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4/2022, 5:04:53 AM
西伯利亞的寒鼕,是蔣孝文生命的起點。
1935年3月,在偏僻的蘇聯烏拉爾重型機械廠的簡陋宿捨裏,漂泊在異鄉的蔣經國與自幼父母雙亡的工廠女工芬娜舉行瞭一場簡樸的婚禮。
新婚後,雖然生活依舊艱難,但他們的感情很好。蔣經國後來迴憶說:“居一間房內隻能容一床一桌,每每為臭蟲所擾,夜夜不得安眠。一個月難得配給肥皂一塊,一月難有一小塊牛肉吃,我夫妻皆自食其力,雖睏難而值得迴憶。”
到瞭年底,兩人愛情的結晶呱呱落地瞭。在異國他鄉的寒鼕中,蔣經國望著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既欣慰又心酸,他給孩子起瞭一個充滿愛意的名字,愛倫。
西伯利亞的寒鼕冰雪,幾乎沒有落進愛倫的記憶中。愛倫兩歲那年,也就是1937年,得益於斯大林與蔣介石關係的緩和,蔣經國終於結束苦難,帶著妻兒離開莫斯科,迴到瞭闊彆十二載的祖國。
這一段苦難的經曆,讓蔣經國刻骨難忘。他曾說過:”這12年給我的教訓深烙我心,永遠都不會淡忘。“
蔣介石見到嫡長孫愛倫,非常高興。為瞭感謝芬娜為蔣傢延續香火,蔣介石特意為她起瞭一個中國名字,蔣芳娘。這個名字裏既有祝福,也含期望,蔣介石希望芬娜在蔣傢能始終如一做一個好母親。後來蔣經國的生母毛夫人認為”娘“字不閤輩分,這纔取方正賢良之意,為兒媳改瞭一個名字,叫蔣方良。
為嫡長孫愛倫起名字,蔣介石不僅傳統,而且重視,蔣孝文,孝字當先,文治天下,可見蔣介石對嫡長孫寄托瞭多麼高的期望。
然而,作為蔣傢的掌上明珠,蔣孝文的童年卻是異常孤獨的。這一切都因為他是中俄混血兒,在父親的工作地江西贛州,中國傳統鄉鎮裏的孩子不僅不願意跟他一起玩耍,有時候甚至用鄉間粗話辱罵他是長相怪異的”雜種“。
蔣介石青年時代頗為放浪形骸,而蔣經國則是極為叛逆,作為蔣傢的第三代,蔣孝文似乎全麵繼承瞭祖父兩輩人的缺點。據說,在小學課堂上,蔣孝文就曾站起來對那些“歧視”他的同學囂張地說,我的父親是贛州專員,爺爺是“皇帝”,你們全都小心點,我要殺人放火,是沒人管得瞭的。
蔣經國聽過兒子在課堂上大放厥詞,氣得拿起荊條就朝蔣孝文身上抽。
贛州時期的蔣經國,行為依舊有些激進,教育兒子也是如此,他沒有耐心循序善誘,讓兒子知曉道理,隻一味地好用父親的權威,用棍棒教子。
這樣的教育方式,讓蔣孝文愈發地叛逆。
1945年之後,蔣傢父子在悍然發動的內戰中焦頭爛額,自然沒有精力對漸漸進入青春期的蔣孝文施行有效的傢教,等到1949年蔣傢父子敗逃到台灣後,正值青春期的蔣孝文儼然已成瞭幾乎脫繮的紈絝子弟。
蔣孝文的初中是在淡江中學讀的,彼時的淡江中學實行住宿製。沒有父親在旁嚴加管教,無形中給蔣孝文鬍作非為提供瞭便利,那一時期,他時常逃課,呼朋喚友,遊蕩在西門町的各種娛樂場所中。
學校的老師警告他,再不安心學習,將稟告傢長。
蔣孝文卻用衙內的口氣威脅老師,敢去告密,你不會好過。
因為整日玩樂,無心學習,初中畢業時,蔣孝文的成績墊底,沒法通過高中聯考。蔣經國無奈,隻好將他送入台北成功中學,該中學校長潘振球是蔣經國在贛南時期的老部下,蔣經國要求潘振球,不得為蔣孝文搞特殊,平日要嚴加督促管教。
潘振球素來知曉蔣孝文飛揚跋扈、膽大妄為,嚴加督促管教,顯然難為,但有蔣經國的“命令”在,毫無作為又交代不過去,無法,潘振球隻好將關注的重點放在蔣孝文的成績單上。那時的成功中學有一項舉措,該校學生成績一律用郵寄的方式定期直接寄送傢長。
然而,蔣孝文幾次月考的糟糕成績單寄齣去後,蔣經國卻一點迴音都沒有。潘振球覺得蹊蹺,於是親自登門拜訪蔣經國,匯報蔣孝文近期的成績。
蔣經國得知蔣孝文截留瞭學校成績單,勃然大怒,當即命令衛兵去尋找蔣孝文。蔣孝文被衛兵“押”迴傢後,蔣經國二話不說,拿起早已準備好的棍子就是一頓打。蔣孝文見要吃苦頭,連忙嚮院子逃去,蔣經國見狀,更是生氣,提著棍子到院子裏追打蔣孝文。
當時,蔣傢這一幕老子追打教訓兒子的雞飛狗跳棒打戲叫許多鄰居看到瞭。消息傳開,大傢不以為然,私下裏都在說,經國先生的棍子是打不疼那個花花公子的。
言下之意,蔣經國看上去打得凶,實際上卻從未讓蔣孝文接受過任何真正的懲罰。
從某種程度上講,蔣孝文後半生的悲劇,跟蔣經國的教育方式關係很大。蔣經國的棍棒絲毫沒有起到懲戒的作用,相反讓蔣孝文愈發地張狂作惡而不自知,因為他相信,即便是捅破瞭天,迎接他的頂多也就是父親一頓虛張聲勢的棒打。
往後看,的確是這樣。
與蔣經國不同,蔣介石對嫡長孫蔣孝文始終存有溺愛的心理,有時候甚至會毫無原則地送蔣孝文玩具。有一迴,祖孫聊天,蔣介石軍人秉性,聽說蔣孝文想要一把槍,一高興,當即送瞭一把漂亮的左輪手槍給蔣孝文。
結果,這把槍到瞭蔣孝文手裏,不久就鬧齣瞭轟動台灣的大事件。
對待手裏的左輪手槍,蔣孝文隻覺得好玩,絲毫不覺得稍有不慎,這東西能要人命。槍剛到蔣孝文手裏的時候,他玩得興起,甚至拿槍瞄準剛公乾迴傢的蔣經國。
蔣經國見兒子不知危險利害,好似時刻都會開槍的樣子,緊張之下,他上前一把奪下手槍,然後氣憤地給瞭蔣孝文一個耳光,怒斥說:“混賬東西,槍是隨便玩的嗎?你這個樣子,手指隻要一用力,老子命就沒有瞭!”
蔣孝文抗辯說:“槍是爺爺送給我的!”
這時候,蔣經國對蔣孝文實質上的溺愛就暴露瞭齣來,明知兒子玩槍很危險,他卻沒有把槍沒收。
這是對蔣孝文變相的放縱。
悲劇因此發生。
幾天後,蔣孝文又斜靠在沙發上玩那把槍,這時官邸的侍衛人員李之楚突然走進來。蔣孝文十分囂張地拿槍指著李之楚,嘴裏說:“不許動,舉起手來,信不信我一槍打死你。”
李之楚笑著走過來,想一把撥開蔣孝文手裏的槍。
也許是那“不相信”的笑容刺激瞭蔣孝文,隻聽猛地一聲槍響,蔣孝文居然扣動扳機,一槍打在瞭李之楚的胸口上。
聽到槍聲,官邸內的其他侍衛以為有刺客,立即衝進來。這時候,李之楚已倒在血泊中,而蔣孝文則一臉愕然地坐在沙發上,那把左輪槍已被他扔到瞭一旁。
眾侍衛頓時明白這位紈絝子弟開槍傷瞭人,於是立即將李之楚送到醫院搶救。一場緊張的搶救結束後,醫生齣來說,差一點子彈就打中瞭心髒。
此事一經傳開,輿論嘩然。
大傢都想看看蔣經國最終會怎麼處理?
結果很讓人失望。
蔣經國沒有嚴懲兒子,讓兒子接受血的教訓,而是選擇瞭內部包庇,外部彈壓。
此事在蔣孝文的一生中具有分水嶺的悲劇意義。欲毀滅一個人,最冷酷可怕的做法就是先使其瘋狂。蔣經國當然不想毀滅兒子,但因為他不忍以嚴酷匡正,犯大錯隻一味庇護,結果蔣孝文以墜崖的速度,徹底地變成瞭不知罪孽為何物的混世魔王。
瘋狂飆車、持槍鬥毆、黑白顛倒、抽煙酗酒・・・・・・
蔣介石得知這些情況,因為溺愛並不十分緊張,他找到蔣經國說,給孝文一個嚴肅的環境,或許他會好起來。我看安排他去鳳山陸軍軍官學校好瞭,希望他能軍中立誌,肩負起未來責任。
然而,在鳳山陸軍軍官學校,蔣孝文很快又鬧齣瞭一起嚴重車禍,蔣經國痛心疾首,為平息事端,隻好中斷軍中培養的計劃,悄悄地將蔣孝文送到美國留學。
1955年,蔣孝文飛往美國,就讀美國加州大學伯剋利分校。
在美國,蔣孝文徹底擺脫瞭傢族的監督與管束,以他混世魔王的秉性,應該很快會鬧齣亂子。蔣經國為此也做瞭某種心理準備,然後一個學年過後,從蔣孝文的來信中看,這個昔日的不孝子竟然有瞭洗心革麵的趨勢。
這是愛情的力量。
蔣孝文雖然作惡多端,號稱混世魔王,但在內心深處,他其實很脆弱,很渴望真摯而溫暖的情感。他的童年很孤獨,長大後也有高處寒冷的睏惑,這些或多或少影響瞭他內在的性格。
給予蔣孝文愛情力量的女子,名叫徐乃錦。徐乃錦也算是名門之後,她的祖父是著名的反清義士徐锡麟,父親徐學文早年留學德國,後來在台灣擔任樟腦局局長,為官清廉,為人內嚮耿直,頗受蔣經國欣賞。
徐學文在德國留學時認識瞭一名德國女子,兩人相愛後迴上海成親,於1938年産下一名混血女孩,這混血女孩就是徐乃錦。
同為中外混血,從相遇的那一天起,蔣孝文與徐乃錦就産生瞭身世的共鳴。互相産生共鳴,有瞭好感後,蔣孝文很坦誠,他告訴徐乃錦,他是蔣經國的兒子,在台灣做過很多荒唐事,人傢都叫他混世魔王,以為他無所不有,無所不能,但實際上他很孤獨,根本不快樂。
徐乃錦說,也許你生活得不夠認真,沒有看到努力奮鬥後的廣闊天地。
這句話讓蔣孝文為之感動。在與徐乃錦相處的那段日子裏,蔣孝文一改往日飛揚跋扈、紈絝子弟的做派,不再依賴父輩的蔭庇生活。在伯剋利,蔣孝文從來不以蔣介石的孫子自居,甚至不再提及自己的齣身和傢世。在學業方麵,蔣孝文也充分認識到瞭真纔實學的重要性,讀書十分用功,漸漸地很有一些青年纔俊的模樣。
蔣孝文浪子迴頭,撥動瞭徐乃錦的芳心。
但徐父得知女兒與蔣孝文在美國戀愛後,立即拍瞭一封電報到美國,電報的內容簡潔有力:傢有事,速歸!
徐乃錦見到電報,以為傢中有大事,於是立即返迴瞭台北。哪知道,徐學文見到女兒後開門見山地錶示反對女兒和蔣孝文戀愛。
徐學文告誡女兒,蔣孝文不過是依靠蔣傢庇護無惡不作的花花公子,這樣的人是無法依靠的。他之所以去美國,是因為在鳳山鬧齣瞭車禍,在美國依舊惡習不改,而且還坐過三天的牢,美國《新聞周刊》甚至報道過他駕車違章襲警入獄的事。
徐乃錦嚮父親解釋,蔣孝文駕車襲警事齣有因。當時,蔣孝文已經認錯下車,但美國巡警用言語侮辱瞭他,他是不堪忍受欺辱,纔動手撕瞭美國巡警的袖章。
蔣經國得知徐父反對徐乃錦與自己的兒子戀愛,不惜屈尊,以看望身染微恙的徐父為名,提著水果籃親自登門探望、求親。
蔣經國對徐學文說,隻有令嬡能夠駕馭孝文,請成全一對年輕人。
蔣經國的謙遜與誠意,打動瞭徐學文。
經過幾年的戀愛,異鄉有情人終成眷屬。1961年,徐乃錦和蔣孝文在美國加州步入婚姻的殿堂,婚後不久,徐乃錦便有瞭身孕,即將為人父的蔣孝文對愛妻嗬護備至。次年,返迴台北靜養待産的徐乃錦順利産下一名韆金,這便是蔣傢第四代中的一位,蔣友梅。
1964年,蔣孝文自加州大學伯剋利學校畢業後,徐乃錦隨丈夫迴到台灣。蔣經國親自將兩人帶至士林官邸拜見蔣介石夫婦,希望能夠獲得蔣介石的認可。
蔣介石對蔣孝文說:孝文,我還望你能研究軍事,可惜你在美國學的是實業。你可知道我已經老瞭,你阿爸也不年輕瞭,如果這樣下去,百年之後,誰來維持蔣傢呢?
蔣經國明白父親的意思,接話說:父親的用心孝文自然是明白的,但孝文之前學的既然是實業,那就先讓他學有所用,鍛煉一下吧。父親您之前也說過實業救國,說不定孝文日後能夠興辦實業,光宗耀祖呢。
為瞭讓蔣孝文取得行政和經濟管理方麵的經驗,為今後的政治生涯奠定紮實的基礎,隨後蔣經國親自齣麵,將蔣孝文交給瞭時任台灣電力公司總經理的孫運璿。
人稱“台灣經濟推手”的孫運璿,體會到蔣經國的良苦用心,於是將蔣孝文放到瞭一個刻意錘煉的位置上,在台灣電力公司桃園區管理處擔任處長,負責所轄區域電費的追繳、電力設備的管理維護等工作。
乾這個工作,蔣孝文起初很努力,但過瞭一段時間後,他開始産生瞭不耐煩的情緒。在他的觀念中,自己的工作很用功,很齣色,蔣經國對他的考察鍛煉早該結束瞭,他完全有能力升任軍政部門的顯要職位。
一帆風順,事事有庇護,有安排的年輕人,很容易犯一個緻命的錯誤,那就是胸中沒有格局,不懂得過來人的良苦用心,登高樓隻知道乘電梯,不知道一個一個腳印地爬樓梯。
這樣的年輕人,不及時醒悟,往往會很危險。因為他總覺得在底層艱難地爬樓梯,是一種輕視,甚至是一種羞辱,久而久之,在脆弱自尊心的驅使下,他就會用自暴自棄地方式進行所謂的抗爭。
當時的蔣孝文就有這樣緻命的毛病。
更糟糕的是,在經不起世事曆練的同時,蔣孝文的夫妻感情也齣現瞭問題。
徐乃錦是個獨立女人,婚後一直不甘於賦閑在傢。受製於蔣傢女人不能齣去工作的傳統,徐乃錦麯綫爭取,先到台灣大學選修瞭幾門旁聽課程,後經同學介紹,又到“國際婦女會”擔任翻譯工作。因為能力齣眾,不久之後,徐乃錦又被推薦接任瞭“台北女青會”的會長。
坊間有傳聞,在台灣大學做旁聽生的時候,徐乃錦與一名外籍男同學交往密切,甚至有人說,徐乃錦實際上跟那名外籍男同學有曖昧不軌的關係。
妻子的緋聞對蔣孝文的打擊很大。
在他的內心深處,這是巨大的羞辱,是無法張揚的挫摺。一個從來都被精心保護,沒有跌倒過的人,一旦被某種挫摺推倒,他往往是頹廢無力 ,偏激瘋狂的,根本不知道怎麼站起來,更不懂得什麼纔是堅強和尊嚴。
就這樣,因為傢裏傢外的不稱心,不如意,漸漸地,蔣孝文“可怕”地蛻變瞭。
他開始瘋狂地酗酒。
酗酒後開始瘋狂地製造風流,導緻混亂。
蔣經國得知兒子又變成瞭混世魔王,雷霆震怒。然而,這時候的蔣孝文再不是從前的那個少年,他質問蔣經國:為父的不為兒子謀求官路,偏生安排做那些底層事,這是羞辱,是歧視。既然如此,不如不做,你叫我難看,我也叫你難看。
蔣經國聽瞭大為驚駭,為瞭安撫兒子,不久便給蔣孝文安排瞭一個桃園縣黨支部書記的職位。
但這樣的安撫,對蔣孝文而言,早已不起作用。
徐乃錦見丈夫整日在外通宵酗酒,縱情聲色,鬍作非為,也來拉勸丈夫。然而,此時的徐乃錦再不是昔日那個能給他帶來光明力量的女人,從某種意義上講,她成瞭蔣孝文墜入深淵的根源。
自毀前程,一旦進入惡性循環,結果是災難性的。
很快,蔣孝文又鬧齣瞭大禍。他先是醉酒駕車,碾壓瞭國民黨軍官張惠民。蔣經國找人代背黑鍋,剛花二十萬台幣將事情平息下去,那邊蔣孝文因為玩女人,又大鬧瞭台中縣”意文酒店“。
聲名狼藉之下,蔣介石頗為痛心,但作為祖父又能怎麼樣呢?除瞭放棄期望,隻能在日記裏憂心忡忡地寫下一筆:孝文糊塗!
1972年4月24日,蔣孝文的悲劇時刻,終於無法阻止地到來瞭。這一天是蔣經國六十四歲的生日,一傢人正在歡聚時,蔣經國突然發現唯獨蔣孝文缺席瞭。
蔣經國問,孝文哪裏去瞭?
徐乃錦立即生齣瞭不詳之感。
不久,圓山飯店打來電話,蔣孝文在飯店房間裏昏死過去,快要不行瞭。
得到消息,徐乃錦立即趕到圓山飯店。推開房門之後,徐乃錦驚呆瞭,隻見蔣孝文僵臥在床上,渾身的酒氣,僅存一絲的鼻息。
救護車趕來後,蔣孝文隨即被送到榮民總醫院搶救。
搶救是成功的,但結果卻是災難性的。蔣傢的”禦用醫生“薑必寜麵色微沉地告訴蔣傢,院方已經盡力,可是孝文目前沒有辦法醒來。由於飲酒過度引發糖尿病並發癥,酒精已經嚴重損害大腦功能,即使以後醒過來,好的情況,智商可能隻有六七歲孩童的水平,糟糕的情況,則為植物人。總之,孝文會癱瘓,餘生可能要在床上渡過。
徐乃錦是個堅強且有信念的女人,在她永不言棄的精心護理下,幾個月後,蔣孝文奇跡般地蘇醒過來,隻是此時他已情緒絮亂,記憶缺失,錶達能力退化,智商如同醫生此前說的那樣,隻有七歲孩童的水平。
徐乃錦後來在迴憶這段曆程時說:”在我的信念裏,兩個人組成一個傢時,就是要永遠生活在一起,而他突然病瞭,又病得很重,記憶力受損,5個月後,我們都知道他不能完全好,但也不會死去。在難過的情緒中,我的心底有不同的聲音響著:‘我是否要離開他,去尋找自己的生活?’‘不,我不能離開他,否則會一生不安。’如果誠實點來說,我的確經過過任性矛盾的掙紮,但是最後,決定做一生心安的事――盡量去愛護他。“
蔣經國得知兒子醒來,特意趕來看望。當他看到兒子癡癡地看著自己的時候,不禁失聲痛哭:阿爸對不起你!
蔣經國這份來自父親的內疚,包含瞭太多的含義。他恨自己把糖尿病遺傳給瞭兒子,更恨沒有教會兒子如何學會堅強・・・・・・
在隨後的十九年間,病榻上的蔣孝文過得並不輕鬆,祖父蔣介石和父親蔣經國的相繼離世,對他的打擊很大。1989年,命運再次跟蔣孝文開瞭一個殘酷的玩笑,受酒精和糖尿病的影響,蔣孝文被查齣喉癌晚期,不久即撒手人寰。
蔣孝文死後,他和徐乃錦唯一的女兒蔣友梅寫瞭一篇文章紀念父親,這篇文章飽含著堅強悲憫的情感――
”人之生死,如同信仰,全仰仗主、配角人物不同的處世態度而異。萬道歸宗――天下隻有一種死亡,隻有一種信仰。・・・・・・那日替父親做瞭頭七,我心中直念著他的好,他的仁慈與善良。一群爸生前的好友與至親再聚一堂,送他平安上路。當時心中感到特彆寜靜,一陣陣愛的暖流注入心靈,是一種十分獨特的感悟。諸法因緣生,亦從因緣滅――我將凝至眼角的淚水拭去,告訴自己不能哭――活於人世,生死都由不得他――讓他安心去吧。・・・・・・我們尚有一段好長的路要走,隻要繼續散發那光和熱,他們便能永存不朽。我已漸漸學會與死亡握手,發現它並不是一頭猛獸,更不是一個句點。春蠶絲盡軀已廢,但是緣生緣滅終不退。死亡是有限生命的終結,卻是無限生命的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