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來文人不是當時唯一的旅行者 但擁有優勢的媒介和齣版環境。他們的見聞徹底地反應瞭時代背景的需求 2011台北國際書展專題演講‧先睹為快2之1－失去指南的旅行 - 趣味新聞網

發表日期 2011-02-13T00:48:41+08:00

    南來文人不是當時唯一的旅行者，但擁有優勢的媒介和齣版環境。他們的見聞徹底地反應瞭時代背景的需求，也隱含著某些文化價值落差的伏筆。一邊鄙夷日本人的治理，負麵批評其諸多遺留的建設外，同時又渴望把諸多漢人的美學元素，放諸在鄉鎮部落的角落裏。

    1912年縱貫綫鐵道通車後，每隔幾年，實用的《台灣鐵道旅行案內》都會改版，添增新的風景名勝和物産，好讓旅人更清楚知道整個台灣的風物和交通狀況。

    1942年，這本書進行瞭最後一迴更新。此後半甲子，未再有更翔實的旅遊指南可以取代。直到70年代中，各種版本的旅遊導覽和手冊再次繽紛齣爐。我們纔清楚感受，台灣的旅行又有瞭一個新的麵貌。

    戰後到70年代初，台灣的旅行為何裹足不前，其實大傢也約略知道怎麼迴事。那時太平洋戰爭結束沒多久，國府內戰失利，軍公教大舉遷台，整個社會籠罩在反共抗俄的氛圍下。再加上，物質貧乏，生活睏蹇，齣門活動自是比以往滯礙難行。

    為瞭防止匪諜或不明人士的滲透或蒐集輿情，詳細的旅行書冊和地圖也不再印行。連剛纔提及的資訊豐富的《台》書，都難以公開販售，隻能淪為私人珍藏的書籍。無庸置疑的，這是台灣旅行曆史最隱晦而睏頓的時期。

    ▲▲▲意外落腳　偏安旅居

    南來文人麵對的台灣，重新是簡單的概略圖，幾個城鎮的地名，很多地方都刻意模糊。台灣彷彿迴到日治初期，許多地方再度形成未知。再者，經過日人半世紀的治理，時空拉齣龐大的空白，隔著一個海峽，台灣和大陸保持長遠的疏離。盡管兩岸居住的多是同文同種的華人，他們即將麵對的大島，早已擴大為一個文化迥彆於大陸的異地。

    異地內化是旅行者最常被檢驗的態度，或者做為在地和外來者間互動的試蕊紙。上個世紀，外來者在台灣的旅行即相當頻繁，這種情境便屢見不鮮。

    比如清朝末年，馬偕醫師來台宣教，逐地探查偏遠之地，順途行醫救人。日後娶妻生子，終而一生奉獻於斯土斯民，晚近遂常被視為外人愛台灣的錶徵。甲午戰爭，日本打敗中國，知識份子重歐輕亞，欽慕漢學的中村櫻溪抑鬱來台。怎知意外地看到台地漢詩盛行，彷彿邂逅桃花源般的喜樂，又是一例。這類旅居意識的截然轉變，見諸他地，也都有相似的情節。

    但南來文人的旅居，是另一新型式的異地內化，也絕無僅有。對他們來說，台灣並非思慕嚮往之地，而是一個意外的落腳，必須無奈接受的事實之存在。

    他們被迫離開傢園，倉皇辭廟。心頭猶懸念著國共戰爭遲早要結束，很快要返迴傢園。怎知時日一久，隔海興嘆。看到島嶼的秀麗山水，鄉野風景的悠然，難免觸傷情，思念祖國山河。

    這一偏安感懷遂有瞭種種奇趣的內化。譬如，久而久之，很多走訪的地方景觀，都有類似的地理風貌做為比喻，上至蔣公下至小吏皆愛此騷人墨客的遊賞。大景有對比，如大溪公園、棲蘭台地，地景都接近奉化溪口，行館遂應運而生。小景可比擬，如台北近郊的象山，山頂巨石堆疊，有些石塊被類比為長江三山峽，岩壁上遂有題名作詞。

    ▲▲▲高壓氛圍　資訊有限

    此時南來文人的旅行，多半是透過政府的特權係統，趁公務巡行，或教學調查之便，接觸山川風景。我們約略熟悉的創作，諸如程兆熊、鄧文儀、硃介凡、那廉君、錢歌川等，大抵是這樣的旅居或走訪見聞。若有書寫，大抵也是一二本書的偶發之舉，非現今以旅行為職誌的創作者所能想像。

    他們缺乏單獨，或二三人遊山玩水的興緻。甚而，創造更多機會跟地方接觸，抑或是溢齣常軌的探訪。大傢走的泰半是觀光路綫，局限於風景名勝之地。敘述的內容地大同小異，唯有文字描述功力的差彆。

    在保密防諜的肅殺氛圍下，旅行資訊有限，處處有關卡限製。他們的旅行自是無法窺看全貌。縱使透過便捷的鐵道旅行，或者還算細密的公路係統，仍難以深入鄉野山地，拓展新景點。長時在某一偏遠地區居留，顯然也不易實踐。

    海禁是此時最大的行動限製，除瞭少數著名海岸風景區，幾乎處於封鎖狀態。山區也嚴格管製，想要長時進入山區，唯經過申請，方能進行攀爬、調查或攝影。1955年「台灣蘋果之父」程兆熊的《台灣山地紀行》，即钜細靡遺地道盡瞭這種山區旅次的睏難。

    南來文人對城市和鄉間生活也處於陌生階段，所能掌握的多屬雞毛蒜皮，隻能針對大景大物敘述，描寫簡單的亞熱帶風情，概論香蕉鳳梨這類水果的初步印象。多數無法和地方風物深入對話，更難以從地方庶民的生活角度思考。文筆細膩如錢歌川，一時間的旅行見識，還無法超越日治時期作傢的書寫。

    像本地作傢鍾理和、吳新榮等，對地方風情的豐富理解，或者像馬偕醫師透過長時生活，終而瞭解農民辛苦耕作者，尚未蘊育。國共意識型態的敵對，白色恐怖的高壓統治，都讓這一角度的書寫難以齣現。

    言論齣版品處於嚴管檢查下，他們的旅行書寫謹慎地偏嚮秀麗山水的美好感懷，歌頌當代建設。時而略見優雅，但也常在思念傢園親人的情境裏，以濃鬱地悲愴，或作樣地姿勢，批判對岸。

    相對地，日後軍中作傢掀起超現實主義的前衛詩風，或者60年代台灣現代主義的書寫興盛，以及存在主義的蔚成熱潮等等，其實都與此時期的高壓統治有關。

    ▲▲▲觀光樣版　充斥寶島

    此時國府在美援支持下，開始一昧地發展工業，大幅改變舊有的農林政策。南來文人感時憂國的見聞裏，也易於淪為教化旅行。

    針對偏遠鄉鎮的建設，大漢沙文主義的思維流露得愈加濃厚。他們一邊鄙夷日本人的治理，負麵批評其諸多遺留的建設外，同時又渴望把諸多漢人的美學元素，放諸在鄉鎮部落的角落裏。除瞭硬體改造，還有軟體教育。他們期待著政府部門的大力介入，提昇地方民眾知識，學得更好的文化內涵。

    諸多中國的庭園景觀和文化意象，在此時大量而突兀地齣現於台灣的自然環境，大抵是緣自此一意識。

    橫貫公路的建設猶為代錶。60年代初，這條橫貫台灣東西的山路暢通後，亞熱帶充滿險峙的祟山峻嶺，在張大韆、呂佛庭等畫傢筆下，轉而有瞭潑墨山水的美好情境。典雅的中式閣樓、寶塔、涼亭或庭園，沿路興建。這些輝煌的建築，突顯瞭傢國的威權，以及對祖國山河的思念。橫貫公路是台灣最長的一條鄉愁之路。明的是通往花蓮，暗的是連接海峽對岸。

    旅人必訪的日月潭也是一例。日治時期的蔔吉社改名為德化社，玉島改為光華島。邵族毛姓警丁也因為蔣公賞識，意外地成為毛王爺。一對女兒變成部落公主，成為日月潭的觀光樣闆。凡旅遊文章必點及，久而久之，外人竟也信以為真。對原住民來說，這是少數族群文化徹底扭麯、滅絕的最大悲哀。從教化觀點，卻是全麵改造最為成功的範例。

    南來文人不是當時唯一的旅行者，但擁有優勢的媒介和齣版環境。「台旅月刊」、「暢流」、「自由談」這些當時的雜誌，常有這類散文遊記刊載。他們的見聞徹底地反應瞭時代背景的需求，也隱含著某些文化價值落差的伏筆。

    70年代旅行指南繽紛印行，國人再度可以按圖索驥前夕，某一台灣的旅行狀態，於此於勢，於焉形成瞭這樣的生活構圖。

    2011台北國際書展，劉剋襄專題演講「戰後台灣山水遊覽的開端」

    2月14日星期一下午13：00～14：00，於一館主題廣場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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