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根本就沒權力和能力去落實秦可卿的建議,祭田族産的事情是賈府的族長賈珍負責的。王熙鳳隻是榮國府內宅的一個晚輩管傢媳婦,她自己不能去做這件事,更指揮不動賈珍。
就算王熙鳳滿心想去做這件事,必須要通過她的丈夫賈璉,去找賈珍,然後賈珍再找賈政、賈赦、賈敬等人商議。但是這件事到瞭賈璉和賈珍這一環基本就卡死瞭,他們兩個隻知道吃喝玩樂,根本不會搭理王熙鳳。
這個鍋鳳姐不背,你們更不要埋怨她沒有拯救賈府。
王熙鳳也是個自私的人,她的格局和眼界也有限,她平時除瞭爭權奪利之外,應侯周全各方力量,還要努力打點日常事務,操勞的連自己的兒子都纍到流産。她和當傢主母王夫人之間也是麵和心不和,後來她身心疲憊,對榮國府的傢務事都已經心灰意懶瞭,更彆提置辦族産祭田這種需要多方協作,齣力不討好的事情。
至於題主說到的,她提及置辦祭田等事是在後四十迴的續書中的事情,其實她和賈母王夫人說這件事並不太妥當,因為她們說瞭也不算。而且賈璉當時也在場,他還覺得鳳姐說的是喪氣話。
可見賈府爺們還都活在美夢裏,雖然傢族日漸衰落,但是他們都不願意相信會在自己有生之年敗落,所以,秦可卿交代的置辦族産祭田的事注定隻能不瞭瞭之,賈府注定要滅亡。
秦可卿高瞻遠矚的宗族發展計劃,王熙鳳根本沒資格管
賈傢長寜國府的當傢媳婦秦可卿,她是為數不多的明白人,臨終前托夢給王熙鳳,高瞻遠矚的提齣來一條籌謀深遠的傢族發展計劃,那就是置辦祭祀族産。
秦可卿給王熙鳳的建議分為兩個部分:
一、在賈府祖塋附近多置田莊、捨、地畝,將來祭祀的費用和傢塾的供給都由這些産業所得的收入來提供。
二、由閤同族中長幼,按掌管這一年的地畝、錢糧、祭祀、供給之事。這樣沒有競爭,也不會被私吞侵占,能保證長久的公平。
這樣一來,將來就算敗落瞭,抄傢瞭,這些祭祀的産業是不用被抄沒入官的,可以讓傢族的子弟迴老傢務農讀書,有這麼多産業,可以保衣食周全,還有傢塾能夠讀書,也有希望再次復興傢族。
秦可卿的打算是很好的,為傢族發展考慮的非常長遠。她所說的“祖塋附近多置田莊捨地畝”和“傢塾”其實都是指族産,這是古代宗法社會,世傢大族傢族內部管理的常用措施。
一般族産是歸官中的,全族人的共有的財産,是宗族長遠發展、永續繁榮的一種保障,歸族長全權管理。
族産是怎麼來的呢?除瞭祖先在創立傢族的時候置辦的,還有就是子孫中有做官的、有錢的捐獻,還可以號召全族的人一起齣錢置辦。或者傢族裏犯瞭事兒的,財産會被充入族産。
賈府在傢族崛起的初期,寜榮二公“九死一生掙下這傢業”是置辦瞭一些族産的:
首先是秦可卿提及“傢塾雖立”就是其中一部分,不用懷疑,就是賈代儒掌管的那個很垃圾的傢塾。在金陵老傢應該也有一個,隻會更垃圾,但是書中沒寫。
族中子弟都可以來這裏上學,有錢的就送點錢,沒錢的可以完全免費,還能享受免費吃喝福利。比如秦鍾他爹東拼西湊給瞭“二十兩束脩”,但是金榮來上學就是為瞭省傢裏“傢裏也省好大的嚼用呢”。
然後賈府還有一些田莊、土地的族産。主要體現在過年那一迴,烏莊頭把黑山村一年的收成收攏瞭上交賈珍,族長賈珍是這樣處理的:
這裏賈珍吩咐將方纔各物,留齣供祖的來,將各樣取瞭些,命賈蓉送過榮府裏.然後自己留瞭傢中所用的,餘者派齣等例來,一分一分的堆在月台下,命人將族中的子侄喚來與他們。
王熙鳳也提到過李紈的收入包括“又給你園子地,各人取租子。年終分年例,你又是上上分兒”也就是說賈府的主子們是按照等級可以領取年終分紅的。這裏應該也是指的族産收入的分紅。
那麼賈府族産的事情歸誰管呢?當然是族長賈珍瞭,祭祀祖先這樣的事情本來也是男爺們的管轄範圍。
所以王熙鳳她隻是一個內宅的管傢媳婦,上麵還有當傢主母王夫人和賈母。寜、榮二府外麵的事情主要由賈璉、賈珍負責,上麵還有賈政、賈赦和賈敬。
那麼假如王熙鳳準備按照秦可卿的意見來置辦族産,具體的流程大概是這樣的:
A方案:她需要先和丈夫賈璉商量,賈璉同意,會去問賈珍的意見,賈珍同意,會在和賈政、賈赦、賈政商量,大傢都沒意見,那麼兩府裏一起閤議齣錢,在祖塋附近購置田莊、捨、地畝,然後各頭輪流管理,一切按照秦可卿的設想進行,非常好。
但是基本上這屬於幻想,這個提議到瞭賈璉這裏就會被卡住,他大概會嫌棄王熙鳳說的是喪氣話,纔懶得操這個閑心,就算賈璉跟賈珍說瞭這件事,賈珍隻知道“一味高樂”大概也不會當迴事,那麼這個計劃依然白瞎。
B方案:王熙鳳想和王夫人請示,王夫人在和賈母說,賈母點頭同意,認為是個好主意。然後王夫人再跟賈政溝通,賈政去和賈珍商量,多半也沒什麼戲。因為賈珍根本就不聽賈政的,從秦可卿的“檣木”就可以看齣來。就算賈珍抹不開二叔的,敷衍答應下來,多半也就湊閤著應付應付拉倒。‘
賈政根本也不是管傢理事的一塊材料,他應該會讓賈璉去盯著這個事兒,結果就是賈珍和賈璉這弟兄倆一起應付上級,反正賈敬不管,賈赦更自私,賈政好糊弄,秦可卿的計劃還是注定實施不瞭。
賈府的爺們都不中用啊!他們都是錦衣玉食、安逸富貴慣瞭的人,哪裏懂得“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道理。加上元春封妃、省親大典赫赫揚揚的排場衝昏瞭他們的頭腦,隻看到眼下的富貴,完全不會想到賈府百年的基業會在自己這一代就灰飛滅瞭,哪裏會去做“置辦族産祭田”這些看起來有些“晦氣”的事情。
王熙鳳有什麼辦法呢?在祭祀族産這件事情上,王夫人和賈母說話也都不好使,她們都沒有權利直接派人去買子買。
賈府日漸衰落,眾人隻顧各掃門前雪,王熙鳳也已經心灰意懶
賈府的衰敗不是突然間的事情,早在《紅樓夢》開篇,冷子興演說榮國府的是時候就提及“如今外麵的架子雖未甚倒,內囊卻也盡上來瞭”,王熙鳳也對劉姥姥說:“不過藉賴著祖父虛名,作瞭窮官兒,誰傢有什麼,不過是個舊日的空架子”。
當時賈府已經過瞭近一百年,到瞭第五代人,偌大的傢族竟然都是靠第一代的寜、榮兩位國公打下的基業過活,後代中竟然沒有一個有能力的中興人纔。除瞭襲爵位的子孫,隻有一個賈政做瞭個從五品的小官兒,還是皇帝贈送的。
賈府的們一味的賈府的們一味的過著錦衣玉食、奢華富貴的生活,毫無憂患意識,完全是混吃等死。如冷子興說的:
“如今生齒日繁,事務日盛,主僕上下,安富尊榮者盡多,運籌謀畫者無一,其日用排場費用,又不能將就省儉……”
賈府蓄養成韆的奴僕,半個葬禮驚動大明宮太監總管和鐵帽子王親自路祭“浩浩蕩蕩,壓地銀山一般”;就連傢裏三等僕婦穿戴都很是不凡,傢奴賴傢也過著十分豪富的生活,孫子竟然也和賈府的爺們一樣捐瞭官做。
按照這個狀態發展下去,不用朝廷抄傢,賈府再過三五十年就自己滅亡瞭,賈府裏這些不思進取,隻知道享樂的子孫可能會過的不如賴大、周瑞傢的這些有錢的奴纔們。
但是元春封妃,讓賈府又打瞭一波雞血,傾盡傢財修建瞭大觀園“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包括賈母、王熙鳳這樣精明的人都樂昏瞭頭,賈珍、賈璉自然更不用說瞭,越發驕奢淫逸、趾高氣揚起來。
他們在賈府尚且還算能支撐的時候,個個高枕無憂,是不可能考慮到以後傢族敗落如何如何的。
這些享受慣瞭富貴的紈絝子弟,他們自然是希望傢族可以長久的富貴下去,就算窮瞭,反正自己作為嫡係也不至於一敗塗地。就像賈寶玉說的:“憑他怎麼後手不接,也短不瞭咱們兩個人的。”
當賈府慢慢的越來越衰落下去:賈母吃的米都要“可著頭做帽子”一點富餘也不能,但是外麵的架子不能倒,賈母的生日依然大辦,賈敬的葬禮依然大辦,結果就是官中賬目虧空,王夫人和王熙鳳兩個女主子要典當嫁妝給賈母賀壽;賈璉要求著鴛鴦偷賈母的私庫典當應急;賈珍連五六百兩銀子也沒有,要和奴纔藉錢;元春在宮裏不得寵,太監天天來敲詐,簡直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
傢族已經沒落至此,除瞭賈探春是個清醒的人,其他人各有打算各自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盤:榮國府的大傢長賈政依然不管俗務,和清客相公們或者朝堂同僚一起聊天作詩,風花雪月。
寜國府的大傢長賈珍,依然是縱性恣意,不顧孝期禁忌,聚喝酒,鬍天鬍地。還在國孝傢孝期間帶著賈璉一起和尤二姐尤三姐搞齣很多花花事兒,連祖宗都看不下去瞭,節一聲嘆息,毛骨悚然。
賈赦是個實際的,他想要在傢族倒台之前盡可能的多撈點錢自己花。比如讓賈璉去平安洲結交外官,不知道乾什麼賺瞭不少,又以“求鴛鴦”為名敲瞭賈母一筆,還有孫紹祖的五韆兩銀子,以及邢夫人敲賈璉典當的錢,一下就是200兩。王熙鳳不得已當瞭自己的首飾堵她的嘴,嫡係的一傢子骨肉都這麼互相算計。
王夫人也毫無打算,一門心思想給自己和寶玉爭取更多利益,利用寶釵和“金玉良緣”與賈母抗衡多年,侵占傢族資源引起賈赦邢夫人不滿,兩鬥的和烏眼雞一樣。綉春囊事件和查抄大觀園更是像照妖鏡,群魔亂舞,個個現行。
王熙鳳作為一個晚輩媳婦,夾在自己的親婆婆和王夫人之間左右受氣,攀著賈母做靠山,可是賈母也有很多不得已的難處。在王夫人和邢夫人一起欺負王熙鳳的時候,賈母也隻能背地裏說一句公道話,也不能去指責兩個兒媳婦,王夫人先斬後奏攆走晴雯,挖走襲人,賈母也隻能由著她摺騰。
王熙鳳真的身心疲纍,她爭權奪利,錶現自己無非是因為爭強好勝,要體麵,順便可以給自己撈到更多好處。但是賈府她即使八麵玲瓏,處處周全,沒白沒黑的操心受纍到流産,也改變不瞭傢族衰落的。就算她典當瞭自己的嫁妝去倒貼,也堵不上賈府的財政窟窿。
更的是除瞭賈母,沒有人能理解她,丈夫恨她,婆婆罵她,公公給她老公塞小妾,姑媽王夫人不信任也不支持她,妯娌和大小姑子們也不明白她。王熙鳳小産之後,沒調養好,又得瞭下紅之癥,自己的身體多病多痛,無人問津,她已經心灰意懶,連姑媽王夫人屋裏的大丫鬟私下勾結小妾偷東西她都懶得再管瞭,哪裏還顧得上什麼置辦族産和祭田的事情呢?
王熙鳳可能根本一直都沒有說過這件事,因為她前期也和其他人一樣沒什麼憂患意識。後來賈府都已經沒落到需要典當度日瞭,她更加不會提齣這件事。
因為置辦族産,買子買地都是需要錢的,大傢都給自己撈錢還嫌不夠,誰會願意齣錢做這種“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的善事,讓王熙鳳把自己的嫁妝全賣瞭嗎?憑什麼呀?她連個兒子都沒有,把嫁妝留給自己的閨女不香嗎?
既然賈府的人都這麼自私,又何必怪鳳姐呢?秦可卿本人直接求賈珍要是有用的話,她也不會來給王熙鳳留遺言瞭。
說到底,賈府注定滅亡,而且是滅亡在賈府的爺們手裏的,韆萬彆錯怪瞭王熙鳳。
南山橘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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