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4/9/2022, 4:27:03 AM
話說楊嗣昌督師湖廣,準備大乾一場,全力圍剿張獻忠、李自成等義軍。他名義上是代皇上齣行,其架子之大令沿途州縣長官戰戰兢兢,淒淒惶惶。無不拿齣全副精力,辦理迎接,準備食宿,就像迎接皇帝一般。往來拜會的地方官員,像盯在壞瞭的雞蛋上的蒼蠅,趕也趕不走。
十二年十月一日,楊嗣昌到達襄陽。熊文燦白袍方巾,率左良玉、王瑞楠將他迎入府中。
楊嗣昌是奉皇上之命之來,盡管他十分不願意,還是把熊文燦逮瞭起來,派人押解他進京。他還親自寫瞭一道長長的奏疏,為這位誤國誤民,貪贓枉法的總理大臣說情,也算得上是仁至義盡瞭。
處理完熊文燦的事,他便擺齣一副新官上任的派頭,招湖廣巡撫方孔�藎�總兵官左良玉、陳洪範,監軍太監劉元斌、盧九德等人來會。之後又大誓三軍,當眾嚴申訓誡,謂:“誓必滅賊,誅賞所必行!”形式走得圓圓滿滿,滴水不漏。
楊嗣昌初來乍到,派頭十足,人們都不知道他的底細如何,因此說話辦事都多加瞭幾分小心,生怕齣瞭漏子,讓這位楊督師拿來祭旗。
可這件事上就有不開眼的主兒,楊嗣昌命副將刁明忠自承天赴荊門駐守,可這位將軍卻從隨州迴到瞭襄陽,正好撞到瞭楊嗣昌的槍口上。
楊嗣昌神色肅然,要殺一儆百,在驕頑放縱的總兵、副將間建立自己的權威,於是傳命將刁明忠以尚方劍斬首。左良玉等人聞訊,起瞭兔死狐悲的情誼,紛紛請求饒過這一遭。楊嗣昌氣憤難消,令行刑的軍卒將刁明忠臭揍瞭一百闆子瞭事。
刁明忠的事情剛剛瞭結,又有一個冤大頭撞瞭上來。監軍僉事甫大白先是傳檄遲至,再是縱容部下擄掠,被楊嗣昌抓瞭個正著。
這次楊嗣昌便不再假貸,奏請瞭崇禎,把這位自以為不可一世的監軍大人給宰瞭。經過這兩件事,那些驕惰懈怠的武將稍稍地得到震動,軍容也為之肅然。
楊嗣昌尋思自己盡管位高權重,畢竟是文官,與武將言語思路不少隔閡。他便思量倚任一位武將為左右手,供自己指揮調度各路督撫總兵。
在諸將之中,左良玉以善戰聞名,威望較高。於是,楊嗣昌上疏,請皇上命左良玉為大將,掛平賊將軍印,位在各鎮總兵之上。崇禎無不一一照準。
左良玉在羅野山慘敗中印信懼失,士卒喪失殆盡,被皇上降瞭三級,戴罪自贖。傅宗龍入主兵部之後,建議崇禎將左良玉再降三級,責令擒張獻忠以自贖。如得獻忠則前罪盡與湔除,仍照例開賞;如不得獻忠,則兩罪並論。崇禎一一予以采納。
楊嗣昌的提拔重用,對正走黴運的左良玉無疑是雪中送炭。雖然左良玉知道,楊嗣昌無疑是在利用自己,震懾那些驕橫跋扈的武將,便於居中指揮調度,但無論如何,對他左良玉來說,這是一件大好事。
楊嗣昌請旨從皇宮的內府中找齣“平賊將軍印”,給關防印信一無所有的左良玉,希望以此重用,令一嚮善於用兵卻不服指揮的左總兵感激用命。
楊嗣昌大會諸將,大誓三軍之後,便開始“養精蓄銳”。在兩個月的時間裏,他沒有組織一次追剿截擊。其實,他此次齣京的氣勢,不僅給沿州縣、官軍將校帶來極大的威壓,而且在張獻忠等人的心理上也産生不小的震懾作用。
楊嗣昌完全可以利用這一將校效命,敵人恐慌的大好時機,大舉進兵,給淒惶觀望的義軍以重創。可是,楊嗣昌卻在襄陽休養起來,時間一久,將士們故態復萌,緊張一度的精神鬆懈下來,最有利的作戰時機錯過瞭過去。
左良玉的感恩的心情也漸漸平淡下來,以往左軍散漫無序,趨利避禍的老毛病,也漸漸地暴露齣來。楊嗣昌也漸漸有瞭些不滿,後悔不該倚重這位自以為是的總兵。
楊嗣昌到瞭湖廣前綫,親身體味到統兵之難,纔知道自己與崇禎召對所說的平賊策略,其實不過是想當然地紙上談兵。
許多錯綜復雜的情勢交織在一起,使他對自己曾作過的信誓旦旦的承諾失去瞭信心,他預感到督師的這段日子裏,將要倍嘗艱辛,或許他的命運,和剛剛押走的熊文燦不相上下。
執掌兵部時,楊嗣昌總是在責怪在前綫的總督、總理、巡撫、總兵老帥糜餉,無心殺賊。現在他到瞭外麵,又和執掌兵部的傅宗龍鬧得不可開交。
為瞭安撫不安分的將帥,楊嗣昌一麵嚴申軍命,將一些平庸怯懦地將卒正法,以樹立權威;一麵又屢次三番請糧請餉,貪多無厭。傅宗龍為人耿直任性,不像其他善觀風嚮的臣僚那樣對這位皇帝跟前大紅人阿諛奉承,大凡楊嗣昌所請,閤規矩法度的他便準允,過分的請求一概拒絕。
這下子惹惱瞭一嚮順風順水,即使在皇上麵前也很少碰釘子的楊嗣昌。他奏疏彈劾傅宗龍不足以任兵部尚書的職位,又說他調度無方,緻軍隊後勤供應不濟。傅宗龍也怒不可遏,疏劾楊嗣昌白白耗費國傢糧餉,沒有建尺寸之功,卻盛氣淩人地欺壓廷臣。兩個人負氣而鬥,互相指責越來越凶。
楊嗣昌是崇禎平生以來看著最有纔乾、最順眼的大臣,傅宗龍自然討不瞭便宜。自傅宗龍入主兵部,崇禎便覺得他遠不如楊嗣昌令他滿意。傅宗龍不懂得阿諛承意,察言觀色,見機而言的功夫更是比楊嗣昌差韆裏萬裏。
他入京覲見崇禎,第一件事便是慷慨直言民窮財盡,痛心疾首,情真意切,令崇禎跟著感嘆瞭好一陣。然而傅宗龍並沒有見好就收,再見到崇禎仍是強調民生凋蔽,應當盡快安撫處於死亡邊緣的百姓,不然大亂將起。
這些話在傅宗龍是由衷之言,可是崇禎每天都聽夠瞭,早已引不起他的震驚與猛醒。聽得多瞭,崇禎不耐煩,冷冷地說道:“你是兵部尚書,應當把精力放在整理兵事上,老百姓的死活,你就彆操心啦!”
給傅宗龍兜頭潑瞭一盆冷水。等傅宗龍退下,崇禎對楊嗣昌說道:“你說這是怎麼迴事?傅宗龍安撫貴州時,一舉平定瞭安邦彥的叛亂,可現在所有都平平無奇,全是拾人唾餘,真是聞名不如見麵,奇怪!”
從此以後,崇禎對傅宗龍有瞭反感,他所奏請的主張,大多被崇禎否定瞭。
這次傅、楊交鋒,崇禎理所當然地站到瞭楊嗣昌的一麵。
不久,傅宗龍被派瞭戲視封疆的罪名,削職為民。刑部擬給他發配邊疆的罪名,崇禎還不滿意,非要置他於死地。最後,群臣苦諫,傅宗龍纔保住瞭一條性命,被逮捕下獄。總督宣大的陳新甲繼任兵部尚書。
楊嗣昌沒有齣兵擊賊,卻也沒有閑著。他詳細規劃瞭一下用兵的多寡,食糧的準備,各地進兵形勢。他想把襄陽作為根本之地,於是繞襄陽掘瞭三道壕溝,上設機橋,可隨意起閉。齣入城池,必須經過機橋。又在每個城門設一副總兵把守。城中甲仗、糧草儲備充足,堆積如山。楊嗣昌還舉薦原來的永州推官萬元吉,用為監軍。經過這一番布置,楊嗣昌纔正式決定指揮討賊。
不過,楊嗣昌在襄陽推托遷延,各地的將領們還是零零星星打瞭幾個小勝仗。副將張琮率京營兵在光州擊敗草裏眼賀一龍、斬首1700餘級。賀人龍在興安擊退張獻忠的進攻。然而這些都是將領自己用命的結果,與楊嗣昌沒什麼關係。
左良玉受命為平賊將軍,盡管驕頑怠惰的老毛病沒有除掉,但多少也收斂瞭一些,思忖著立幾件功勞,撐一撐平賊將軍的臉麵。他先是在高頭壩與張獻忠軍接觸瞭一下,吃瞭敗仗。楊嗣昌代為隱瞞,沒有上奏。左良玉 手下副將劉國能急忙自鄖陽引兵來救,左軍氣焰復漲。
這時,張獻忠、羅汝纔因打糧睏難,已分頭行動,大小股的義軍布於湖廣群山之中,或分或閤來去無定。李自成也由商洛山轉由商南,復迴湖廣,潛迴夷陵地界。
楊嗣昌聞報,命湖廣巡撫方孔�萸哺苯�楊世恩、羅安邦閤兵齣當陽趨興山、遠安,齣其不意,剿滅李自成一股。
李自成經過兩年的曆練,聞風而動的功夫增長瞭不少,可以說是神齣鬼沒,全無蹤跡。楊、羅二將來至興安,李自成已由夷陵西行進瞭四川,兩將捨不得放棄,於是繼續西進。
李自成在山中潛行之中,偶然與過天星、羅汝纔碰到瞭一起。三個首計議一番,在香油坪埋伏,大敗官軍。羅安邦、楊世恩被圍,水道斷絕,飢渴的官兵死命衝殺,無濟於事,最後這支人馬全軍覆沒。
楊嗣昌諉過於方孔�藎�崇禎於是下令,方孔�莞鎦埃�著錦衣衛拿解至京究問。鄖陽兵備副使宋一鶴接任湖廣巡撫之職。
楊嗣昌雖然率諸將進擊,但他本人卻沒有齣襄陽半步。一切消息的取得,命令的公布全要快馬傳遞。往來傳遞信息既耗費不少時間,而偵探的不實又在所未有,以至許多將領坐失機宜。
楊嗣昌又不肯將進退戰守的自主權交給前綫總兵,一應調動指揮的大權都在他手中掌握。這種笨重的指揮模式,嚴重影響瞭官軍的作戰效率。
左良玉與劉國能閤兵之後,又與張獻忠戰於枸坪關,小有勝利。崇禎十三年一月一日,左良玉駐兵陝西與四川交界之漁渡溪,欲繼續進擊有入川動嚮的張獻忠,三邊總督鄭崇儉聞訊,率賀人龍、李國奇來會。
按照楊嗣昌的計劃,鄭崇儉當率賀、李二將由西鄉入川,而左良玉駐守興安,平利防張獻串摺入陝西。左良玉審時度勢,以為楊嗣昌所雲沒有道理,於是抗命不從,執意率兵窮追張獻忠。
楊嗣昌見左良玉根本不把自己的規劃放在眼裏,擅自提重兵離開興安,平利駐地,心中大為不滿,便傳檄左良玉,說依他之見流賊必不肯入川,而是要拼死迴陝西。
左良玉從漢陽、西鄉入川擊賊,萬一流寇從舊路逃迴平利,重新迴到野山、房縣,山深林密,官兵如何抵禦?即使不是這樣的話,張獻忠去寜昌,逃入歸、巫山中,與羅汝纔閤營。左良玉重兵剿殺,反而把流賊趕到瞭湖廣,不能不說是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