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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日期 2006-02-14T11:01:41+08:00

     <像他這樣一個男人>


像他這樣一個男人，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如果硬要說，大概就跟灑滿金粉的
眼淚一樣地，在朝陽升起時，那夜黑的傷痕也將風吹雲散瞭吧。然後，或許未來會
有一個好心的路人將他撿起帶迴傢，也許，那種天真的假設隻是他的或許罷瞭。


在喝過酸苦的酒吧中，他的樣子隻是大傢眼中的上班族，不是什麼著名的有錢
人，也不是讓人遠離的流浪漢。他也許外錶斯文，也不見他在醉酒之後流淚，卻也
很少見他笑過。像他這樣一個男人，你似乎找不到比他更適閤飲酒的對象瞭呀。


「如果可以選擇，你會選擇不想迴傢，還是不能迴傢？」


一個下雨的夜晚，我在酒吧遇到瞭他，他用一種冷靜到可怕的禮貌問我。我說
不知道。像他這樣一個男人，究竟在思考什麼，這就跟去猜測夜空為什麼沒有兩個
月亮一般的沒有意義。


「我很少說自己的事，但是今天，你可以聽我說一說話嗎？」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找上我，雖然我跟他都是這酒吧的老客人，但是會來這樣一
個不起眼的老酒吧的人，其實也很少有什麼新的客人。我想大傢都是因為太熟悉瞭
這間酒吧，也麻瞭這地方的氣味，這一切成瞭習慣。

我答應瞭他，像他這樣一個男人，其實是很難拒絕的，尤其是他的眼睛深邃黑
暗發亮，是那麼樣的有禮貌，讓我以為我在跟上司或是客戶談話，似是而非，就連
不喜歡與同性交談的我都因此答應瞭，我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我曾經結過婚，有一個小孩，而今天是我與前妻結婚的紀念日。」


他說著，然後看瞭看我，問我有老婆瞭沒有，我說沒有。

他齣身在一個富裕的傢庭，在他小時候父母就離婚瞭，他的父親並沒有盡到照
顧他的責任。他是受傢中老女傭照顧長大，然而，在他十八歲那年，老女傭死瞭。

老女傭死瞭之後，父親另請瞭一個年輕女人來傢中，然後他知道自己戀愛瞭。

那名大他三歲的女傭給瞭他愛情的體驗，使他明白性愛的美好，也讓他以為一
切都是美麗的。直到，他在父親的胯下看到她。


於是，他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他逃離瞭傢，離鄉背景。


像這樣一個男人，他的話語是如此的平淡，我看不到說故事的他有什麼錶情，
但是這樣的語言跟時鍾的指針一樣地走著，彷彿隻要一靜止瞭，時間也將會跟著一
動不動的停擺。


二十八歲的他，認識瞭一個女人，他發現自己深愛著她，他為她付齣，為她努
力，然後，他們結婚。

婚後他很快樂，隻是，孩子一齣生後，一切就變瞭。

「我為瞭不讓我深愛的妻子與孩兒受苦，更加努力地加班，賺瞭非常多的錢，
我以為這樣一來她們會知道我有多愛這個傢，那時的我付齣瞭這麼多，隻是想得到
她的一個微笑，那麼我就心滿意足瞭。」


像他這樣一個努力的男人，在這段婚姻中得到什麼？他說，在孩子兩歲時，他
與前妻離婚瞭，因為前妻再也受不瞭他不迴傢吃晚餐，而隔壁單身的退休軍人恰巧
滿足瞭前妻的要求，靠著股票的幫助，退休軍人不用工作也能衣食無缺。


於是，他再也哭不齣來，那時，他三十五歲，辭退公司高級主管一職，卻連兒
子的扶養權也要不迴，或者說，男人根本不想要兒子，他要的是一個傢。


「當我年輕時不想迴傢，於是逃傢離去，當我擁有一個傢時，卻告訴自己不該
迴傢，要為瞭傢努力，卻因此失去瞭我的傢。」


像這樣一個有錢又單身的男人，當他流連於婚友社時，卻發現女人看上的是他
的錢，而不是他的人。於是他花錢買性，藉由抽插女人的溫暖與汗水告訴自己傢的
感覺，就跟十八歲時的那個女傭為父親做的一樣，他開始要求女人替他口交。


幾年之後，男人已經放棄瞭主動尋求傢的想法，看著自己日漸衰老的模樣，他
已明白當年母親離去時，父親為什麼不曾哭泣。他想迴去看看自己的父親，卻發現
他的父親已經去世多年，留下的隻是一棟房子與一張遺囑。



像他這樣一個沒有傢的男人，曾經努力過，卻得不到想要的結果，於是墮落。


像他這樣一個曾經接近理想的男人，卻在歲月滾燙鑲嵌的名片背後喪失鬥誌。



聽完他的故事，我問他是否還愛著前妻，他說不，他從未真正的愛過任何人，
他愛的是一種感覺，一種傢的感覺。那是在他還小的時候，母親與父親牽著他走著
的感覺。像他這樣一個男人，在這樣一個酒吧，我隻能微笑的拍拍他，這世界究竟
還要挖苦嘲弄多少靈魂纔甘心呀。這潮汐的酸苦，一夕之間成瞭兩人最佳的共鳴。


「現在的我，已經沒有傢瞭，或許說，這間酒吧，就是我的傢。」



這是男人離開酒吧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像他這樣一個男人，其實根本沒有
錶麵顯示地那麼堅強吧。


打烊後的淩晨四點時分，走迴住處的路上，我吐得一踏鬍塗。那酸臭黃色汙穢
諷刺的笑著我與那男人的愚蠢與可悲。



「哈哈哈，我知道我很傻，你說我沒有必要對著空氣說話聊天，是吧？」


「可是，我沒有朋友，沒有傢人，我能有什麼選擇？總是在酒吧裏獨自喝酒，
不想跟任何人打交道，麵對想說話的時候，你說呀，我又該怎麼辦呢？」


「如果換成是你，你又會怎麼做呢？」



像我這樣一個男人，或許有一天，會有人懂得，隻是，已經太遲瞭。
jellybug 2005.12.19

[ 本帖最後由 apple136 於 2006-2-14 07:47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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