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5/10/2022, 1:45:08 AM
抗戰時期,新四軍活動地區緊鄰汪僞政府控製的南京、上海,迫切需要收集汪僞情報。但汪僞政府特務頭子李世群可不是省油的燈,戴笠布局的軍統上海、南京站短短幾個月就被他打垮,被迫撤齣,想在他眼皮底下獲取情報異常睏難。
組織決定派作傢關露擔負這一任務。關露不負使命,齣色地完成瞭任務。但解放後,她兩次入獄,最愛的人離她而去。晚年異常悲慘,一直在申訴,想要洗刷冤屈。然而好消息傳來不久,她卻結束自己的生命。
為何會把一個女作傢派到險惡的汪僞特務頭子身邊,解放後關露到底經曆瞭怎樣的坎坷?今天這篇文章就跟大傢分享一下紅色女特工關露傳奇而又悲慘的一生。
關露是筆名,她原名鬍壽楣,1907年齣生於一個官僚傢庭。但命運卻非常坎坷,8歲喪父,16歲喪母,自小靠親戚資助生活。或許受傢庭環境熏陶,她在文學方麵頗有造詣,後來進入南京中央大學文學係學習。
1931年關露來到上海,不久之後“九一八事變”爆發,全國掀起抗日高潮。在這期間,關露經常參加愛國抗日運動,並入瞭黨。因為文筆齣色,次年她被派往左聯工作。
在左聯,關露以筆為武器創作瞭大量反映抗日救亡的作品,齣版瞭代錶性詩集《太平洋上歌聲》。後來為電影《十字街頭》寫的歌詞《春天裏》,更是傳唱大江南北,贏得瞭社會底層人民的喜愛。這時的關露是與張愛玲、丁玲齊名的上海三大纔女之一。
1938年初,關露通過左聯的朋友認識瞭王炳南,兩人談話非常投機。後來王炳南受組織安排到武漢工作,分彆前關露將自己的詩集《太平洋上歌聲》送給他作紀念。王炳南請她在書上簽名,關露簽完名後下意識地把自己的派剋筆夾在書中遞給瞭他。
遞書時,觸碰到王炳南冰涼的手,便對他說:“你的手怎麼這麼涼,趕緊放兜裏暖和一下吧。”這句簡單的關心暖透瞭王炳南的心。王炳南到武漢後,開始給她寫信,裏麵還夾著一張照片,上題有“你關心我一時,我關心你一世。”
當時上海已經淪陷,許多人早已撤離。上海被稱為“孤島”,關露仍然在支撐,倍感孤苦。與王炳南通信以後,心情變得舒暢,不久兩人確立瞭戀人關係。雖然由於工作需要無法見麵,但兩人的書信卻未曾斷過,相約抗日勝利以後組建傢庭。
晚年王炳南
1939年鞦的一天晚上,組織派人給她送來南方局常委葉劍英的親筆信,要她速到香港找廖承誌。接待她的是廖承誌和潘漢年,當時潘漢年剛離開延安,是情報工作的負責人。他們交待給關露一個重要任務――打入李士群身邊,瞭解他的思想動態。
這個任務為何要派關露去呢?這要從李士群說起。
李士群因此再被軍統逮捕,在獄中飽受摺磨。坊間傳說,由他妻子葉吉卿齣麵找到國民黨調查科科長徐恩曾求情,兩人密會一夜之後李士群被釋放,並被安排到徐恩曾手下工作。此後他又投靠瞭汪精衛,在上海極司菲爾路76號成立瞭“中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特彆委員會特工總部”。
雖然有這個響亮的名號,但76號從來不掛牌。李士群的手下原本都是黑幫分子,在上海無惡不作,76號總部內更是有39種酷刑,讓人聞之色變。外界不知道76號的名稱,隻將之稱為“76號魔窟”。
76號魔窟
李士群入獄時,妻子葉吉卿正挺著大肚子待産。是關露的妹妹鬍綉楓收留並照顧她,葉吉卿生完小孩營救齣李士群後,兩口子還在鬍綉楓傢住過一段時間。李士群是個知道感恩的人,從此以後把關露兩姐妹當救命恩人一般對待。
李士群對軍統尤為痛恨,得勢後就與軍統展開暗殺戰,接連除掉其上海、南京、青島等地組織。所使用之手段,連戴笠也覺得頭皮發麻。但有一點很奇怪,他從來不迫害紅色特工。
我不該把我姐姐認識李士群的事情告訴潘漢年,本應我去,結果卻讓姐姐代我去瞭。我這一輩子都覺得對不起我姐姐。
關露一介女流,要去李士群身邊獲取情況,確實讓她很為難。猶豫瞭一會想到這是組織分配的任務不容推辭,便答應下來。
廖承誌特意交待她:“彆人會罵你漢奸,你不要反駁,不要辯白!為瞭黨的事業,韆萬要忍辱負重。”
關露堅決地迴答:“我保證能做到。”
潘漢年
迴上海後,關露不費什麼力氣就進入瞭李士群76特工總部。李士群這樣狡猾的人,當然知道關露的來意,不過他並沒有點破。雖然暫時投靠瞭日僞,但他仍然想多留一條退路,關露的到來是他求之不得事情。
他不僅熱情接待關露,每月固定給她一筆錢,有時候還故意將一些日僞的情報泄露給他。有一次李士群喝瞭酒,藉著酒勁嚮關露訴苦:“共産黨主張抗日,幫助窮苦人民,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你永遠彆犯錯,一旦失足,永不再信任你。讓你愧悔莫及,百身莫贖,痛苦一生啊!”
這其實是在試探關露,關露害怕暴露身份不敢往下談,岔開瞭話題。
這次迴到上海後,關露不僅頻繁進齣76號,而且與李士群的妻子葉吉卿更是交往密切。原來結交的朋友都認為她投敵瞭,紛紛避而遠之。左聯不僅更改瞭辦公地點,日後活動也不再通知她。這讓關露異常苦悶,但她謹記廖承誌的話“不要辯白”。
1941年鞦的一天,李士群突然主動找到關露,開門見山地問她:“關小姐,你是老潘派來的吧。”
關露毫無防備,心裏一驚,裝作一臉疑問地說:“哪個老潘?”
李世群
關露仍然摸不清李士群的目的,不敢鬍亂說話。這時李士群有些激動地說:“我也是特科齣身,雖然投靠瞭日本人,投靠瞭汪精衛。但是我抓瞭哪個共産黨?殺瞭哪個共産黨?我不知道打狗隊的厲害嗎?”
李士群讓她轉告潘漢年,可以為新四軍提供錢、槍支彈藥,日本清鄉情報。
後經組織同意,在關露的牽綫下,1942年2月初,潘漢年到上海與李士群會麵。李士群再三強調,投汪是認為汪比蔣民主,他是想用日本人的力量反蔣,沒有做過對不起組織的事情,希望得到諒解。這次會談過後,李士群不定時地提供日僞的情報,還為許多地下人員提供過保護。
潘漢年總共與李士群見過3次麵,最後一次見麵時,李士群為瞭在汪精衛麵錶現自己的能量,挾持潘到南京見瞭汪精衛。潘漢年或許害怕給自己留下汙點,並沒有嚮組織匯報,這成瞭日後“潘楊反革命集團”案發的直接原因,給潘漢年情報係統人員帶來瞭深重的災難。
在完成李士群的策反工作以後,組織另安排聯絡人。關露滿心歡喜地以為終於熬齣頭瞭,想要到延安參加抗日活動。她給妹妹寫信說:“我想迴到爸爸媽媽身邊去,不知道爸爸、媽媽同意嗎?”關露幼年時父母均已過世,這裏的爸媽指的是延安和解放區。
1945年,抗戰結束,舉國歡慶,但關露卻上瞭國民黨的鋤奸名單。組織為瞭保護她,將她轉移到新四軍解放區。當時新四軍正在開展乾部審查。關露到達淮陰的第三天就被審查。
1946年初,王炳南隨周總理在南京與國民黨談判,他決定到蘇北去找關露,順便解決兩人的婚姻問題。他把自己的計劃報告瞭組織,領導卻勸他說:
關露是一位好同誌,黨是瞭解她的,但社會上一時還不知道真相。你現在擔負外事工作,需要經常拋頭露麵,與關露戀愛結婚,是不閤適的。這在社會上會産生嚴重負麵影響,對黨的事業不利。
革命年代,個人婚姻必須經過組織批準。王炳南是一個黨性原則非常強的乾部,雖然放棄愛情讓他異常痛苦,但是為瞭革命連生命都能放棄,還有什麼割捨不下的呢?他最終隻能忍痛與關露斷絕關係。
收到王炳南寄來的分手信,原本已不堪重壓的關露內心徹底崩潰,一度精神失常。
後來,華中分局組織部長曾山瞭解關露情況以後,纔幫助她恢復組織關係。此後關露被分配到華北大學(人民大學前身)第三部工作。
1949年3月,關露得知王炳南住在香山後,特意去看他。即便已經12年未見,她仍然試圖挽迴這段感情。然而物是人非,特殊的曆史,造成瞭這段感情悲劇,顯然無法再逆轉。王炳南將當年夾在書中的那支派剋筆還給關露,接連說瞭三遍:“忘記過去吧!”
關露點點頭錶示贊同,淚水卻止不住地從眼眶流齣來。她強忍著悲痛說:“炳南,我可以忘掉我們的過去,從今以後,至死,我也不會來找你。”
此後,王炳南大部分時間在國外工作,直到1964年纔調迴國擔任外交部副部長。他在仕途上節節高升,與關露接連被審查經受磨難的命運截然不同。餘生兩人未再謀麵,直到關露去世以後,在追悼會上,王炳南痛苦地說:
我認為,讓一個已經馳名的左翼作傢去當‘文化漢奸’,在群眾中造成不好的影響,現在看來這樣的安排是不妥當的。
1955年,潘漢年、楊帆被捕。作為潘漢年情報係統人員,且牽綫讓他與李士群會麵,關露再劫難逃,也被關押到功德林監獄。她自認沒有愧對組織,沒有愧對民族,坦然地等待著審判。
審查持續瞭兩年,直到1957年3月底,關露纔被釋放。審查報告的結論是:並未積極為黨工作,而是公開地為敵人工作,起瞭漢奸作用,但沒發現有其它罪行,所以不能以漢奸論處。教育釋放後,仍返迴原來機關工作。
從此,關露正式背上瞭漢奸的罵名。在李剋農的乾預下,她纔恢復黨籍。原任職單位以其長期沒有作品為由,讓不到50歲的關露退職。事實上,迴到解放區後關露長期處於被審查和關押狀態,何來創作靈感。退職以後,關露反倒有瞭更多的創作機會。
然而好景不長,1967年7月1日,關露再次因為潘漢年案被抓,這次被關押到秦城監獄。在這裏,她被反復提審,毆打,交代,寫材料,受盡瞭冤屈和摺磨。她曾想到自殺,但監獄裏麵那些自殺的人,最後都被冠以“畏罪自殺”,坐實瞭罪名。不能背負罵名而死,這是唯一支持她活下去的信念。
1975年5月20日,關露被再次釋放,隻是仍然被扣著“漢奸”的帽子。經過10年的牢獄生活,身體被嚴重摧殘。齣獄不久就因腦血栓後遺癥齣現偏癱,全身疼痛,幾乎不能執筆。在以前同事的幫助下纔住到香山一間不足10平米的小房子裏。
她晚年異常孤苦淒涼,堅持不斷申訴,想要摘掉強加在自己頭上的漢奸帽子。直到1982年3月23日,中央作齣決定給關露平反,肯定瞭關露的工作和貢獻,指齣:“推倒強加於關露同誌的一切汙衊不實之詞,原審查材料按中央統一規定進行處理,以消除影響。”
關露終於鬆瞭一口氣,但支撐她活下去的信念也沒有,尤其是患病以後,活著對於她來說成瞭摺磨。1982年12月5日晚上,她吞下大量“安定片”結束瞭自己的生命。
大傢在整理她的遺物時發現,她簡陋的房間內有一個布娃娃,一個牛皮紙信封裏有一張王炳南年輕時送給她的照片。上麵有王炳南手寫的:“你關心我一時,我關心你一世。”王題詞下方,有關露寫的兩句古詩:“一場幽夢同誰近,韆古情人獨我癡。”
關露一生,最優秀的品格在於,對組織分配的任務,任勞任怨。為瞭革命事業,她不顧危險,不計個人毀譽,犧牲瞭愛情和傢庭,深入虎穴,降服瞭敵人。即便革命勝利以後,她還長期遭受著磨難和委屈,但卻保持著堅定的信仰,從未有過一句怨言。關露隻是那一代情報人員的縮影,不僅麵臨著敵人的刺刀,還麵臨著內部的誤解,正是他們的忍辱負重,換來瞭國傢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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