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4/8/2022, 7:25:55 PM
軍統(保密局)特務心狠手辣,這一點懂曆史的讀者諸君都是知道的,像《潛伏》裏的天津站站長吳敬中(原型為吳景中,也確實是天津站站長)那樣手上不願沾血的老特工,是極其罕見的。
軍統八大金剛(軍統八大金剛指的是局本部八位少將處長,瀋醉是老八)中的原軍統總務處長瀋醉,也是一個一言不閤就想乾掉毛人鳳的狠角色――瀋醉想乾掉毛人鳳的時候,他是保密局雲南站站長,毛人鳳已經正式就任保密局局長(原先局長是國防部二廳中將廳長鄭介民兼任,毛以副局長身份主持工作)。
為瞭乾掉毛人鳳,瀋醉準備瞭兩種毒藥:進口藥無色無味,殺人於無形,死後還會被誤以為是心髒病發作,而當地人配製的土藥,吃瞭後半年纔能發作,發作的時候中毒者渾身抽搐,一直把人抽死拉倒。
瀋醉十八歲進入軍統,他最親近的人是姐夫餘樂醒(軍統元老,地下黨員),最敬佩的人是戴笠,對鄭介民和唐縱都是錶麵尊敬內心藐視,對從主任秘書升上來的局長毛人鳳,可能連一點好感都沒有――毛人鳳當上局長後清洗局本部,將總務處長瀋醉平級外派為雲南站站長,等於充軍發配。
到瞭雲南後,瀋醉就像《潛伏》裏的天津站站長吳敬中一樣,開始消極怠工,毛人鳳交給他的殺人工作,他是能拖就拖,拖不過去就拿盧漢當擋箭牌:“盧主席不批,我沒法兒動手。”
1949年8月,毛人鳳密令瀋醉暗殺原中央陸軍大學校長楊傑、雲南民革負責人陳光復、雲南省民政廳廳長安恩溥、保安司令部參謀長謝崇文和保安旅旅長龍澤匯――龍澤匯的軍職讓人莫名其妙:1945年6月任第1方麵軍兵站司令部司令,11月任第93軍暫編22師少將師長,1948年3月任第93軍副軍長,1949年2月任雲南省保安第3旅旅長,10月任第93軍中將軍長。
瀋醉收到密令的同時,還收到瞭姐夫餘樂醒的一封信:“現在你即使殺人再多,再賣力氣,也難以挽迴整個失敗的局麵瞭。”
餘樂醒這封信看著眼熟吧?眼熟就對瞭,《潛伏》中那位天津站站長吳敬中就常說這樣的話。
即使餘樂醒不來信,瀋醉也不會執行毛人鳳的命令,因為瀋醉也有自己的打算:“我一傢老小十來口人都在昆明,倘若暗殺瞭這些頭麵人物,盧漢肯定會想到是我乾的,那時候我不但自身難保,而且還會禍及妻兒老小――讓我拿自己的妻兒老母做犧牲,我是萬萬不肯的。”
瀋醉的心裏話當然不會告訴毛人鳳,他認為如此做法,不僅對挽迴雲南局勢無益,反而會激怒盧漢,使雲南局勢更難掌握,於是他一本正經地給毛人鳳迴瞭一封電報:“障礙重重,正盡力設法。”
毛人鳳也是一條老狐狸,當然知道瀋醉是藉口拖延,他於9月2日氣急敗壞地飛到昆明,一下飛機就給瀋醉來瞭個下馬威:“老瀋啊,這次你看有點讓我失望啊,沒乾掉楊傑,老頭子(蔣)很生氣……”
瀋醉錶麵客氣,心裏卻在暗罵(下麵是瀋醉迴憶錄《我的特務生涯》中的原話):“神氣什麼?不是老子,你能坐上保密局局長的寶座?”
瀋醉是有理由這樣暗罵的,因為當年毛人鳳與鄭介民唐縱爭權奪利,瀋醉是站在毛人鳳這邊的,但是毛人鳳將瀋醉放逐到雲南後,卻專門下瞭一道命令:“瀋醉不許擅自離開雲南!”
一想起這些事兒,瀋醉就恨得牙根癢癢,毛人鳳卻渾然不知,最後居然搬到瞭瀋醉傢裏去住,這可把瀋醉樂壞瞭,他在迴憶錄中這樣寫道:“最初他搬到我傢時,我心裏彆提多高興瞭,這可是天賜良機啊。這下,他總算落到我手裏瞭,我隻需在他的飲水或飯菜裏放一點點毒藥,他毛人鳳就會一命嗚呼,我們之間的宿怨也就一瞭百瞭啦――當然,我絕不會讓他死在我傢裏,因為那樣老蔣一定會懷疑是我所為。我決定在他臨走之前,把一種慢性發作的毒藥放在他的實食物裏,隻要他吃下去,半月或一月之後就會發作,那時候誰能想到是我做的?”
除掉毛人鳳的決心已定,瀋醉的態度也變得客氣起來,但渾然不知的毛人鳳偏偏要自己找事兒,氣得瀋醉決定盡早下手。
毛人鳳此次來到雲南,除瞭修理瀋醉,還要逼著盧漢殺人,但瀋醉陽奉陰違,盧漢更是一點麵子都不給,直接頂瞭迴去:“你們要是這樣乾,我這個省主席也不當瞭!”
毛人鳳在盧漢麵前是牛不起來的,他隻能在私下裏嘲諷瀋醉:“你不是嗜好殺人嗎?怎麼現在卻慈悲起來瞭?”
瀋醉攤攤手聳聳肩,一言不發,既不害怕也不認錯,差點把毛人鳳的鼻子氣歪瞭。
惹不起盧漢,瀋醉也不打太極,毛人鳳隻好拿瀋醉的副官撒氣:昆明忽然停電,毛人鳳手忙腳亂地找蠟燭,卻打翻瞭辦公桌上的水杯,一些重要文件被淹,毛人鳳破口大罵,那副官沒見過這樣的場麵,直接被嚇得傻在瞭一旁。
瀋醉替自己的副官解圍之後,迴到臥室越想越氣:“打狗還得看主人,你罵我的副官,不等於是在罵我?”
怒火攻心的瀋醉決定馬上下手,他走到臥室角落的一個小保險櫃前,從裏麵取齣瞭兩個小紙包――這就是咱們開頭說的那兩種毒藥。
瀋醉在迴憶錄裏這樣介紹這兩種毒藥的威力:一包是國外進口的,無色無味,隻要在毛人鳳的茶飯裏每天放挖耳勺那麼一點,連放三天,半個月之後他必死無疑,即使再高明的法醫檢查,結論也一定是他死於心髒病發作。另一包是當日人配製的一種土藥,無味、褐色,但是放在麵條裏或拌在菜裏,也就看不齣來瞭。
瀋醉在山裏打獵的時候,親眼見過被這種藥毒死的人(估計瀋醉寫迴憶錄的時候用瞭春鞦筆法,他可能不是見過彆人被毒死,而是親自給彆人用過這種藥):這種藥吃後,半年纔發作,發作時渾身痙攣,一直把人抽死,無藥可救,死後樣子很慘。
為瞭萬無一失,瀋醉決定一不做二不休,把兩種藥一起投進毛人鳳的水杯和早餐裏。
瀋醉把兩包毒藥揣在兜裏,準備隨時找機會下手,可是毛人鳳命不該絕:正準備動手的瀋醉接到瞭兩封電報,一封說小蔣要來,一封說老蔣要來,而且這爺倆兒還真來瞭。
這下麻煩瞭:瀋醉恨毛人鳳入骨,但是對蔣傢父子還是有一些感情的,他曾給蔣宋夫妻當過保鏢,而且老蔣對瀋醉挺器重,小蔣對瀋醉也比較客氣。
二蔣走瞭,毛人鳳也走瞭,毛人鳳臨上飛機前的一句話,讓瀋醉追悔莫及――早知道毛人鳳這麼絕情,我就不管二蔣咋想,也要先乾掉毛人鳳瞭。
瀋醉猶豫之間錯過瞭下手機會,殺心已經消退瞭大半,所以在毛人鳳上飛機前,他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詢問:“情況萬一發生突變,我怎麼辦?”
毛人鳳皮笑肉不笑地迴過頭來:“你可以學王佐詐降,不過不可以斷臂,留著它還有大用場呢!”
這下輪到瀋醉差點把鼻子氣歪瞭:我未置他於死地,他卻想置我於死地,學王佐?我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