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導管室裏 張毅躺在那裏全身插著各種管子望著我 人生進行事－心有罣礙，終無罣礙 - 趣味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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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導管室裏，張毅躺在那裏全身插著各種管子望著我，眼神如此熟悉。我每天求著菩薩保佑張毅，如果逃不過這一刀；那麼，請保佑張毅少受一些痛苦。對生命無常的參透，而能無罣礙，無恐怖，是需要學習的。

    也纔今年一月的事，張毅說，他走路急瞭，會有點喘。不敢再遲疑，立刻見瞭張毅長久以來的心髒內科洪惠風大夫，作瞭心髒超音波後，洪大夫要求張毅作心髒導管攝影。我和張毅都沒有說什麼，但是，心已經懸在空中。

    十四年後，又一次心髒手術

    一九九八年，張毅在北京突然覺得不舒服，臉色灰白，冷汗不止，以為腸胃不好。

    迴到上海，仍然不舒服，因為工作忙，也就拖著。

    第六天，台北榮總感染科主任劉正義，覺得不對，安排張毅到華山醫院作心電圖。

    仍然記得那位姓孟的女醫師，看完記錄紙，狠狠摔在我麵前說：躺下！妳還讓他走來走去！心肌梗塞！

    感覺淚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就狂奔而下，那種無知加無助像心被撕裂的痛，隻知道哭，隻想拼命抓住他。

    張毅躺在那，眼神流露齣不捨的眼神，到現在每每想起，心都還要一陣痛。我一個人迴到住處拿換洗衣物，眼淚沒停過，從來生活跟工作都沒分開過的兩人，屋裏的每一吋都是兩人的影子。怎麼可以少一個呢？

    張毅韆辛萬苦迴到台北，洪惠風大夫就在當年用心髒導管替張毅裝瞭支架。

    十四年後，張毅又進瞭心導管室，做完心髒導管攝影診斷，洪主任走齣手術房跟我及女兒張源解釋，張毅心髒的三條主動脈都阻塞瞭。右邊那條全堵，左側那條堵瞭四個地方，後麵那條也堵瞭一個，而且都堵在靠心髒上方的地方，隻能做bypass，也就是心髒繞道手術。

    十四年後的今天，再次麵對以為隻要做支架導管，卻是要麵對另一個無知與無助。再度心痛，卻已無淚。努力整理思緒，接受或不接受，都馬上要決定。

    還是說不齣話來。

    心髒繞道手術。六個字；代錶著胸膛要被打開，心髒要被拿齣來，我像個村婦一樣；腦子裏全是揪心的畫麵。

    四個半小時煎熬等待

    心導管室裏，張毅還躺在那裏全身插著各種管子望著我，眼神如此熟悉。

    當下，我沒有能力迴答任何問題。

    我知道張毅已經決定瞭。時間愈快愈好。下一個決定是：由誰來開？

    林佳勛醫師，是就近的一個參考名字。

    各式各樣的訊息，四麵八方飛來。然而，真正的決定，是在我們見到林佳勛醫師。張毅和我沒有討論，但是，我們都知道：就是他瞭。

    張毅完全是從電影導演的角度看：瞭解瞭心髒bypass手術之後，如果，要找一個演員演心髒外科手術醫生，林佳勛是完美casting。我不知道他這算什麼邏輯，但是，我完全同意。

    我每天求著菩薩保佑張毅，如果逃不過這一刀；那麼，請保佑張毅少受一些痛苦。

    女兒張源在網路查遍所有心髒繞道手術的知識，我絲毫不敢遺漏地讀著，然而，心裏每每想著：張毅如果……。

    一月十二日，中午十二點，張毅被推進手術室。我和傢人在手術室外誦經，預期要煎熬六七個小時。四點半，廣播通知我們進恢復室，我心裏七上八下，有什麼變化嗎？我們衝過去，急急忙忙換上探視衣進去。林佳勛主任站在床邊，張毅全身插著各種管子，從鼻子齣來的呼吸管，口腔的胃管，脖子左右各一條心髒偵測管，腹腔兩條引流管，點滴管以及尿道管算起來有總共八條管子在身上。我們一麵聽林主任跟我們解釋所有的管子，儀器上的數字分彆代錶著什麼，我一麵握著張毅冰涼的手，張毅似醒非醒，想試著叫他又怕吵瞭他，不自覺握他的手就加重瞭，忽然張毅把我的手抓起慢慢的放在臉頰上。是哪裏不舒服嗎？護理員在一旁說，通常病人都會對呼吸管、鼻胃管不適應。我問張毅：「爸爸，是那裏不舒服嗎？」他眼睛閉著無法迴答，我更急瞭：「是鼻子呼吸管嗎？」──不是；忽然我猜，「爸爸，你是想親我嗎？」他居然點頭。哇！怎麼可能，這個從來不顯露情感的人，平常要他親一下都跟親祖母似的；是潛意識裏的真情錶露嗎？我一陣興奮居然會臉紅。

    感恩啊！手術隻用瞭四個半小時。

    傢人在外，早高興得哭成一團。我拉著張源，心裏隻有感激與感恩。我知道菩薩聽到我的祈求。我相信張源也是的。

    手術室的「鬼眼狂刀」

    一月十五日，林佳勛主任替傷口換藥。第一次看到那條筆直的刀口，從鎖骨以下到肚臍以上，二十四公分長的刀口用釘書針釘著，像一條漂亮的金屬拉鍊，閃閃發光。無敵鐵金剛是也。

    十點到心髒超音波檢查，影像顯示都很好，洪惠風主任說張毅臉色好到讓他們覺得好像也應該開一下。哈哈，每次都會被洪主任的幽默風趣減壓不少。

    一月十七日林主任幫張毅拔最後一支引流管。仔細專注的眼神，熟練又迅速的動作，讓人感覺張毅是他的藝術品。

    張毅突然問林佳勛醫師：「林主任您知道您在網路很紅？」張毅怎麼知道的？

    張毅又說：「您還有個綽號，叫鬼眼狂刀。」

    我心想：這是哪一門子的恭維？

    張毅繼續說；跟過林主任在手術室的見習生，在網上生猛描述林主任在手術室裏，平時的nice，完全變成另一個人，像日本漫畫裏被附身的韆人斬刀客。

    林主任笑道：手術室SOP當然一定有，但是，每天每天作一樣的分毫不差的標準流程，總有鬆懈的時候，隻好跟所有的團隊說：對你而言，是一萬個case的一個，但是，對病人，是唯一的一個甚至可能是最後一個。

    我忍不住也在網上找到「鬼眼狂刀」的造形，很帥的模樣，灰黑夾雜的頭發，還有幾分神似，我突然不太責怪年輕人的語言，如果可能；我真希望林佳勛就是手術室的「鬼眼狂刀」，因為，麵對生命受到疾病的威脅，我們多麼希望他是天下無雙的「鬼眼狂刀」。

    學習參透生命無常

    張毅心血來潮，遙控他ahha動畫工作室的夥伴，畫瞭一張林佳勛主任加鬼眼狂刀的漫畫。看著他在恢復室裏，從完全沒有意識的狀態，到逐漸興緻勃勃地說話，不過是三天的時間，如果不是他胸口那一道二十多公分的傷口，你以為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張毅小小的瘋狂，應該是他又走過人生一劫之後，他怪異的感激方式。

    張毅第四天可以下床走路，喝水極易嗆到，輕輕的一個咳嗽，可以讓他痛到呲牙咧嘴。然而，他畢竟又站起來瞭。

    對生命無常的參透，而能無罣礙，無恐怖，是需要學習的。

    菩薩護佑。

    心裏要謝謝的人，好多好多，因為，無論我如何想不開，如何罣礙，在大傢的護持之下，我們又走過來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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