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日期 2016-05-23T09:15:34+08:00
彼得坐在餐馆吧台的高脚椅独自享用一杯红酒,剪裁合身的衬衫西裤显露了他的厚胸长腿,梳理整齐的细软金发修饰了他的宽额高鼻。即便不是二十出头的平面男模皮紧肉嫩,三十好几的彼得连眼角皱纹都散发驰骋职场的自信风采。
「彼得吗?不好意思,今天下午去工厂耽搁了一点时间,一号车又不巧当机,我只好赶紧拦计程车......」
「嘿,筠!不要紧,先喝点什么吗?」
彼得眼前这位女子高䠷纤细,一头乌熘秀发修剪得短直俐落,脸上没有过多脂粉掩盖,仅仅双脣的两抹艳红和眼睑的两道浓黑,恰好衬托她的精致五官和出众气质,简直比档案上的照片还令彼得怦然心动。
「领台说有位子吗?如果还要等一阵子的话我可以先点一杯玫瑰酒......」筠趁彼得不注意时顺了顺头发,暗自希望刚刚一路风尘仆仆没坏了今早的精心装扮。自从彼得上週在交友网站发出第一封讯息后,这几天她心里只有今晚这场约会。
「有,人到齐就可以入座了。还好只是礼拜二,不像週三开始曼哈顿每间餐馆便一位难求。但吧台的酒水要先和酒保结帐,妳先点,这杯算我的。」
「应该迟到的人买单。」筠作势掏出信用卡给酒保。
「十分钟而已,还在缓冲时间内。」彼得阻止筠并对她眨眼一笑。
「两位想坐室内还是户外?」长发盘在头顶的领台小姐拿出两份菜单,态度从容不迫,脸上一抹浅笑不是夸张过分让人一眼识破的谄媚假意,但也不是冷漠死相好像求她一张桌子用餐。
「妳觉得呢?」彼得问筠。
「户外好了,室内音量好像有点大......纽约客到了餐厅不知为何讲话都要用吼的。」筠表面如是说,心底盘算的其实是户外座位大家背对背,不用与其他客人肩并肩,初次约会的尴尬对话不会全部听在陌生人耳里—即便纽约网路交友相当普遍,曼哈顿到处是头次见面的男男女女约在餐厅酒吧认识彼此。
「请跟我来。」领台带着手拿高脚酒杯的彼德和筠来到用花草隔出的户外座位,并周到地拉开桌椅腾出空间,好让筠先行入座。
彼得选的这家餐馆位在西村的派瑞街,不仅一旁卵石铺成的道路别具风华,沿街的石砖老房和树木林荫更是曼哈顿少见的古朴宁静。而九月中旬傍晚纽约天气干爽微凉,桌面蜡烛光影摇曳伴衬下,户外用餐确比在室内更浪漫宜人;一旁即便路人来来往往,但纽约客好像就该如此向大众炫耀此般生活情调。
「晚安,两位除了酒,想用点矿泉水或气泡矿泉水吗?」领台离开后一名白人服务生随即上前询问,他身着白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腰际绑上围裙,蓄留的栗色长发勾在耳后,干练又带点随性的打扮虽然是餐馆的规定,但又不若高级餐厅过于统一正式。
「白开水就可以了,谢谢。」筠回。
「白开水就可以了吧?抱歉,我从来没在餐厅点过矿泉水,在纽约赚钱不易,存钱更难......」筠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礼。
「没问题的。妳说刚从工厂赶过来?现在是从事什么工作?妳的交友档案没有提供太多资讯......」
「时装设计。我从帕森斯毕业后和一位同学共同创立一个品牌,最近刚好赶搭纽约时装週的热潮,我们也在威廉斯堡租了空间,下週开始展示自己的作品。刚去成衣区的工厂检查一件衣服的结构。你呢?看你打扮应该是在华尔街工作?」
「哈哈!华尔街工作应该是什么打扮?」
「唉,抱歉,我又犯了职业病。科技业衣摆不会扎进裤头,艺术相关的则不会穿这么正式的牛津鞋。」
「除了菜单上的佳餚,我们主厨今晚还有准备一些特别菜色。」白人服务生回到餐桌,边在擦得精光透亮的玻璃杯内倒白开水,边介绍特别菜色,从食材、料理方式到售价一一解释清楚。
「两位决定好要点什么了吗?还是需要时间考虑?」服务生紧接着问。
「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不好意思。」彼得见到筠那刻起只想进一步了解眼前这位谈吐优雅、举止端庄又看似聪明伶俐的女子,根本还没时间研究菜单。
「抱歉,我们刚聊到哪儿?」彼得问。
「你的职业,我猜你在华尔街工作。」
「对,我的确在银行做事,但办公室在中城东边,不在金融区就是了。」
「那我继续猜你应该和那些银行家一样,也有一个企业管理硕士。」筠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好像迫不及待想知道眼前这名金童是否值得她拨冗吃饭。自从四年前搬到纽约后,她不是忙课业就是事业,脑袋里根本没约会这档事,直到最近自创品牌稍微打出知名度,才发现自己在这座城市少了个伴怪孤独。
「哈,这妳就没猜对了,我硕士唸的是统计,大学还主修亚洲研究,专攻东南亚地区。」
「东南亚?我的档案应该有写自己上海长大的吧?如果你想进一步了解泰国或马来西亚我可能没办法喔......」筠开玩笑答。
「我知道,我现在也没心力关注中南半岛或南洋群岛发生什么事,整日忙着处理数据......」
「怎么会从亚洲研究跳到统计?」
「两位决定今晚想吃什么了吗?」白人服务生再次上前提醒彼得和筠尚未点餐。
「 让我看看。」 彼得拿起桌面上的蜡烛,皱着眉头研究烛光照亮的菜单。「这样好了,我们可以先来一份起司和腌肉拼盘吗?」
「选得好。」白人服务生在彼得熟练地挑选几种来自法国、义大利抑或西班牙的起司和腌肉后回以称赞,让彼得面子十足。
「大学时比较浪漫。」好不容易打发掉服务生后彼得继续说。「总觉得自己中产白种男性的身分应该回馈社会,毕业后便到联合国总部从实习生开始做起。怎知联合国是座大庙,不仅行政官僚、效率低落,还是个伪善的组织,成天口口声声说要打击全球的血汗工厂,却让自己的实习生做白工,刚到联合国前几个月我每天加班却一毛都没得拿!」
「不都这样吗?我在王薇薇那实习时也是无薪,这些企业组织总认为实习是难能可贵的学习机会,岂有支薪的道理。」
「是,但转成正职一年多后,我逐渐意识到该拯救世界的似乎不是我这种平民老百姓,毕竟和真正有钱人相比我简直像个穷光蛋!」彼得自嘲。「为了省房租每天从布鲁克林花一小时多通勤进城,结果大学朋友找我一起去加勒比海度假,才发现自己连张国际机票都买不起,哈哈哈!」
「我懂,就像我有时也觉得时装设计根本是有钱人家小姐在搞的玩意儿,轮不到我这亚洲来的穷女孩。我在帕森斯时从设计、打版、裁缝全部得自己完成,但我那群富家千金同学画完设计图,就直接拿到成衣区给那些搞不好从我家乡移民来的妈妈做......不好意思,我说多了,所以你最后为什么决定去念统计?」
「 不会。我许多大学同学在华尔街工作。」
彼得还没说完,一名拉丁裔服务生送上一小块木板,上头摆满各色干酪和腌肉,佐以一小株绿葡萄和几粒风干杏桃,还有一小汤匙无花果酱。
「两位还需要面包吗?」拉丁服务生用不熟练的英文指指木板,暗示彼得和筠拼盘已附有饼干。
「我想目前应该足够,谢谢。」筠说。
「我最近想减少淀粉摄取,尽量只吃蛋白质和蔬果。」
「哈哈,你们这些在纽约搞时尚的想必各个都非常注重身材。」
「应该说没有不重视外貌的纽约客吧?我住下东城,那一带已算曼哈顿不太整齐的中产社区了,下楼买杂货时还是得稍微打扮,不然纽约客一个个势利眼,压力好大......所以你现还住在布鲁克林吗?」纽约客都知道要打探一个人社经背景的最快方式,莫过得知对方住在哪个街区的哪个十字交口;但筠不希望自己也变成她口中的势利眼,只好拐个弯不经意地问彼得。
「到银行做事三个月后就从克林顿丘搬到雀儿喜了。」
「好个大跃进!到底为什么有机会从国际组织跳到金融业?」
「我大学副修经济,拿了一些量化的课程,也认识许多主修经济的人,他们现都在纽约干投资银行,刚好遇有职缺便问当时生活有点窘迫的我是否想试试看。但我对那些金融交易实在没兴趣,成天买啊卖的,真的要进华尔街出卖灵魂赚钱......」
说到这彼得俏皮地摆出鬼脸,「......还不如做基础的数字演算稍微心安理得又踏实些,即便还是在这座大染缸里搅和......」彼得边说边作势请筠先用拼盘,希望自己各项细节里的绅士表现都能在筠的心里加分。
「人脉在纽约找工作真的很重要,我一堆来自中国的朋友都想挤进华尔街狠捞一笔,但少了认识的人引荐就是不得其门而入。」筠边说边用刀子切了一小块高达乳酪和一片帕玛火腿放到饼干上。
「所以妳大学在上海还是纽约就读?」彼得挑了一片西班牙腊肠放入嘴巴,再喝一口黑皮诺,享受两者揉和产生的独特风味。
「高中毕业后我爸妈就把我送到美国念大学。」
「那妳家境应该也不错。」
「不,我爸妈在上海都只是一般上班族,虽然都做到高阶主管,但也省吃俭用才好不容易把我送到明德学院。对了,你大学在哪儿念?」筠丢出约会时她最在意的问题。
「达特茅斯。」
「那你一定知道新英格兰这些文理学院学费有多贵!」筠紧接着抱怨。「我必须寒暑假都拿课,才能在三年之内毕业减少学杂开支。」
「但帕森斯应该也不便宜吧?」
「没错,念完明德我已用光父母的毕生积蓄,申请上帕森斯后只好学贷。幸好最近我和伙伴陆陆续续卖出几件衣服,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还债。」
「我很幸运得到银行主管赏识,工作几年后便赞助我到哥伦比亚大学进修,希望我能带一些最新的统计技术回公司,不然我也没能力负担又一个常春藤学位。」
「两位除了拼盘,还想来点什么吗?」
白人服务生再度上前询问,彼得和筠这才发现他们入座已将近一小时还没点主餐。
「筠,妳忙了一整天,还想吃些什么?」彼得再次拿出那张排版简单但制作精美的菜单。
「我记得你们今天特别菜餚有一道南瓜面饺,听起来还不错,麻烦那道,谢谢。」
「一客烤牛排,谢谢。」彼得接着说。
「牛排先生想怎么做?我们建议三分熟比较嫩。」
「那就三分熟,再加一道羽衣甘蓝沙拉,我们要一起分。」
「没问题。先生想要再来一杯酒吗?」白人服务生边问边收走彼得的空酒杯。
「好,你有推荐的吗?」
「先生刚喝的黑皮诺产自南法,要不要试试看加州的,味道比较甘甜。」
「好。筠,再一杯?」
「不了,我连眼前这杯玫瑰酒都喝不完。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吃羽衣甘蓝?」
「有不吃羽衣甘蓝的纽约客吗?在纽约连羽衣甘蓝都能加到果汁里一起打,哈哈哈!」彼得逗得筠满脸通红,她只好借故说自己是亚洲人,身体缺乏酵素消化那杯玫瑰酒。
「提到亚洲人,我们这些没有身分的外国人要在纽约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可真难。」筠赶忙转移话题,但她心底知道自己深受眼前这位高大挺拔、出身良好、充满想法的男子吸引。「雇主第一个问题就问签证状况,如果不是公民又没有绿卡,连面试机会都很难拿到,不然我也不会和伙伴那么辛苦跑出来自创品牌。」
「先生的黑皮诺。」白人服务生手拿一围上纸巾的酒瓶,专业地在空酒杯里倒入些许红酒请彼得先品尝是否合口味。
「你可以继续倒没关系。」彼得知会服务生,并继续回到和筠的话题。「但妳进入帕森斯前应该就知道时装设计这行很竞争吧?」
「你知道吗?我大学其实主修经济。」
「欢迎加入华尔街!」彼得大笑。
「我真希望我可以!主修经济其实是爸妈的期望,你知道,亚洲父母通常比较保守,总希望孩子能选一条风险比较低的路。但我对数字真的不在行,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其实是美术,还好在明德时有机会副修艺术史,否则真不知怎么熬过佛蒙特州的寒冬。」
「所以后来下定决心走上时装设计?」
「对,毕业后我告诉爸妈自己已经达成他们的心愿,接下来的人生我要为自己而活。因此就算现在非常辛苦也只有往肚里吞......你知道成名前的时装设计师和东南亚成衣工厂里的女工几乎没什么两样吗?」
「小姐的南瓜面饺,先生的三分熟烤牛排,以及一份羽衣甘蓝沙拉。」拉丁裔服务生送上主餐,并取得筠同意后用研磨器在面饺上撒胡椒。
「我那些上海朋友多天真,都以为我在纽约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筠继续说。
「殊不知在这座城市要取得现实和梦想间的平衡点有多辛苦!我和伙伴除了做衣服还得忙行销企划,我其实恨死那些社交场合觥筹交错间的虚假对话,但不出门建立人脉、运用各种媒体增加曝光,谁会知道我们、和我们买衣服?」
「两位目前为止还满意吗?」白人服务生上前确认餐点品质。
「很好,谢谢。」筠回。
「我每次都在想,如果回答不满意,这些餐馆要怎么办。」彼得等服务生离开后小小声问,也趁机缓和筠略微激动的情绪。
「我上次约会时,对方真的就和服务生抱怨他点的烤鸡太咸,结果餐厅就不算他主餐的钱。」
「喔?所以妳用这个交友网站多久了?」
「其实没多久,前阵子朋友推荐才註册,想说纽约客形形色色,出来聊聊天也不错。你呢?」
「半年多了。」
「都没找到合适对象?这些交友网站为了替使用者配对,逼我们回答一堆有的没的问题:政治立场、宗教信仰、社会价值......连在床上喜欢狂野粗暴还是体贴温柔都问!我当初花了一个多小时回答上百道题目,系统才开放让我浏览其他人的档案。」
「妳真的相信那些配对指数吗?」
「你学统计的,只能请你告诉我交友网站开发的那套复杂演算技术是否准确。不过我朋友非常信,配对指数没到九十%的男生她绝对不理睬。」
「当作参考。我虽然搞统计,但我不相信感情也能量化,到头来还是见到本人的感觉最重要,感觉对了,就算想法不同也能相互磨合,当然,太偏激除外。我不相信有完美的另一半。」
「感觉是委婉的说法,我们心底其实都有各项指标衡量眼前的人:长相、身材、工作、学历、家世......我们甚至可以因为不喜欢一个人的说话方式而拒绝对方。」
「所以什么对妳来说最重要?」
「气质和内涵吧,我上一个约会的男生也在金融业,但讲起话来粗鲁又轻浮,整顿晚餐只会跟我说他赚了多少钱、去过哪儿度假,更别提他的吃相,毫无餐桌礼仪可言。」
「即便他有完美的六块腹肌也不行?」
「那更惨!我会怀疑他是不是所有时间都在健身房里举重,没空读书、看电影。」
「有道理!还好我没有六块肌,平常最喜欢看些小众电影!」彼得笑答。
「你呢?什么样的女生比较吸引你?朋友说你们外国人特别喜欢亚洲女子,因为我们比其他种族纤细少毛,皮肤颜色浓淡适中,这是真的吗?」
「 哈哈哈! 筠! 妳这哪儿来的道听涂说!」彼得笑倒。
「不是吗?朋友告诉我调查显示亚洲女子在交友网站上最受欢迎,我的确一天可以收到好多封讯息......」筠解释的同时拉丁裔服务生前来收走桌面上的空盘。
「我不知道其他白人男子怎么想......我只觉得妳很迷人。」彼得的碧蓝双眼直盯着双颊发烫的筠。
「两位有兴趣参考我们的甜点吗?」白人服务生再度出现桌边,递上甜品单。
「筠,来点甜的收胃吧,今晚就别管热量了。」彼得随即点了一客巧克力慕斯和焦糖布蕾。
「两位想配点茶、咖啡或甜品酒吗?」
「我来一杯拿铁好了,唉,等等回家还得读一些报表,准备明天早上的会议。」
「那我陪你一起喝杯伯爵茶。嘿,纽约客,辛苦了!在这座城市生存不容易呀!」
「我倒觉得纽约客很孤独。」彼得眼神突然转为落寞。
「是啊,好像人人都有一个甚至两个、三个交友网站的帐号,但我们在这座城市真的能找到另一半吗?」筠感叹。
「也许要有点耐心。」
「我朋友已经和不同男生约会一年多,如今还是单身。」
「这座城市太流动。我之前和一个女生约会,彼此感觉非常好,但几週后她就被公司派去硅谷。」
「纽约似乎没有太多本地人,大家都是从外地来工作的,也难怪纽约客都寂寞。对了,你原本来自美国哪?」
「麻州。父亲是德国后裔,母亲是法国后裔,但外婆是荷兰人,以前住过印尼,她和外公还是在越南相识的!这大概也是为何我对东南亚特别有兴趣...」彼得啜了一口咖啡,并用小汤匙敲碎布蕾表面的焦糖。
「何不顺从自己的兴趣,重操区域研究的旧业?」筠挖了一小坨巧克力慕斯上的鲜奶油放进口中。
「我少了妳的勇气,想先把经济基础打稳再做自己喜欢的事。妳知道,如果不是为了钱,没人喜欢一天到晚和那些金融数字为伍。这么呆板的工作,哪天搞不好就给机器人取代了!」彼得苦笑。
「不急,两位请慢用。」白人服务生递上一本夹着帐单的黑色笔记本,里头各页穿插顾客的留言;筠见了在心底赞叹彼得好品味,挑的这家餐馆处处巧思。
「这顿算我。」筠还来不及看这顿饭一共花掉多少大洋,彼得便一手把帐单抢过去。
「我不喜欢给男方请。时装产业虽然辛苦,但我不是没有收入。」
「我可以和公司报帐。」
「这样不好。」
「华尔街那么邪恶,那些高阶主管年薪动辄几百万美金,不差我们这一顿晚餐。」
「那请让我付小费。」
「二十%的小费也够妳吃一顿简单的晚餐了。」
「那我给十八%就好。」
「不差这点钱。先生,谢谢。」彼得趁白人服务生经过时顺手交出信用卡,完全不给筠讨价还价的机会。
「谢谢两位,晚安。」服务生几分钟后归还信用卡,彼得在收据上签名并填写小费。
「妳要怎么回家?我拦计程车送妳好不好?时间也不早了。」彼得走出餐厅时问筠。
「不麻烦,我可以去搭F车。谢谢你请我吃晚餐。」
「我送妳去车站吧。」
「我们一南一北,你明天也还要忙,没关系。」
「筠,今晚真的很高兴认识妳。」
「我也是,晚安啰。」筠挥挥手向彼得道别。
「筠!」彼得喊。「我记得东村有间爵士酒吧很不错,下次一起去吧。」
「好!」
本文节录:时报出版【纽约学】一书
(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