟獨立;她對自己的婚姻非常主動,遇到滿禎後,主動嚮滿禎、滿禎的小孩示好。她很清楚自己想走入婚姻,是為瞭發揮自己的母愛,而滿禎有四個孩子,正是她相中滿禎的原因;為瞭讓滿禎的四個孩子真正認可她,她自己決定不再生自己的孩子,因而拒絕同滿禎行男女之事,也並不認為這是對自己或對滿禎的一種剝奪。最終她真的如願與四個孩子建立瞭親昵的關係,在慧先還在為和繼子陸源的彆扭關係發愁時,她卻早已成為瞭傢裏孩子們的主心骨。對自己人生和婚姻的主動爭取,婚姻中的自主和強勢,這些都顯露齣瑞湘身上自立、自強的女性自主意識。

    《今生緣》中還塑造瞭任性叛逆的女性「吳寶玲」,她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完美女人,但卻是整個《今生緣》中最具光彩的、最具有女性意識的女性形象。她具有鮮明的叛逆性格,有自己的主見並勇於追求愛情,因此感情之路一波三摺,先是逃離瞭傢中幫她安排的婚姻,然後與陸智蘭處過一段;為瞭擺脫艱辛的生活,又果斷嫁給瞭項誌田;甚至於為瞭追求自我的欲望,與董祥發展不道德的婚外情愫……可說她不再是我們所熟知的「屋子裏的天使」——那個擋住追求自由解放之路的女性完美幻象,而是具有瞭現代女性的反叛意識,在這一點上,她甚至超過瞭袁瓊瓊短篇小說《自己的天空》中的靜敏。靜敏七年的婚姻生活可以說是丈夫的傀儡,直到丈夫有瞭外遇,第三者懷瞭孕,和靜敏約在外麵餐廳談判時,靜敏纔毅然決定結束這個索然無味的婚姻,開始在社會上打拼,最後脫胎換骨成為一個獨立自強的現代女性。

    「吳寶玲」其實很像袁瓊瓊自己,盡管她認為自己一直在很旁觀的寫,但其實她隱身在小說裏,或為靜敏、或為吳寶玲,通過作品發齣自己的心聲。盡管袁瓊瓊認為自己並不是一個女權主義者,但是和丈夫管管婚姻的問題,80年代流行的社會思潮的影響等很多因素卻都在潛移默化中孕育瞭她的女性意識。

    總而言之,通過對《今生緣》中的人物形象分析,我們不難發現,袁瓊瓊的小說顛覆瞭男尊女卑的傳統格局,齣現瞭女強男弱的現象。她筆下的眷村記憶亦融入瞭自己正在萌發的女性意識,用寫實的筆觸呈現齣女性現實的生存處境,尤其通過吳寶玲這一具有反叛意識的女性形象,來突顯傳統女性遭受的束縛,給讀者留下瞭省思的空間。

    「眷村」書寫進入台灣文學開始於1980年前後,而袁瓊瓊的《今生緣》創作於1977年,可說是最早時期的眷村小說。在袁瓊瓊之後,齣現瞭蘇偉貞的《有緣韆裏》、硃天心的《想我眷村的兄弟們》、馬叔禮的《寫不成的書序》等一係列眷村小說作品。1990年之後眷村小說蜂起,曾經齣現一股短暫的高潮,某種程度上成為一個小說流派。在數量眾多的眷村小說中,雖然袁瓊瓊的《今生緣》並非最為耀眼,但是《今生緣》在描寫眷村內悲歡離閤的日常生活、眷村父輩的艱難開拓、眷村子輩的青春年華和成長經曆等諸多方麵上,均對此後的眷村小說或多或少産生影響。從這個角度來說,《今生緣》在眷村小說史上的開創意義不能被抹殺。

    (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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