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28/2022, 8:28:50 PM
“漢奸”一詞,我們再熟悉不過瞭。
尤其是抗戰時期,一小撮人為瞭苟且偷生,投敵當漢奸,在電視劇中,即將就義的英烈們,也往往會吐他們一臉口水,然後罵一句:“狗漢奸”。
其實,“漢奸”的本意,是指齣賣“大漢”的利益,投敵叛國的“奸詐小人”,而 第一個成為“漢奸”的,就是漢文帝時期的一個太監,名字叫“中行說”。
這是一個小人物,因此,很多人未必聽說過他的名字,他的姓氏也很少見,姓“中行”,名字叫“說(yue)”,你可彆誤會為“中國銀行說的”。
嚴格來說,“中行”是氏,是從“姬”姓中發展齣來的。
春鞦時期,晉文公身邊有個大臣叫“荀林父”,曾經擔任過晉文公的專職司機(禦戎),後來晉文公勢力壯大,想擴軍,但是,根據周禮規定,天子將六軍,大國三軍,次之二軍,小國一軍。
當時晉文公已經有三郡瞭,他不敢違反禮製,公然擴展為六郡,那樣就是和周天子平起平坐瞭,於是,晉文公就變通瞭一下,把他新擴的三郡稱為“三行”,荀林父就擔任瞭“中行將”。
後來,荀林父的後人,就以“中行”為氏,這個中行氏,就是後來把持晉國大權的六卿之一。秦始皇統一天下後,改分封製為郡縣製,天下人都是大秦子民,沒有瞭分封,也就沒有瞭“氏”的存在基礎。
因此,秦以後就不分姓和氏瞭,統一稱“姓”,隻不過,秦漢以後的“姓”大部分就是以前的“氏”。 中行說,就是荀林父這一脈的後人。
中行說,齣生在燕國,漢文帝時期遭受閹割,成為皇宮裏的一名“宦人”,也就是“太監”。
當年,大漢朝剛剛建立的時候,劉邦和匈奴交手,在白登山被圍睏七天七夜,迴來後,就采納瞭婁敬的建議,把漢朝公主嫁給匈奴單於,雙方聯姻,以此來換得漢朝的邊境安全。
當然,劉邦不會那麼傻,把自己的親女兒嫁過去,畢竟匈奴生活在草原上,除瞭能喝到零添加的牛奶之外,生活條件還是非常艱苦的,要啥沒啥,嚴重缺水,一年到頭隻能洗一次澡。
因此,漢朝派過去的所謂“公主”,大部分都是“宗室之女”,甚至有的就是普通宮女,突擊給封給“公主”的頭銜,就嫁過去瞭。 匈奴那邊也不會在意,隻要是個中原女人就行,他們更在意的是,能帶過來多少嫁妝。
漢文帝時期,縱橫漠南漠北幾十年,打得劉邦屁股開瞭花的匈奴冒頓單於死瞭,他的兒子繼位,就是後來的老上單於。
新單於繼位後,第一件事就是嚮大漢要老婆,看來這中原女人就是“香”。
漢文帝是有名的“仁君”,為瞭能夠加強與匈奴之間的友好關係,漢文帝特意提高瞭規格,挑選瞭一名“宗室之女”嫁過去。當然,嫁妝也不能少,除瞭金銀珠寶,糧食布匹之外,漢文帝還特意挑選瞭一批陪嫁傭人。
中行說,就是被挑中,要陪嫁過去的人。
可彆以為陪嫁的隻有年輕漂亮的小丫鬟,大男人也是有可能被陪嫁的,春鞦時期秦國的名臣百裏奚,就曾經被陪嫁過。
百裏奚是虞國人,在今天的山西省西南部,和晉國接壤。晉獻公為瞭滅掉自己的死對頭虢國,從虞國藉道去攻打虢國,迴來後順手也把虞國給滅瞭,百裏奚被俘虜到晉國。
後來,晉獻公為瞭搞好和秦穆公之間的關係,把自己的女兒嫁給秦穆公,其中,百裏奚就屬於“陪嫁老男人”。在去秦國的途中,百裏奚偷跑到瞭楚國,後來被秦穆公以五張羊皮換瞭迴去,成為秦穆公的重要謀臣。
彆看這中行說隻是一個太監,但是 脾氣可不小,一聽說要把自己陪嫁到匈奴去,當時就火瞭,說瞭一句狠話:“你們要是敢強迫我去匈奴,以後我就和大漢為敵”。
“使宦者燕人中行說傅翁主。說不行,漢強使之。說曰:‘必我也,為漢患者。’”――《史記》
這句話說得,旁邊的人都笑瘋瞭:“你一個小小的太監,能掀起什麼大浪,還和大漢為敵,這是我今天聽到最好笑的笑話瞭,你先想一想你到匈奴怎麼活下去吧”。
中行說的反對,顯然是無效的,大漢天子一聲令下,人傢宗室之女都被派到匈奴去瞭,你一個小小的太監,還敢抱怨什麼。
最終,中行說還是陪著和親公主“翁主”一起到瞭匈奴。
都說太監的心理是扭麯的,人格是變形的,這句話還真沒錯,這中行說一到匈奴,立馬踐行瞭自己的豪言壯語,全心投靠匈奴,積極齣謀劃策幫助匈奴侵擾大漢,甚至不惜教會瞭匈奴人用“細菌戰”。
這個中行說不是普通的太監,他曾經飽讀詩書,祖上是屬於士大夫階層的,可能因為犯瞭什麼重大錯誤,和司馬遷一樣,遭受瞭宮刑。
因此,一到匈奴,立馬受到瞭老上單於的重用。匈奴人武力值爆錶,但是,在文化領域卻是一片空白,任何一個稍有文化的中原人,到瞭匈奴,那都是“大儒”。
為瞭幫助匈奴對抗大漢,中行說對匈奴進行瞭全方麵的改革。
首先,在經濟領域。
中行說教會瞭匈奴人“統計學”,分門彆類地統計人口,牲畜,工具,帳篷等等物資,對於匈奴的傢底,進行一個全方麵的摸底排查。
在以前,對於自身的傢底,匈奴人就是一筆糊塗賬,有多少牛羊不知道,有多少馬匹不知道,就知道有很多,像天上的星星一樣多,放眼望去,草原上上的牛羊馬都是自己的。
其次,在文化領域。
第一,教會匈奴人保持文化獨立。
匈奴人長期在草原上生活,沒有任何的農業在製造業,穿的是獸皮,吃的是羊肉,喝的是羊奶,因此,當和親公主帶來中原的美食和華麗的衣服後,匈奴人愛得不行。
但是, 中行說卻給他們當頭一棒:“立刻丟掉這些東西,否則你們是自取滅亡”。
中行說的理由是,匈奴人,之所以能在草原上橫刀立馬,憑藉的就是獸皮和奶酪,獸皮保暖,貼身,方便在草原上馳騁,奶酪方便保存,而且可以隨時隨地地取材製作。
如果匈奴人吃慣瞭中原的食物,穿慣瞭中原的衣服, 那麼以後就離不開中原,甚至逐漸被中原同化,成為中原的一部分。
中原地大物博,人口眾多,對於養活這些匈奴人根本就不在乎,匈奴的總人口,也不過是中原的一個郡而已,但是,匈奴可就從此滅亡瞭。
第二,強化匈奴的“國際地位”。
中原是禮儀之邦,乾什麼都要講個規矩,尤其是尊卑方麵,更是講究,天子穿什麼樣的衣服,大臣穿什麼樣的衣服,天子麵南,臣下麵北,這都是有講究的。
甚至到現在,我們請客吃飯,也要講究誰纔能有資格坐主位。
來自中原文人的中行說,自然在規矩這方麵非常精通,他為瞭拔高匈奴的“國際地位”, 在各種對外禮儀方麵,都要壓大漢一頭。
比如,大漢天子給匈奴單於寫信,用的都是一尺一寸的竹簡,上麵寫道:“皇帝敬問匈奴大單於無恙”。從這個語氣上來看,大漢對匈奴還是很客氣的,至少是平輩論交。
匈奴迴信的時候,中行說讓人弄瞭一個一尺二寸的竹簡,上麵寫道:“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單於敬問漢皇帝無恙”。
你看看, 無論是用的信封大小,還是抬頭語氣,都明顯像壓大漢一樣。這中行說心中的怨氣是有多麼地重。
第三,美化匈奴的各種習俗。
對於中行說在禮儀上麵的小聰明,漢朝使臣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在匈奴的地盤上,他們不好發作,隻好和中行說打起瞭嘴泡。
漢朝使臣說:“我們聽說匈奴人對老年人不尊敬啊,有好吃的都給年輕人,老年人都是吃殘羹剩飯,這是典型的不孝啊”。
果然是大漢文人,儒傢文化深入骨髓,一齣手就是一張“孝道”牌。
中行說也不客氣,理直氣壯地說:“匈奴人,個個能徵善戰,把好吃的留給青壯年,是為瞭更好地保傢衛國,這樣纔能讓老年人過得更好”。
漢朝使臣又說:“我們聽說匈奴人,一傢人男女老幼都睡在一個帳篷裏,而且,父親死瞭,兒子可以娶後媽,兄弟死瞭,活著的兄弟可以娶嫂子和弟媳,真是沒羞沒臊”。
第二張牌,主打“人倫”。
中行說迴應:“匈奴人,逐水草而居,隨時都可能轉移,哪有功夫蓋個三室兩廳,況且,父子兄弟死後,活著的人娶他們的妻子,是為瞭保證種族的純正”。
漢朝使臣還想說什麼,被中行說給粗暴地打斷瞭:“彆再說瞭,你們隻需要把送給匈奴的米麵糧食布匹,按時地給我送到就行,而且要保證數量足夠,質量上乘,否則,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瞭”。
看看,這個中行說,已經是和大漢一刀兩斷,劃清瞭界限,以匈奴人自居瞭。
再次,在軍事領域。
以前,匈奴人南下搶掠,往往是不固定的,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但是,莊稼收成也是有季節時間的,有時候他們來瞭,老百姓傢裏也沒有餘糧,他們就撲瞭一個空。
中行說來瞭,告訴他們什麼季節是莊稼收成的季節,這樣,匈奴人就可以精準地南下搶掠,專門在莊稼收成後南下,搶地非常準。
另外,中行說到匈奴後,發現把一些病死的牛羊扔到水裏後,這裏的水就變質瞭,人飲用後,輕則腹痛,重則喪命。
於是,中行說就教會匈奴人,把病死的牲畜扔到漢軍必經之路處的水源地,將水源汙染,漢軍飲用後,會大批地受到細菌,病毒的感染而生病。
霍去病就是因為飲用瞭這種被感染的水,而英年早逝的。
為瞭嚮大漢報復,中行說不斷地教唆匈奴人南下進攻大漢。漢文帝14年,匈奴人發兵14萬南下搶掠,漢文帝不得已派齣騎兵十萬,戰車韆乘對匈奴予以還擊,匈奴人最終跑迴塞北。
為此,漢文帝特意給匈奴單於寫瞭一封信,在信中,再次強調瞭劉邦定下的和親政策,互不侵犯,和平共處。此後,匈奴多年沒在南下。
老上單於死後,兒子軍臣單於繼位,中行說繼續輔佐他。
4年後,軍臣單於再次從雲中郡和上郡進入中原,一路上搶瞭不少的人口,糧食和物資,漢文帝被迫再次在山西北部,雁門關一帶屯下重兵,以防備匈奴人南下。
劉邦的和親政策,其實並沒有讓匈奴人放棄南下搶掠,因為這是由他們的生活方式所決定的,他們在草原上沒有任何生産,缺乏物資後必然要南下搶掠, 即便是當瞭大漢的女婿,還是要惦記老丈人傢的豐厚財産的。
中行說後來如何瞭,史書上沒有任何記載,大概率是在匈奴老死瞭。
嚴格來說,中行說也是一個受害者,作為一個世代在中原生活的士族階層,被派往匈奴,那無異於發配邊疆。隻是很可惜,在高高在上的帝王麵前,他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沒人在乎他的內心感受。
在漢朝初年,投降匈奴的不在少數,比如讓劉邦陷入白馬之圍的“韓王信”,比如劉邦的發小燕王盧綰,比如漢武帝時代的李陵,但是, 為什麼中行說,被定性為史上第一個“漢奸”?
因為其他投靠匈奴的人,大都是迫不得已,或者是兵敗被俘,而中行說,是主動投靠匈奴,而且,他與大漢作對得最徹底,可以說是歇斯底裏。
幸虧,他不是漢朝的武將,否則,他會把漢朝所有的作戰套路,透露給匈奴,那樣的話,漢武帝想打敗匈奴,將會更加睏難。
一個時代的小人物,努力地發齣自己悲哀的怒吼,卻依然沒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對於浩瀚的曆史來說,他依然是一粒不起眼的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