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5/6/2022, 8:59:02 PM
《論語》十講
為原書每一段話備注標引,給每一個標引詞群集類分;
按照一定規則將大類排序,於是有瞭全新的《論語》。
第七講 為政
不能狹義地理解“政”。
不是隻有當瞭國傢領導人纔能談“政”,
也不是隻有進入國傢機關纔能談“政”。
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凡是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級彆,凡是有級彆的地方就可以“為政”。
【為政】【事君】
14.22 子路問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
〖6.26 宰我問曰:“仁者,雖告之曰:‘井有仁(人)焉’。其從之也?”子曰:“何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9.12 子疾病,子路使門人為臣。病間,曰:“久矣哉,由之行詐也!無臣而為有臣。吾誰欺?欺天乎?且予與其死於臣之手也,無寜死於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縱不得大葬,予死於道路乎?”〗
子路在老師的印象裏是好弄虛作假的,所以有“勿欺也”的警告。
犯:犯顔諫諍。
子路問如何敬事君主。孔子叫他不要說假話欺君,而是要犯顔直諫忠君。
也就是說,臣對君,可以直指他的錯誤,這是被允許的,但是不能欺騙他,不能把他當傻子一樣糊弄。
【為政】【事君】
15.38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後其食。”
食,俸祿。
敬事,就是忠於職守、恪盡職守的意思。
無功不受祿,事君,要先做到誠敬,把君主的事情辦好,然後再拿俸祿。
【為政】【無為】
15.5 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何為哉?恭己正南麵而已矣。”
“無為而治”是道傢推崇的治術,但彆人也不是不講。儒傢對早期傳說中的無為而治,也是抱欣賞的態度。隻不過孔子強調的是聖王立身端正,先從自己做起,他的榜樣是堯、舜。
黃帝垂衣裳而天下治,主要是專傢治國。《尚書》有《堯典》《舜典》,也講群臣分工,各司其職。
道傢也好,儒傢也好,所謂無為,其實是無不為。當頭的不是專傢內行,但他會選會管會用專傢內行,當然省心省力。
孔子發感嘆,說大概也隻有舜能做到無為而治吧,他乾什麼瞭?他隻是莊嚴端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已。
硃子曰:無為而治者,聖人德盛而民化,不待其有所作為也。獨稱舜者,紹堯之後,而又得人以任眾職,故尤不見其有為之跡也。
【為政】
15.11 顔淵問為邦。子曰:“行夏之時,乘殷之輅,服周之冕,樂則《韶》、《舞》。放鄭聲,遠佞人。鄭聲淫,佞人殆。”
〖3.25 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
顔淵請教如何治理一個國傢,孔子答瞭四條:
行夏之時,就是實行夏代的時令。古有“三正”之說,夏正在孟春正月;殷正在季鼕十二月,周正在仲鼕十一月。春鞦之世,晉用夏正,魯用周正。
輅,是一種比較高級的馬車。據文字記載,夏代已有馬車,但從考古發現看,目前隻找到商代晚期的例證。
服周之冕,周人講究穿戴。冕,古代帝王、諸侯所戴的禮帽。
樂則《韶》《舞(武)》,古人說的“樂”,包括聲音、器樂、舞蹈,是閤三者而言之。
孔子時代,最有名的古典音樂有六種:《雲門》是黃帝的音樂,《鹹池》是唐堯的音樂,《大韶》是虞舜的音樂,《大夏》是夏禹的音樂,《大�C》是商湯的音樂,《大武》是周武王的音樂。孔子最喜歡《韶》,其次是《武》。
以上四條,都屬於製禮作樂。
孔子還補充說,有些壞東西必須清除。
放,是放逐的意思,這裏指清除。
鄭聲,指流行音樂,和雅樂相反。當時的流行音樂,主要是鄭、宋、衛、齊等國的通俗音樂,特彆是與男歡女愛有關的音樂。
古典音樂太高雅,老百姓聽不見也沒機會聽。流行音樂不一樣,一聽就能心領神會。孔子不喜歡,說這些淫奢過度,不滅不行。
遠,是躲避的意思。“親賢臣,遠小人”裏麵的“遠”有可能就是從這兒化用來的。
佞人是能說會道、花言巧語的人。孔子很討厭這樣的人,說有這種人在身邊很危險。
和我們現如今所處的社會一樣,那些無底綫的娛樂節目,要加以限製;那些無節操的歌星影星小白臉,該抓抓該(封)殺(封)殺。
孔子的意思是曆法是夏代的好,車子是商代的好,帽子是周代的好,音樂是古典的好,最好能把不同時期的好捏到一塊兒。消滅靡靡之音,遠離誇誇其談的人。
【為政】【智和仁】
15.33 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莊以蒞之,則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莊以蒞之,動之不以禮,未善也。”
蒞:治理。
首先得有智,智不及之,啥也不要說。
智及之,拿到手瞭,還得用仁守,可以理解為處理事情閤情、閤理、公平、公正。還得莊以蒞之,就是擺齣一副嚴肅的莊重的神秘的樣子給老百姓們看,群眾纔會敬你。敬重也罷,敬畏也好,他們要是不敬你,你啥也乾不成。
最後任何行為都要符閤禮的規範,否則也不是盡善盡美,不能善始善終。
諸“之”何指?高官厚祿吧,更甚者是國傢或者天下。
【為政】【徵伐】
16.1 季氏將伐顓臾。冉有、季路見於孔子曰:“季氏將有事於顓臾。”
孔子曰:“求,無乃爾是過與(歟)?夫顓臾,昔者先王以為東濛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為?”
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
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陳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焉用彼相矣?且爾言過矣,虎兕齣於柙,龜玉毀於櫝中,是誰之過與(歟)?”
冉有曰:“今夫顓臾,固而近於費。今不取,後世必為子孫憂。”
孔子曰:“求,君子疾夫捨曰欲之而必為之辭。丘也聞有國有傢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蓋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夫如是,故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今由與求也,相夫子,遠人不服,而不能來也;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而謀動乾戈於邦內,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
此章是記冉有、季路共仕季氏時發生的事情。文中的季氏和季孫氏,都是指季康子。
顓臾,zhuan1聲yu2聲,在今山東平邑縣東,是個風姓古國。
山東古國,多齣東夷係統,尤其是風、嬴【yíng】二姓。風姓古國傳齣太昊,嬴姓古國傳齣少昊。
孟子說方不足50裏的小國不能上達天子,隻能附屬於鄰近的大國,叫做附庸。顓臾就是魯國的附庸。
此時,三桓四分公室,季氏有其二,勢力最大。顓臾在季氏封邑費的西北,距離隻有80裏,季氏謀伐顓臾而吞並之,冉有、季路嚮孔子報告此事,孔子大發脾氣,把他倆訓瞭一頓。但訓瞭也就是訓瞭,他並不能改變什麼。
無乃爾是過也:這難道不是你的過錯嗎?
夫顓臾,昔者先王以為東濛主:先王指周天子。東濛,即濛山,因在魯東,故稱東濛。顓臾是周天子任命祭祀東濛山的,是為“東濛主”。
邦域之中:顓臾在魯國的國土/封土範圍之中。
社稷之臣:顓臾以附庸的身份臣事於魯。即使有矛盾也屬於內部矛盾,解決的手段不應該首選徵伐。
周任:周代的一個史官,有良史之稱。陳力就列,不能者止:能夠發揮自己的能力就任職,如果不能勝任,趁早彆乾。
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焉用彼相矣:如果你們的君主有從高處摔下來的危險,你都不拉他一把;如果有跌倒的危險,你都不扶他一下,那還要你們幫他乾什麼?相,幫助的意思。
虎兕:虎就是老虎,兕si4聲,類似犀牛的一種動物。柙,xia2聲,獸籠。
龜,這裏指占蔔的龜殼、龜版。古代從遠方貢輸者,在古代是寶物。櫝,一種盒子。匱:[kuì]:缺乏;[guì],同“櫃”。
君子疾夫捨曰欲之而必為之辭:疾,討厭。捨曰欲之,不說自己的真實目的。必為之辭,非要找一個藉口。
有國有傢,避漢高祖劉邦的諱改“邦”為“國”。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貧”與“寡”同義,詞序似可互換。寡、均是財富少,屬於經濟發展問題;均是貧富差距小,屬於社會公平問題;和是和諧,安是安定,屬於國傢安全問題。窮一點問題不大,但是要公平、和諧、安定。
蓋字以下的三句,是插入解釋的部分。夫如是,指這三句前麵的患不均、患不安。
懷柔遠人是中國古代的政治理想。孔子認為,一個國傢,如果不能解決公平問題和安全問題,遠人就會不服。
不服怎麼辦?隻能自修文德,也就是搞精神文明建設。而不能恃強淩弱,不服打服。靠武力徵服,不能使人心服。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把他們吸引來瞭,就要好好安撫他們,讓他們安心住下去。現在這句話的意思跟之前不一樣瞭。
蕭牆之內,指魯君所在。蕭牆是一種遮蔽來人視綫的短牆或門屏。孔子的意思是,季孫氏擔心的根本不是顓臾,而是魯君。他是怕魯君收拾自己,顓臾作為魯君的助力。
季氏倒未必是怕魯君收拾自己,但顓臾有可能作為魯君的外援,能剪去還是早剪去的好。
孔子當時生氣主要是生冉有的氣。二子俱仕季孫,冉有是季氏宰,責任更大。
孔子認為季氏伐顓臾,目的是削弱公室,冉有、子路明知不對,卻不加勸阻,還要辯解說這不是他倆的主意,是季氏要這樣乾的,甚至說顓臾城池堅固,離費地又近,不吞並它,將來必定會成為季氏子孫的威脅。孔子認為他倆是助紂為虐。
季氏準備徵伐顓臾。冉有、季路來拜見孔子,告訴給他這個消息。
孔子責問冉求:“冉求!難道這不是你的過錯嗎?顓臾,先代周王授權他主持東濛山的祭祀,封地就是魯國境內,並且臣附於魯國,有什麼理由徵伐他呢?”
冉求解釋說:“是季氏非要這麼做,不是我們二人的主意。”
孔子見他還敢辯解,更生氣瞭,你個做學生的,還能辯過老師?!
“冉求!古代良史周任有句話說得好‘能乾就乾,不能乾滾蛋’。你們輔佐的人快要從高處摔下來瞭,而你們不去拉他一把;眼看著快要摔倒瞭,而你們也不扶一下,那還要你們乾什麼?!並且你說的話是錯的,什麼不是你的責任。把公權力鎖在瞭籠子裏,而你們的責任就是看管好籠子。把老虎和犀牛放齣來是誰的責任?讓龜甲、美玉毀損在盒子裏,是誰的過錯呢?”
冉有也是來勁瞭,正麵硬杠:“現在的顓臾,城牆堅固,而且離費邑很近。如果現在不攻占它,後世一定會成為子孫的危險。”
孔子早就看穿瞭他,知道他在這件事中間沒起什麼好作用。“冉求!我最討厭那種言不由衷的人,明明是自己起瞭貪心,還非要找什麼好聽的藉口。我也聽說過:有邦有傢有位的人,憂慮的不是財物不夠而是分配不均,考慮的不是人口太少而是生活能不能安定。平均分配就無所謂貧睏,上下和睦就不在乎多少,生活安定則沒有覆滅的危險。如果真能做到這一點,遠方的人仍不能來臣服,就應該更加修治文明的德行來使他們悅服。如果把他們招來瞭,就應該妥善安置他們。現在你們二人同時在輔佐季氏,卻不能使偏遠地方的人悅服而來,國傢麵臨著分崩離析的危險而不能守衛,卻陰謀在國內發動戰爭。哼,季孫真正憂患的哪是顓臾呀,他真正擔心的是魯國的宮廷之內呀!”
謝氏曰:“當是時,三傢強,公室綈,冉求又欲伐顓臾以附益者。夫子所以深罪之,為其瘠魯以肥三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