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14/2022, 9:28:42 AM
梁山第一大俠魯智深,在拳打鎮關西的時候,是“上穿一領鸚哥綠��絲戰袍”的“軍官”,他對九紋龍史進自我介紹:
“灑傢是經略府提轄,姓魯,諱個達字。”
魯智深原名魯達,這一點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但是魯智深這個“提轄官人”是什麼級彆,可能就很少有人知道瞭,僅從他的綠色戰袍中,我們能看齣他大約是六品或七品武官――《宋史・輿服五》記載:“
宋因唐製,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硃,七品以上服綠。
”
按照宋朝輿服製度,五品和五品以上就可以穿紅袍瞭,八品和九品隻能穿青色袍服,而宋江硃仝隻能穿黑或灰,也就是不入流的“皂吏”和“灰衣吏”。
這樣推算下來,我們可以肯定魯智深還不是五品官,他也就是正六品驍騎尉以下、從七品武騎尉以上,應該在武功至武翼大夫之間,基本相當於飛騎尉、雲騎尉。
有人說“提轄”其實就是“鈐轄”,這顯然是不準確的,因為《宋史・職官七》說得很明白,鈐轄的地位比都監還高:
“要郡文臣一員帶本路兵馬鈐轄,武臣一員充副鈐轄;次要郡文臣一員帶本路兵馬都監,武臣一員充副都監。”
史料簡明扼要,但卻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魯智深這個“提轄官人”究竟有多大,按照現在的軍銜換算,他應該是校官還是尉官,咱們可以從大名府校場上的兩場廝殺中,推算齣提轄是什麼級彆。
在梁山一百單八將中,大傢熟知的是渭州提轄魯達、登州提轄孫立,這二位是從什麼職務升遷上來、他們的頂頭上司是什麼級彆,讀者諸君可能都不知道――筆者也不知道。
魯智深孫立的上下級不好找,但是青麵獸楊誌在大名府做兵馬提轄的時候,上下級關係是很明確的:他比正牌軍高一級,但是要受都監李成指揮,這就是說提轄的地位在正牌軍之上,都監之下。
楊誌賣刀殺瞭潑皮牛二之後,被發配到大名府充軍――犯瞭罪就送到外地當兵,宋朝廂軍成瞭垃圾筐,那戰鬥力就可想而知瞭。
因為楊誌武功不錯,傢世也很好,所以梁中書一見楊誌便“大喜”,並且想直接提拔他當“軍中副牌”,也就是“副牌軍”。
不管是正牌軍還是副牌軍,都不是高級軍銜,當年高俅監視禁軍教頭王進,就是以“服侍”為名派瞭張、李兩個牌軍。
王進是禁軍教頭,兩個牌軍在他麵前連坐的資格都沒有,王進假裝去嶽廟(不是嶽武穆之廟,嶽飛是宣和四年纔從軍當瞭“敢戰士”小隊長,也就是突擊隊排長)進香,兩個牌軍跑前跑後聽使喚,而且在王進麵前自稱“小人”。
張、李二人是殿帥府牌軍,楊誌剛到大名府,隻能當一個副牌軍,而且還是要跟現任副牌軍周瑾打過一場纔能正式任命。
梁中書校場點兵,所有軍官的站班順序也是大有講究的:
“左右兩邊齊臻臻地排著兩行官員:指揮使 、團練使、正製使、統領使
(可以由文臣兼任)
,牙將、校尉、正牌軍、副牌軍
(職業軍官)
。前後周圍惡狠狠地列著百員將校。正將台上立著兩個都監:一個喚做李天王李成,一個喚做聞大刀聞達。
”
如果左右兩邊級彆相對稱,那麼正牌軍對麵的是正製使、副牌軍對麵的是統領使,
楊誌在殿帥府就是“製使”,梁中書給他一個副牌軍,也不算太過分。
楊誌擊敗瞭副牌軍周瑾,然後又跟正牌軍急先鋒索超打成平手,按照事先約定,應該取代索超的位置,但是梁中書很會做人:
“叫取兩錠白銀兩副錶裏來賞賜二人,就叫軍政司將兩個都升做管軍提轄使,便叫貼瞭文案,從今日便參瞭他兩個。”
任命楊誌為提轄使,是要嚮朝廷上報的,這個就叫“參保”――梁中書可以直接任命上尉中尉級少尉彆的正副牌軍,而校級的提轄,則是要到兵部備案的。
於是我們就可以從這兩場廝殺中推算齣數量不限的管軍提轄使的級彆瞭:少校或中校副官、營長、侍衛長之類的中下級軍官,正副牌軍是正九品或從九品的最低級武官,比如小李廣花榮的“知寨”,準確的稱呼是“鎮砦官”,也是從九品,沒有比他軍銜更低的武官瞭――他就是個鄉鎮武裝部長,管的是“土兵”,也就是幾百個民兵而已。
查閱宋朝職官錶,我們可知開封府諸曹參軍事、軍巡使都是正八品,提轄官比軍巡使稍高一些,也不會高過六品,所以一般來說,州府提轄也就是從六品到從七品的校尉,再參考梁山攻打大名府時,都監聞達、李成給索超直接分配任務,而沒有讓彆人帶著索超齣徵,說明提轄是直接歸都監管理的。
大名府是北宋陪都,也是重要軍事要塞,其地位僅次於開封府,跟諸路平級,也就是省部級,其主官是從三品或正四品。
開封府尹是從三品,梁中書是北京大名府留守司(掌守衛、彈壓之事及錢榖、兵民之政、設留守為長官)留守,“上馬管軍,下馬管民,最有權勢”,其官階大緻應該是正四品。
在正四品留守梁中書麵前,都監李成聞達是沒有座位的,所以他們最多也就是正六品以下,如果大名府的地位不夠高,他們可能就隻是八品官瞭:按照《宋會要輯稿・職官》 的記載,路分、州府及以下兵馬都監以武臣�x門祗侯(從八品)以上、 文臣朝官(正八品)以上的知州、通判、知縣兼任差遣。
專職兵馬都監的品級下限是八品,絕大多數是七品,少數是六品。 在正四品留守梁中書麵前,都監李成聞達是沒有座位的,所以他們最多也就是正六品以下。
這樣一推算,穿綠袍的提轄官人魯智深的品級就一目瞭然瞭:他就是個七品少校營團級軍官,而且還可能是副官、侍衛之類軍官,而決不可能是作戰部隊軍事主官,所以小種經略相公傢要吃餃子混沌,魯智深得去買肉餡兒――魯智深要不是常做這類差事,鄭屠也不會跟他那麼熟悉。
說魯智深隻是個七品少校級副官,可能很多讀者會不滿意,但是我們從他喝酒賒賬、身邊沒有親隨這些細節上來看,他很可能就是老種經略相公派給小種經略相公的警衛副官,順便也乾一些雜活兒,這跟大名府提轄楊誌倒有些相似:
“楊誌新來,未有相識,自去梁府宿歇,早晚殷勤聽候使喚。梁中書十分愛惜楊誌,早晚與他並不相離。”
魯智深和楊誌隻是七品官,這隻是筆者粗淺地分析推斷,並不能作為最後的結論,這就需要精通宋朝官員品級製度的讀者諸君,根據更詳實的史料來批評指正,給大傢一個更準確的答案,筆者也可以有幸跟著學一點知識,往後寫稿子,就又有得侃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