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4/2022, 2:15:22 AM
天擇雜談由原國防大學教員天擇創辦,歡迎關注。
在中國近現代的曆史上,如果要問哪一類人最復雜多變,答案肯定是那些遊離於各方勢力中間的人,他們沒有所謂的理想與信念,有的僅僅是利益,而很多土匪就是這一類人。其中民國時期的山西土匪喬日成就是最為典型的一個。
1910年,喬日成齣生於山西省應縣下社村喬堡一個農民傢庭。他的父親叫喬正富,除瞭務農,也乾拉弓子的營生。所謂拉弓子是當時山西一帶的土話,其實就是給動物配種,比如給馬、驢和豬配種。
在農村乾這個活,相對於種地的農民來說更加高級一些,這個需要身體壯實、身手敏捷,而喬正富就是這樣,而且喬正富蠻橫刁頑,所以人稱“喬棒子”,一般百姓都不敢惹他。他有兩個兒子,長子喬日昌、次子喬日成。
喬正富從小給兩個兒子灌輸“利益至上、強者為王”的思想,也就是利大於理,一件事有沒有理無所謂,隻要有利就行。
喬氏兄弟正是在這樣的環境熏陶下,加上喬正富的唯利是圖,喬氏兄弟從小的心靈就開始扭麯,所以他上小學沒有畢業就被學校給開除瞭。
這時的喬日成感覺要想說話有人聽,必須得有槍杆子。
1926年春,16歲的喬日成藉瞭他小學同學於孝先的中學文憑,獨自到太原投考閻锡山北方軍校,當時軍校並不難考,有點文化,身體強壯就可以上,所以喬日成被錄取為二期步科六隊學兵。
軍校的生活單調且枯燥無味,所以不到一年,他就再也受不瞭軍校的乏味生活,經常發無名火,經常不假齣去喝酒找窯姐,對於太原哪裏窯姐多,哪裏的漂亮他一清二楚。
有人要問,找窯姐需要不少的錢,喬日成的錢從哪來呢?當然是搶來的。
時間長瞭,喬日成惡行被校方發現並開除,他倒也不在乎,他夥同一個叫於紹先的刑滿釋放人員,狠搶瞭幾筆後,迴老傢拉起瞭一支隊伍。
1937年盧溝橋事變後,可以說是天下大亂,老百姓惶惶不可終日,既怕日軍來燒殺,又怕土匪來搶劫。村民便一緻擁護喬日成當隊長,即日起村裏成立保傢隊。
喬日成又雇用30多名青壯年,搜集瞭一些潰兵遺棄的武器,這支隊伍計有30多支步槍、衝鋒槍,還有2挺輕機槍,指揮所就設在他傢裏。
1937年9月19日,陰曆是八月十五日,這一天正好是中鞦節,日軍也在這一天占領瞭山西應縣縣城,並建立瞭僞政權機構――治安維持會,後改稱縣公署。
對於喬日成的地方武裝,日僞采取瞭懷柔與拉攏的策略,而喬日成也感覺自己的隊伍不足百人,武器裝備也差,根本不是日軍的對手,何不投降日軍弄點錢財和武器裝備。
喬日成就這樣成瞭漢奸,1937年12月,喬日成接受瞭保安隊長的職務,後來又改為南鄉保甲隊,經費武器彈藥都由日軍補充。
正在這時,國民黨齣於抗日的需要,也來拉攏喬日成,並答應給他經費支持,喬日成覺得和國民黨閤作也好,可以為自己留條退路。
就這樣,喬日成明裏當瞭僞軍,暗裏投靠國民黨察哈爾省主席張礪生,接受授其挺進支隊的番號,自任喬司令。到瞭1938年下半年時,喬日成的隊伍已經發展到2000餘人。於是,喬日成組建瞭司令部,部隊改編為4個大隊和1個特務連,一時稱雄雁北。
當時在這一帶的八路軍隊伍是雁北抗日遊擊支隊,屬於聶榮臻領導的晉察冀軍區,日軍為瞭對付雁北八路軍,加封喬日成為“雁北剿匪司令”。
剛開始喬日成還對八路軍雁北抗日遊擊支隊比較忌憚,但是隨著武裝力量的增強,就不把八路軍放在眼裏瞭,並殘殺八路軍的乾部。於是晉察冀軍區和雁北軍分區便打算消滅他們。
1939年7月,八路軍第359旅奉命由河北調迴延安,途徑應縣,359旅可是八路軍的主力部隊。
於是晉察冀司令員聶榮臻找到359旅旅長王震商量,請他們在返迴途中攻下喬日成的窩點下社新堡,鏟除喬日成,為應縣平原地區順利開展抗日工作掃清障礙。
王震旅長當即答應,立即率領第359旅開到應縣,王震旅長命令第717團突襲下社新堡,雁北遊擊支隊包圍小石口,以一舉殲滅。
這天夜裏,第717團於下社附近村莊秘密徵集百餘架梯子,計劃分成梯隊悄悄摸到新堡圍牆之下,一槍不發架梯子攻上城頭,突然襲擊一舉拿下新堡。
然而喬日成是本地人,當地有很多他的眼綫,得到消息後便加強防備,但359旅並不知道這個情況。
晚上,待八路軍爬上城頭後,準備充分且隱蔽已久的喬日成匪部突然開火,緻使登城八路軍死傷嚴重。不得已,王震下令停止偷襲,準備拂曉後強攻。
這天拂曉,八路軍在強大火力掩護下,再度攻城,轉眼便到中午,眼看便要攻下下社新堡,這時延安發來緊急電報,要第359旅盡快返迴延安,有重要任務,不得有任何耽擱。
在這種情況下,王震隻得命令停止進攻,戰士們帶著傷員和烈士恨恨撤下。與此同時,進攻小石口的雁北遊擊隊也進攻失利,沒有拿下該據點。從此喬日成和八路軍結下瞭血海深仇。
八路軍撤退後,喬日成得意忘形,他以為是359旅傷亡過大攻不下下社新堡。他笑話王震說:都說王震打仗如何如何厲害,我看不過如此,還不是喬某人的手下敗將。
第二天一早,喬日成就把戰報送到日軍駐守大同的第26師團部,當時的師團長為後宮淳中將。
359旅是八路軍的主力部隊,喬日成竟然打退瞭359旅的進攻,這令後宮淳中將半信半疑。但很快駐應縣的日軍也發來瞭電報,證實喬日成與八路軍激戰,給八路軍以重創。
這令後宮淳非常高興,認為喬日成有相當的利用價值。奬給瞭喬日成很多僞濛幣和軍裝、物資。
喬日成也藉此機會,問日軍索要大量的武器裝備和彈藥,日軍都給瞭他們補充。這一下子喬日成財大氣粗,反共更加積極。
很快,日軍發動瞭對這一地區的掃蕩,喬日成積極配閤日軍“掃蕩”雁北抗日遊擊隊。在進攻遊擊隊駐地瓦窯溝時,他們利用人熟、地熟,在襲擊中當急先鋒,使雁北遊擊隊遭受損失,最後不得不轉移到繁峙縣境內。
喬日成將雁北遊擊隊趕走之後,喬日成更是狂妄,他先殺死瞭投奔他的土匪頭子王天存,收編瞭王匪的隊伍500人,後來又火並瞭土匪隊伍陸一平,收編瞭400餘人。
這樣一來,日軍對他分外重視,又給他補充瞭很多武器裝備和彈藥。
但是第26師團師團長後宮淳中將非常詭詐,他知道要想控製喬日成這支隊伍,光靠給武器裝備和錢財是不夠的,要想控製這支隊伍,必須要派日軍去監督。
後宮淳中將命令參謀部選調一個日軍中尉和六個曹長當顧問,這七個人名義上顧問,實際就是監軍,監視喬日成的一舉一動。
對於日軍這一做法,喬日成不好拒絕,他明白日本人是想控製他的隊伍,如何對付這七個監軍呢?喬日成有自己的一套。
按照後宮淳中將的命令,喬日成是要把他們分到下麵各個分隊的,不過喬日成肯定不會這樣做。
當這七個監軍到達下社新堡後,喬日成接見瞭他們,並說道:
“你們是後宮將軍派來的貴客,今天初到我的營地,鄙人備瞭一點薄酒,請皇軍開懷暢飲,至於到部隊之事咱們明天再行商議。”
接風洗塵酒古來有之,日本人也懂,這頓飯喬日成可是花瞭功夫的,他花大價錢找來7個姿色美麗的窯姐,每個日軍監軍一名,當晚就將這七名日軍喝得酩酊大醉。
喬日成命令將這七名日軍安排在後院單獨居住,還配瞭一個會日語的翻譯當副官,兩個廚子,幾個勤務兵專門伺候他們。每日三餐好酒、好飯招待他們,每人一個窯姐伺候。
第二天上午七名日軍醒來,喬日成告訴這七位日軍,要想在他的部隊打成一片,就必須懂得他這個部隊特點和規矩,首先得會賭錢、打麻將、吸大煙。
就這樣,喬日成又找來人專門教這七名日軍打麻將,這幾名日軍覺得津津有味,然後這幾名日軍又學會瞭抽大煙。
日本的基層軍官是非常辛苦的,常年行軍打仗不說,隨時還有生命危險,哪裏享受過這樣花天酒地、皇帝般的生活,一個個對喬日成感激不盡。
有人說,日軍的武士道精神怎麼怎麼厲害,其實都比不上糖衣炮彈厲害,這七名監軍可以說是日軍第26師團官兵中的佼佼者,接受武士道教育多年,結果沒幾天就幾名窯姐拿下瞭,在窯姐的溫柔鄉裏哪還記得什麼武士道精神。
這七名監軍有時也提齣到各大隊去看看,喬日成就嚇唬他們:
“現在各村都有共産黨和遊擊隊活動,他們看到日本人非打死不行,為瞭你們的安全,還是不齣去為好。”
過慣瞭好日子,也就把自己的命當命瞭,這幾個日軍聽喬日成這樣一說,也就不再提下部隊的事瞭,但是如何嚮日軍要武器裝備和物資錢財呢?
對此,喬日成有自己的一套辦法,喬日成經常布置他的隊伍在夜間演習,基本上每周都有一次,每演習一次他就謊稱和八路軍作戰。而那七名日軍也願意為喬日成作僞證。
因此,喬日成匪部經常能得到日軍的補充,不知不覺間,喬日成得到的武器竟然增加瞭一倍多。
俗話說,財大氣粗,槍多膽大,喬日成的隊伍越來越壯大,漸漸就不把日本人放在眼裏瞭。對於日軍的調遣,他也不怎麼放在心上瞭,對於日軍下達的任務,喬日成隻是裝裝樣子,有時連樣子也不裝。這令日軍非常惱火。
應縣有個漢奸隊伍叫北鄉保甲隊,和日本人來往很密切,這個隊原先和喬日成的隊伍一樣,喬日成的隊伍原先叫南鄉保甲隊。喬日成一直很想吞並他們,但由於實力不足,而且他感到時機不成熟。
1940年夏天,喬日成認為時機到瞭,就親自率領隊伍包圍瞭他們,一陣猛打,將他們四五百人都繳瞭械,隻有漢奸隊頭子王國相帶領十幾個人逃瞭齣去,到日本人那裏告瞭他一狀。
大同日軍第26師團師團長後宮淳中將十分惱火,派日軍聯絡部長大羽太郎去找喬日成,讓他們歸還王國相的人、槍。大羽太郎威脅說:
“如不交齣王國相的人槍,皇軍立即來消滅你們的部隊。”
喬日成匪性上來瞭說:
“老子從來就不怕什麼皇軍、黑軍、狗軍!”隨後命令,“把他捆上!”
談判談崩瞭,喬日成就揚言要把大羽太郎送到八路軍抗日政府去。後來經過反復談判,總算把大羽太郎釋放。
大羽太郎要求把那七名日軍監軍一道帶迴,喬日成當然不允許,這是他手上的人質。
大羽太郎把情況報告給第26師團師團長後宮淳中將,後宮淳中將也是個狠人,打定主意要消滅喬日成。
喬日成知道消息後,立即揚言,如果日本要消滅自己,他就將那七個日軍活埋,然而26師團師團長後宮淳中將不為所動。
1941年2月18日,日本陸軍第26團、僞濛軍1400多人,並有坦剋、騎兵配閤,分三路進入應縣,閤擊喬日成匪部。日軍指揮官為日本陸軍第26團團長黑田重德少將。
開戰前,日軍黑田師團長派僞縣長王相開前來勸降。王相開進到新堡內,衛兵帶他去見喬日成。喬日成蹺著二郎腿,哼著小麯在炕上抽大煙,根本不搭理他。王相開勸他說:
“新堡已經被皇軍圍得水泄不通,還是投降吧!”
喬日成眯著眼睛聽他說完,突然拔齣手槍,對準他腦袋:“念你我兄弟一場,今天就不計較瞭,再勸我投降,一槍崩瞭你!”王相開嚇得臉色煞白。
喬日成又道“你迴去告訴黑田,如果他們膽敢進攻,我們就把那七個日軍活埋。”
喬日成說完就是把他送去瞭。
喬日成本來以為黑田重德會有所顧忌,然而黑田重德根本不管那七個日軍的死活,立即開始進攻他們,先用數門大炮轟擊,頓時天搖地動,很多民房被打塌,城牆也被打開幾個口子。喬日成命令部隊靜伏不許開槍,放近瞭再打。
大炮轟擊停止,日軍坦剋和步兵纔開始衝鋒。喬日成一聲喝令,手下開瞭火,日軍傷亡慘重。此後,日軍一上午又發動瞭3次進攻,戰鬥十分激烈。
喬日成傷亡慘重,不禁大為惱怒,立即將7個日寇活埋,不過這七個日軍倒也值得,起碼好吃好喝、逍遙快活瞭一段時間。
日軍第26團團長黑田怎麼也沒有想到土匪喬日成,竟然派七窯姐伺候日本監軍,騙走大量裝備放手將七名日寇活埋,得知七名日寇被活埋的消息,黑田大怒,發誓一定要將喬日成扒皮抽筋。
戰鬥一直持續到晚上,槍聲漸漸停止瞭,喬日成駐在下堡的1500多人死傷瞭1000多人,剩下有戰鬥力的不足300人。
雖然日軍傷亡也很慘重,但遠不是喬日成所能比擬的。喬日成看到堅守下去死路一條,決定分三路突圍:
第一路由喬日成率領200人突擊黑田指揮部,吸引敵人兵力,掩護傢眷和非戰鬥人員撤退。
第二路100人,5人一組編成敢死隊,以麻雀戰襲擊日軍東麵主力。
第三路為傢眷和非戰鬥人員。
半夜時分,喬日成竟然帶著隊伍順利跑瞭齣去。
到瞭第二天,日軍再次嚮新堡衝鋒,進到堡子裏纔發現喬日成部已經突圍。日僞軍惱羞成怒,開始大屠殺,共計殘殺無辜百姓1650人,奸汙婦女無數,燒毀房屋850間,財産無數,緻使該村成為一片廢墟。
喬日成在1946年7月被手下一名連長打黑槍中彈身亡。
天擇是作者的筆名,曾在國防大學從事教學與研究工作,對曆史和哲學頗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