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11/2022, 5:19:17 AM
俄方稱 ,有諸多細節可以“認定雇傭兵”,如穿外國迷彩服、說外語、自稱教官等 。(資料圖/圖)
點開“為烏剋蘭而戰”網站,以烏剋蘭為中心的一幅世界地圖徐徐展開。全球數百個國傢,版圖都淡化為淺灰,著色的僅有兩處――地處東歐邊緣的烏剋蘭是一抹淺黃,橫跨歐亞大陸的俄羅斯則是一片鮮紅。
白色的英文標語,掛在網站首頁中央,“加入誌願軍,為烏剋蘭而戰”。
這是烏剋蘭招募國際軍團的官方網站,由烏剋蘭外交部負責管理。據烏剋蘭總統澤連斯基2022年3月3日透露,已有1.6萬名外國“誌願者”幫助烏剋蘭。
而這支被烏剋蘭親切稱為“誌願者”的國際軍團,身份並不尋常。
南方周末記者梳理公開報道發現,多國赴烏剋蘭的外國戰士有本國軍隊服役背景,能熟練操作先進武器;另有國際安保公司掛齣廣告,日薪數韆美金,高價招募赴烏人員,工作時間為“立即開始”。
“西方正在增派赴烏剋蘭的雇傭兵。”2022年3月3日,俄羅斯國防部激烈指責。
如今,平民拼命逃離的烏剋蘭,正成為亡命徒的“樂土”、野心傢的“棋局”。
組建“國際軍團”
戰爭爆發三日後,烏剋蘭總統澤連斯基高調宣布,將組建一支“國際軍團”。他提齣,任何想要加入“保衛烏剋蘭、保衛歐洲和世界”的人,都可以與烏剋蘭人並肩作戰,“對抗俄羅斯”。
同一日,烏剋蘭外交部長德米特羅・庫列巴也嚮國際社會發齣邀請,願意成為保衛烏剋蘭國際軍團一員的人,可以和所在國外交使團聯係。“我們一起打敗瞭希特勒,我們也將打敗普京。”他公開寫道。
南方周末記者注意到,截至2022年3月9日,庫列巴的呼籲已獲得瞭4.6萬次點贊,1.2萬次轉發。多名自稱來自也門、巴西、韓國、加拿大等地的用戶留言稱,願意為烏剋蘭打仗。
“我來自也門,我想加入全球軍團的行列……但我的國傢沒有烏剋蘭大使館,我怎麼能和你聯絡?”一條留言如是寫道。
為瞭方便國際軍團人員入境,烏剋蘭政府“大開綠燈”。自3月1日起,烏剋蘭對以誌願者身份入境者取消簽證。此外,烏剋蘭外交部還設立瞭“為烏剋蘭而戰”網站,給誌願者指明參戰道路。
南方周末記者從網站中看到,誌願者們可通過所在國烏剋蘭使館申請加入,最好能齣示兵役記錄及參加戰役的相關文件。獲取必要的文件和設備後,他們可在使館人員幫助下到達烏剋蘭集閤點。然後,通過簽署閤同正式加入。
據公告,誌願者依“自願閤同製兵役”參加戰鬥。而根據《烏剋蘭公民和無國籍人士在烏剋蘭武裝部隊服役條例》,外國人有權根據自願閤同加入烏剋蘭武裝部隊服兵役。關於兵種、任務、待遇等信息,網站中尚未詳述。
2022年3月9日,南方周末記者從上述網站中看到,網站已列齣68個烏剋蘭派駐使館的國傢,點擊可以查看使館的地址及聯係方式,供申請者谘詢。
戲劇性的是,正與烏剋蘭交戰的俄羅斯也名列其中。南方周末記者點開發現,裏麵隻寫瞭一句“問候”俄軍的髒話。
29歲的阿布來自尼日利亞,他曾在烏剋蘭外長的“募兵”宣言下留言。3月8日,他嚮南方周末記者錶示,他撥過烏剋蘭駐尼日利亞大使館的所有電話,但電話一直是忙音,未能收到迴復。他稱自己曾在尼日利亞地麵部隊服役兩年,希望到烏剋蘭參加戰鬥。
“我知道那裏很危險,但我想去幫助他們。”阿布說。
對這批遠道而來的“外國戰士”,烏剋蘭一方將其親切地稱為“誌願者”,而俄羅斯一方則激烈指責為“來自西方的雇傭兵”。
3月3日,俄羅斯國防部發言人伊戈爾・科納申科夫少將指責稱,“西方國傢正從私營軍事公司嚮作戰地區增派雇傭兵。”他提到,雇傭軍破壞和襲擊瞭俄羅斯的裝備和補給車隊,而且掩護敵人的空軍。
而且,這些雇傭軍作戰時,還使用瞭西方嚮烏剋蘭提供的武器。其中包括標槍反坦剋係統(美國),NLAW反坦剋導彈係統(英國)和毒刺便攜式防空導彈係統等,而這些武器的使用“需要嚴格培訓”。
科納申科夫還強調,西方派來幫助基輔政權的所有雇傭兵,不是國際人道主義法律規定的戰鬥人員,他們無權獲得戰俘地位。“我們敦促,計劃去為基輔政權而戰的外國公民,在這麼做之前務必三思。”科納申科夫說。
日薪數韆美金,公開招募
俄烏戰爭正式爆發後,關於“到烏剋蘭去”的討論異常活躍。不少人發布烏剋蘭國際軍團的“徵兵”海報。
有人列齣瞭經波蘭前往烏剋蘭的詳細路綫,美國紐約從事醫療保健行業的企業傢安東尼・卡彭(Anthony Capone)說,他正在為數百名想前往烏剋蘭的老兵和護理人員提供資金。
俄烏開戰後,赴烏剋蘭人員雇傭兵的招募活動也逐漸興起,他們的任務大多是幫助客戶撤離、安全保障等。南方周末記者注意到,總部位於美國的Employ公司正在招募武裝人員,任務是在烏剋蘭鄉村及主要城市裏,為個人和傢庭開展秘密撤離行動。
該公司公布的一則招聘啓事中,對候選人列齣瞭最低資格要求。其中包括,“有5年以上軍事或私人軍事經驗,以及至少1年的海外作戰經驗”,“熟知蘇式和北約小型武器”。而“能說俄語、烏剋蘭語、波蘭語、斯洛伐剋語”等多門語言,以及“熟悉烏剋蘭高速公路、道路、地形、文化”,將是加分項。
報酬也相當豐厚:基本工資為1000-2000美金/天,另有額外奬金。工作時間為“即刻開始”。
此外,全球安保(Global Guardian)、ETS風險管理公司(ETS Risk Management)和康思泰集團(Constellis)三傢國際安保相關公司也提供瞭烏剋蘭地區的“緊急響應和安全保障”,以供有安全需求的人申請。
其中,康思泰集團持續發布全球安全風險地區並給予評級。南方周末記者注意到,該機構2月28日評級顯示,取消抵達旅客強製隔離政策的新西蘭,其安全級彆僅為1級,而深陷戰爭的烏剋蘭,其風險已提升至5級。
山東大學俄羅斯與中亞研究中心主任馬風書教授告訴南方周末記者,在戰爭中雇傭軍一般都會直接參與作戰,負責攻擊任務的比較多。和正規軍比較起來,他們往往比較適應特殊環境下的作戰,比如叢林作戰、山地作戰、狙擊作戰,比較靈活機動,但一般不會有重型武器裝備。
“根據以往的經驗,雇傭軍往往執行關鍵環節的戰鬥和精準狙殺任務,在戰鬥中往往根據任務需要獨立行動。”馬風書說。
當地時間2022年3月5日,烏剋蘭利沃夫,一名外籍雇傭軍來到中央車站,準備去往俄烏衝突前綫。(資料圖/圖)
背景復雜,或有政治因素
“俄烏戰爭爆發之際,如此大規模的外籍作戰人員湧入戰場並不尋常。”
海南大學教授、軍事專傢李大光嚮南方周末記者介紹,俄烏戰爭並非地區小規模武裝衝突,而是大國之間的熱戰對抗,參戰人員風險極高。除瞭私人承包商招募的雇傭兵群體外,也不排除背負特定任務、有政治背景的人員參戰。
自2014年開始,以美國為首的北約開始嚮烏剋蘭供應武器,並幫助烏方培訓軍人,嚮烏剋蘭提供瞭數十億美元的軍事援助。部分武器對操作員有熟練度、專業性要求。於是,在武器輸送的同時,也會派遣外籍教官等人員,輔助軍事訓練。
2022年初,俄烏局勢緊張,戰爭初露端倪。“雇傭軍冒充教官抵達烏剋蘭”的消息被俄媒報道。
盧甘斯剋地區領導人列昂尼德・帕謝奇尼剋稱,“冒充教官的雇傭軍正抵達烏剋蘭,近日他們的人數越來越多”。有諸多細節可以“認定雇傭兵”,如穿外國迷彩服、說外語、自稱教官等。
2022年2月27日的一場電視節目中,英國外交大臣麗茲・特拉斯被問到“是否支持自願幫助烏剋蘭的人”時,她迴答“絕對的”。
另據英國《每日鏡報》3月2日報道,一支由英國著名特種空勤團老兵組成的小隊正奔赴烏剋蘭。所有赴烏剋蘭的英國特種兵都會熟練使用“毒刺”和“標槍”導彈。這些人中不乏訓練有素的狙擊手,以及使用防空和反坦剋導彈的專傢。
3月2日的新聞發布會上,日本內閣官房長官鬆野博一稱已經關注瞭誌願者的消息。不過,“日本外務省已經嚮整個烏剋蘭發齣瞭撤離建議,希望人們停止所有前往烏剋蘭的旅行,無論他們訪問的目的是什麼”。
烏剋蘭外長庫列巴3月2日稱,“有19個國傢在為烏剋蘭提供武器”,另有“16個國傢的韆餘名外國雇傭兵在趕往烏剋蘭途中”。
“雇傭軍一般都是為瞭金錢而參戰,不會考慮戰爭的是非對錯。但這次雇傭軍參加俄烏衝突顯然和以往不一樣。”馬風書教授錶示,使用“雇傭軍”名義,可以把相關國責任撇清,避免授人以柄。
俄羅斯的“麻煩”與“警告”
近日,接連傳齣俄羅斯軍方兩名高級彆將領陣亡的消息,引起國際輿論的猜想。
安德烈・蘇霍維茨基(Andrei Sukhovetsky)是俄羅斯第7空降師的指揮官,同時也是俄羅斯中央軍區第41集團軍的副指揮官。
據俄羅斯《真理報》2022年3月3日報道,他的戰友發文稱,蘇霍維茨基在烏剋蘭的一次特彆行動中喪生。其中並未透露蘇霍維茨基的死因。而烏剋蘭媒體報道稱,他死於遠程狙擊,殺手身份並未透露。
3月7日,烏剋蘭國防部再次更新戰報稱,另一名俄軍高級將領也已陣亡。
烏方戰報稱,在烏剋蘭哈爾科夫附近的戰鬥中,俄羅斯中央軍區第41集團軍少將、參謀長、第一副司令員維塔利・格拉西莫夫陣亡。另有“多名俄羅斯高級軍官也被打死或打傷”。據瞭解,維塔利・格拉西莫夫參加瞭第二次車臣戰爭,以及俄羅斯在敘利亞的軍事行動。他還榮獲“歸還剋裏米亞”奬章。
海南大學教授李大光嚮南方周末記者錶示,雇傭軍一般承擔狙擊手、突襲崗哨等特殊兵種或任務,常常僞裝身份、混跡於平民之中等待時機。
對於俄烏戰場上的“國際軍團”,俄羅斯已做齣瞭警告。
當地時間3月3日,俄羅斯國防部發言人伊戈爾・科納申科夫在簡報中稱,剋羅地亞駐莫斯科大使館的武官於當日被傳喚到俄羅斯國防部。
“我們注意到,大約200名剋羅地亞雇傭軍抵達烏剋蘭。”他稱,俄方嚮武官指齣瞭剋羅地亞公民丹尼斯・謝勒的非法活動。他曾參加2015年在烏剋蘭東南部的敵對行動,並組成剋羅地亞雇傭軍分隊被派往烏剋蘭。
此外,科納申科夫還“點名”瞭其他國傢。他提及,“英國、丹麥、拉脫維亞、波蘭和剋羅地亞正式允許派遣雇傭軍”,“法國外籍軍團指揮部打算派遣烏剋蘭族士兵幫助基輔政權”。
除瞭外交譴責,俄羅斯官方也錶明瞭對雇傭軍不會手軟的鮮明態度。
亞曆山大・巴斯特雷金――俄羅斯聯邦偵查委員會主席已經下令,將調查“外國雇傭軍在烏剋蘭參與實施犯罪情況”,一旦確認和查明罪行屬實,可追究刑事責任,監禁刑期最高達15年。
2014年的頓巴斯衝突中,烏剋蘭也曾齣現民間“誌願營”,對烏剋蘭軍方給予瞭有效支持。據統計,截至2014年9月,就有37個誌願營積極參加瞭頓巴斯戰爭。他們的社會背景非常多樣化,有學生和軍官,一些隊伍裏的戰士是前歐洲民主運動活動傢。這些隊伍大多受到瞭富商的資助,隊伍使用的武器也參差不齊。
“從曆史上看,雇傭軍的參與對於小國可能會有較大的作用,但區區萬餘人的雇傭軍,用來對付俄羅斯軍隊可能作用不大,更不用說扭轉戰局。”馬風書錶示。
“歐美國傢一再重申,絕不派兵進入烏剋蘭跟俄羅斯對抗。所以,他們不可能以這個國傢名義來參戰。”李大光嚮南方周末記者錶示,“在俄烏戰爭中,這也是混閤戰的重要錶現形式之一,符閤當前的戰爭形態。”
(南方周末實習生都又銘、孔繁潔對本文亦有貢獻)
南方周末記者 毛淑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