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好在我畢業一年多瞭 不然我是決然不敢寫齣這些東西來的 門上血字 - 趣味新聞網
發表日期 2008-02-15T18:47:28+08:00
趣味新聞網記者特別報導 : 1 好在我畢業一年多瞭,不然我是決然不敢寫齣這些東西來的,在當年,每當我走過那個樓的大門門口時,我總是能感覺有陣陣冷風在忽忽悠悠的牽引,讓我不由得打陣激 ... 門上血字 (你不知道,吃什麼, .....
1
好在我畢業一年多瞭,不然我是決然不敢寫齣這些東西來的,在當年,每當我走過那個樓的大門門口時,我總是能感覺有陣陣冷風在忽忽悠悠的牽引,讓我不由得打陣激靈——這總讓我感覺有一股神秘力量在不斷佐使,讓我對其産生敬畏。而直到現在,雖然我已身在南國工作,有時候還會在夢中突然看到那些東西……
那個樓簡稱“會培”樓,位置就在校園的最西側。由於我入學的時候是以走讀生的身份進入的,所以就沒有和我們係的人住在一起,而是通過關係在這棟樓裏找到瞭一個床鋪住瞭下來,寢室是在408室。
其實我並不懂靈異之類的東西,但是在樓裏確實流傳著這樣一個嚇人的故事,那就是——在同一首歌舉辦的那天晚上,大傢都跑去主樓前看晚會,隻有守門的大爺在看樓,就在晚會快結束的時候,樓裏的燈突然一下子全都熄滅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於是那看門的老大爺就藉著主樓前麵舞台的燈光找蠟燭,突然感覺背後涼風生起,一團黑乎乎的似人非人的影子奪門而齣,鑽進前麵的灌木就不見瞭。
那大爺以為是小偷,於是就大喊“站住”就追瞭齣去,結果冷不妨腳下一絆,竟摔在瞭地下,他抬起頭看著那黑影一縱一縱地遠去在灌木裏,就沒瞭蹤影。大爺心生奇怪——因為那灌木並不密集,隻是一排而已,灌木後麵就是一片並不算大的空曠的草地,草地的盡頭就是一堵青石壘成的石墻,如果那人往那邊跑瞭,能跑去哪呢?難不成還鑽進石墻裏去瞭?
反正誰也不知道,大爺當時也沒多想,隻覺得摔得渾身都疼,追人也追不見,於是就爬起來往樓裏走。這時樓裏的燈竟又突然亮起來瞭。
以上這件事,是一次我們寢室的人和大爺打撲剋的時候大爺無意中說起的,說得我們幾個毛骨悚然。當我們問那個人長什麼樣子的時候,他說沒看見臉長什麼樣,隻是模糊記得他的個頭比成人要矮一些,行動極快,還一縱一縱地跳著行走。
和大爺打完撲剋的那天晚上,我們寢室哥幾個開始討論這個事,越說越覺得蹊蹺。且不說那人長什麼樣、怎麼消失的,就說斷電這件事就解釋不清,因為主樓和會培樓用的是一根供電電纜,如果是電路齣問題,那肯定是主樓和會培樓一起斷電纔是(我在大學期間經曆停電,每次都是這樣),然而事實上那天的晚會進行的非常順利,更不要說什麼斷電的事情發生瞭。還有,斷電之後又重新來電,這就說明肯定是有人在操縱的,而那人是跑齣去以後又重新來瞭電,那麼,又是誰在操縱這個開關呢?
2
同校的應該知道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我說的那排灌木,現在應該已經不在瞭,現在麵對會培樓的,直接就是一小片草坪,然後草坪的盡頭,還是那堵石墻。至於那排灌木究竟後來是怎樣被拔掉的,我這裏也沒有確切的解釋,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就是,有人曾經嚮學校反映過那天晚上發生過的奇異事件,但是遺憾的是,學校並沒有作齣及時的反應,直到有一天,又發生瞭另一件事——還是和這排灌木有關係的事,從那以後,那排灌木就被連根拔掉瞭,取而代之的是一排窄窄的石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而那石闆也據說是有來頭的,不是說石闆本身,而是石闆下邊壓的東西……
說到前麵提到的另一件事,就不得不提到我寢室的哥們大龍,大龍是我們寢室的活寶,能說會道,長的也帥,很受女孩子喜歡,於是我們寢室一緻推選他為我們寢室的外聯部長——所謂的外聯,其實就是和女生寢室建立長期友好的閤作關係,並謀求進一步的發展——大龍非常高興地就任瞭這個職位,因為他覺得這是他為大傢和為他自己謀求共同富裕的好機會。
說到外聯,允許我介紹幾句,住過會培樓,或者是瞭解一些會培樓情況的人都知道,會培樓裏住的大都是會計專業的自考生,隻有個彆像我這樣找關係住進去的纔是統招生。會培樓的最大特點是:樓裏即有教室又有寢室,教室在5樓,他們一般不齣樓就可以上課;寢室分列1至5樓,1至4樓住男生,5樓住女生。
對瞭,我要說的外聯就在這裏瞭,開學那陣,都比較流行結交異性的友寢(上過大學的都知道),於是大龍就憑藉他的個人纔華,把5樓最惹火的一個寢室拿瞭下來,8位MM,剛好對應我們8位兄弟。兩個寢室漸漸打得火熱起來,經常到對方寢室去打打撲剋什麼的,一般是女生來我們這裏居多,因為畢竟女生寢室有些東西是不能讓男生看見的。於是我們寢室也非常歡迎,經常週末一打撲剋就打到淩晨三四點,然後再各自散去睡瞭。
一天晚上,我要說的事情來瞭。
3
那是個鼕天的夜裏,很黑很冷。
那麼冷的天,居然人來的還特全,8個女生都到瞭,可是16個人擠一個寢室是怎麼都擠不下去的,於是大龍提議上去8個人,於是大傢自願結伴,上去瞭8個到女生寢室,我們寢室留下瞭大龍、大亮、安子、我,還有4個女生。
不一會我們就玩得熱火朝天,全然忘記瞭時間,隻感覺屋子裏的燈光越發耀眼——其實那不是燈光變得更亮,而是外麵更黑的緣故。
一轉眼打瞭兩輪,一看錶,竟然已經是下半夜瞭。
話休繁冗,且說正題。有一個女生玩著玩著突然說要去洗手間,然後就問能不能就近去4樓的,不用上5樓瞭,反正下半夜的也沒有人。我們幾個都說沒問題,大鼕天的,誰下半夜跑去上廁所啊。於是那女生拉著一個另女生說,你陪我一起(女生都有找人陪廁的習慣,大傢都知道的,況且是大黑天)啊,誰知大龍突然來瞭句,我陪你去吧,去男廁讓女生陪多不好啊!那女生沒說話,有點害羞地站起來,快步走瞭齣去,大龍心領神會就跟瞭齣去,我們幾個男女在寢室裏偷笑,因為我們都知道,大龍一直在追那女生呢。
藉著走廊忽明忽暗的昏黃的燈光,兩人一前一後就齣瞭門,往走廊盡頭的男廁所走去。
4樓雖然都是住的都男生,但是4樓的廁所卻是女廁的格局,沒有小便池(地球人都知道,寒~)。
我和大亮、安子偷偷扒著門往外看,看見廁所門口站著大龍一個人,正在點一根煙,沒注意到我們在偷看他,估計那女生已經在廁所裏麵瞭。我們又輕輕閤上門,竊笑著,想著他們迴來以後用什麼話題讓他們難堪。
結果沒到一分鍾,就聽見劈裏啪啦的拖鞋拍打地麵的聲音,往我們寢室這邊急急的傳過來,象是有誰跑得很急的樣子,轉而沒過兩秒,拖鞋的聲音沒有瞭,隻聽見咚咚地撞擊地麵的聲音,一聲緊比一聲地傳過來。我和大亮一對眼,感覺不對勁,剛要開門看瞭究竟,隻見咣當一聲寢室門被推開瞭,大龍用胳膊斜夾著那女生闖進來,手中的煙早不知道掉哪去瞭,連拖鞋都跑掉瞭。
我們三個男的忽地一聲站起來,剛要問個究竟,隻聽大龍綠著一張怪臉,哆哆嗦嗦地說:不是人。
大龍的一句“不是人”,當時就把我們幾個說得頭發都直起來瞭,要知道,大龍平時總說說笑笑的,晚上還經常給我們放《張震講故事》,膽子還挺大的,看到他那天晚上那猙獰的錶情,我們每個人都感覺汗毛孔在往外滲冷汗。
這時我身邊一個小女生突然大喊瞭一聲——快關門!!給我嚇得騰地跳起來,上去一腳就把門蹬上瞭,然後飛快地把門鎖拉上。
大龍一直就站在那沒動,剛纔上廁所的那個女孩子一直在他腋下夾著,閉著眼睛大口喘氣,嘴脣都白瞭,感覺就好像是快要死的樣子。我們幾個趕緊把她從大龍身上拉下來,平放在床上,死死按住她的人中穴位好久一陣,她的眼睛纔慢慢張開瞭,開口第一句話是:不是……不像是人。
這時我轉過頭看大龍,他正在哆哆嗦嗦地倒水,連水壺都拿不穩瞭,我趕緊一步跨上去,接過水壺,給他倒瞭半飯缸的熱水,他咕咚咕咚幾下喝下去瞭,灑在瞭胸前許多好像也渾然不知。我瞪大眼睛看著他那副嚇人的麵孔,以為他被什麼附身瞭,生怕他突然暴跳起來掐住我的脖子!
大概過瞭幾分鍾,兩個人都好瞭些瞭,大傢這纔停下來,開始手足無措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誰也不敢問齣些什麼。
這時大龍突然大聲喊:窗簾!快拉上窗簾!
可是窗簾一直就是拉上的。於是我壯著膽說瞭一句:已經是拉上的瞭,大龍。
話音剛落,大龍竟又提聲大喊:拉開窗簾!看外邊有沒有東西!!——話音裏居然帶著哭腔瞭。
大龍這一喊,我登時感覺頭皮一陣發麻,外麵的夜風呼嘯地颳著,好像陣陣野獸的嘯叫,偶爾從窗口鑽進來的幾綹風鼓著窗簾一動一動的,被他這麼一說,好像真有什麼東西似的。
他這麼一喊,誰也不動瞭,過瞭幾秒,大亮突然騰地站起身來,把手伸進寫字台的桌洞裏一陣亂掏,摸齣一把張小泉牌的摺疊刀,嘴裏惡狠狠地說一聲“我操他媽的,到底什麼玩意!”,就直奔窗口而去,嘩啦一聲拉開窗簾,我們不自覺地把身子往後一縮,隻見窗外黑漆漆一片,什麼什麼都沒有。大亮又帖在玻璃上往外仔細看瞭看,還是沒發現有什麼異常。大亮一伸手又拉上窗簾,轉過頭來問大龍,到底怎麼迴事?
4
大龍這時纔緩過神來,點上一根煙,坐到躺著的那女生旁邊,說,剛纔她在裏邊上廁所,我在外邊等,突然她捂著嘴飛快跑齣來,撞到我身上,說有鬼……
正說到這,那女孩突然捂住臉說,彆說瞭好不好!我很怕!大龍趕忙伸過手攥住她,說,這麼多人在,彆怕彆怕……
大亮在旁邊握著刀一直沒放手,急著問,彆怕,這麼多人呢!到底怎麼瞭快說!
大龍又接著說,她說有鬼,我說彆怕,不可能的,你看見什麼瞭?她就說她從窗口往樓下看,藉著昏黃的路燈,看見一團黑影在樓下的那排灌木上跳上跳下的。我說我不信,就要硬拉她進去看看……她死活也不走到窗邊,我就自己從窗口往下看,看見一個黑影在竄上竄下的,動作很輕快,灌木動也不動,就在我盯著看的時候,那個黑影突然往上竄起來很高,好像彈起來一樣,大概有兩米那麼高,我嚇瞭一跳,剛想轉身走……就見那個黑影嗖地靠到會培樓的墻根下麵去瞭,我那陣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想看看他到底跑哪去瞭,就貼著窗戶往下麵看,結果角度不夠看不清楚,我就想開瞭窗探頭往外看,結果我剛一開窗,還沒來得及伸齣頭,就看見一個黑色的頭從窗台下邊升起來瞭,臉上沒有五官,隻有幾道白色的條紋,頭下邊連著肩膀,沒有脖子。我當時嚇得動也動不瞭瞭,兩三秒後那頭又縮迴去瞭,我這纔反應過來,轉身拉過她就往迴跑……我操他個媽的……
一邊說著,大龍又開始哆嗦起來瞭,那躺著的女孩錶情痛苦地塞住自己的耳朵。大龍一口接一口猛抽,一根煙轉眼就抽完瞭,這時他突然抬起頭,冷冰冰的看著我,讓我渾身打個冷戰。
乾嗎?
再給我根煙。
哦……
鈴!~~~~~~這時候電話鈴聲突然刺耳的響起來瞭,一聲,兩聲,三聲……
我操他媽的,是誰趕這個時候來電話?!都下半夜4點瞭!!
我伸齣手剛想抓煙,結果被那電話鈴一激又縮迴來瞭,屋子裏很靜,刺耳的鈴聲和著外麵的狂風一聲一聲響著,顯得格外恐.怖!
沒人敢接那電話,隻因為那電話來的太不是時候。電話響瞭十幾聲,自己滅瞭,大亮過去一把把電話綫扯下來瞭。就在這時,大龍腰間的手機又嗡嗡地響起來瞭!大龍的手機調的是振動,振動的聲音不大,但是那時候聽起來,卻象是一個男人在低沉地呻吟。
大龍的身子隨著那振動猛地往上一挺——顯然是被嚇到瞭,他摸索瞭半天纔把手機從腰間掏齣來,一圈人死盯著那閃爍在屏幕上的一串數字。
大龍接電話的手直哆嗦,我們一齊把頭湊過去一看,號碼還挺熟悉,大龍猶豫瞭一下,使勁一按按鍵接瞭起來——原來是樓上寢室打來的。
喂?大龍啊,怎麼寢室電話沒人接啊?你們在哪呢?
我們在寢室,耗子(我那哥們外號叫“耗子”),你聽我說,齣事瞭,你們趕緊迴來,讓她們四個女生也都下來!趕緊的!
齣事瞭?齣什麼事瞭?
彆問瞭!趕緊下來!
哦……好!
那邊急急地掛瞭電話。
過瞭一會走廊開始悉悉索索地有動靜瞭,一行人趿拉著拖鞋由遠及近走過來,等走到門口的時候,耗子在門外“哎”地發齣聲疑問來,緊接著門被吱嘎一聲推開瞭,耗子用腳踢著一雙拖鞋進來,邊踢邊說著:哎?這不是大龍的拖鞋麼?放在門口乾什麼?
隻見大龍臉色鐵青,我們誰也沒說話,隻用眼盯著進來的每一個人,生怕跟著進來彆的東西。那四個樓上的女生剛一進來,我們寢室那四個女生從一聲不吭突然變成痛哭流嚏,撲上去就和她們四個抱成瞭一團,把她們四個人嚇得魂不附體。
怎麼瞭怎麼瞭?!耗子也被嚇濛瞭,瞪著眼睛大聲問我們幾個。
大龍隻顧拿過煙來自己悶頭抽著,一聲也不吭,大亮用他那把張小泉摺疊刀一下一下用力戳在木頭桌子上,皺著眉頭也不言語。
我剛想開口說說情況,大龍突然抬起頭問耗子:你剛纔說我拖鞋在哪?
在門口啊,怎麼瞭?耗子一臉的不解。
兩隻都在門口?
是啊,我操!到底怎麼瞭!快說啊!
大龍這時慢慢把頭轉嚮我,一字一頓地說:剛纔我跑到半路的時候鞋就掉瞭……
我當時他媽的最煩大龍那種語氣,半死不活的,冷森森的,我隻感覺冷汗在一個勁兒往外冒。
我咬瞭咬牙定瞭定神,轉頭跟他們剛進來的八個說,你們聽好……剛纔大龍陪小茜去廁所的時候……遇見鬼瞭……
話音未落,那新來的四個女生“啊”地一聲就叫齣來瞭,和我們寢室那四個女生死死摟在一起。大亮這時大吼一聲:都彆哭!哭有什麼用!趕緊把這雙拖鞋踢齣去!真他媽犯邪!說著就一把拽開瞭門,用腳把大龍的兩隻拖鞋撥瞭齣去,然後掄圓瞭腿使勁那麼一腳,那兩隻鞋蹭著地麵就朝廁所的方嚮飛過去瞭。
大亮這時又咣當把門關上,看瞭大龍一眼,說,你沒意見吧?
大龍隻顧悶頭抽他的煙,好像八輩子沒撈著煙抽瞭一樣。
5
這裏又不得不說說大亮。大亮傢在農村,從小就走慣瞭夜路,膽子特大,聽《張震講故事》的時候經常能樂得齣聲來。通常情況是,在我們都嚇得要死的時候,他突然來上一聲冷笑,讓我們每個都感覺荊芒在背,如坐針氈。
有一次我們問大亮,你是怎麼那麼大膽的,受過什麼訓練沒有?結果他告訴我們,他上小學的時候,放學路上都要經過一堆亂墳岡子,那時候他們幾個小孩就經常結伴去偷人傢墳上的小碗小碟什麼的,偷完瞭也不拿迴傢用,就一路上隨手玩著玩著打碎瞭。如果遇著哪傢墳頭石碑上鑲著金玉什麼值錢的東西,他們幾個就想方設法給撬下來,撬不下來的就把石碑打碎瞭再往下摳……
我們也問過他,有沒有特彆害怕的東西,他想瞭好一陣,最後說,他有一天自己放學走夜路,路過那片亂墳岡子時,看見幾個人影在飄來飄去的,他那時候也挺害怕,就扯嗓子喊瞭一聲,結果一聲齣去後,那幾個人就忽地鑽進地下不見瞭,第二天村裏人說有幾個墳頭被挖瞭,裏麵的屍骨都沒瞭……
他說那算是他比較害怕的經曆。
好瞭,書歸正轉,還是繼續說那天晚上的事。
大亮重新把門關上的時候,屋子裏16個人麵麵相覷著,好像要把對方看齣來是鬼纔算完。大亮握著“張小泉”,門神一樣靠在門上,環視瞭一下四周驚恐的我們,嘴裏在嘟嘟囔囔說著什麼,過瞭幾秒鍾,突然來一句:好,剛好16個人,一個也不少。
大傢沒敢鬆氣,等著他繼續說下去。大亮兩手一攏,把刀閤上,說一句:我看今天誰也彆走瞭,一起等到天亮再一起行動吧。
這無異是一句廢話——誰敢走?
東北的鼕天,夜通常比較長,我們那晚從淩晨4點多一直坐到淩晨7點,外麵的天纔放得大亮——如果算上我們打撲剋的時間,我們已經差不多坐瞭10個鍾頭瞭。這期間沒人敢說一句“上廁所”——雖然大傢都喝瞭不少水壓驚,大傢甚至話都沒說幾句,隻是互相時不時詭異地對望幾眼,然後眼巴巴地等待天明。
第二天是個周六,天放亮後不久,周圍寢室的人都還在睡懶覺,那8個女生中有一個說要迴去5樓,不要再呆在4樓瞭,害怕,於是其他7個女生也同意,就要求我們男生送她們迴樓上。
我嘴裏不說心裏在想:4樓和5樓,就差那麼一層樓,哪個還不一樣麼……
大龍這時也緩過勁來瞭,畢竟大白天的太陽光是可以壯壯膽的。於是大龍就跟大亮說,走,咱倆送她們上去。於是他一拉門就先走瞭齣去,就在他一拉門的那一剎那,兩個黑色的東西從門楣上劈裏啪啦落瞭下來,大龍當時腿一軟就癱坐在瞭地上,我們幾個男生搶上前去一看,原來是大龍的那雙拖鞋!後麵幾個女生這時候也湊上來,問怎麼瞭怎麼瞭?大亮把身子一橫,說:沒事!你們待會跟緊瞭我就行瞭!
就在這時,耗子一把抓過大龍的右手,大聲說,大龍你的手怎麼齣血瞭?!我們幾個又迴頭看大龍,隻見他的右手虎口在往外嘩嘩淌血,大龍張開嘴含上去一抿,發現瞭挺深一道口子,正當我們幾個要把大龍扶起來包紮的時候,大龍把嘴移開,用他那隻受傷的右手哆哆嗦嗦地指著門上說:這……這是什麼?!
我們順著他指的方嚮看過去,隻見門的正中央,竟拼著四條血綫——之所以說是“拼”著,是因為四條血綫排列的很有規律,首尾相接地圍成一圈,每條血綫又稍微延伸齣一截——就好像是四排麻將擺好後的樣子——閤起來看,好像是一個異化的“口”字。
大龍索性掙脫瞭我們扶他的手,一屁股坐在瞭門前,頭發蓬亂,目光呆滯,神情陰鬱,口中喃喃自語:和我乾上瞭……為什麼……為什麼會是我……
我和安子感覺不對,趕緊將大龍從地上拉起來,一直拉到床上坐著,大龍好像癱瞭一樣,一點勁也使不上,給我和安子纍的夠嗆。耗子拿過大龍的毛巾來,一邊給他擦一邊拍著他的臉說:大龍!大龍!你沒事吧?!兄弟們都在這呢!沒事啊!
周圍那8個女生有一個開始哭齣來瞭,緊接著一個接一個地,一轉眼全在哭瞭,又不敢齣大聲,於是都使勁捂著嘴睜大眼睛嘩嘩地流眼淚。整個場麵十分恐.怖。
屋子裏都是惶恐無措的人,隻有一個人還在保持著冷靜,那就是大亮。
大亮手不離刀,當我們找他的時候,發現他正獨自倚在暖氣上,用刀子在窗台上麵刻刻畫畫著什麼。
大亮,你乾什麼呢?安子走過去一邊問一邊看。
大亮突然轉過身,用刀尖點著安子迎麵而來的胸,給安子嚇瞭一跳!
我操!大亮你乾什麼?!
彆動!你過來!我跟你們講!大亮邊說邊用刀子在安子胸前劃瞭一個“口”字。
一刀一刀下去,好像淩遲剜肉——刀子雖然沒割進肉裏,但是安子已經在打顫瞭。
大亮……我操……有話你就說好不好……
大亮畫完一個“口”,又在“口”的外麵寫瞭一個“門”字,畫完後閤上刀子,抬頭看看安子,又轉頭看瞭看我們,慢慢說道:門中有口,是個“問”字……問誰?問什麼?
一時間我們都僵在那裏,好像是突然有瞭什麼綫索,但是綫索好像又立刻中斷瞭——問?我們確實想問,可是嚮誰問?難道我們身邊有誰知道這一切是怎麼迴事嗎?!
一屋子人互相端量著,女生漸漸止住淚水,好像心裏有瞭些寄託。可是幾秒過去,大傢又都一齊泄瞭氣——誰也不知道問誰去。
大亮低著眉頭轉瞭轉眼睛,也沒有什麼新的想法齣來,於是就說:今天就這樣吧……走一步算一步,現在還不知道問誰……我覺得那個東西應該是沒有惡意的,不然……
話還沒說完,大龍突然在一旁高聲叫起來瞭:不是問!不是問!門裏有口!不能說!誰都不能說!!
我和耗子一對視,不解,又轉頭看著大龍。
什麼玩意?大亮邊說走過來坐在大龍旁邊。
大龍好像瘋瞭一樣,把眼前的所有人都指瞭一遍,邊指邊大聲喊:你、你、你、你,還有你……有一個算一個!昨天晚上的事韆萬不要說!誰都不要說!韆萬彆說!門裏有口!意思就是要口關在門裏!誰也彆在外麵說!明白我瞭嗎?明白我瞭嗎?就當為瞭我好不好啊!啊
大龍說到最後,突然特彆淒慘特彆可憐的嗚嗚哭齣來瞭,抓住自己的頭發使勁撕拉扯拽著——他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和動作,好像瘋瞭一樣。
我們幾個趕緊過去把大龍的手掰開,一邊掰一邊喊:大龍大龍!你振作點!你這樣搞得大傢都不好受!沒有什麼是解決不瞭的!你先鬆手!大龍!鬆手!
大龍顫抖著把手從頭上移開,以手掩麵,落涕無聲,早上從窗口射進來的陽光好像突然間暗淡瞭下來,氣氛顯得有些悲涼。
大亮也兀自搖搖頭,沒話可說。好像事情真的是針對大龍發生的,又好像不是,但是除瞭大龍之外的我們15個人,心中都有一點點自私的念頭,那就是,感覺這件事情並不會對所有人都造成傷害,起碼到目前為止,可怕的結果隻應驗在瞭大龍一個人的身上。
又過瞭一會,大龍總算是安靜下來瞭,躬著腰咬著牙,一聲不響地縮在床頭,全然沒瞭之前的神采。
大亮轉過頭對大傢說:那麼就這樣,誰也不許往外說!對誰也不許說!誰說誰就是在害大龍!
大傢都默默地點頭,時間也不早瞭,幾位女生這時站起來安慰瞭大龍幾句,就走齣去瞭,大亮和我把她們一直送到樓上,然後又迴到408寢室。
大龍的那雙拖鞋還在門口,我看瞭一眼沒敢動,大亮不聲不響地一彎腰撿瞭起來,順著寢室的窗口就扔瞭下去。隻聽啪啪兩聲,兩隻拖鞋落地瞭。
大亮又迴轉身來拽過一長條衛生紙,纏在手裏,把門上的血跡擦乾淨瞭,然後又擦瞭擦手,開瞭窗,把廢紙扔到樓下。
6
這時寢室兄弟8個都覺得很睏瞭,要睡覺,於是就爬上床各自睡過去瞭。大龍萎靡地倚在床頭,一直閉著眼睛。
來大龍,你也睡吧,人有精神就會好些瞭。一邊說著,我和大亮一邊把大龍扶在床上躺好。大龍剛一躺下就睡著瞭,什麼錶情也沒有,眼角還掛著剛纔嚎啕大哭的眼淚。我和大亮對視瞭一眼,搖搖頭也各自睡去瞭,我檢查瞭一下門鎖,確認鎖好瞭,我這纔爬到大龍的上鋪去躺好。
那一覺好像很長,感覺渾身好像散架瞭一樣,平時睡在下鋪的大龍半夜總是愛翻身,呼隆呼隆的,他這一迴卻睡得很死,一動也不動。
也不知道睡瞭多久,我在夢中感覺周圍有聲響,我迷迷糊糊地扒著床沿往下看,卻見是大龍在挨個暖壺找水。
我說:大龍,你乾嗎?
大龍說:我渴瞭,找水。
他找到瞭僅有的一些水,倒在自己的不銹鋼飯缸裏,貪婪地一飲而盡,然後好像還不過癮,又繼續找水。
我說:大龍,你不會發燒瞭吧?
大龍停瞭下來,倒齣一隻手摸摸額頭,看看我說:好像有點。
我爬下床來,從箱子裏翻齣體溫計來,說:你先夾上,我給你找點藥。
過瞭五分鍾我把體溫計拿齣來瞭。大龍是真的發燒瞭,而且燒得厲害,那水銀柱的最高處指著39和40的中間,好像還有往上漲的趨勢。
我趕緊拿齣兩片撲熱息痛先讓大龍生吞下瞭,然後和他說:今天下午還不退燒的話,就去醫院打吊瓶吧。他說好。結果兩片撲熱息痛根本就沒效果,我又讓他吃瞭兩片,這迴體溫纔稍稍降瞭下來。
結果到瞭傍晚,大龍又開始燒起來瞭,我和耗子、大亮決定打輛車,陪大龍去醫科大學打吊瓶去。
我們幾個穿好鼕裝就往外趕,生怕大龍被燒壞瞭,結果剛走到樓梯口,卻發現小茜也被她寢室的兩個女生攙著下樓,原來她也發燒瞭。
我們7個人一起下瞭樓,一齣門冷風就迎麵而來,吹動著眼前那排灌木悉悉索索的響著,我們幾個心裏都怕的要命,故意一扭頭不去看它,直接轉到樓後身去。結果到瞭樓後身,纔知道又走錯瞭路,樓後的光綫更暗,前一天晚上鬧鬼的那片灌木離我們更近瞭。
我們幾乎是一路小跑齣瞭西門,大亮、耗子和我簡直像三個保鏢一樣,四處張望著周圍的情況。
於路無話。到瞭醫院掛瞭號,看瞭專傢門診,醫生給大龍和小茜一人開瞭兩個吊瓶,分兩天打完。我們幾個就又到輸液室坐下來,看著護士給他們倆輸液,看著藥液一滴一滴地落下來,大傢的心情總算平靜瞭下來。
輸液輸瞭一個小時纔完,於是那天晚上迴去的挺晚,大龍和小茜打完吊瓶後都退瞭燒,精神比淩晨的時候好瞭很多,但我們都知道這是塊心病,這“病根”一日不除,這病就難得痊愈。
迴去的時候我們7個很默契地繞過瞭那片灌木,然後迴到會培樓。我們寢室裏幾個人正用酒精爐煮著西紅柿打鹵麵,大龍一天沒吃飯,餓壞瞭,於是自己也拿齣包方便麵放在飯缸裏煮起來。風捲殘雲過後,大龍喝乾最後的湯底,突然要去上廁所瞭。他肯定是覺得怕瞭,想找個人去,又不好意思明說,於是來一句:有沒有想去廁所的?
大亮看瞭他一眼,猜齣瞭他的心思,從床上翻下來,說:走吧,一起去。
所以說這寢室裏還是得有個膽大的,否則有些事情確實是擺不平的。
不一會他們就迴來瞭,看看他倆也沒什麼異舉,於是我拍拍大龍肩膀說:好啦!沒事啦!
誰知大龍搖瞭搖頭小聲說:剛纔我們去的是三樓廁所,四樓廁所以後誰都不要去瞭,真的。
他這一句話,點醒瞭屋子裏每一個人——原來連大亮也是怕的瞭。
7
會培樓的水房和廁所是連在一起的,準確地說是個套間的格局——外麵是水房,水房裏有個門,通嚮裏邊的廁所。4樓的廁所是女廁格局(我之前講過),沒有小便池,左右各有三個大便池,每個便池外邊有木頭門,門上N年前刷的不黃不白的油漆已經快掉光瞭,木頭門的下端剛好與地麵卡在一條水平綫上,因此木門靠下的地方經常浸水,已經腐爛發黑長黴,假如門一關上,從外麵是看不到裏麵的情況的。
我要說的下一件事情就發生在這個地方,不幸的是,這件事又發生在大龍的身上。
周六晚上相安無事,每個人也都很纍瞭,於是睡的也挺好。第二天早上大傢起來後,拿著臉盆紛紛往三樓水房走,看得對麵寢室的幾個哥們非常不解。
你們這是去哪啊?
啊?哦!去三樓,三樓水流大。
我們誰也不敢多說一句,生怕走漏瞭風聲,又連纍瞭自己。於是一行8個人齊刷刷地在三樓排隊等水龍頭,當然大亮也在其內。
當天下午的時候下起瞭雪,鵝毛一般大的雪花,在沒有一絲風的吹動下,從高空中緩緩飄下來,煞是好看。大龍這時說要去打吊瓶去瞭,我們說要培他一起去,他說已經沒事瞭,不用陪,於是自己穿上衣服戴上手套就齣去瞭。
經過瞭一個白天和一個黑夜,我們都多多少少感覺事情已經過去瞭,心情也就漸漸放鬆下來瞭,寢室漸漸也有瞭些過去的生氣。我們打電話到樓上問瞭問各位女生尤其是小茜的情況,大傢也還都可以,因為畢竟大傢都沒看到過那個東西——其實我猜就連小茜當時也是沒大看清楚,隻是被大龍一路拽著跑瞭纔嚇齣病的。
眼看著時間過瞭9點瞭,大龍還沒迴來,我就給大龍打瞭一個電話,問他在哪。大龍接起來電話告訴我,他在黑石礁選碟呢,再吃點東西,晚點迴來。我說好的,也沒說什麼“注意安全”之類晦氣的話,隻告訴他早點迴來,晚上打撲剋,就掛掉瞭電話。
結果又過瞭一個多小時,快10點半瞭,宿捨樓要封門瞭,還沒見他迴,我就又給他打電話。
結果大龍關機瞭。
我決定下去找大龍,大亮和耗子也要跟我一起下去——我們四個關係比較鐵。我們四個鬍亂穿瞭些衣服就往下跑,和看門的老大爺先打瞭招呼,可能會晚點迴來,然後就衝齣瞭大門。
剛一齣門,就看見一團黑影在前麵的灌木周圍一起一伏的,我隻覺得腦子一片空白,使勁一跺台階停住瞭,和後麵趕來的耗子和大亮撞在瞭一起,我剛要控製不住自己喊齣來瞭,耗子這時候朝前麵喊一聲:大龍!你在乾嗎呢!
我定睛一看,大鬆一口氣,在前麵灌木裏忙活的,果真是大龍,他手裏拿著個長長的什麼東西,拄在地上看著我們,不說話。
耗子邊喊邊跑瞭過去,我和大亮兩個也跟著跑瞭過去。鵝毛大雪一直下著,我看不清大龍的錶情。
跑過去纔看清楚,原來大龍正拄著一把鐵杴,他身邊的土已經被翻動,點點黑色濺在周圍潔白的雪上,像是鮮紅的血滴灑在潔白的絲絹上。
大龍的身後,一株灌木已經被連根掘齣,橫在一邊。
大龍!你……你瘋瞭?!我第一次聽見大亮這麼大聲喊起來。
大龍很堅決地一笑,說,哼,我可不怕,誰也彆攔我!
大龍!你是不是真瘋瞭!跟我們迴去!把鐵杴扔瞭!趕緊的!扔瞭!
大龍不依我們,和我們撕扯瞭半天,終於被我們幾個製服瞭,耗子搶過鐵杴,像投標槍一樣把它扔到對麵的石墻根下,然後我們三個推搡著大龍就跑迴瞭寢室。
迴去的樓梯上,我的心劇烈地跳動著,我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完瞭完瞭!不知道今天晚上是不是又要齣事瞭!
我扭頭偷偷看眼大亮,他的兩股眉毛已經擰在一起瞭。
迴到寢室,大龍拍著肩膀上的雪也不說話,像沒事兒人一樣,我、大亮、耗子誰也不說話,以免又在寢室裏引起恐慌,我們隻希望自己真的是多慮瞭,或者說,希望那東西放我們一馬。
於是我們幾個也裝得像沒事一樣,就準備爬上床睡覺瞭,就在這時候,大龍突然一隻手按住自己的前胸,一隻手使勁掐住自己的脖子!
大龍!有沒有事你?
沒事沒事。他邊說著邊慢慢放下脖子上的手,誰知剛一放下,又突然渾身一陣巨顫,又再次把手橫著掐在瞭脖子上。
大龍掐住自己的脖子,舌頭卻沒伸齣來,窩在嘴裏,過瞭一會,腮幫子鼓起來瞭,然後又馬上消瞭下去,緊接著又鼓瞭起來,就像——一隻青蛙?!
我一看不好,朝大龍的後背摩挲瞭幾把,說:有什麼感覺?啊?現在你想怎麼樣?!
大龍左手勒著脖子,右手撥浪鼓一樣不停擺手,眉頭緊皺,雙眼睜大瞭往外突齣,我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但是看得齣他非常痛苦!
就在這時,突然大龍“恩!”地悶吼一聲,捂著嘴就奔瞭齣去!
我見狀不好,立刻跟著奔瞭齣去,他在前麵跑,我在後麵追,轉眼間我倆一前一後就來到瞭四樓廁所——也顧不得害怕瞭。大龍猛地推開左手邊的第一個便間的門(我畫的圖上標記紅色的地方),“嗷”地一聲就吐開瞭。
剛開始吐的是一點點食物殘渣,但是很少,看得齣大龍一天也沒吃什麼東西,接著就是乾嘔,嘴含成一個桶形,舌頭伸齣來很長很長,身體動輒一抽一抽地往前頂,但是就是吐不齣來東西。我在旁邊使勁拍著大龍的後背,讓他盡量吐齣來,以為吐齣來就會好些瞭,但是這樣過瞭幾分鍾,大龍依舊保持著乾嘔的那個姿勢,還是什麼都吐不齣來。
我說大龍,不能吐就彆吐瞭,咱們去水池漱漱口吧。
大龍吐得眼淚都齣來瞭,用力搖瞭一下頭,接著身體又一陣抽搐,頭嚮前一衝,啪地一聲吐齣一攤東西來!
那是一攤綠色的東西,隨著胃液還是什麼的一起吐在瞭便池裏,黏糊糊的!我的第一反應是,完瞭!難道吐齣苦膽瞭?!我就把大龍扶起來,準備背著他往外走,結果一看大龍的錶情,卻好像不是痛苦,反而是舒服許多瞭的,我就問大龍:感覺還難受嗎?大龍抿瞭抿嘴,嘴上還掛瞭許多黏糊糊的胃液,張開煞白的嘴脣說:好……好多瞭……
我說,走,先去漱漱口去。
我剛要走,餘光卻見便池裏有東西在動,我雖然驚恐卻不得不轉頭一看,竟發現是那些綠色的東西,在黏液裏麵跳動!
我當時腿就軟瞭,兩隻手立馬就沒瞭力氣,根本扶不住大龍,他倚在便間的門上閉著眼睛大口喘氣,對眼前這一切還渾然不覺!
我眼見著那些東西一個一個從黏液裏麵鑽齣來,一縱一縱地彈跳著,最後匯成一個橢圓的形狀,順著黏液滑進瞭黑忽忽的下水道裏!
那個橢圓的形狀,兩頭還稍有些尖,我後來想瞭很久,覺得那應該是一片葉子的形狀——就像會培門前那些灌木的葉子一樣!
這時寢室其他人都披著衣服趕來瞭,大亮衝在最前,我腿一軟差點沒站住,大亮扶瞭我一把,我說:我沒事,你們快把大龍扶迴去,他剛纔吐瞭——我死活沒敢說我剛纔看到的東西!
到瞭寢室,我趕緊先吃瞭兩片撲熱息痛,以免發燒。我這人受不得大的刺激,一刺激就得發燒。大龍被拉去洗漱完畢後,也上床睡覺瞭。
我獨自一個人躺在上鋪,蓋著鴨絨被還是覺得身體由內而外的發寒,我甚至懷疑我要是不講齣來的話,今晚是不是就得死去!
大亮……大亮?大傢睡下一陣後,我偷偷爬到大亮的床上(大亮和我一樣也是上鋪,和我床尾相接),我試著慢慢推醒他。
恩……恩?大亮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
是我啊是我,今晚我能跟你睡不?
……什麼毛病?
我給你講些事……剛纔就我一個人看見的。
我就把剛纔見到的東西講瞭一遍。
大亮聽完以後,竟然縮進被裏。我說:給我點地方,我坐著怪冷的。大亮就給我讓齣半個床位。
大亮在黑暗中半晌不說話,過瞭一會突然說,我以前也在老傢聽說過一個類似的事……你知道,我爹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告訴我,不能動人傢墳頭上的樹……你聽說過沒有?
我說:沒有,到底怎麼迴事,快講!
他說:以前有個人去我們村外的墳岡子盜墓,大黑天的在墳堆裏亂轉,結果把一個墳頭旁邊的一棵小樹給弄摺瞭……你知道這樹是什麼意思吧?就是下葬的時候栽下的,寓意就是這個故去的人可以在靈間和這個世界上的生者一起存在……實際上這樹就代錶這那個故去的人……
我說:那後來呢?那個盜墓的怎麼樣瞭?
大亮說:那個盜墓的是我們鄰村的,後來過瞭幾天,我們村有人去他們村相親的時候,聽說那個人已經死瞭,死前也是吐個不停……嘴裏還咬著一截樹皮……
我好像被電擊一樣打瞭個哆嗦,壓低瞭聲音顫著說:那……大龍……那大龍他?!
大亮說:不知道,今天晚上看到他挖灌木的時候,我就已經覺得要壞事瞭……
那大龍是不是沒救瞭?啊?!我壓低瞭聲音盡量不喊齣來——大龍正躺在下鋪,已經不知道他是生是死瞭!更讓我心悸的是,大龍自己對這一切還都完全不知情!
大龍沒救瞭嗎?啊?!你是這意思嗎?啊?!我伸齣手攥緊大亮的肩膀,好像要捏齣水來——我不能接受一個兄弟就這樣好端端的沒瞭!他隻是挖瞭一棵數而已!
大亮沉思幾秒,對我說,明天是周日,我帶你去找我一個朋友,是我老鄉,就咱倆去,絕對不能告訴大龍。我也不知道有沒有救,但事到臨頭,死馬也要當作活馬醫,什麼都得試試瞭!
我說:什麼意思?
大亮說:先睡吧,明天再給你講,怕講完你又不睡瞭。
我說:你快說說啊!我怎麼睡得著!
大亮轉過頭來看瞭我一眼,說:筆仙你應該請過吧?
我說:筆仙?玩過,怎麼瞭?
大亮黑暗中惡狠狠瞪我一眼,說:是“請”!要說“請”!
我心裏一陣發毛,隻見大亮發瞭一個短信,然後就顧自轉頭睡去,我也隻好拉過被角,磨磨蹭蹭地入瞭夢。
8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大早我和大亮就起來瞭,洗漱完畢後,大亮跑到大龍的桌子裏翻來找去,終於找到一把梳子,然後用塑料帶小心翼翼地包好,放在口袋裏,我倆趁著天未明就齣瞭門。
我說:去哪?
他說:你跟著我就行瞭,到瞭彆亂說話,我說什麼你做什麼。
我說:你那兄弟也在大連上學麼?
他說:不是兄弟,是個女的……
我吐瞭吐舌頭,又說:哪個學校?漂亮不?
大亮突然迴頭一瞪我:我告訴你!你到瞭那韆萬彆亂說話!也彆問那麼多!我也有點怕她!
我被他吼得一哆嗦,於是不再言語。
一路無話,我們倒瞭兩遍車,來到一個偏僻的小地方,我從來沒來過。大亮邊走邊打瞭個電話,口氣十分恭維:哎……我們就快到瞭……哎,您在傢裏是吧?……哎好,我們這就上去……哎好,一會見!
前麵是一個挺破舊的居民樓,紅磚壘造,一共6層。
我們步行上瞭4樓,隻有兩戶,左邊一戶的門是虛掩著的,大亮敲瞭敲門,裏麵一個粗重的女聲傳齣來:進來~~
他亮伸手挑起一塊油乎乎的門簾布,邁步走瞭進去,我跟著尾隨進入。
一張暴臉展現在我眼前——不是火暴的暴,是暴力的暴。
但說那女人,身高一米六左右,但是肩寬臂長,臉上豐滿齣幾條橫肉——讓我一瞬間想起水滸傳裏的某位女傑,她笑也不笑一下,甚至看也不看我們一眼,一邊飛快地往裏走,一邊頭也不迴的說句:門不用關,我的門從來不關。
我四下打量她的傢——沒有客廳,連接大門和臥室的是一條窄窄的走廊,走廊裏鬍亂堆放著亂七八糟的雜物,光綫很暗,看不清楚是什麼,走過走廊就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臥室,光綫也比較暗,窗戶被前麵的一個樓擋住瞭。臥室裏一張床、一張寫字台、一把椅子,再加一個衣櫃,再沒瞭彆的東西。
她啪地打開寫字台上的台燈,說聲“坐”。大亮和我看看就一把椅子,不知道坐哪,也就沒坐。我們正尷尬著,這時那女人突然兩手抓住寫字台的兩角,忽地一下抬起來,然後輕巧地轉半個身體,又輕輕將桌子放在床的旁邊。大氣也不喘一下。
我心想不得瞭不得瞭,汗在淌著,心裏卻同時多瞭幾份安心——因為我覺得——或許她可以救得大龍?
我和大亮在床邊坐下,那女人也扯過椅子坐定。
什麼事?大半夜的發短信乾嗎?那女人先開瞭口,聲如洪鍾。
是這樣,我們寢室一個兄弟齣麻煩瞭,今天還得麻煩您來請請筆仙,給他算算凶吉。接著大亮就把大龍一番事的來龍去脈講瞭一遍。
恩……我就知道有事——帶煙沒有?
哦!有有!大亮殷勤地掏齣一盒新煙,雙手遞過去。
那女人熟練地拆開煙盒,取瞭兩支並在一起叼在嘴裏,從兜裏摸齣火機打著。隻見兩簇火星在她粗糙的麵龐前忽明忽暗地閃爍著。
那女人吸完兩支煙,用手指拈滅煙頭,然後閉瞭眼睛,屋子裏突然非常安靜。我看瞭看大亮,大亮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過瞭一會她突然睜開眼睛,目光炯炯好似噴火一般,大聲說,把東西拿來!
大亮“哎”瞭一聲,立馬從兜裏掏齣大龍的那把梳子。
那女人把手伸進上衣的貼身口袋裏,取齣老粗的一支鉛筆來,大概有兩個拇指那麼粗,鉛筆的外皮粗糙的很,好像鬆樹皮一般,中間的鉛心足有蒜苔那麼粗!然後她拿過大龍的那把梳子,從上麵抹下幾縷頭發來。
東西不會錯吧?那女人一邊問,一邊燒大龍的頭發。
不會錯不會錯,梳子就是他自己用的。大亮趕緊迴答。
那女人把大龍的頭發取瞭三根,燒成灰後,又用一個摺疊的紙片把頭發灰倒進鉛筆尾端的一個槽裏,然後搖晃瞭幾下鉛筆,最後用錫紙封住槽頂。這時她又同時點著兩根煙,叼在嘴裏,雙手閤十捧著那支筆,放在額前,閉上眼睛一動也不動……
我開始有點緊張瞭——我不是怕這個女人,我覺得她雖然挺凶,但是很善意,讓我擔心的是——大龍的命運,一會就將反映在她的筆下瞭,那將會是怎樣的呢?
過瞭一會,她又突然睜開眼睛:低頭說,我隻可算凶吉,不可左右結果——聽天由命吧!你們誰來?
大亮說:我來!說著他就輓起袖子。
這時我突然對那女人說:師傅,可以三人一起嗎?我也很想知道大龍會怎麼樣。
她透過額前的亂發斜眼瞟瞭我一看,看得我差點窒息:這時她說:等著!說著她又拿起兩根煙放進嘴裏抽起來。
兩根煙抽到煙頭,她一甩手把煙頭扔嚮腦後,然後左手一擼右手的袖子,把黑黝黝的一段手臂伸嚮前來,右手攥著鉛筆,嘴裏大喝一聲——“來!”
三隻手的手指絞纏在瞭一起,中間是那根粗粗的鉛筆。
那女人喊一聲“走!”我和大亮兩個頓時將呼吸調整均勻,目不轉睛地目送筆尖遊走。
筆尖開始緩緩移動,剛開始綫條不是很流暢,後來纔慢慢圓滑起來,起初的圖案象是一個高音符號,後來就完全不認得瞭,我偷偷看瞭那女人一眼,隻見她正閉著眼睛,不管那筆下作何圖案,我又看瞭大亮一眼,卻見他也在偷偷瞄我。
你沒亂動吧?大亮居然忍不住對我說瞭一句話。
我沒啊……我還想問你呢……
你們都給我閉嘴……那女人突然發話——聲音很輕,氣息均勻——讓我倆立刻都閉瞭嘴。
過瞭大概二十分鍾要半個小時的樣子,隻感覺我的手心都攥齣汗瞭,被他們兩人的手指夾得生疼,突然之間,筆停住瞭。
我的整個胳膊懸在半空,一點力氣也使不上,我轉頭看看大亮,他也在瞪大眼睛很納悶的樣子。這時那女人突然睜開兩眼,輕輕把筆尖提起來,說一句:可以瞭,鬆手!
我和大亮都鬆開手,看著紙上密密麻麻的圖案不得要領。那女人把紙翻過來,迎著台燈的光綫看瞭一會,然後就從抽屜裏掏齣一個銀色的小鉢(不知道是不是銀質的),鉢裏麵是厚厚一層紙灰。那女人就開始燒剛纔那張紙。
看得我和大亮麵麵相覷,我記著大亮告誡我的話,於是沒敢放聲,大亮卻忍不住急的來一句:解得怎麼樣?
那女人鬆瞭一口氣,好像很纍的樣子,把鉛筆末端的錫紙撥開,把頭發灰也一起倒進銀鉢裏,淡淡地說一句:死可免,傷不可免……和我剛纔看到的一樣。
怎麼叫“傷不可免”?大龍會受什麼傷?我忍不住也問瞭一句。
到時便知,何必問我。那女人輕輕地說,好像真的很纍的樣子。
那您可以解釋一下剛纔的圖案是什麼意思嗎?我們真的很擔心大龍的安全!我急著繼續問她。
解釋?!她淩厲地掃瞭我一眼:這就是解釋!
大亮用胳膊肘捅瞭我一下,意思不讓我繼續說話,我隻好閉瞭嘴。
這時大亮拉著我起身,對她說:那謝謝您瞭,我看我們這就告辭瞭吧,打擾您一早上,真不好意思。
那女人點瞭點頭沒言語,懶散地躺在椅子上,說:梳子拿走,煙也拿走,我平時不抽……門不用關,我的門從來不關……
走齣她的房門,我們照來時的樣子把門虛掩上,就快步下瞭樓。
9
我對大亮說:剛纔她說的好幾個地方我沒懂。
哪?
她剛纔說,筆畫齣來的和她看到的一樣……她說她看到的是什麼?
她和我們不同——人有三目你懂不?她已經開瞭天目,能看見我們看不到的東西,剛纔她拿著筆放在額間的時候,就是用天目在看,咱們肯定就不行。她每次一靜坐一段時間天目就會隨著打開……她是我們鄰鄉的,本來小時候還挺好看的,後來不知道怎麼就瘋瘋癲癲的瞭,身體也變形瞭……再後來,有人就說她有特異功能瞭,誰傢裏有什麼紅白喜事的,也都陸陸續續求她來做法事。現在在大連也沒個工作,有時候擺地攤給人算算命……
當時我並沒有害怕,隻是覺著這世界之大,何奇不有?以前總是聽人說誰誰有特異功能瞭,並不確信,但這迴總算是見到真人瞭。
我和大亮看快到中午瞭,就打瞭輛車迴,下瞭車後在寶泉飯店吃瞭盤香辣肉絲和熗土豆絲。
迴去讓大龍提防著點。大亮邊吃邊說。
恩。我一邊扒飯一邊迴應。
生死有命,貧富在天。我和大亮都知道大龍須遭一劫,但卻都在心底僥倖地希望命運之神是否可以打個瞌睡,放過大龍這一迴?
然而,命運的交響麯是不會因為個半音符的走音而影響到它的主鏇律。
大龍遭劫的日子就要來到瞭。
我和大亮迴到寢室,卻見大龍還沒起床,可能這幾天的經曆已讓他疲憊不堪,他勾起身子,摟著被子蜷縮在床的一角微微顫抖,我心裏一陣難受。
大龍,你吃點什麼不?我去幫你買迴來。我對大龍說。
大龍一蹭一蹭地轉過身來看瞭我一眼,目光毫無神采,眼睛周圍烏黑一片,而且浮腫的厲害。他張瞭張乾癟的嘴脣,想說什麼卻又像是張不開嘴,最後吃力地搖瞭搖頭。
我說:我給你打一點稀粥迴來吧,你這麼虛下去身體受不瞭。
大龍慘淡地笑瞭笑,算是同意瞭,於是我拎著飯缸轉身往外就走。
突然這時大龍“恩……啊”地叫瞭一聲,我連忙迴頭一看,他在招呼我。
我說:想吃什麼?
你……你們……沒說齣去吧……啊?大龍已經有點氣喘籲籲瞭。
我聽後的一瞬間,心髒幾乎快停止瞭跳動!我操!不好!事情已經說齣去瞭!居然是我和大亮乾的!
我迴避開大龍的眼神,掩飾住內心的惶恐,衝他搖瞭搖頭就慌忙走瞭齣去。到瞭走廊我就給大亮打電話,剛響瞭一聲大亮就按死瞭,緊接著從寢室奪門而齣。
你剛纔聽到瞭沒?大龍剛纔和我說的你聽到沒?!
聽到瞭……怪我怪我!我一急居然就忘瞭這迴事!!
那現在怎麼辦?啊?!
走走,齣去!走遠瞭再說!
我倆快步走齣去,後來是一路小跑,從會培一直跑到二食堂,打瞭一飯缸的稀粥,然後又順原路快步往迴走。
大亮的眉頭緊皺,我的心裏撲通撲通亂跳!我們真怕自己會害瞭大龍!如果大龍真的發生瞭什麼不測,這讓我們以後怎樣麵對他!
迴瞭寢室,我們把大龍扶起來,看著他喝完一飯缸的粥後,我們又扶他躺好,並且告訴他哪也彆動,一會迴來找他。大龍點點頭說好,就又縮起身子,翻身睡過去瞭。
大亮拍拍我,我倆飛快地閃瞭齣去,恨不得多生齣兩條腿來。齣瞭門,大亮就拿起他的手機,撥瞭個電話:喂……哎是我!是我大亮!壞事瞭壞事瞭!……我現在去你傢說吧,一句話說不清楚!你得想個辦法啊!……哎!我們馬上過去!
大亮揣瞭手機,拉瞭我就往外麵飛奔,我倆一直跑齣西門,攔瞭輛齣租車就跳瞭上去!
去×××!快快快!
一路風馳電掣——司機被我們催瞭不下二十次。下瞭車我倆就往樓上跑,一口起跑到四樓,直接拉開門,頂開門簾就撞進去,卻見那女人黑塔一般聳立在門後,給我嚇得差掉叫齣聲來!
又是怎麼迴事?
完瞭!你得救救大龍!都怪我!大亮顧不得擦汗,隻是朝那女人大聲喊著。
我說過,死可免,傷不可免,我改變不瞭結果!那女人喝道。
我上次忘說瞭一件事!上次大龍受傷的時候,門上有字!……
接著大亮就把有關“口”字的事情說瞭一遍。
為什麼不早說!那女人突然雷霆一般朝我們大吼,震得我倆鼓膜直響!
你們都進來!那女人大喝一聲,扭身就進瞭臥室。
我倆隻聽見臥室裏轟隆一聲巨響,邁步看時,發現那寫字台已經給我們擺在床邊瞭。
我倆趕緊坐下,那女人拿齣紙筆來遞給大亮,說:你畫!什麼樣的“口”!
大亮幾筆就畫齣來瞭一個“口”字,把紙倒過來給她看,那女人隻看瞭一眼,便猛地咬瞭咬牙關,兩腮的肉突起一大塊。
怎麼瞭?是什麼說法?大亮急得一頭汗問。
這個口是哪天畫的?恩?快說!那女人突然也急起來瞭迴問大亮。
大亮被她這一喝問居然愣住瞭,眼神直勾勾的,嘴裏說不齣半個字。
我趕忙接過話來說:就在前天早上!
幾點?幾點!那女人急得直咬牙。
大概早上7、8點……是不是大亮?大龍剛要齣門手就齣血瞭,然後就發現門上有血字瞭?!
哦對對!大亮好像這纔反應過來,趕緊應和著。
那女人看瞭看墻上那隻滴答作響的老式掛鍾,語速卻緩瞭下來,但是一句話,讓我和大亮差點當時就哭齣來:
恐怕來不及瞭……
什麼叫來不及?!大龍會齣什麼事?啊?求求你救救大龍!
師傅求求你救救大龍吧!我們求你瞭!求你瞭!!!
我和大亮帶著哭腔一直喊!
那女人搖瞭搖頭,說:我見過的事情比你們多,門上畫血字的事情,是我第三次遇見……大龍當時說的沒錯,這個字符的意思,不是要你們“問”,而是讓你們不要外傳——“問”和不要外傳恰好是兩個相反的意思,這是那東西給你們下的圈套,大龍當時說中瞭,但是……遺憾的是,你們還是把它說破瞭……
說破瞭會怎麼樣?啊?我倆迫不及待地打斷她繼續追問。
12個時辰,也就是24個小時以內,如果你們找我,還來得及,但是你們真的來晚瞭,我幫不瞭瞭……對瞭大亮,我們村裏的張傢娃子怎麼死的你還記得嗎?
啊?哪個張傢娃子?
就是死的時候,嘴裏還含一塊樹皮的那個。
就是你和我說過的那個是不是?!我突然朝大亮喊。
大亮睜圓瞭眼睛看瞭看我沒迴答,又轉頭繼續看著那女人講。
那女人繼續說:你們都不知道,他是晚上死的,死的那天早上,他傢門上也齣現瞭一個口字,他也不識字,所以沒當迴事就給抹掉瞭,結果晚上就死瞭,嘴裏還咬著一截樹皮——現在想起來,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大龍會吐齣樹葉來瞭。
那女人接著說:他傢人覺得他死得蹊蹺,所以要我給他做場法事,做法事的時候我就感覺門前陰氣太重,於是就發現門上有血跡……這事多少年瞭我從沒和他傢人說起,因為不想他們傢人受到牽連,不過現在張娃子已經死瞭很多年瞭,你和他們關係也是疏遠,我和你們說起來也已經並無大礙。
大亮和我相顧一看,發現對方頭上已經掛滿瞭汗珠。
這時我突然想起來大龍的事還沒有解決,於是就問她:大龍大概會在什麼時候齣危險?齣什麼危險?
那女人說:如果按時辰來算的話,危險應該已齣瞭,你們仔細想想,在血字齣現後的12個時辰裏,大龍有什麼不對勁沒有?你們還沒有和我說起過的?
我和大亮盯著對方的雙眼一直看,似乎想想起什麼,但是過瞭幾秒種,我倆還是沒想起來什麼。
好像真的沒有,如果24小時內沒有齣事的話,是不是就是說大龍沒事瞭?我倆不像剛纔那麼緊張瞭,繼續問她。
死可免,傷不可免,至於何傷,我這裏也看不到,畢竟人鬼殊途。你們最好再仔細想想。
我和大亮又迴憶瞭一遍:齣現血綫後不久,大龍就發燒瞭,然後就去瞭醫院打瞭吊針。第二天大龍打完吊針迴來後,就挖瞭灌木,被我們拉迴寢室後大龍就吐瞭,然後就是現在病殃殃的……難道發燒就是所謂的“齣事”嗎?可是大龍現在已經不燒瞭啊!
到底大龍會怎樣?!
你們等等,我想想辦法。那女人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走到臥室地闆的一角,蹲下來朝地闆上猛地一拍,一小塊地闆吱嘎地掀開一個角,她伸齣兩手探進去,從裏麵掏齣一個猩紅色的四角木頭盒子,外麵裹著一層油紙。
我和大亮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隻見她打開油紙,再把盒子蓋拉開,盒子裏麵分成大小兩個格間,大的格間裏擺放著許多張黃色的小紙條,整齊地摞在一起,小的格間裏放著一支精緻的毛筆,然後毛筆旁邊是一盞帶蓋子的陶瓷小碟,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麼。
那女人拿齣兩張黃色的小紙條,然後把陶瓷碟子放在紙的左首,毛筆放在右手,然後閉上眼睛,雙手閤十,開始靜坐起來。
過瞭一會,她張開眼睛,右手執筆,左手打開小碟子,原來碟子裏麵盛著半碟子硃砂,她用筆尖在硃砂上攪動幾下,筆尖上瞬間有瞭顔色,這時她又拿過一張黃色的紙條來,開始在上麵寫起瞭東西。
雖然她外錶看起來像是一個粗人,但是寫起東西來卻很是漂亮。雖然我看不懂她寫的到底是什麼,但是筆在起承轉接之間,就如同一條紅魚在遊走,顯得駕輕就熟,而且執筆的力度掌握得相當好,筆尖的毛束始終不破,飽時如滿月,細時如新月,讓我和大亮看得嘖嘖稱奇。
不一會,兩張紙條寫好瞭,那女人卻又從木盒子靠下方的地方拉齣來一個很小的暗抽屜,拿齣三個石章來,飽蘸瞭硃砂後蓋在紙條上,然後對我們說:可以瞭。
這時我們細看那兩張紙條,上麵勾畫的圖案並不相同,但是看瞭那兩副圖案後,隻覺得犰勁中透著一股霸氣,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這時那女人說:你們拿著這兩道符迴去,越快越好,一張貼在你們的門上,一張立刻讓大龍和水吞服——貼在門上的那張,要保證三日72小時之內不落地,大龍便可得救。
我和大亮頓時大喜,心想終於找到瞭救命的法子瞭,於是趕緊拜謝後就急急地奔瞭齣去!
我們坐在齣租車裏,心裏總算有瞭些底。大亮抹瞭把臉上的汗說:剛纔我這汗真是齣透瞭。我聽他這一說,抹瞭把臉,纔發現自己也早已是汗如雨注。
10
轉眼之間,我和大亮就迴到瞭學校,興衝衝地跑迴四樓,已經又是滿頭滿身大汗淋灕。
一推門進去,發現大龍的床上沒瞭人,被子堆在一角,我摸過去,床鋪還有餘溫。大亮抬頭朝挨個上鋪都看瞭看,也沒見大龍的蹤影。
大龍哪去瞭?病瞭也不好好養著,亂跑什麼!我邊想邊和大亮說:走,齣去找找他,他應該剛走不久。
關瞭寢室門,我在走廊拿齣手機給大龍撥瞭一個電話,電話接通瞭,“嘟——嘟——嘟……”一聲一聲從耳邊傳來,我們邊走往前走邊聽著,突然大亮一把拉住瞭我!
你聽!你聽!……三星和弦!是大龍的!
我把電話移開耳朵,聽著靜靜的走廊上那漸漸大起來的和弦鈴聲——正是從四樓的廁所裏麵傳瞭齣來!
我和大亮一對視,然後發瘋一樣往廁所的方嚮跑過去!
跑進水房的時候,突然發現裏麵躺著一個人!那不是彆人,正是大龍!
我倆一前一後鑽進去,隻見大龍平躺在地上,目光迷離,仿佛隻剩一絲遊氣,身上和頭發上泡在地上的髒水裏,這時他伸齣手僵硬地指著左手的第一扇門的下麵,我和大亮順著他手指的方嚮看去,頭發登時就竪瞭起來——那門的下麵不是彆的東西,正是大龍的那雙拖鞋,已經被熏得發黑發臭,上麵粘滿瞭黏糊糊的綠色的膠質,正在順著拖鞋的鞋麵往下緩緩滑去!
我突然想起來前一天大龍吐齣的東西,就吐在這個便間裏,於是心裏一陣發毛。大亮究竟是膽子大過我許多,他拔起身來,上去一腳就往那個便間的門上踹過去,可怎知那木門雖然古舊卻也結實,竟紋絲不動,原來是裏麵上瞭鎖瞭。大亮以為裏麵有人,於是大喊一聲“對不起瞭!”,然後就迴身撲嚮大龍,把大龍拉起來,朝他的人中穴就按去……
可怎知那木門裏麵寂靜無聲,不過當時我們卻也沒太在意,隻顧忙活大龍。誰知幾秒過後,木門裏麵傳齣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響,在我聽來,感覺就像是兩塊硬塑料(比如麻將牌)用它們之間稜角分明的部位在不斷摩擦,發齣“嘩啦嘩啦”的聲響!對!就象打麻將洗牌那樣的聲響!
聽到這一聲響,我當時簡直就不敢迴頭,隻覺得背後頓聲涼意,仿佛那個黑頭白麵的東西就在我的腦後嗅著我的頭發!
大亮“啊!”地大叫一聲,兩臂夾起大龍的兩腋就往外拖,我見瞭趕緊跟上前去,完全不敢看便間的方嚮,隻顧扯起大龍的兩條腿,拔腿就跑!我倆就一前一後地把大龍橫著抬迴瞭寢室!
按瞭很久的人中穴,大龍終於緩過來瞭,眼見著他的左胸在持續猛跳,頭上的汗嘩嘩直冒,和著廁所裏的髒水,一會就把枕頭給浸透瞭。
我看著大龍慢慢閉上眼睛,眼球在眼皮底下微微抖動,心裏特彆難受。我轉頭一看,大亮正靠在床邊的墻上喘著粗氣,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直望嚮對麵上鋪的方嚮。
我小心翼翼地問瞭大亮一句:看見什麼瞭嗎??
大亮頭倚著墻,邊喘氣邊上下挪動瞭一下頭,什麼話也沒說。我沒見過大亮有這麼害怕過,於是不敢繼續問。
這時我突然想起來剛纔那女師傅來,對瞭!不是還有兩個符麼!
大亮!把那兩道符拿齣來!快快!
大亮詐屍一樣突然跳起來,匆忙摸嚮懷裏麵的口袋,打開油紙,取齣兩道符來。一道讓我燒掉讓大龍服下,另一道他自己貼在瞭門上。
我哆哆嗦嗦地把符燒掉,把紙灰盛在油紙上,拿過大龍的杯子,把他扶起來,一口灰一口水的咽瞭下去。
大龍,好瞭,你喝瞭就沒事瞭。我又把他扶下躺好,給他蓋好被子。
轉頭看大亮,他正在用膠水粘那道符,生怕那符掉瞭,在符的背麵糊瞭厚厚一層。
大亮,你一定一定看著時間!72個小時,韆萬韆萬不能讓符掉瞭!
這時候大亮又給那個女師傅打電話。
那邊接起電話後,大亮說:師傅您好!是這樣,剛纔大龍已經服下一道符瞭,另一道已經帖在門上,這樣是不是就可以瞭?
那邊不知道在說什麼,聲音比較小。
大亮又說:大龍剛纔暈倒在廁所瞭!師傅……不知道該不該說……剛纔我也見到瞭那個東西!
我在一邊聽瞭,當時腿一軟差點跪在瞭地上!隻聽電話那邊又不知道在說寫什麼。
大亮一陣沉默後突然一陣驚呼:晚瞭?!怎麼還是晚瞭?!不是說符可以壓得住嗎?!
我心頭一陣驚悸,趕忙把耳朵湊到手機旁邊一起聽。
隻聽那女人說:
血字齣現後的12個時辰內,如果不齣事,這符還有它的用處,過瞭12個時辰,我也真的沒有辦法……
大亮這時打斷她說:你為什麼說是已經齣瞭事瞭?剛纔的事是血字齣現後12個時辰以後發生的,你說的12時辰以內的事是什麼?
隻聽那邊說:彆問我,我不知道。人鬼殊途,何來知曉。怕是大龍發生過什麼,他沒有跟你們說起吧。
我和大亮一時沒有言語,於是那邊掛掉瞭電話。我們齊看大龍,隻見他麵色發青,脣齒抖動。
我和大亮感覺大龍不對勁,於是趕緊過去,隻見他臉色開始變得蒼白起來,汗流如注,渾身都濕透瞭!
我趕緊把大龍拉起來背在背上,大亮在後麵托著他的兩腿往上使勁頂瞭頂,然後我們關瞭門,就朝樓下疾步走去。打瞭一輛車,直奔醫院就去。
到瞭醫院掛瞭急診,醫生趕緊搶救,過瞭一會醫生齣來後說大龍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我們問大龍是什麼狀況,醫生說是心肺功能紊亂,問題比較嚴重。
然後醫生就讓我們去交押金5000元。可是那是5000啊?!我們上哪弄去!
我和大亮決定分頭行動,我守在醫院,讓大亮迴去和學校那邊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藉些錢——其實當時我之所以要留在醫院,也是有一些私心的,因為我真怕迴去以後看見大亮說的那個什麼東西!
於是大亮就迴去瞭,我要進去看看大龍,醫生說不可以。沒辦法,我就在外麵的椅子上等。
那時候已經是晚5點左右瞭。又過瞭差不多兩個小時,大亮懷揣一遝錢齣現瞭。
哪來的錢?
老張的,這B夠意思!
老張是教他們課的一位老師,平時管他們挺嚴,沒想到關鍵時刻還真夠意思!
交完押金,晚上大龍就住在瞭醫院裏,醫生說什麼也不讓我們看他,沒辦法我和大亮隻好迴到寢室。
11
迴到寢室的時候已經是快9點瞭,寢室裏隻有耗子一個人在,其他的估計都在自習室裏用功。
聽見門響,耗子迴頭看瞭我們一眼,問,你們去乾嗎瞭?
大亮說:大龍住院瞭。
啊?大龍怎麼瞭?耗子一把扔下手裏的《基礎會計》,猛地直起身子坐起來。
大亮和我在他的床上坐下來,大亮說:今天四樓廁所齣事瞭……這件事隻能我們寢室幾個知道,誰都不能外傳,誰要是外傳瞭,咱們幾個就都得遭殃!
齣什麼事瞭?!那東西又來瞭?!什麼時候?!耗子的臉唰地一下就白瞭。
操他媽的……是大白天……被我看見瞭!大亮綳緊瞭臉說。
大亮的一句“大白天被我撞上瞭”當時就把耗子噎住瞭,隻見耗子的臉唰的一下子白到耳朵根,一句話也講不齣來,直是一個勁地往我倆跟前湊閤。
大亮說,其他兄弟呢?
耗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幾秒後醒過神來——……啊?啊!他們……他們都在樓上自習!
大亮不知道給誰打瞭一電話:喂,你們在一起學呢麼?……你們都下來,快!……對,在寢室!趕緊的!
過瞭一會,樓上轟隆轟隆下來4個人,一個不少。安子走在前麵,一推門就問:怎麼瞭大亮?!不會又齣事瞭吧?!
大亮說:關好門……哎!小心門上那道符!彆碰掉瞭!我跟你們說,大龍今天住院瞭,突然心肺功能紊亂,很嚴重,今天剛跟老張藉瞭錢把住院費墊上,現在他的情況很不好,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近來發生的這些事,誰都不要嚮任何人提起!我不希望大龍的情況變得更壞,我想兄弟們也一樣!第三件事,很重要的一件,就是,大龍病成這個樣子,我覺得需要他傢裏人來這邊看看他,明天我就跟班主任提議,讓他聯係大龍的父母,等大龍父母來這以後,我們誰都不要和他們說起那些事!我會提前和大龍說好,他也不會說齣去!這些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你們明白嗎?
大亮一口氣說完以後,7個人都目瞪口呆杵在那裏,半天纔眨巴一下眼,然後誰也不說話,隻低下頭,默默坐在身旁的椅子上。
看得齣大傢都很害怕,我也知道大亮的用心——他並沒有把他在4樓廁所又撞見那東西的事說給他們聽,是為瞭避免大傢過分害怕。那天晚上寢室死氣沉沉的,床上好像躺著7具屍體一樣,誰也不說一句話。連平時愛打呼嚕的兩位,那天晚上也沒瞭動靜,不時從誰的床上突然發齣點幽幽的綠色的熒光,纔知道原來大傢都沒睡著。
張震的鬼故事磁帶應該還放在桌子上那個小小的手提錄音機裏,這幾天一直沒人敢打開過。
那一晚真是難熬,第二天早上大傢爬起來互相看看,都是一眼睛血絲,那天早上8點他們都要在會培樓裏上課,我也要在8點去主樓上課,於是就一同起來,各自拿瞭洗漱的東西,結伴往三樓廁所趕去。
我死活沒敢去三樓上廁所,隻見他們幾個一個一個魚貫而入,看得我心裏禁不住陣陣發毛,真怕裏麵又傳齣來昨天大亮那種撕心裂肺的號叫。
大亮見他們幾個相繼進去又齣來瞭,於是他也進瞭去,我看在眼裏,心裏為他捏一把汗。
過瞭一會,大亮齣來瞭,把臉盆湊到我旁邊,小聲嚮我耳語:三樓的沒事,門都是開著的。
我這纔稍稍緩和過來,邁瞭幾步,把頭探進廁所裏往上看瞭一看,隻見左手邊第一個便池的正上方,濕漉漉的懸著一大片水滴,將滴未滴地掛在那裏,還微微泛點草綠色。登時我渾身打個冷戰就退齣來,鬍亂幾下擦乾淨臉,和他們一起朝寢室走過去。
到瞭寢室,我扔下臉盆毛巾,和他們說:以後上廁所都去二樓吧,三樓的也不要去瞭。
又怎麼瞭麼?他們都問我。
沒什麼,我隻是感覺三樓也不對勁,彆問瞭,反正你們誰都不要去就是瞭。我沒敢把我看到的和他們說,隻顧悶頭疊被子。
那天我先去主樓上瞭趟廁所然後纔跑去上課,中午下課以後,去食堂買瞭幾個包子迴瞭寢室,一推門看見他們都打瞭飯在寢室吃。
恩,下課瞭?來一起吃。今天我早上就跟班主任說瞭大龍的事瞭,他上午聯係瞭大龍的父母,他們大概明後天就能從鶴崗過來。
我說:好,到時候他們來瞭再說。下午你們有課沒有?我下午沒課,想去看看大龍。
他們都說一起去。於是吃完飯,大傢坐瞭車就來到醫科大學醫院。
護士允許我們探望15分鍾,我們7個趕緊鑽進瞭病房。病床上的大龍非常憔悴消瘦,一夜之間,眼眶凹進去一塊,臉上好像沒剩多少肉瞭,看得我們幾個都很難受。
大亮走到床頭,說:大龍,你爸你媽明後天就過來看你瞭,你彆擔心,配閤大夫慢慢養著就行瞭,有事就打手機給我們幾個。那個……大龍,有個事要提前跟你說……大亮琢磨怎麼說這話纔好。
什麼事?大龍靜靜地看著他問,錶情非常平靜。
你不能把這幾天的事和你爸媽講……你明白嗎?說齣去對誰都不好,誰都不能說,還記得嗎?說著大亮畫瞭個口字在自己掌心。
恩……我明白……明白……這幾天你們都好吧?——大龍還沒忘問問我們。
我們都挺好的,我們7個一起湊上前來,有點訣彆的氣氛,感覺耗子差點就哭齣來瞭。
我們幾個和大龍又閑話瞭幾句,想盡量讓大龍高興起來,可氣氛始終是壓抑的。15分鍾轉眼過去瞭,護士進來催瞭,沒辦法我們就走齣去瞭,齣門前又告訴大龍,韆萬不能說那些事情,大龍眨眨眼睛說好。
迴去的車上,我突然腦子裏齣現一個想法……
住在會培的自考的學生,也就是我寢室的這些哥們,都是入學就統一住在這棟樓裏的,沒的選擇,而我這樣走讀進來的學生,其實是可以選擇宿捨樓入住的,當時我就是圖會培樓離主樓比較近,纔誤打誤撞報名進去住下瞭……可是現在齣瞭這樣的事……說實話,我是想換個地方瞭……
大亮,我有點事,想跟你說說……。我突然拍瞭下大亮的肩膀。
恩?大亮轉頭看我。
我想……算瞭,等大龍好瞭吧……
12
大龍的父母是趕第二天第一班的班機來的,上午的時候,我們幾個剛好沒課,就在寢室裏看會書。這時門“咚咚咚”敲響瞭,同時傳來班主任的聲音——408,開門啊!
耗子跳下床,把門打開,見班主任一個人站在門外。
老師好,老師好……寢室裏幾個人七嘴八舌地問候。
大龍傢長剛剛來瞭,在我辦公室,你們現在有沒有事?去說說情況?
走走!大亮跳下床來先穿上瞭鞋。我們跟著他幾個魚貫而齣。
到瞭辦公室,一推門進去,看見大龍的媽媽哭得已經是個淚人瞭,大龍爸爸坐在一邊,默默地大口抽煙。
班主任介紹瞭一下:這是大龍的父母,這是大龍寢室的同學,大龍當時的情況我也不清楚,是他們送大龍去醫院的。
快帶我們過去!現在就要看他!大龍父母兩個顯然已經急得不行瞭。
怕人多嘴雜說錯話,於是隻有我、大亮、班主任,還有大龍父母一共五個人擠瞭輛齣租車去瞭醫院。
大龍媽媽一見大龍就是大哭一通,他爸爸站在一邊皺著眉頭,然後突然把我們拉在一旁,到底怎麼迴事?
大亮說:也不知道怎麼瞭,大龍有一天突然發高燒不退,然後吐瞭一通,接著就越來越嚴重,我倆幾個見不好,就跟老師藉瞭錢,把大龍送醫院來瞭。
哦……謝謝你們倆。說著,大龍爸爸和我倆挨個握瞭握手說。然後他接著說:就這麼一個孩子,自己在外邊,真是不放心……
住院住瞭4、5天的樣子,大龍終於齣院瞭,精神還可以,隻是看起來身體疲倦,醫生說要加強營養。
大龍他爸說要留下來陪大龍幾天,等身體好瞭再走。大龍他媽就和他吵起來瞭,一定要給大龍辦退學,迴鶴崗照顧。大龍他爸說,這學校不好進,這退瞭以後,大龍沒個文憑怎麼辦,可大龍他媽根本聽不進去,直接就到辦公室,要給大龍辦退學手續。
…………
其實如果直接退學的話,說不準大龍還不能瘋,可是這能怪誰呢?難道能怪一個母親對她兒子深深的愛麼?
大龍躺在寢室的床上一動不動,大龍他爸終於拗不過大龍他媽的眼淚,終於也同意給大龍辦瞭退學手續,他們兩個正在辦公室裏和老師在談。寢室哥幾個都在屋子裏,圍著大龍說這說那的。
過瞭一會,門開瞭,大龍爸媽走進來,我們都站起來給他們讓個座位,讓他們坐在大龍旁邊。
大龍,退學手續辦好瞭,明天一早咱就走,啊,迴傢養一段時間咱們再做打算。大龍衝她點點頭。
說完,他媽又轉過頭來,對我們幾個說,老師的錢我們已經還瞭,真是太謝謝你們這些小同學瞭!阿姨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們好!
哎,阿姨說哪去瞭,咱們跟大龍都是兄弟。
大龍這時候突然一轉臉偷偷哭瞭,搞得我們都挺難受。
這時候大龍他爸突然說:請問洗手間在哪,我要去一下。
我們幾個心裏咯一下,我正想說話,隻見大龍猛地轉過頭來,大喊一聲:彆去四樓!!!有鬼!!!
我們幾個當時就慌作一團,大龍剛一開口就發現自己說錯瞭話,瞪大瞭眼睛看著他爸,張著嘴想收迴剛纔的話,可是為時已晚。大龍他爸police齣身,洞察能力不一般,瞪大瞭眼睛,朝我們8個人驚異的臉上那麼一掃,就發現齣瞭端倪,然後頭繞過半周,突然對準瞭我的兩眼就問:哪有鬼?!大龍的病是鬧鬼鬧的?!
我慌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一斜眼看看大龍,卻見大龍也在張大眼睛看我!我心頭一急,嘴上趕緊說: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大龍在說什麼!
你們等著我!說著大龍他爸甩開大步就往外麵走去。我們幾個哪裏攔得住!隻見他甩著兩隻粗壯的胳膊,幾步就走齣瞭很遠!
這時幸虧大龍他媽,否則不知道會齣什麼事!
畢竟女人還是膽子小些,大龍他媽見他一奪門而齣,趕緊跑著追瞭上去,我們幾個趕緊也跟著追齣去,隻見大龍他媽把他攔腰一把攬住,大聲喊:逞什麼能!再齣事怎麼辦!趕緊迴來!
我們幾個趕緊又縮頭迴瞭寢室,緊接著他們兩個人也進來瞭,大龍他爸被他女人大聲吼瞭一嗓子,明顯有些冤氣,瞪瞭大龍他媽一眼,大龍他媽也不甘示弱,白瞭他一眼,然後轉頭看大龍。
我趕緊岔開話題:叔叔阿姨你們今天晚上住哪?用不用我們幫你們聯係學校賓館?他們說,那就謝謝瞭。
又說些閑話,那個白天就過去瞭。到瞭晚上,後來我們都猜,應該就是那個晚上,大龍真的齣事瞭。
13
那天晚上大龍沒和我們住一起,而是和他爸他媽一起住瞭學校賓館。我直到現在也不能確認那段時間裏到底發生瞭什麼,隻是我們在第二天早上起來後,隻聽會培樓裏有人在驚呼:哎?這些灌木怎麼都被拔瞭,誰乾的啊?
當時我們寢室的7個人是在三樓的水房一起洗臉,是彆的寢室的一個人一邊靠窗刷著牙,一邊自言自語說瞭這麼一句。當時我腦子裏隻覺得嗡地一聲,臨窗往下一看,隻見樓前的那些灌木被連根掘起,七歪八斜地橫在地上,草地上一片狼籍。
大亮這時也貼過來看瞭一眼,二話沒說,抱起臉盆就往寢室跑,我跟著也跑瞭迴去!
大亮和我扔下臉盆,穿上衣服就往外跑,簡直一句都不須多言,我們心照不宣地往學校賓館方嚮跑過去。
到瞭賓館我們問服務台,問×××在幾號房,結果服務小姐告訴我們,他們昨天晚上就退房瞭。我和大亮說不可能的,昨天傍晚纔入住的怎麼會馬上就退房瞭!結果小姐又核對瞭一下說:哦錯瞭,不是昨天晚上,是今天一大早退房的,是……淩晨5點。
我和大亮一對視,同時抓起手機撥大龍的電話,結果是我的先撥通瞭,聽著一聲一聲“嘟——嘟——……”的盲音傳過來,我這汗就順著兩邊臉淌下來瞭。
打瞭一遍沒人接,我掛掉又打一遍,這迴剛響一聲就有人接起來瞭。
喂?!——接電話的不是大龍,而是他爸,聲音很著急。
喂?叔叔嗎?我是大龍寢室的同學!你們在哪呢?!
他爸剛要說話,隻聽見一個女人突然在旁邊嚎啕大哭起來,那聲音衝著鼓膜就刺過來,歇斯底裏的很是KB!
喂?!喂?!叔叔你們現在在哪?!
在醫院,昨天那個醫院!他爸好像還可以保持住清醒。
好!你們等著!我們馬上過去!
邊掛掉電話,我邊拉起大亮就跑,一口氣跑齣學校,打瞭輛車就飛瞭過去!
不過我們沒有看見大龍,大龍正在急救室裏麵尚未脫險,門前的椅子上坐著他爸和他媽,他媽哭得一塌糊塗,邊哭嚎邊用力抓著自己的頭發,他爸低著頭,把手繞在她的背上輕輕拍著,我和大亮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過去。
這時大龍他媽拿齣紙巾來擦眼淚,發現瞭我們站在那裏,我們於是迎上前去叫瞭聲“叔叔阿姨”,然後就問大龍他爸:大龍又怎麼瞭?!
他爸說:昨天半夜大龍突然發燒,後來我們想熬到早上再送他去醫院,結果5點的時候他突然吐瞭,吐齣些綠色的東西,我們就趕緊把他送來這瞭……
我和大亮感覺頭皮一緊,背後冰涼。綠色的東西?!大亮趕緊問:昨天你們晚上一直待在賓館裏嗎??
隻見大龍他爸低下頭,兩手手指交攏在一起放在鼻子下麵,痛苦地閉上瞭眼睛。
半天,大龍他爸纔張瞭張嘴,剛想說什麼,我突然間想起什麼,於是大聲喊瞭聲:停!!!先彆說!!!
他爸嚇瞭一跳,打瞭一激靈然後看著我,大亮也轉頭過來看,皺著眉頭說:怎麼瞭?
我湊過去,朝大亮耳語幾句。大亮聽完倒吸口涼氣,嘴裏碎碎念道:哦是是!!真懸!真懸……
大龍他爸看得不解,怔怔地看著我倆不知道在乾嗎。這時我說:叔叔,是這樣!昨天晚上的事,可能就你們三個人知道!這就夠瞭!你們韆萬韆萬不要讓第四個人知道,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受牽連的也就越多,大龍的病就越壞!所以您也不要嚮我們說起瞭!
大龍他爸半信半疑地點點頭,大龍他媽也止住瞭哭,在靜靜聽我說話。
…………
其實剛纔我和大亮耳語的是:剛纔我們沒到他們賓館房間門口去看看,不知道門上情況怎麼樣,一旦上麵有“口”字,那說齣去瞭無異於自殺。
當時鍾慢慢轉過6個小時以後,大龍被推齣瞭急救室,身上插瞭氧氣管——這時候的大龍已經瘋瞭。
大龍躺在搶救床上,被兩個護士一前一後跟床一起拉瞭齣來。大龍鼻子裏塞瞭跟吸氧管,但是看不到他的胸腔有呼吸時的起伏,他兩眼大張,直勾勾地望嚮空中虛無的一點,像是嚮誰求助,也像是無力報復。大龍爸媽騰地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發瘋一樣奔嚮那張移動的病床,我和大亮也不禁大哭起來,上去抓住大龍的手,希望他能看認齣我們來……
…………
但是一切都無可輓迴——至少直到現在,我從沒有得到任何關於大龍的好消息——甚至壞消息也沒有,什麼也沒有。過瞭幾天,大龍被他的父母接迴瞭鶴崗,那個北方的陌生小城,臨走之前,我們和大龍父母說,到瞭那邊,一定要告訴我們大龍的情況,大龍父母哭著說好,淚撒機場,我們依依道彆。然而匆忙之間,忘記記下大龍的其他聯係方式,隻有他的手機號。可從那以後,無論我們怎麼撥打,卻總是關機,再然後,就是停機。於是我們沒有瞭大龍的一切消息。
14
大龍的退學給瞭我們寢室其餘7個人以深深的打擊,這份打擊來源於我們內心的恐懼。我是第一個想迫不及待地想離開這個宿捨樓的人,可怎知,事情居然又輪在瞭我的頭上。
我通過係裏幾個哥們,在2號樓找瞭一個空鋪,準備哪天搬過去住。一切準備停當後,我決定和寢室幾個哥們打個招呼,然後就搬走。
那是一個周五的晚上,大傢都沒什麼事,我在學校旁邊的飯店訂瞭個包間,把大傢都叫瞭去。酒過三巡,我說:這頓飯吃完以後,我恐怕就要離開會培瞭,我真的怕瞭……希望兄弟們都彆怪我……
話沒說完,耗子就說話瞭:彆說怪不怪的瞭,我現在也在考慮退不退學,太嚇人瞭,還不能跟彆人說,隻能自己憋在心裏……
我倆這一人一句,搞得大傢都很悶——其實誰不想走呢?隻是又不甘心就這麼走瞭。於是就是一杯又一杯的悶酒,喝到最後的時候,大傢互相都扶不住瞭。
我們7個晃晃悠悠地趕迴去,走到樓下時,纔發現不隻是樓後的灌木,而且樓前的一大排灌木都被拔瞭。我們個個以酒壯膽,看瞭一眼也沒在乎,就互相輓著上瞭樓。
事情發生在第二天早上,和大龍那次一樣,還是早上。
前一天晚上喝的太多,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尿憋醒瞭,於是趕緊下瞭床,惺忪著兩眼就往2樓廁所跑。那時候天還沒怎麼亮,2樓廁所的燈還是那個死樣,黃不拉及的,我顧不上想太多,方便完瞭又趕緊往迴跑,準備再睡個迴籠覺。
跑到408門口的時候,我剛要開門,突然感覺耳朵後麵好像有微風一涼,但是瞬間又什麼感覺都消失瞭,好像隻是一時的幻覺,我心裏不禁打個寒戰,猛地迴頭一看——卻什麼也沒有。我又朝四周和頭上看瞭看,確認什麼也沒有,纔哆哆嗦嗦地用鑰匙開門,就在這時,感覺一小股熱流順著我的耳朵根就下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隻見一滴鮮紅的血滴無聲地滴在我的白色外套上!
我伸手往左邊耳朵一摸,一股濕熱的感覺傳來,拿到眼前一看,一大把鮮血!我當時非常想大聲喊,卻不知道為什麼怎麼也喊不齣來瞭,隻覺得喉嚨被噎住瞭一般!我當時也不敢迴頭,隻是一個勁用鑰匙猛戳鎖孔,但是手一直哆嗦著怎麼也插不進去,就在這時候,門突然自己開瞭,就著門開的一勢,我趕緊連滾帶爬進瞭寢室,喉嚨纔覺得得以寬鬆許多,隻見耗子一邊大力靠上門,一邊給我拉起來,大喊一聲:怎麼瞭?!
這一聲發喊,把大傢全都喊醒瞭,轟隆幾下全都下瞭床,精神全都抖擻起來。
你耳朵怎麼齣血瞭?!大亮一邊說一邊拿來一捲衛生紙給我擦瞭擦,但是血又馬上湧瞭齣來。
口子不深,沒事!大亮看瞭看,又拿來一塊創可帖給我帖上瞭。
怎麼迴事?!怎麼迴事?!大傢七嘴八舌地問。
我猛喘瞭半天纔定過神來,看瞭看他們搖搖頭,說:我不知道!我去廁所迴來就這樣瞭!我去的還是2樓的廁所!是不是纏上我瞭!——我一邊喊一邊猛地哆嗦起來,隻覺得自己突然成為一個空殼瞭一樣,失去瞭所有的一切知覺。
安子趕緊給我拽瞭床被子披上,我纔感覺到有一點點溫暖。大亮定定神,說:沒事,門上有符,進不來!說著他掏齣那把刀來,耳朵貼在門口聽外麵的動靜,大概是什麼都沒聽到,大亮又慢慢把鎖拉開,然後往後猛地一拉門,門“啪”地一聲打開——外麵什麼也沒有,隻有鼕天的冷風颼颼地吹進來,寒遍瞭我們每一個人。
就在這時,耗子突然麵部抽搐起來,哆嗦著嘴脣說不齣話來,隻是瞪大瞭眼睛,看看我們,又看看門,一邊慢慢抬起手來……
我們順著他指的方嚮仔細一看,隻見兩道細細的血綫掛在門上,血綫的末端還在往下不斷滴淌!那血綫一道稍長,一道稍短,短的那道將長的那道分成長短大緻相同的兩段,並且衝破瞭長的那道,稍稍露瞭一個頭。圖案好像匆忙抹上,有些潦草。
大亮探頭齣去看看沒彆的東西,於是又一步邁迴來,蹲下來看著那往下滴淌延伸的血綫,轉過頭說:看來是剛剛畫上去的……這迴不是“口”字,像是打瞭個“×”……
什麼意思?他這一問,正問齣瞭我們所有人的心思。
我看瞭那字,心頭突然想起什麼,於是猛地一驚,大喊:我知道瞭!!關門大亮!!
大亮聽我這一喊,趕緊縮身進來瞭,問:怎麼瞭?!你知道什麼意思瞭?!
我說:這不應該是個一個“×”!而是一個“人”字!人在門中是個“閃”字!另一個理解是把“人”關在“門”裏!剛好是相反的兩個意思!……你還記不記得師傅說的話瞭!圈套!這是個圈套!
大亮倒吸一口涼氣,倚在門上半晌不動,眼裏全是餘悸!
寢室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在說什麼,隻看著我等我繼續說。
這時我轉頭對寢室其他人說:今天誰也彆齣這個門!齣瞭門咱們就完蛋瞭!肯定完蛋瞭!
我當時簡直都快瘋瞭!
大亮突然猛地從我身邊竄過去,嚇我一跳,隻見他三下兩下爬上上鋪,從枕頭旁邊摸齣手機來,哆嗦著肩膀打瞭個電話:
……喂!師傅!師傅!我大亮!我們門上又有血字瞭!快來救救我們!!……今天早上!就剛剛!……是個“人”字!……對!人口的“人”!……真是這意思?!那我們怎麼辦?!怎麼辦?!……好好好!幾點?!……好!那我們等你!!師傅你一定得來啊!!……什麼?!準備什麼?!……好好!還有嗎?!……好!到時候你到學校正門後給我打電話,我告訴你怎麼走!……放心!誰也不齣門瞭!等你過來!你一定得來啊!!
掛掉電話,大亮鬆瞭口氣,然後用力咽瞭口吐沫,對我們說:今天半夜她會來……今天誰也彆齣這個門!
大亮直接從上鋪一個高兒蹦到地上,一邊穿拖鞋一邊說:剛纔師傅說她之前見過“人”字……哎,你還記不記得瞭,師傅上次說她見過三次門上血字,一次是大龍的,一次是張傢娃子門上的“口”字,剩下那一次我猜就是個“人”字瞭,也不知道是他們村誰傢的……大亮一邊穿鞋一邊扭頭問我。
哦是!我想起來瞭!我迴應他。
身邊幾個兄弟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我們在講什麼,於是大亮和我你一言我一語地,把前幾次我們見師傅的經曆講瞭齣來。他們聽得臉全白瞭。
對瞭大亮,剛纔我聽你說“準備”什麼?什麼意思?我問大亮。
哦對瞭對瞭!剛纔師傅說,讓我們找個長寬各不少於三尺的一塊平地,而且必須是我們看得見的地方,如果那地方離得我們遠的話,再讓我們準備一個望遠鏡,她到時候會在那平地上作法,讓我們幫她隨時看著周圍的動靜……對瞭,上哪去弄望遠鏡啊?你們誰有啊?
安子這時候趕緊說:我有我有!上一次去現場看球的時候買的!邊說著,他邊從箱子裏快速翻齣來一個望遠鏡齣來,遞給我們。
太好瞭太好瞭!正當我們都鬆瞭口氣的時候,耗子突然在背後來瞭一句:我想上廁所啊!憋死我瞭!怎麼辦!
這時又有好幾個兄弟都說要去上廁所——是啊,昨天每個人都喝瞭不少。
這可怎麼辦!我在寢室東西亂撞,想找個東西,直接就在寢室解決掉,結果找瞭半天也沒有閤適的。最後沒辦法,我說:這樣吧,咱們讓樓上女生幫咱們買個大桶水送來,咱們就地解決,也隻能這樣瞭!
大傢都說好。過瞭一會水送來瞭,我把水倒進壺裏,然後空齣桶來,遞給他們……這看起來是很好笑的一件事——但是放在當時,又有誰是可以真正笑得齣來?
15
那一天真叫度日如年,一上午一下午,又加一個晚上,我們就一直窩在寢室,什麼都沒吃,隻是偶爾喝瞭點水,覺得越坐越涼。其間,我和大亮選好瞭一塊平地,剛好就在樓下邊,正對著我們寢室——一切準備就緒,我們圍瞭一圈坐在窗前,隻看著桌子上的鬧鍾滴答走過,等候那救命師傅的齣現。
她說幾點來?我見時鍾快轉到“2”的位置瞭,於是扭頭問大亮。
她說是兩點,再等等!
話音未落,隻見大亮的手機開始綠屏閃爍,大亮如同溺水之人突然見到救命稻草,劈手上去就抓瞭起來。
喂?師傅!您到哪瞭?……是!都在寢室!誰也沒齣去!……這樣,您從西門進來然後右轉,然後*****,然後轉到我們樓後的空地上,就能看見我們的窗口瞭!我們在四樓,緊靠樓角的一個地方!……好好!您快!
大亮扔下手機,說聲“終於到瞭!”,然後搓搓兩手,很激動地站起身來走到窗口,一把拉開窗簾,然後再拉開窗,刺骨的寒風猛地吹進來。我們幾個有的站在窗口那裏,有的踩著凳子在後麵看,有的爬到瞭床上,探下身子往外看。
夜色壓得每個人都窒息起來,我們緊緊盯著樓下的每一絲動靜,不齣一分鍾,隱約見得一個火紅的身影,從前麵樓角處拐瞭齣來。
我們怕惹瞭彆人的注意,早早就把燈關掉瞭。大亮見瞭是師傅過來,趕忙取過手電,朝樓下的某個地方晃瞭一晃,隻見那團紅影奔著那道光所指的方嚮就走瞭過去,漸漸地,離得光綫越來越近,那紅色也隨著鮮亮起來。
那團紅影終於走到瞭光綫裏,被那手電微弱的光綫照著,好似黑暗中一簇將熄未熄的火堆,看不十分清楚,卻是感覺蘊涵瞭能量無窮。
我站在窗前看著這一切,不由得感覺心生膽氣,感覺雖然迎真勁風,身體卻暖瞭許多。
這時候隻見那師傅解開身上的一個包袱,取齣一件不知是什麼東西來,我拿過望遠鏡一看,原來是一疊竹席。她繞著樓後的地麵慢慢走瞭一圈,然後將竹席層層展開,大概長寬各有三尺,就鋪在瞭距離被拔倒的灌木5米左右的一個地方。
接著隻見那師傅將雙腿盤作蓮花狀,就坐在瞭那竹席的中央,正對那叢灌木。然後她伸齣手扯瞭腦後一下,一頭粗直的長發立刻順肩披將下來,她開始一動不動打起坐來。
過瞭一會,隻感覺耳邊的風聲越來越緊,風呼嘯著迎麵衝擊在我的臉上,又馬上號叫著轉嚮彆處,地麵開始飛沙走石,吹得那師傅的頭發橫著飄起來,紅色的衣服也隨風鼓盪,好似那團火堆燃燒瞭起來——而唯獨那地麵的竹席是四平八穩紋絲不動,鋼闆也似地貼在地上,托著上麵靜坐的師傅。
又過瞭許多時,四周的風突然一下子安靜瞭下來,空氣好像突然被凝住,隻見師傅的紅袍在黑暗中一閃一閃地發齣些幽幽的紅光,不是很明亮,但是將周圍三尺之內通通照遍。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熟悉的聲音遠遠地傳瞭過來!就是那個聲音!麻將撞擊在一起的聲音!來瞭!來瞭!!!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一個黑影先從四樓廁所的窗口跳齣來——仿似人型,卻又比成人矮上一些,看不清楚臉上的模樣,隻是很痛苦的抽動著身子,在跳齣的一剎那,兩手抓住瞭順樓而下的一個水管,一縱一縱地跳下去,在跳到二樓的時候,好像突然被什麼力量嚮下牽引著,於是它又想往上跳迴去,但那股力量卻拉得它動彈不得,終於它又不得不往下一縱一縱地扭動身子跳下來,就這樣一直跳到二樓的時候,突然它兩手一鬆水管,猛地砸在瞭地上——卻沒有任何聲音——接著它翻起身來,又在地麵上跳瞭兩下,一頭鑽進那堆七歪八斜的灌木裏,再沒瞭動靜。
當時看得我是大氣不敢齣一口,正當此時,隻見又一團黑影也一縱一縱地,順著旁邊的石墻,從樓前的方嚮跳瞭過來!
隻見那黑影從樓前一縱一縱轉過來,突然一個變嚮跳到石墻上,死死扒住石墻中露齣的石頭的一角,不停地扭著身子靠嚮石墻去,死活也不嚮前挪動,而另一頭,卻好像始終有股力量在牽引它走嚮師傅那個方嚮,就這樣一直僵持瞭好長一段時間,始終未見分曉。而這期間,那師傅卻是一直坐定,未動得分毫。
過瞭一會,一陣“噶——噶——”的麻將撞擊的聲音突然從那東西體內迸發齣來,深夜裏顯得十分淒烈,直從我鼓膜震盪到我全身,讓我瞬時渾身麻癢。
這一聲過後,隻見那東西被騰空橫著牽引嚮瞭師傅的竹席旁邊,而就在落地的一剎那,它卻猛地用兩手一撐,嗖地一下也鑽進瞭旁邊的灌木裏麵。
這時隻見師傅騰地站起來,從懷中掏齣一個什麼東西——我連忙拿過望遠鏡一看,好像是兩個靈符——隻見她手持靈符大踏步走嚮前去,繞著那花壇走瞭半圈,然後突然朝兩株挨著的歪倒的灌木劈手按瞭下去,隻見那兩株灌木立即上上下下泛爍起微微的紅光,仿佛在暗自燃燒,幾秒過後,那兩株灌木邊便不再瞭蹤影,靈符也隨之不見瞭。
這時師傅慢慢鬆開兩手,踉踉蹌蹌地走迴竹席上,又開始打坐,過瞭一會,夜風又如往常一般呼嘯起來。
這時我見師傅站起來,收好竹席,又掏齣一個什麼東西來,緊接著大亮的手機就響瞭,隻聽見對麵一個聲音很疲憊地說:你們現在下來,沒事瞭。
16
我們覺得人下去太多的話,看門的大爺可能不給開門,耗子還有幾個兄弟更是膽子小的要命,堅決要留在寢室裏,於是就隻有我、大亮和安子三個人下瞭樓,對大爺謊稱安子拉肚子要去醫院,就齣瞭樓。
我們齣瞭樓,趕緊轉到樓後去,隻見那師傅正坐在花壇邊上紮起她的頭發,見我們來瞭,就說:我現在沒力氣瞭,你們來挖!
挖?挖什麼?我們幾個一陣納悶。
這一圈土,徑直朝下挖一尺,挖到東西後告訴我!我現在要休息一下!邊說著,她邊用手指在土上畫瞭一個直徑一尺左右的圈給我們看。
我們幾個聽瞭有點害怕,互相看看,誰也沒敢動手。
我已經告訴你們沒事瞭!怕什麼!快挖!一定要趕在天亮以前!
哦!好好!我們幾個趕緊四下裏找瞭薄木闆什麼的,朝那塊堅硬的土就挖去。
鼕天的土堅硬無比,挖瞭一會我們幾個就感覺手上疼的要命——關鍵是揀的那些木闆太不中用。眼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瞭,我一看手機,快四點瞭!纔掘下去兩寸,這怎麼能行!我一抬眼望望樓上,看見我們寢室裏一直伸齣幾個腦袋,我就衝他們輕輕喊:喂,扔下幾把刀來~~~
過瞭一會樓上扔下一個塑料袋,袋子裏是塊桌布,裏麵包著三把刀。於是我們又開始用刀掘起來,大概三四十分鍾過去,終於有瞭一些眉目——幾塊形狀並不規則木炭露瞭齣來。
我們幾個趕緊嚮一旁的師傅說:師傅找到瞭!是不是就是木炭?!
師傅點點頭說:好!繼續挖!就快瞭!
我們掰下來兩根樹枝,把挖到的木炭夾起來放在一邊,又繼續朝下挖。
這時那師傅說瞭一句:差不多瞭,你們小心點,彆挖破瞭。
於是我們幾個又小心翼翼地一刀一刀挖下去。挖到後來,我們幾個手都軟瞭,最後真的是差不多一尺深的時候,我的刀突然“咚”地一聲磕到瞭一個硬東西。
停停停!有瞭!我一邊小聲喊著他倆,一邊慢慢把刀收迴來,開始用手一點一點摳開下麵的土坷垃。大亮趕緊拿來手電照過去,隻見土層之下,隱隱約約透齣一小片綠色。於是我們趕緊一鼓作氣挖下去,隻見那綠色的麵積由小變大,形狀也隨之立體起來。
那是兩塊人的手骨,從拇指方嚮可以判斷齣都是右手,一隻手大,一隻手小,都完整得不少一根骨關節,那兩隻手在手電的照射下,如璞玉一般通透,泛著綠色的光,更奇異的是,兩隻手居然緊緊握在一起,那握緊的關節間甚至沒有夾住一絲灰土!
我當時見瞭這東西有些害怕,畢竟是兩隻人手,於是不敢捧著,就要把它放在地上,這時候隻聽那師傅講:就是它瞭,拿來給我。
我小心翼翼捧著兩隻手交給師傅,隻見師傅早已準備好一個不大不小的木盒子,盒子底下鋪瞭一層她剛纔在旁邊摘到的灌木葉子,然後把這兩隻手輕輕放瞭進去,然後又走到那幾塊木炭前,把木炭輕輕蓋在手的上麵和四周,最後又摘瞭幾叢灌木上的葉子鋪在最上麵,方纔閤上蓋子。接著她又從懷中輕輕拿齣三道黃色的靈符,封好盒蓋的三麵蓋口,最後又遞給我說:拿去,再按原處埋迴去!
我們幾個又把那盒子小心翼翼地埋瞭進去,等一切都摺騰完的時候,天邊已經微微翻起白色霞光瞭,一時間,我們幾個都感覺無比鬆暢,於是深深吸瞭一口清晨的空氣,感覺這一段時間以來從來未有過的舒坦。
我們幾個熬瞭一宿卻誰都不睏,追著問那師傅:到底這人手是怎麼迴事?木炭又是怎麼一迴事?
師傅卻說她很纍要迴去休息,不肯說,於是我們就要她簡單透露兩句,畢竟事情已經過去瞭,沒有什麼不能說的瞭。但她還是不肯。沒辦法,我們隻能和她作彆。
我們送她到校門口,臨走的一刻,她突然想起什麼,轉過身來,對我們說:那個地方埋著的東西,不要和任何人說起……
那師傅抬頭望望東邊,隻見一輪紅日正衝破雲霄,冉冉騰起,這時她轉過頭來對我們說:也罷,我不妨說上幾句……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這樓的前身是作什麼的?
我們幾個都搖瞭搖頭,不解。
是墳地。數年前,這地方東去五裏之外,是個死刑場,受刑完的死人都在這裏埋下。剛纔我捉到的這兩個,便是當年受死的冤魂,本來罪不至死,卻命喪冤刀之下,因其已死而不能做迴人形,於是得赦後便在這裏落草為鬼,剛纔你們見到的那兩株,便是他們的樹形。多少年來,兩人在這裏一直相安無事。
他們兩個原本夫妻,不知受瞭什麼惡報冤死這裏,剛纔你們看到的那兩隻手,大的那隻是男,略小那隻是女,兩手握得緊緊,看得齣恩愛非常。
他們本性本是淳良,並非惡鬼——不過不知你們注意到沒有,剛纔在我捉拿他們的時候,我注意到從四樓齣來的那鬼,行動明顯不便,好像是拖著一條殘腿,以緻最後從二樓失足跌下來——所以我懷疑,是不是你們中的哪位曾經招惹瞭灌木,讓它變成瞭這樣,所以它們纔要決意報復你們。
我們幾個人互相看看,誰都沒有答案——也許是大龍曾經無心做過瞭什麼?但我們並不知道——在那一瞬間,我們不約而同地想到瞭病床上直瞪兩眼的大龍,都難受得低下瞭頭——但是遺憾的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無可奈何並且無法輓迴的。
那師傅看看我們,繼續說:
至於那兩隻冰玉手骨,正是他們形骸的化身,你們切切不可動它,也不可告知其他人,就當作這件事從來沒發生過,當然,從今以後,你們就可以自由活動。
那盒子上我已經貼瞭靈符鎮住,隻要無人掀開來,他們便不會齣來繼續作惡,如果真的有一天事犯齣來,我也保你們不得!這一點你們切記!
我們都點點頭,非常感激。
其實我本不該說這麼多,我曾告訴過你們多次,“人鬼殊途”——不同路者,其實不必打探太多,否則會遭天譴——但是今天之所以和你們說瞭這麼多,是因為我知道近日我必有劫數,躲它不過,命數寥寥,無剩幾日,所以現在說齣來這些便也無妨瞭。
當即我們一起瞪大瞭眼睛大喊:什麼?!
隻見那師傅微微一笑——這是我第一次見她笑,也是最後一次!——就轉身邁步走開瞭,我和大亮趕忙跑上前去想問個究竟,卻見那師傅始終領先我們幾步,始終追也追不上,沒過幾秒,隻見那師傅走過一條馬路,穿進一條小巷,待我們追上前去的時候,卻已經不見瞭她的蹤影。
無奈,我和大亮悻悻而迴,和其他五人一起往宿捨樓的方嚮走去,走過那個埋盒子的地方,隻見周圍被拔齣的灌木葉子盡皆發黃死去,接著轉到樓前,發現也是同樣情景,看得我們幾個嘖嘖稱奇。
走到四樓的時候,剛要往寢室方嚮走,大亮突然間來一句:敢不敢去廁所看看?
怕什麼?不都沒事瞭麼?——這時候耗子反而膽子大起來瞭。
於是我們七個一起來到四樓廁所,時間還早,廁所和水房都沒人,隻見那廁所的左手第一扇門依舊是關著的,門高兩米,從外麵根本看不到情況。
我們試著推瞭一下,門卻依舊在裏麵上瞭鎖,大亮拍瞭一下門,裏麵也沒人響應,我們正待要走,卻見從門下那發黑發臭的小縫裏滲齣一小灘綠色的稠汁,好像從死人身上流淌齣的血,已經晾瞭幾天一樣。大亮發聲喊,大傢一哄而散都跑迴寢室去瞭。
17
幸運的是,那之後的幾天都相安無事,於是我們都認為這些不過是那鬼留下來的一些殘液罷瞭。
幾天過去,我某一日突然想起那師傅說過的“命犯劫數”,於是很想知道師傅的情況,就讓大亮打電話給師傅,問問她的近況,可是無論早晚,撥過去卻總是關機,就這樣連撥瞭兩天,我和大亮終於坐不住瞭,一定要去她傢拜訪一下。
第三次來到那個熟悉的紅磚樓的四樓,門依舊是半虛半掩著,我和大亮輕輕拉開門,吱嘎一聲響,聽聽裏麵卻沒有任何動靜,於是我們撥開門簾,一前一後就往裏走去。
臥室裏沒人,燈是滅的,早晨的陽光被對麵樓頂曬的衣服拆成幾縷,從遠處稀薄地照進來,屋子裏的氣氛好像非常悲涼。我們又轉身齣去,把整個屋子都找瞭一遍,還是沒見著人。
於是我們又走迴臥室四處看,這時我發現那寫字台的抽屜並沒有關好,稍微突齣瞭一塊齣來,大亮也同時發現瞭這一點,於是我倆一起走到那抽屜的前麵。
大亮慢慢拉開抽屜——一個銀色的小鉢放在那裏,裏麵照舊是些紙灰碎末,不同的是,紙灰的最上麵有兩片紙灰還保持著紙張的形狀,好似燒完後無人動過,而那上麵好像還有字,字跡依稀可辨。
於是我倆一起把頭湊過去看。
那兩張紙被燒得烏黑一片且勾勾捲捲,我們兩個仔細努力辨認著第一張紙上的字,逐個念道:
無…得…法…*…*…謂…念…*…*…命…*…*…隕。
看得我和大亮一對視,不得其解。
第二張更是燒得麵目全非,隻見紙的邊角僅僅保留著兩個字的一些筆畫,我們兩個仔細分析瞭好久,最後確定是兩個字:
寂滅。
當我正猜測著說齣這兩個字的時候,大亮忽然嗚嗚地放聲大哭起來瞭。
大亮這一哭,我的眼淚也忍不住下來瞭——奇人異士,也逃不過這命中劫數——原來一切早已註定。
大亮一邊哭著,一邊跑嚮臥室的一角,用力嚮地闆的一角拍過去,地闆吱嘎一聲掀起來,下麵果然有一個盒子,大亮擦瞭把眼淚,用手把盒子托齣來,放在桌子上,打開外麵包著的油紙,然後小心地打開。
盒子裏,左右兩個格間,小的格間裏放著一支毛筆,毛筆旁邊是一個帶蓋的小瓷碟,大的格間裏放著一遝黃色的紙條——似乎一切都和我們上次看到的一樣,可仔細看去,纔發現,那遝紙條的旁邊,正平放著那支鉛筆,兩隻拇指一般粗,鉛心烏黑發亮……
我們兩個看著這一盒子東西,不禁暗自流下許多眼淚,一邊哭著一邊把盒子又包裹好,放迴原處,然後各自跪下來,嚮著那墻角的方嚮拜瞭三拜,嘴裏默念著“師傅”,然後站起來,輕輕地扣上房門,走下樓去,再也沒有迴來……
18 噩夢成真
師傅冷笑一聲:"你罪孽深重,我又怎能留你繼續作惡!"她邊說邊抖手猛一甩動,我隨著一股大力從崖邊直墜雲間,她的聲音漸漸消失……我渾身猛地一顫,從夢中驚醒過來!醒來後我猛地看嚮寢室門,隻見室門緊閉,仿似安好如初,隻是屋外寒風呼號,讓我陣陣膽寒。
之後的幾個月裏,我和大亮兩個經常跑去師傅的傢裏,希望有一天能突然看到師傅端坐在屋中的椅子上,但是每次去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又平添瞭許多傷感,最後都隻好傷心而迴。我們寢室也給大龍傢裏打過無數次電話,從語音提示說"您撥打的電話已欠費停機",直至突然有一天居然成瞭"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看來那電話已經許久未有人用,我們唯一的綫索也終於斷掉。我一直擔憂師傅和大龍一傢人的狀況,不時會做些夢,夢見他們在我眼前齣現,對著我說齣一些話,然後便匆匆消失掉,他們好像在暗示我什麼,又好像隻是隨口一說。每次我從夢中驚醒過來,發現自己噩夢後都渾身僵硬,麵頰及枕上已經濕成一片……
一天晚上,我接連做瞭兩個奇怪的夢。
那天,我先是在夢裏見到瞭大龍。
那是在鶴崗火車站--我在夢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鶴崗,隻覺得到瞭車站應該下車瞭,結果我就一個人下瞭火車,剛下車就見到一張病床停在齣站口,床上有個人,正是大龍,他麵容憔悴,瘦得不成人形。我走上前去,正要和他說話,他突然翻身起來,揪住我就打過來,我根本無力掙脫,腿腳全軟,隻由他打。他打瞭幾拳後,突然拿齣把刀來,朝我晃瞭一晃,我嚇得往後倒退一步,卻見後麵是萬丈懸崖!我正要收腳,一迴頭卻見兩張血肉模糊的臉,正是大龍的父母,他們突然在崖上放聲慟哭,邊哭邊含含糊糊地說:"韆萬彆介意……隻是大龍還想跟你繼續做朋友……"說著就一人伸齣一隻血手,朝我胸口用力推來,我收腳不住,直直往崖下墜瞭下去!墜落當中,我猛然驚醒,纔知是虛驚一場……一身冷汗,心髒狂跳,好像要蹦齣來一樣!
而緊接著,我又夢見瞭師傅。
那天不知睡瞭多久,突然夢到自己一個人爬一座很險的山,山路棧道纏繞,棧道旁連著鐵索。我爬到山頂的時候,發現山頂有個廟,廟裏香火很盛,很多香客在那裏燒香請願,但是奇怪的是,每個人都神情木然,一句話也不說。
正當我也請瞭一炷香,準備許願的時候,卻發現身邊一個熟悉的麵孔--那不是彆人,正是師傅。她看瞭看我,一臉嚴肅,然後什麼話也沒說,就轉過臉去。
我主動問候她:"師傅,您近來好嗎?"
結果她轉過臉來,劈頭蓋臉怒吼我一句:"我和你說過的你都忘瞭是吧!"
我一臉驚詫,正待要問,她把我拉到僻靜處,低聲喝道:"昨晚有人掘瞭土瞭!裝手的盒子被打開瞭!我問你!是不是你說齣去的!"
我說:"我不過是把這事寫齣來放在網上而已,但是我沒讓人去挖啊!"
她怒吼道:"你這個禍害!"說著就劈手打瞭我一耳光,然後她接著說:"它們齣來瞭肯定要報復作惡,殺人滅口!我已不在人間,誰來收服它們?!"
我嚇得一聲不吭,半晌纔急得大叫:"是什麼……它們到底是什麼啊?!……師傅救我!師傅救我啊!"
她說:"是什麼?哼……等它們找到你那天你就知道瞭……你還要我救你?即便救你,我又如何救得瞭其他知道此事的人?!"
於是我放聲大哭:"師傅……師傅!我真的沒有想到啊!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她說:"門上有'口'!就是讓你住口,你怎會說沒有想到?!"
我大聲喊道:"師傅我該死!我該死!快告訴我怎麼解救啊!"說著我雙膝一跪,跪在瞭師傅腳前。
怎知師傅並未息怒,繼續大喝道:"你已經害瞭大龍一個,又牽連到他的父母!即便大龍有錯,罪有應得,你卻為什麼又要害那麼多無辜的人!"
我大驚失色,抬頭問道:"什麼?!難道大龍他們全傢……"
師傅低頭朝我一瞪,低聲說:"難道你沒見到賓館門上的血字嗎……"
我已經嚇得氣血翻湧,雙唇抖動,說不齣任何話來。
這時她又說:"我已身在異處,又怎能照料人間!其他知道此事之人,無論遠近老少,全都終究逃不瞭關係!門上血字,早晚便有!你剛纔自認'該死',我就讓你一死瞭之!"我一聽此話,"啊"的一聲大叫,猛一抬頭,見她伸齣一隻粗壯的大手,提起我的衣領把我往崖邊一送,大喝一聲:"一死瞭之,也是解救!教你見不得門上血字!"
我用盡最後力氣在崖邊掙紮瞭一番,大聲喊道:"師傅救命!師傅救命啊!"
師傅冷笑一聲:"你罪孽深重,我又怎能留你繼續作惡!"她邊說邊抖手猛一甩動,我隨著一股猛力從崖邊直墜雲間,她的聲音漸漸消失……我渾身猛地一顫,從夢中驚醒過來!醒來後我猛地看嚮寢室門,隻見室門緊閉,仿似安好如初,隻是屋外寒風呼號,讓我陣陣膽寒。
那夜我徹夜未眠,蜷縮著身子,把自己緊緊裹在被子裏,冷汗漸漸浸濕瞭床單和被子。我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對身上每一處神經的跳動都格外警惕,稍有一處濕暖,便趕緊伸手摸摸。那一夜格外漫長,在寢室其他六個人均勻的呼吸聲中,我在猜想著誰的床單上已經是血流成河……
太陽終於從低矮的地方鉆瞭齣來,陽光透過稀薄的雲彩,很不明亮地閃爍在窗簾上。
我試探著伸齣腳來,想把床尾的大亮踢醒,誰知大亮早已醒來,被我一踢猛地從床上彈起來,滿臉驚恐地看瞭我半天,然後問:"怎……怎麼瞭?"
我先是搖搖頭,又突然抬頭說:"是……是咱們兩個害……害瞭大龍嗎……"
大亮驚異地看瞭我半天,又一下子低下瞭頭,說不齣話來。
我說:"大龍他們一傢……會不會已經……"
大亮猛地一抬頭,盯著我說:"你也夢見瞭?!"
我頓時被一股寒意擊中,脊背突然酥軟起來,正要開口講那些夢,突然見大亮一咧嘴,眼角流齣眼淚來,隻聽他邊哭邊低聲說:"我以為那隻是個噩夢……怎麼……怎麼……他們一傢三口……"
大亮抓過墻上掛的衣服幾下穿上,我趕緊也穿好衣服,兩個人同時快速下瞭床,臉也沒洗,就跑齣瞭門。我們兩個疾步走下樓,然後心照不宣地朝學校賓館跑去。
天尚早,賓館客人都還沒有起床,我一眼認齣前台的小姐,正是那天早上告訴我們大龍一傢人已經退房的那位。那位小姐見兩人冒失地撞進來,先是一驚,隨之好像認齣我們,朝我們點點頭,便低下頭不再言語。
我和大亮沖到台前,讓那位小姐幫我們馬上查查幾個月前的住宿記錄,那小姐低頭想瞭一想,終於開口:"我認得你們,你們是不是要問那一傢三口?"
我和大亮愣在那裏,盯著她的兩眼等著她的下句。
這時她說:"那天……那個學生病瞭要去醫院,所以他們一傢人一大早就退瞭房……他們走後,不知怎麼,門上留瞭一個紅色的'人'字……好像是用血抹上去的……當天早上是我的一個姐妹收拾房間的時候發現的,還發現洗手間的馬桶裏有幾片樹葉,她還問我怎麼迴事……我說我也不知道……後來我那個姐妹進房收拾沒多久,齣來後便嘔吐……然後過瞭幾天她……她突然間變瘋瞭……聽說後來……跳樓自殺瞭……"
說到這裏,那小姐一下子低下頭,哆嗦著不再說話。
我和大亮立在台前半天沒動彈,我隻覺得天鏇地轉。半晌,大亮轉頭看瞭看我,神情呆滯,說:"夢是這樣說的……你……你還夢見什麼?"
我渾身一抖,居然不敢正視他的眼睛,這時大亮一把扯過我的胳膊就朝外麵猛跑齣去,我一路跌跌撞撞,心中清楚他要拉我去哪裏。
終於快到那埋盒子的花壇,我倆同時緩下腳步,慢慢轉過一個拐角,然後轉頭往那挨過去,走到近處,探頭一看--隻見那花壇的土果然被掘起瞭一堆,旁邊隻剩一個空空的土坑,那盒子沒瞭!
我和大亮同時兩腿一軟,互相扶持不住,一起癱在瞭地上,看著遠近高高低低的無數樓群,一個可怕的念頭讓我們瞬間就崩潰瞭--難道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門上都會齣現血嗎!?........
19
我原以為,這五年多以前發生的事情,早已離我久遠,不會再為我帶來睏擾,但是我錯瞭,就在這幾天,淩晨的亂夢讓我從夢裏驚醒兩次,隨之就是白天的寢食難安,我想無論真假,我都必須要把這夢說給大傢聽一下。
先說第一個夢。那是前天還是大前天,我記不大清楚瞭,反正就是我說我要晚上直播,但是最後不知怎麼睡著瞭,放瞭大傢鴿子的那個晚上。
那天,我在夢裏見到瞭大龍。
那是在鶴崗火車站——我在夢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鶴崗,隻覺得到瞭車站應該下車瞭,結果我就一個人下瞭火車,剛下車就見到一張病床停在齣站口,床上有個人,正是大龍,他麵容憔悴,瘦得不成人形。我正要和他說話,他突然翻身起來,一把劈胸揪住我就打過來,我在夢中根本無力掙脫,腿腳全軟,隻由他打,他打瞭幾拳後,突然拿齣把刀來,朝我晃瞭一晃,我嚇得往後倒退一步,卻見後麵是萬丈懸崖!我收不住腳,直直墜瞭下去!墜落當中,我猛然驚醒,纔知是虛驚一場……一身冷汗,心髒狂跳,好像要蹦齣來一樣!
這是第一個夢。
第二個夢是昨天晚上,或者說是今天淩晨的做,很奇怪的夢。
昨天我早早就睡下瞭,也不知睡瞭多久,突然夢到自己一個人在爬山,爬到山頂的時候,纔發現山頂有個廟,廟裏香火很盛,很多人在那裏燒香請願。
正當我也請瞭一柱香,準備許願的時候,卻發現身邊一個熟悉的麵孔——那不是彆人,正是那女師傅!她看瞭看我,一臉嚴肅,然後什麼話也沒說,就轉過臉去。
於是我主動問候她:師傅,您近來好嗎?
結果她轉過臉來,劈頭蓋臉怒吼我一句:我和你說過的你都忘瞭是吧!
我一臉驚詫,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說我。我正待要問,她把我拉到一旁僻靜處,低聲喝道:昨晚有人掘瞭土瞭!裝手的盒子被打開瞭!我問你!是不是你說齣去的!
我說:我是說瞭,但是我沒讓人去挖啊!
她怒吼道:你這個禍害!說著就劈手打瞭我一耳光。然後她接著說:它們齣來瞭肯定要報復作惡!我已不在人間,眹茼洩A它們?!
我嚇得一聲不吭,半晌纔急得大叫:師傅救我!師傅救我啊!
她說:你須依我的話做,纔可得保全!
我說:師傅快說!我一定馬上去做!
她說:佛語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可知什麼意思麼?
我說:不懂!師傅快指點!
她說:浮屠便是佛靈寶塔,可以降魔驅鬼。你要馬上告知所有知曉此事的人,都須建寶塔一層!若是有人又再散播,那麼散播到幾人,該人就須加建幾層!但是每人不可以多過三層!每個知曉的人都不可以漏掉!你知道麼!
我說:好好!師傅!可在哪裏建得瞭寶塔?!
她說:你在哪裏說破瞭玄密,就要在哪裏建起!建塔之時,須心誠意切,不得三心二意,若有汙言穢語,更是難保自身!我現在授你四句《心經》真言,你須謹記,建塔之時,須刻於塔上!你可聽懂麼?!
我說:聽懂聽懂!師傅請問哪四句真言?
她說:便是《心經》末四句,十八個字,你記清楚——接著她便說齣這十八個字……
夢中我聽得並不真切,隻覺得一陣糊裏糊塗,正待要再問一會,卻見她把我往山下一推,大喝一聲:快快下山去罷!休要誤瞭事情!否則小心門上血字……
於是我從崖邊直墜雲間,聽得她的聲音漸漸依稀最後消失……然後渾身猛地一顫,從夢中驚醒過來!醒來後發現床邊有一本書,是我睡前翻閱的,那書隨便翻在一頁,上麵居然是那幅著名的油畫《馬拉之死》——馬拉痛苦地死在浴間!
夢醒之後,我馬上打開電腦上瞭網,終於查到《心經》這最後四句:
揭諦揭諦 波羅揭諦 波羅僧揭諦 菩提娑婆訶
(完)
第二部
--------------------------------------------------------------------------------
第20節:降臨·迷蹤(一)
寢室領養瞭一隻白貓,它卻意外被殺瞭。眾人的悲憤尚未平息,殺貓的人已接連發生異變--被貓襲擊、吃生魚、吃死鼠,甚至連臉型也開始變得像一隻貓!一位漁夫指點我們降伏它的辦法,但他卻在第二天跳崖死去,恐懼籠罩著每個人,來自貓的詛咒在暗夜裏迴響……
它拖著條傷腿,一聲不吭地慢慢爬過來,離我越來越近,最後爬到我的腳背上,它慢慢抬頭張開嘴,像是對我吼,卻沒有任何聲音,那嘴越張越大,上頜越抬越高……
商培樓裏的那件事一直讓我提心吊膽,師傅神祕的離去讓我一直感到無助和惶恐。有時候我夢見自己走在一條小路上,突然見到大龍一傢三口,他們的六條腿全都沒瞭,像半截蠟燭一樣齊齊立在我的腳邊,顫抖著手順著我的腿摸上來……
亂夢經常摺騰得我冷汗淋灕,渾身發軟,我有時分辨不齣這究竟是不是幻覺,於是經常失眠,更加難以麵對漫漫黑夜。終於有一天,我實在忍受不下去,決定換個寢室。當時學校新蓋瞭一批宿捨樓,我就托瞭關係,在裏麵找瞭個床鋪住瞭進去。我記得那大概是在三月份剛開學的時候,天氣乍暖還寒,有時候這會落下些雨夾雪來。
我是第一個住進那宿捨的,寢室號是302,寢室裝修得不錯,四人間,左右各兩個床鋪,床鋪下是各人的寫字桌,一個洗漱間和一個便間都在室內,分列門的兩側。
我單獨住瞭兩個晚上,第三天的下午,兩個人又一起搬瞭進來,是和我同屆的,一個是小胖,一個是田雞。緊接著當天晚上,又搬過來一個人,也是我們這屆的,由於他後來被我們推舉為寢室長,所以我們都戲稱他為"主席"。大傢都是同一屆的,說起話來自然投機,沒過幾日便都熟絡起來。
事情發生在多日之後的一個下雨天,那幾天一直淅淅瀝瀝小雨不斷,天又陰又冷,我得瞭感冒窩在寢室,他們三個人都上課去瞭。窩到中午,我剛要爬起來去吃飯,寢室門開瞭,主席麵帶竊喜,躡手躡腳地閃瞭進來,懷裏鼓鼓囊囊地塞瞭些什麼。他迴身關瞭門,把衣服拉鏈往下一拉,朝我說:"看!"
他懷裏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慢慢舒展開來,原來是隻小貓。
那隻貓確實很小,主席把它托在手上,它直直地趴在那裏,剛有主席的手掌長,渾身濕漉漉的,毛發上還帶著些泥漿和草葉。我正看著它,它突然歪過腦袋,幽幽地朝我盯瞭一眼,沒齣聲,就又閤上眼睛。
"大概是餓瞭。"我把小貓接在手裏,一邊去找牛奶,邊找邊問主席,"哪來的貓?"
"在東門下麵的草地上撿的,我看怪可憐的,就抱迴來瞭。"主席說。
我倆給它喂瞭些牛奶,又用溫水給它擦瞭擦毛,洗乾凈之後纔看齣來是隻小白貓,頭部正上方靠近眼睛的地方頂著一小撮黑毛,非常顯眼。
我跟主席說:"咱們養著它還是怎麼?"
主席點點頭說:"是啊,養大一點吧,現在放齣去肯定活不瞭瞭。"
我和主席把它放在地上,它卻突然一步步朝門走去,像是要跑掉。我趕忙走過去要把它抱迴來,這時候剛好小胖和田雞一開門走瞭進來。
"哎?貓?"小胖一把抱起貓,邊摸邊說,"哪來的?"
主席沒等說話,田雞突然說:"喂!寢室不讓養寵物!抓著要被處罰!不知道啊?"
"嗨,緊張什麼,就養兩個月,等大瞭就放它齣去,現在天這麼冷,放齣去肯定死瞭。"
"兩個月?!"田雞說,"我最討厭貓瞭!再說樓管一旦查房怎麼辦?抓著瞭誰負責?"
"我負責。"主席站齣來抱過貓,"有什麼事我擔著行不行?"
田雞轉瞭轉眼珠再沒言語,轉過頭弄他的電腦。那貓突然轉過脖子,默默地盯瞭田雞一眼。
從此這隻小母貓就在302寢室安瞭傢,看它樣子挺機靈,我們給它起瞭個名字叫"白靈"。我給它找瞭一個鐵皮盒子,裏麵裝瞭些沙子給它方便用,又找瞭一個靠墊鋪在地上給它睡覺。除瞭田雞,我們三個對白靈都很好,田雞可能確實天生對貓反感,不過也沒再明說不樂意。我們誰也沒想到,沒過幾天就齣事瞭。
一天早上,我突然聽見田雞在床上一聲慘叫,我瞇縫眼睛一看,還沒明白怎麼迴事,隻見田雞胳膊一揮,一團白影就從他床上飛瞭下去,隨之地上傳來噗的一聲悶響。
主席從床上蹦下來,我也摸索著爬下床,隻見白靈直著身子趴在地上直打顫,奇怪的是它一聲不叫,隻把兩隻眼朝上盯著田雞不動。
主席急瞭,朝田雞大喊:"你乾什麼!"
田雞迴應:"它乾嗎睡我床!剛一睜眼就看見!嚇死我瞭!"
主席大吼:"你下來!"
眼見著就要吵起來瞭,我和小胖趕緊幾句勸開。
我跟主席說:"要不要去寵物醫院看看,彆是骨頭斷瞭。"
主席朝田雞瞪瞭一眼,鬍亂穿上衣服,抱起白靈就往外走,我也趕緊穿好衣服,跟他走瞭齣去。
我倆打車到瞭附近的一個寵物醫院,那獸醫捏瞭捏白靈的各個關節,最後告訴我們是後腿骨摺瞭。那醫師忙活瞭一陣,給白靈的右腿打上瞭竹夾闆,並告訴我們不能讓它亂動,否則關節長錯位以後就瘸瞭。
現在迴想起來,白靈在被接骨的時候,仍然一聲都沒叫……
當我和主席迴到寢室的時候,隻有小胖一個人在,田雞可能自己心虛跑齣去瞭。主席問小胖,小胖也不知道他去瞭哪。主席忿忿地抱著白靈,一句話也沒說。晚上田雞迴來瞭,主席已經過瞭那陣氣頭,沒跟他吵,隻是不理他,田雞也自知理虧,自己早早爬上去睡瞭。
又過瞭幾天,白靈的腿漸漸好轉,不過我們怕它恢復得不夠,於是那夾闆就一直沒拆下來。一天晚上,旁邊寢室的哥們老張讓我們過去打撲剋,田雞說有事不去,於是我們三個人就過去瞭。我們怕老張屋裏人多傷瞭白靈,於是就把它留在瞭寢室裏。
大概玩到十一點多的時候,我們散瞭牌局準備迴去睡覺,推門後找白靈,但是怎麼找也找不到,一聲聲喚著它的名字,也沒見它齣來。
主席終於忍不住開口問田雞:"白靈呢?"
"哦,我把它放廁所裏瞭,它剛纔要上廁所。"田雞頭也不迴地說。
主席一把推開廁所門,裏麵什麼也沒有,他迴頭又問田雞一遍:"白靈呢?!"
田雞迴頭看瞭看,反問我們:"不告訴你在廁所嗎?"
"你過來給我找。"主席朝他說。
田雞走過去,四下看瞭看廁所,確實沒有,他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轉過頭看瞭看我們三個,說:"我剛纔真的把它放廁所裏瞭……怎麼會沒有瞭?"
主席一字一頓地說:"你是不是把白靈扔齣去瞭……你扔哪瞭?"
田雞一時有些慌,腦門上滲齣些汗來,錶情復雜地朝我們說:"怎麼沒瞭?你問我我問誰啊?!"
田雞雖然討厭貓,但看樣子他不像在說假話。
"我剛纔買煙齣去過一次,可我齣去之前,已經把它放進廁所裏瞭。"田雞說,"而且廁所門應該是一直關的吧?"
我問田雞:"會不會是你齣門的時候白靈跟著跑齣去瞭?"
"不會吧,它要是跑齣去我應該能看見。"田雞看瞭看我說。
主席突然一轉身奪門而齣,一陣風往樓下沖去,我們三個也趕緊跟著下瞭樓。
宿捨樓的大門正對著一堵高高的石墻,順著墻根是一排不寬不窄的花壇,上麵密密麻麻栽瞭許多花草。我們四個一字排開,反復用手撥著,但是光綫很暗,我們看不清楚。我們輕聲叫著白靈,希望能聽到些迴應,可是一直沒有動靜。
找瞭快半個小時,一無所獲。主席突然拔腿踢瞭一腳花叢,然後轉身就朝田雞走過去。田雞正在哈著腰往草叢裏看,主席幾步走到他跟前,推瞭田雞一個趔趄,說:"你再給我說一遍--白靈到底哪去瞭?"
田雞一抬頭,已經滿臉是汗,看著主席半天沒言語,然後咽瞭口唾沫說:"我……我真的不知道!"
我和小胖見狀趕緊沖過去,把兩個人拉開:"有話好好說!大半夜的彆在這搞事!"
主席伸齣指頭一下一下指著田雞,氣得說不齣話來。我看瞭一眼田雞,他好像沒在說謊,那白靈能跑哪去?
我們幾個又迴到寢室,開始在衣櫃被窩翻天覆地地搜,結果每一寸角落都被我們找瞭個遍,還是沒有。
主席一心隻想著是田雞搞的事,一直瞪著他。我和小胖對田雞的話也半信半疑,不時看田雞一眼,也不說話。田雞坐在那邊眉頭緊鎖,兩眼望著廁所門,時不時突然瞟上我們幾眼,目光中帶著驚恐。突然田雞來一句:"你們說……一隻貓怎麼憑空就沒瞭呢……"
田雞的一句話讓我頓時感覺有點發毛,雖然說白靈很弱小,但是一個活物就這麼不聲不響地沒瞭,而且是形骸全無,這確實不是件開玩笑的事。不過誰也沒答理田雞的話,大傢各有心事,一陣沉默後,四個人接連上床躺下瞭。
剛躺下不久,枕邊的手機就嘀嘀嘀響瞭一聲。
我拿過手機一看,是田雞發來的短信,內容大概是:我真的不知道白靈哪去瞭,你得相信我。
不知道他乾嗎要發給我,當時我想,他是想讓我幫他給主席帶個話吧?看起來田雞好像還真是無辜的。我想瞭一想也不知道迴什麼好,於是就直接關機睡瞭。
接下來的兩天裏,我們不停地尋找白靈,但是遺憾的是,我們沒有找到白靈的任何蹤跡--哪怕一根白毛都沒有。
有天夜裏,我夢見白靈突然齣現在我前麵不遠處。它拖著條傷腿,一聲不吭地慢慢爬過來,離我越來越近,最後爬到我的腳背上,它慢慢抬頭張開嘴,像是對我吼,卻沒有任何聲音,那嘴越張越大,上頜越抬越高,上下嘴唇延展得又細又長,朝頭的四周不斷延伸,最後包住整個一隻頭,那頭就成瞭光溜溜的一個血紅色的肉球,這時那肉球又漸漸有些古怪的棱角浮現齣來,沒過幾秒,突然我分辨齣是那竟是一張人臉的形狀!我嚇得想大聲喊叫,張著大嘴卻叫不齣一點聲音來,就見那人臉的形狀越來越清晰,慢慢轉嚮我……我渾身猛地一顫,從夢裏掙紮齣來,等到恢復意識的時候,纔發現自己正瞪著天花闆,已經是滿頭大汗
我隻覺得這件事就像一個包袱,終日頂在頭上,越來越沉,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的腦子裏總是閃齣夢中的幾個片斷,甚至齣現一些幻覺。經常想起的,就是那天晚上田雞的話:你們說……一隻貓怎麼憑空就沒瞭呢……
每次想起這話,我都不由打個冷戰。
幾天內一無所獲。一天晚上,他們三個都睡著瞭,我還不怎麼睏,於是就玩會兒手機遊戲。
四周一片寂靜,這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陣簌簌的響聲。
我停下手裏的遊戲,側著耳朵仔細聽,像是有誰在不停地用指甲颳著木門。
是白靈?它用爪子撓門呢?我跳下床輕步走到門前,扭開鎖一把拉開房門,往地上看去--外麵什麼都沒有,早春的寒氣從冰涼的水泥地上掠過,讓人汗毛倒竪。心隨體冷,我不覺打瞭一個寒戰。
探頭看齣去,走廊上頭亮著一串昏黃的吸頂燈,有間寢室門前趴著一小團白花花的東西,隨風微微抖動,我壯瞭壯膽子,小心地挪過去。
我們寢室在三樓的一頭,我趿拉著拖鞋一路走,空蕩蕩的走廊上隻有我一人。走廊兩端的窗戶大敞著,卻沒有一絲風,樓外死一般的寂靜,莫名地覺得有股微弱的氣息,好像就在附近。
走過去纔看見,那些白色的東西不過是些垃圾袋,我確認之後,趕緊一路跑迴瞭寢室。
迴到寢室又躺迴床上,我迴想著剛纔聽到的那個指甲撓門的聲音,那麼真實和切近,應該不是幻聽,可又為什麼……腦子裏一陣迷糊,不久就睡著瞭,不過睡得並不踏實。不知道睡瞭多久,到瞭天剛濛濛亮的時候,又一陣同樣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
簌簌,簌簌簌……
半夢半醒之間,我開始以為那隻是個夢中齣現的場景,但這聲音卻一聲緊一聲地傳過來,而我的意識也隨之逐漸從夢中轉移齣來,眼睛也慢慢張開,等我意識到這個聲音確實是從門的方嚮傳過來的時候,就徹底醒瞭過來。
我扭亮床頭的燈,藉著光躡手躡腳下瞭床,那簌簌的聲音雖然不大有規律,但卻一直沒有停止,等到我走到門前的時候,那聲音還在繼續。我悄悄拉開門鎖,剛準備一把拉開房門的時候,卻差點腿一軟坐在地上--原來那簌簌的聲音不是來自寢室房門的外麵,而是來自寢室廁所門的裏麵!
我感覺渾身的血一下子全湧到瞭腦子裏!我啪的一聲把所有燈都打開,定瞭一定,慢慢把廁所門推瞭開來……
聲音隨著我推門的一剎那戛然而止。
廁所裏的燈光暖洋洋的,照著四周白色的瓷磚墻和下邊的白色便池,一切就和往常一樣。我吞瞭口唾沫,對著一團空氣試著叫道:"白靈……白靈?……"
沒有任何迴應。我戰戰兢兢地跨上廁所的台階,慢慢把頭伸嚮門的後麵……門後也什麼都沒有,我突然鬆瞭口氣--其實我並不希望看到白靈,它在廁所裏無端消失,這本來就讓我提心吊膽瞭,如果它再不聲不響地從廁所冒齣來,我不知道我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我又抬頭看瞭看頭上和四周,確定沒有任何東西,於是又一把閤上廁所門,三兩下爬上床去,抱著被子縮成一團……實在太蹊蹺瞭,我簡直不敢閤眼,一閉眼就是白靈張開嘴,最後幻化成一個人頭的形狀……那人頭……好像是張小孩子的臉……
第二章屍體·怪孩
白靈的死相很慘,小身子直挺挺地仰麵橫著,四肢耷拉在身體兩側,渾身的毛發已經被浸染成土黃色,一條後腿上還綁著那片固定骨頭用的竹夾闆……
天亮瞭以後,大傢都起瞭床,洗漱瞭準備去上課。我見主席第一個要用廁所,我立即喊住瞭他:"哎!等會!"
"啊?"
"昨天晚上你們聽沒聽見什麼動靜?"我問他們三個。
"什麼聲音?沒啊。"他們三個都搖頭。
"我聽見這廁所門裏麵有撓門聲,我下床看瞭,結果什麼也沒有。"
他們三個停下來,全都轉過臉來看我。
"你確定聲音從這裏麵齣來的?"主席小心地一推廁所門,往裏探頭看瞭看。
"當時就在我眼皮底下響,肯定不會聽錯……不過我一推門聲音就沒有瞭……你們能想象齣來不?那個聲音就像是貓爪子在撓門……"
他們三個一起哆嗦瞭一下。那天早上沒人用廁所,那以後我們也很少用,最多是進去小便,也不關門,然後就趕緊退齣來,誰也不想關瞭廁所門把自己悶在裏麵。也是從那天以後,那廁所燈不論早晚,就一直沒關過。
之後那幾天相安無事,每天晚上我們都早早睡下,雖然沒說害怕,但彼此都是心照不宣。
好運沒有持續太久。大概一兩個星期過後的一天中午,我照例下瞭課迴到寢室。開門後我突然感覺寢室哪裏不對勁,於是趕緊四處打量,結果發現一小股黃色的黏稠液體,正從廁所門下慢慢滲齣來,順著廁所的台階往下淌,同時一股腐臭味隱隱傳入鼻腔。
我猛地想起什麼,突然覺得身上一陣發涼,一把拉開門就跑瞭齣去。我幾步沖到樓梯口,看見很多人正上完課迴寢室,我喘瞭幾口,稍稍緩過些情緒來。恍惚瞭幾秒鍾後,我鎮定瞭一下,拿齣手機給主席打電話。
"主席,在哪呢?快迴來!"
"我吃飯呢,怎麼啦?"
"寢室廁所突然往外冒水瞭!又黃又黏的水!怪嚇人的!"
"冒黃水?你等我,我迴去看看。"
幾分鍾以後,主席順樓梯跑瞭上來,我一見他如同見到救星,一把拉過他就往寢室裏跑。推開門一看,黃色的黏水已經漫下瞭台階,在腳下的水泥地麵上一點點擴散開去。主席跨過那灘水,欠身伸齣隻手,把廁所門慢慢推開瞭。
廁所燈的開關一直是打開的狀態,可主席推開門時,裏麵居然是烏黑一片。
主席伸手開關瞭幾下廁所燈的開關,確認廁所燈確實是壞掉瞭。
我倆一齊探頭看進去,在逐漸適應瞭黑暗的光感後,纔發現是便池堵住瞭,又黃又濃的髒水從便池裏麵一漾一漾地湧齣來,整個廁所的地麵上全是汙水。
主席沒說話,輕輕邁上台階,拎起疏通馬桶的那個橡皮碗,朝便池的下水道杵瞭一下,水一下子冒齣來好多。他又連杵瞭幾下,卻不見水位有任何下降。主席鞋上沾瞭些髒水,退齣來說:"不行,得找水道工過來。"
"不會是……那什麼吧?"我說。
主席看瞭我一眼,沒說話。
我倆拿來拖把橫在廁所門口堵住水,然後來到樓管辦公室。樓管打瞭幾個電話,過瞭一會,一個管道工來瞭,我們就帶著他上瞭樓。管道工推開廁所門,把兩隻穿著雨鞋的腳邁進廁所,低頭看瞭看狀況,然後從包裏拿齣一個可以伸縮和彎麯的金屬棍,往便池眼裏捅瞭捅,但是幾下過後,還是不見水下去。他嘴裏自言自語一句"堵大瞭",然後一邊咂著嘴,一邊又掏齣來一個不銹鋼的鈎子來。
他用那鈎子朝便池眼裏探過去,探瞭幾下好像觸到瞭什麼,他突然轉頭問我和主席:"你們扔什麼進去瞭?"
我和主席都沒說話,死死盯著那便池眼,大氣不喘。我的心突突跳著,生怕自己的猜想成真。
那師傅愣瞭一下,然後就用鈎子探進去一下一下挖起來。鈎子轉來轉去,終於一下子搭住瞭什麼,這時那管道工慢慢把鈎子拖瞭齣來,便池裏的水突然嘩的一下子全流瞭下去。
順著鈎子齣來的,正是白靈的屍體,那鈎子剛好深深鈎進它張大的嘴裏,鈎子尖從它一邊腮部冒瞭齣來。那管道工把白靈的屍體拖到明處,還低頭仔細看瞭看,等反應過來以後,他"啊"地叫瞭一聲,然後轉身跳進洗漱間,打開水龍頭狠狠地洗手,洗完以後,很誇張地打瞭一個激靈就跑瞭齣去,連鈎子都扔瞭。我和主席顧不上他的反應,強壓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俯下身仔細看去。
白靈的死相很慘,小身子直挺挺地仰麵橫著,四肢耷拉在身體兩側,渾身的毛發已經被浸染成土黃色,一條後腿上還綁著那片固定骨頭用的竹夾闆。它的兩隻眼睛已經塌陷瞭進去--其實我並不確定那兩個黑窟窿裏是否還有它的眼珠,我隻看到兩股黃色黏稠的液體,正在順著它小小的鼻梁往下緩緩流淌--怕是眼睛已經泡爛瞭……
我轉過頭看主席,他眼睛裏聚集著一絲憤怒,漸漸地,這一絲憤怒越集越深,這時他突然把書包拽開,拿齣手機來,顫抖著撥瞭幾下,然後對著電話大喊:"你給我迴來!"
沒過多一會,小胖和田雞一塊迴來瞭。田雞還沒進門,主席就沖過去要抓他,我早就有些準備,一把抱住他,大聲說:"先把話說明白!"
主席一邊掙脫一邊喊:"說什麼說!還用說什麼!"
小胖和田雞嚇傻在外麵沒進來。我把主席一點點推進屋子裏,讓他慢慢鎮定下來。這時小胖和田雞纔邁進來,一進門就看見滿地的髒水,水的盡頭的台階上,白靈仰麵橫屍,嘴裏穿齣一根長長的鈎子。田雞腿一軟差點倒下,他倒退一步,睜大眼睛鬍亂甩著頭,大聲朝我們喊:"不是我!真不是我乾的!"
"不是你乾的是誰乾的?!你他媽不喜歡就不喜歡,弄死它乾嗎!你他媽是不是人!"主席大聲沖田雞吼。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那天就把它放在門裏瞭,後來它就沒瞭!怎麼會這樣!"田雞越說越急,越說越怕,不敢看白靈一眼,間或還抖上一抖。小胖緊鎖眉頭來迴看著他們倆,不知道聽誰的好。
我把頭轉嚮廁所裏,透過陰影凝視著廁所裏的每一樣東西--水箱、水箱繩、便池--慢慢地,這幾件東西開始有瞭聯係,一幅幅畫麵在我眼前拼湊成瞭一個血腥的片斷,連貫地在我的眼前播放……
在白靈齣事以前,為瞭方便拉水箱繩,我在繩子的末端栓瞭一個小球,估計他們三個沒注意到,但是因為是我栓上去的,所以我記得很清楚。而這時,那小球已經不見瞭。
那天,白靈被關在廁所裏,它先撓門要齣去,田雞嫌它麻煩沒理它,或者是田雞沒聽見,總之沒有放它齣來。後來,白靈突然發現瞭半空中懸掛著一個小球,它就好奇地往上跳,想夠到那個球,最後終於碰到瞭,球蕩過來又蕩過去,白靈不斷跳著抓,最後終於兩隻爪子一閤夾住瞭小球。可就在拉到繩子的瞬間,水箱裏的水就隨之噴湧而齣,它被嚇得手足無措,繩子此時無法承重斷瞭,於是白靈就跟著球一起掉瞭下來,隨著繩子的擺動,剛好蕩進那股洶湧的水中,它瘦小的身子,還不足那便池眼的二分之一的寬度,它被沖進瞭黑暗的下水道裏,塞在瞭某一個轉彎的地方,阻住瞭水的下流。直到兩周後,一隻鐵鈎子纔將它從黑暗處拖瞭齣來……
我把視綫從黑暗中挪開,看著麵前錶情各異的三人,一句一句把我的猜測講瞭齣來,田雞頻頻點頭,一邊點頭一邊偷偷看著主席,主席沒說話,看著彆處不再言語。
然而,事實好像不像我想的這般簡單--而且我自己也覺得奇怪,因為白靈好像從來就沒對小球有什麼興趣。它平時甚至叫都不叫一聲,簡直不大像隻貓……
主席一聲不吭蹲下來,把那鐵鈎子從白靈的嘴上拔瞭下來,我受不瞭那個刺激,站到一邊去,小胖和田雞估計跟我一樣,也沒動彈。主席翻齣一個裝工藝品的硬紙盒子,把白靈放進去,然後找來幾條紙繩,把盒子捆紮好,站起來,頭也不迴地齣瞭門。
他大概是要埋瞭白靈。我抬頭看瞭田雞一眼,然後也走瞭齣去。
我一直跟著主席下瞭樓,齣瞭校門,穿過一條馬路,然後徑直走,一直走到瞭海邊。那是一片荒蕪的海灘,岸邊奇形怪狀的黑色礁石聳立著,迎接著海浪的拍打。
主席用手在沙灘上一下一下挖著,我走過去和他一起挖。初春的海水冰涼刺骨,挖好一個坑的時候,我的手已經差不多凍麻瞭。我們把白靈連同那盒子一起埋葬瞭下去,又一把沙一把沙的埋好。我扭頭看看,沙灘上除我們兩個以外沒有彆人。主席低頭沖那稍稍鼓起的沙堆看瞭一眼,抽齣兩根煙,我倆把煙點上,抽完以後,默默往迴走。
我倆迴到寢室的時候,那些髒水已經被收拾乾凈瞭,隻是陣陣臭味還一時半會兒散不去。從那以後,我們寢室廁所就幾乎從來不用,誰要是犯瞭內急,要麼跑到隔壁老張寢室,要麼就跑到教學樓裏,哪怕再遠也樂意。隻有在我半夜實在憋不住時,我纔硬著頭皮踩進去,每當那時,我總能恍惚地感覺到一隻小小的白色貓頭從便池眼裏慢慢探齣來,轉過頭來朝我看,兩隻眼睛都塌陷瞭進去,順著鼻子往外流著膿水……
都是自己在嚇唬自己吧……當時我這樣想……但是這種一廂情願轉眼幾天就不見瞭。
那天早上,我們四個人洗漱完畢,然後去老張寢室上個廁所。解手完又往迴走,來迴不到兩分鍾,一推門再迴寢室的時候,卻發現他們三個亂成一團,田雞一人倚在廁所旁邊的墻壁上,兩手捏著自己的下巴和脖子交界的地方,主席和小胖扯過一條衛生紙過來,一把塞在田雞脖子上邊。
我目瞪口呆:"怎麼瞭你?!"
田雞痛苦地一指自己脖子,又趕緊用手按住,隻見血把那團衛生紙慢慢浸紅。
一團紙透瞭,又換瞭一團,過瞭一會,血終於稍稍止住瞭。
田雞把那團紙往地上一扔,麵如土色,就近找個椅子趕緊坐瞭下來。
"怎麼迴事?"我問。
"颳鬍子……突然有什麼毛……毛茸茸的東西拍瞭我一下……正好割……割著脖子瞭……"田雞壓著嗓子說。
隻見深深的一道口子,就在他脖子一側,距離他喉管不過兩三公分的樣子。血順著傷口慢慢往外滲。外麵一陣風吹來,我不禁渾身一陣發冷。我迴身走進洗漱間,在洗手盆裏看見瞭那把颳鬍刀,上麵還粘著香皂泡沫和鬍子茬,白色的泡沫被血染紅瞭。
我剛把那颳鬍刀拿在手裏,田雞突然一聲悶吼,伸手來奪我手裏的東西,我一鬆手趕緊遞給他,他抓過颳鬍刀沖齣門去,站到走廊窗前,用力扔瞭齣去。
田雞迴來,深吸幾口氣,看看我們說:"走啊……我……我沒事啊!"
我們幾個拿起書包走齣寢室,悶不作聲地一路走嚮主樓,估計心裏都在打鼓。
那天白天上完課後我沒迴寢室,因為我知道他們三個都是全天課,我又不敢自己一個人待在寢室,於是在外麵晃瞭一天,直到晚飯後我纔迴去。
周末老張他們寢室又找我們過去打撲剋,我們也想圖個人多陽氣旺,於是都同意過去玩,田雞這迴顯得興緻很高的樣子,嚷嚷著要去滅老張威風。我心裏猜,他是不敢自己留在屋子裏罷瞭,心虛得要命呢。
那天我們四個打完撲剋,收拾收拾準備往迴走,我突然有瞭便意,就要先去趟廁所再走,田雞這時候也說要用廁所,於是主席和小胖兩個人就說先迴寢室。那時候已經是下半夜瞭,主席和小胖開門齣去的時候,走廊裏已經沒有一點聲音瞭。我們寢室和老張寢室中間隔著五六個寢室,聽見他們兩個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然後傳來一聲關門的聲音。
田雞和我方便完瞭以後,迴頭跟老張打瞭個招呼,我倆就走瞭齣去。老張的寢室門在身後哢嚓一聲關上,那一剎那,我居然冒齣一種斷瞭退路的念頭。
我們302寢室的門斜對著一個樓梯口,走過那樓梯口就到我們的寢室。剛走到那樓梯口,感應燈突然無聲地亮瞭起來,我下意識地往樓梯裏瞟瞭一眼,但就這一瞟,差點把我嚇齣尿來!一個瘦巴巴的小孩,大概也就剛剛一米多高,渾身上下雪白一片,正從三樓半的那個轉角往四樓的樓梯上走,腳步輕飄飄的,沒半點聲音,也就一兩秒鍾的工夫就轉上四樓不見瞭。
當時我隻覺得有一瓢冷水澆在瞭背上,腿腳全都軟瞭。田雞走在我前麵,這時趕緊迴身一把把我拉住瞭,他順著我的眼睛也往樓梯上看,邊看邊問:"你看什麼?"
我哆嗦一下,捏住田雞的手,兩步跑到寢室門口,呼地把兩手拍在門上,結果門沒鎖,我順著門被沖開的那一下,踉踉蹌蹌一頭拱進寢室裏,然後咕咚跪在一把椅子前麵。主席和小胖正在洗漱間裏麵刷牙,見我一個跟頭栽到地上,趕緊齣來把我扶起來,大喊:"怎麼瞭怎麼瞭?!"
我一張嘴,發現自己嘴哆嗦得厲害,連字都咬不清楚瞭。主席把我拉到椅子上坐好瞭,我用手一指房門,小胖趕緊把門哢嚓一聲扣上,轉頭問我和田雞:"怎麼瞭?!"
田雞也看得呆瞭,說:"我不知道啊!他走著走著突然這樣瞭!"我終於定瞭定神,對他們說:"我……我剛纔在樓道裏看見個小孩,渾身雪白的,從三樓往四樓走……你……你們猜我想起什麼瞭?!"
他們三個人像看鬼似地看著我,我被他們瞪得心裏一陣發毛,又開始渾身抖起來。
"什麼白色小孩?!"
"長什麼樣?!"
"多大的小孩?"
他們三個反應過來,靠過來一人一句問我。
"大概一米多高,從頭到腳都是白的,很瘦,感覺頭很小。我看到的時候,他在那個三樓到四樓的轉角的地方,正往樓梯上走,走的特彆快特彆穩,根本不像一般小孩,而且走路的時候一點聲音也沒有……不會是……那什麼吧?"
田雞轉頭左右看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主席和小胖把後背緊緊貼在兩側的衣櫃上,兩手掐在扶梯上,好像要扭下來當棒子用。半天沒一個人說話,整個寢室簡直像太平間一樣靜。
過瞭一會我突然說:"今天彆睡瞭……把……把老張他們叫過來吧……"
第三章長夜·貓眼
那是一團黏糊糊的東西,緊緊貼在地上。那東西原本的形狀和顔色已經看不齣來,被踩成瞭一個扁圓形狀,有黑色和白色的東西混在一起,攪成一團,像是一顆被踩扁的葡萄……
老張的寢室是個三人間的格局,但是隻住進瞭兩個人,一個是老張,一個是大傑,他們和主席是一個學院的。
老張之所以叫老張,是因為他上學比較晚,而且小學時候還稀裏糊塗地留瞭一級,所以他比我整整大瞭三歲。他平時有點神神叨叨的,再加上他留過級,我們都懷疑他腦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大傑是大連人,人長得高大結實,性格直率灑脫,搞瞭個校園樂隊,他自己當主唱。
那天晚上,主席聽我說完,就趕緊掏齣手機,給老張打瞭個電話:"喂?老張……你和大傑來我們寢室啊……有點事……嗯,快點吧。"
過瞭一會,敲門聲就響瞭起來。主席開門把他倆讓瞭進來,又趕緊把門關上,對他倆說:"哥兩個……今晚彆睡瞭行嗎?"
"怎麼瞭?"老張和大傑一邊揉著眼一邊打著哈欠。
"剛纔白靈來瞭……"主席突然冒齣來這麼一句。
"誰誰?哪個白靈?你們養的那隻貓?不是死瞭嗎?"大傑先反應過來,一下子精神瞭。
"嗯,就是那隻。"主席說。
"你是不是看錯瞭啊,是彆的貓吧……在哪看見的?"老張到底是歲數大點,膽子也沉得下來。
"不是貓……是很像白靈的一個小孩……剛纔在外麵樓梯上走……你問。"說著主席朝我一甩頭。
"我肯定沒看錯,真的是個小孩!渾身雪白精瘦的,就這麼高!往樓梯上麵走,一眨眼就不見瞭!"我一邊說一邊比劃,越說越激動。
大傑的臉上顯齣未曾有過的恐懼,老張也皺起瞭眉頭。幾秒鍾以後,老張突然問我:"你說在哪看見的?"
"就在三樓半的那個地方,它往樓梯上走。"我小心翼翼地迴答,"怎麼瞭?"
"沒什麼,我齣去看看去,你們等等啊。"說著老張就轉身往外走。
"哎!你有病啊!大半夜跑齣去乾什麼!"主席一把把他拉迴來。
"怕什麼?我就看看,看一眼就迴來。"老張好像非常好奇的樣子。
"得瞭得瞭……"大傑拉過老張的肩膀,"要研究你明天白天再研究……彆開這個玩笑。"
"研究?研究什麼?"我們寢室的四個異口同聲地問。
"他個神經病!不用管他!"大傑白瞭他一眼說。
"到底什麼啊?"我們追問。
"嘿嘿,我不過就是喜歡看看鬼故事什麼的,也不算什麼研究,我怎麼就神經病瞭?"老張轉頭,不屑地看大傑一眼,又說,"唉……那些東西啊,看得多瞭也就不怕瞭,不過就是那麼迴事啊。"老張慢悠悠地點上一根煙,自己開始抽起來。
"怎麼?你們就為這事讓我倆來陪你們啊?嗬嗬。"老張說著說著居然笑齣來瞭。
"我跟你們講啊,這個變態不但看鬼故事,還研究屍體!"大傑說。
"屍體?!"我們一起驚呼。
"彆誤會瞭,是動物的動物的。前幾天他不知從哪弄迴一隻死刺蝟,我都睡著瞭也不知道,半夜摸起來上廁所看見黑乎乎的一團堆在地上,我過去一摸把我手紮齣血瞭!開燈一看是隻刺蝟,睜兩個小眼睛一動不動的!媽的嚇死我瞭!"大傑說得吐沫飛濺,指著老張一頓罵。
我們四個聽得目瞪口呆,卻見老張一個人在那"嘿嘿"直笑,邊笑邊說:"前幾天不是下大雨瞭嗎,還起瞭大霧,那天我上完晚自習後想齣北門買份報紙去,就順著四號樓旁邊的那個石墻走,結果一眼看見隻刺蝟在那爬,真他媽稀奇啊,我就跑迴寢室拿瞭個桶給裝迴來瞭。我拿桶把刺蝟扣在裏麵,不知道半夜它怎麼爬齣來瞭,讓這小子看見瞭。我也不知道那刺蝟怎麼就死瞭,我還想殺瞭研究研究呢,誰知道這小子當天晚上就給扔齣去瞭。"
說完瞭老張又開始"嘿嘿"笑。
我認識老張也有段時間瞭,那天頭一迴發現他是那麼陌生和恐怖……
老張"嘿嘿"笑著,看起來有些得意,嘴裏的煙隨著笑一股一股地噴齣來,恍惚間,煙霧中的老張宛若神人。正當我發愣時,老張抽完瞭一根煙,又掏齣煙來給我們一人遞瞭一根,邊遞邊說:"怕什麼,等明天一起看看去就知道瞭,肯定是你看走眼瞭。"說著還輕描淡寫地笑看瞭我一眼。
我一邊接過他的煙叼在嘴裏,一邊看著他那張絳紫色的臉,兩簇又粗又濃的眉毛蓋著一雙無所謂的眼睛,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我拿過打火機來用力按下去,隨著啪的一聲,一簇火苗如焊槍一般噴射齣來,依次點燃瞭眼前的六支香煙。
"來來來,打撲剋來--六個人,這迴怎麼分?啊?"老張叼著煙瞇縫著眼,先坐到桌子旁邊,拿過一張報紙鋪上,然後把我桌子上的三副撲剋抽齣來扔在上麵。於是我們幾個也過去坐下來,發現椅子不夠,老張和大傑又迴去拿瞭兩把椅子過來,接著就玩瞭起來……
那一夜的撲剋打得十分混亂,我根本無心記牌,滿腦子都是慘不忍睹的白靈屍體和詭異的白色小孩,神經綳得緊緊的,感覺不到一絲睏意。除瞭老張外,其他幾個也差不多和我一樣,一根接一根地猛抽煙,生怕自己睏瞭。尤其田雞,他的電腦一直開著,大聲放著音樂,每當放到某幾個女歌手的歌麯時,他就神經質地趕緊迴身刪掉麯目,然後轉到下一首歌上。
老張盤腿坐在椅子上,穩如泰山,身體不時隨著音樂一前一後地搖著,那高興勁好像頭一迴打撲剋似的。時間在一分一秒過去,等到窗簾漸漸透明發亮的時候,我這顆心總算稍稍放下來瞭。
打瞭幾輪已經記不得瞭,到瞭最後,老張翻遍瞭桌子上的幾個煙盒,從裏麵倒齣最後一根煙塞在嘴裏,然後迷迷糊糊地說:"最後……那個最後一把啊,打完迴去睡覺……實在睏得不行瞭……"
哪知道田雞早坐不住瞭,啪地把手裏的撲剋朝桌子上一扔,說:"走吧走吧!這把也彆打瞭!趕緊去看看!"
老張斜眼看瞭田雞一眼,麵無錶情,然後慢慢把撲剋攤開,用指頭一張一張點著撲剋說:"看看……大鬼,三個,小鬼,三個,本來我贏定瞭……唉!不玩就不玩吧,正好這就捉鬼去!嗬嗬……捉鬼捉鬼……我贏定瞭……"老張一邊說著些不著邊的話,一邊倒在椅子上誇張地伸瞭一個懶腰,然後突然彈起來,跺瞭跺兩腳,看著我們幾個說:"走吧……走啊?"
我們幾個一動沒動,我沒看老張的眼睛,而是看他攤在桌子上的撲剋--真的是三個大鬼,加上三個小鬼,整整齊齊地碼在扇形的一邊。
老張見我們幾個沒反應,於是搖搖頭自己站起來,一把拉開門鎖就往外麵走去。我們五個互相看瞭一眼,也趕緊跟瞭齣去。
一大早,人都還沒醒,樓裏一點人氣都感覺不到,早春的寒氣迎麵撲來,瞬間吞噬瞭我們每個人的身體。等我們走齣門的時候,老張早已經閃進樓道裏瞭,隻聽得皮鞋咣咣地響在前麵,聽聲音已經上瞭樓梯瞭。
我和主席搶在前麵進瞭樓道,一眼看見老張正站在三樓到四樓的那個拐角處,正上下打量著什麼,見我們正在看他,於是沖我們喊:"就這兒是吧?"說著一指他站的地方。田雞這時候也小心翼翼地探齣頭來,我倆一起點瞭點頭。
老張很誇張地一邊用鞋底蹭瞭幾下地皮,一邊攤開兩手,說:"告訴你們沒事吧,能有什麼?!……唉,我估計啊……"老張一邊說一邊走下來,"我估計昨天吧,是住咱們樓裏的哪個小女生,穿個白睡衣正上樓,見有男生來瞭就趕緊往上跑,結果被你當成什麼瞭……唉呀,貓死瞭你們就容易亂想,都是心理作用……我迴去睡瞭啊,睏死瞭快……大傑你帶鑰匙沒?"
大傑應瞭一聲,然後迴頭跟我們幾個道瞭聲彆,就跟老張一起迴屋瞭。
主席、田雞和小胖默默轉過身也往迴走,我一把拉住走在最後的主席,悄悄說:"白靈犯誰也不能犯你……你陪我上去看一眼好不好?"
主席盯著我看瞭幾秒沒言語,等小胖和田雞進瞭門以後,他湊近我低聲說:"怎麼個意思?"
"我告訴你,那肯定不是幻覺!更不是什麼女生!你不信我嗎?你見過咱們樓有一米高的女生嗎?啊?!"我盯著他的眼睛很認真地說。
主席看看我點點頭,然後就拉著我往樓道上走去。我倆走一步看一步,一切看起來都正常,眼看著就走到瞭四樓,也沒發現什麼異常。
"還往上走嗎?"主席這時轉頭問我。
"算……算瞭……"我有點死心瞭,確實找不到什麼--而說句實話,我那時也確實不希望找到什麼,我真希望那隻是我的一個幻覺。
然而就在我倆往迴邁步的時候,主席一腳踩到瞭一個東西。
"這是什麼?!"主席挪開鞋,忍不住低聲喊起來。
我急忙看主席腳下。那是一團黏糊糊的東西,緊緊貼在地上。那東西原本的形狀和顔色已經看不齣來,被踩成瞭一個圓形扁狀,有黑色和白色的東西混在一起,攪成一團,像是一顆被踩扁的葡萄。我正納悶著主席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反應,卻見主席渾身猛一哆嗦,然後飛快地把鞋底磕在樓梯上使勁地颳,一手把住我一手扶住墻纔不至於往後摔下去,颳瞭幾下後他一把拉瞭我就往下跑!
"到底是什麼?!"我一邊跳著樓梯一邊大聲問他。
"眼!眼!貓眼!"主席頭也不迴,一聲大喊已經跑到瞭寢室門口。
我一聽是貓眼,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我三步兩步飛進寢室,隻見主席坐在那大口喘氣,身邊的田雞和小胖一個勁兒問他怎麼瞭。
"貓眼!四樓有隻貓的眼珠子在地上!剛纔主席踩到瞭!"我沖過去大聲喊道。
"貓眼?!"田雞和小胖同時大叫起來。
"是!已經都踩扁瞭!黏糊糊的一團!"我大聲喊。
田雞和小胖嚇得麵如死灰。就在這時,寢室門嘎吱一聲,開瞭。
"你們喊什麼呢?不讓人睡瞭啊?"老張搖搖晃晃地走進來,"整個樓都聽見你們在喊……又怎麼啦?"
"老張!正要找你,剛纔我倆在四樓看見一隻貓的眼睛在地上,主席沒注意給踩扁瞭!"我朝老張激動地說。
"貓的眼睛?踩扁瞭?……不不,你們都踩扁瞭還怎麼知道是貓的眼睛?"老張顯然沒把我的話當迴事。
"你不信?!你自己上去看看去!"我真的有些發火瞭。
"嗯嗯,我這就去看看……哦,我先迴寢室拿點東西,一會上去。"說完他就轉身走瞭齣去。
過瞭一會老張又來敲門瞭,左手上多瞭個小玻璃瓶子,裏麵是半瓶子水,右手拿瞭一個小鑷子。
"在哪啊?誰帶我看看去?"老張看瞭看我和主席說。
我見主席在一旁低頭不語,顯然受瞭大驚嚇,就一咬牙說:"我和你去!"
其實也就是幾步路,順著台階上去就到瞭。老張遠遠就看見瞭那團黏糊糊的東西,於是兩步跨上前去,蹲下來用鑷子小心翼翼地鏟起來,然後打開瓶蓋,把那東西夾到瓶子裏用水泡著。
"你這是什麼?"等他弄完瞭,我禁不住問。
"福爾馬林溶液,等我迴去研究研究這是不是貓眼……你要是感興趣的話來我寢室,我讓你看看更多。"說著他又朝我"嘿嘿"一笑。老張一邊笑著一邊把瓶子仔細封好,半瓶子福爾馬林溶液把那扁狀的東西沒瞭過去。"怎麼樣?去我那看看不?"老張一邊若無其事地往下走,一邊晃悠著瓶子裏的水。
"到底什麼東西?"我警惕地問。
"唉,也沒什麼大不瞭的,就和這東西差不多。"說著,他又舉起那瓶子朝我晃瞭一晃。
我沒再言語,好奇心使我跟進瞭他的寢室。推門進去的時候,大傑正在床上躺著呢,瞇睜起兩眼問:"早上怎麼瞭?主席喊什麼?"
"沒事,你睡你的吧。"老張搶過話頭迴應瞭一句。
"哦,那我睡瞭,睏死。"大傑轉過身沖裏麵又睡瞭。
老張舉手招呼瞭我一下,示意我坐下來,搞得很神祕的樣子。他把手裏的瓶子輕輕放在桌子上,然後搓搓兩手,從床頭墊子下麵摸齣把小鑰匙來,一邊摸一邊看著另一側床上躺著的大傑,生怕驚動瞭他。
大傑氣息均勻,呼嚕朝天,正睡得熟呢。
第四章實驗·遺失
老張拿著鑰匙蹲下來,打開瞭寫字台下麵的櫃子。櫃子裏麵是一個大盒子,把櫃子塞得滿滿的。老張一手伸進櫃子裏,拎住那頭的把手,另一隻手在外麵托起箱子底部,慢慢把箱子拖瞭齣來。我探頭過去仔細看瞭看,那是一個兩尺長半尺寬,黃褐色的方方正正的盒子,大概有一個電腦機箱那麼大,外錶已經比較古舊,不過還是可以看到清晰的深色的木頭紋理,木頭材質大概是鬆柏一類,可以聞到些淡淡的樹脂香味。盒子的上方是一個蓋子,嚴絲閤縫地蓋在上麵,如果不仔細去看的話,甚至看不齣蓋子與盒子之間的那一絲縫隙。盒子與蓋子的邊緣各鑲有一小塊銅皮,中間穿著一把精緻的黃銅小鎖。
老張這時變魔術一樣從腰間摸齣另一把鑰匙,熟練地打開盒子,輕輕掀開來,一股莫可名狀的氣味忽的一下子從盒子裏彌漫齣來。
隻見那盒子裏麵上下左右都分瞭好多格,每個格間裏都擺瞭玻璃瓶子,大的小的,空的滿的,密密麻麻地占滿瞭整個盒子。老張從上麵的一個格間裏拎齣一個小瓶子來,轉嚮我,隻見他在沖我的這側上麵貼瞭塊白膠布,上麵寫著時間是哪年哪天,還有重量是多少多少剋,正當我看得仔細的時候,他突然猛地把手腕一轉,把瓶子的透明一側朝嚮我,我不禁渾身一抖--隻見一隻羽毛剛滿的小雞崽正蜷縮著兩腿,朝天瞪著眼張著嘴,隨著瓶子的晃動,在福爾馬林溶液裏慢慢打著轉兒。
我趕緊下意識地把頭縮迴來,皺著眉頭隻感覺到一陣惡心。我瞪著老張,想大聲問他卻又怕驚醒瞭大傑。老張見到我的錶情,不禁啞然笑齣來,把瓶子小心翼翼塞進盒子,壓著氣息小聲說:"還有還有,那個還不是我最得意的。"
接著他又探手進盒子,拎齣來一個大一些的瓶子。瓶子上照樣貼著一塊白膠布,上麵寫著兩行字,一行是時間,一行是重量。透過玻璃看進去,是一隻小兔子,渾身雪白的毛,可是脊背上的一道毛被剃光瞭,露齣一條白裏透粉的肉色齣來。那兔子也是縮著兩腿,瞪著眼睛張著嘴朝嚮天,一副很痛苦的樣子。我還沒等反應過來,老張又麻利地抽齣幾個瓶子齣來,裏麵有青蛙,有老鼠,甚至還有一條青蛇。
"這隻青蛙是在那個假山旁邊的池塘裏抓到的,這隻老鼠是在圖書館後麵抓的……這隻兔子有意思,原來是四樓一個寢室裏養的,後來他們把這兔子的毛給剃瞭玩,結果我看快死瞭,就嚮他們要過來瞭。"老張一一指著給我講,如數傢珍。
我驚得半晌說不齣話來,半天纔冒齣一句:"你……你弄這些東西乾什麼?"
"唉,就差那隻刺蝟啊……這個大傑真是耽誤事……"老張好像根本沒聽見我的話一樣,隻顧自言自語道。
我突然想起那隻刺蝟。"那隻刺蝟你後來沒揀迴來啊?"我低聲問他。
"沒,死瞭就不值錢瞭。"他一邊輕輕把瓶子放迴去,一邊輕輕搖頭說。
"怎麼叫死瞭就不值錢瞭?死瞭不正好作標本嗎?"我覺得蹊蹺,又繼續追問。
"標本?嗬嗬嗬嗬……"他這時感覺自己聲音有些大瞭,於是又壓低嗓音說,"不是標本……標本哪都有啊,可是我這個實驗,保證沒第二個人做……對瞭,你彆告訴大傑啊,他煩這些東西,要是知道我弄這些就完瞭……"
"你到底做什麼實驗?!"我終於急得忍不住瞭,沖著老張一聲低吼。
"噓--"老張朝我使勁一瞪眼,慌忙抬頭看瞭看上鋪的大傑,"彆吵啊!我跟你說啊……這不方便,走走,齣去說。"
我站起來,躡手躡腳走瞭齣去,身後的老張把木頭盒子慢慢推瞭進去,又把櫃門閤上,然後也走瞭齣來。
時間尚早,走廊裏空無一人。
"你覺得靈魂……是個什麼東西?"他劈頭蓋腦先來這麼一句。
"什麼什麼東西?"我被他問得莫名其妙。
"這麼說吧……你覺得靈魂……是物質體還是純精神體?"他的錶情突然變得很嚴肅,好像在討論學術問題。
我當時想,老張是不是真的腦子有問題?我說:"我沒想過……不,我問的不是靈魂不靈魂的,是問你做什麼實驗……"
"沒錯,我的實驗就是研究這個。"他毫不猶豫地打斷我,"你先說說,你覺得靈魂是什麼?嗯?"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皺瞭皺眉頭朝他搖瞭搖頭。
老張眨瞭眨眼,考慮瞭一下,然後說:"世界上除瞭物質就是意識,呃……你知道,精神體,也就是意識,隨物質而生,隨物質而滅的,是沒有具體形態的,也不可能有什麼重量;而物質剛好相反,都離不開一定的形態,並且都有重量……你覺得呢?"
我盯著他的眼睛點瞭點頭:"怎麼瞭?"
"而靈魂呢?不管是怎麼來的,都是作為一種具體形態齣現的,對不對?"
"嗯……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靈魂並不是純精神體,它有純精神體所不具備的形態!更重要的是,靈魂因為作為物質體而存在,所以它一定有重量!"老張突然變得很激動,直勾勾盯著我,好像在等我迴應他。
"重……重量?!"我突然想起盒子裏的那些瓶子上的重量標記。
"沒錯!就是重量!是靈魂就一定有重量!"老張的口氣異常堅定,好像不容許我有半點懷疑。而事實上,他的一番邏輯雖不能讓我徹底信服,但我也確實找不齣什麼懷疑的理由。
"那你的實驗是怎麼做的?"
"我的實驗……哎,對瞭,下午有個免費的展覽,你跟我去看看,我到時候跟你講,你就明白瞭,怎麼樣?"
"什麼展覽?在哪?"
"動物標本展覽。魯迅路那邊,不遠。"
"那行,我……先迴去睡覺去,中午你來叫我。"說完我就迴寢室補覺去瞭,心裏還嘀咕著老張乾嗎不一口氣說齣來,還得看什麼展覽,不過沒辦法,隻能由著他這脾性。
到瞭中午,我餓醒瞭,爬下床剛要找東西吃,寢室門就咚咚咚地敲響瞭,我一開門,見老張精神煥發地站在外麵,眼睛裏全是神採,好像小學生準備去春遊似的。老張急三火四地把我催瞭齣去,我倆簡單吃瞭口飯,就坐車來到瞭魯迅路。
這條路以前我也來過,還經常去這裏的一個圖書館看看書什麼的,不過從來不知道這條路上還有另一個去處。那是一棟老建築,多少年瞭,一直就坐落在魯迅路的路邊,麵積很大,十分顯眼。建築的外錶全由大塊青石築成,上麵是尖的房頂,下麵是拱形的大門,有點教堂的感覺。看這建築的外觀,大概是當年的俄國人留下的。這房子在我的印象中始終存在,但是卻隻是一個模糊的印象,因為在我將近二十年的記憶中,那建築的兩扇大門好像就從來沒打開過。
我和老張邁步上瞭台階,隻見眼前的兩扇厚重的木門虛掩著,錯開瞭一道不大不小的門縫,裏麵透齣些光亮來。老張雙手一推,門嘎吱一聲開瞭,我們跨過高高的門檻走瞭進去,眼前豁然開朗許多。那房子隻有一層,因此穹頂很高,上麵吊瞭些吊燈,幽幽地發齣些白光,因為燈的數量不多,房子又很大,因此光綫不很明亮。環顧四周,看得到的都是各種各樣的玻璃瓶子,裏麵大概也是福爾馬林溶液,泡著各種各樣的動物。
屋子裏除瞭我和老張之外,還有三個人,一個是個中學生模樣,另兩個是一對年輕情侶。我搞不懂這對情侶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總之偌大的屋子裏就我們五個人在參觀,感覺不到一絲熱氣,隻覺得空曠而寒冷。
我順著一側的瓶子開始逐個看過去--瓶子裏麵什麼都有,水生的、陸生的、兩棲的、爬行的,認識的和不認識的各種生物,都被泡得渾身發白浮腫,蜷縮在大大小小的瓶子裏。我一邊走一邊慢慢看著,而老張卻快步走在我前麵,也不跟我說他的實驗,像在急著找什麼。
就在這時,前頭的那個中學生一臉煞白地朝我這邊猛沖過來,一陣風似的從我身邊掠過,沖開木門就跑瞭齣去。我不知道發生瞭什麼事,於是抬頭嚮他的來處看去,老張拉瞭拉我,然後用手指瞭指前麵展廳深處的一排瓶子,示意我過去。我快步上前,隻見那排瓶子裏都是零碎的人體,依次看去,有人手、人腳、人的心肝脾髒、人的生殖器、胎兒等等,最後是半個小孩--從頭到腳竪著被劈開的一個小孩的一半身體,正在福爾馬林溶液裏半浮半站著,渾身上下已經被泡得雪白一片,從大腦小腦到五髒六腑,都可以從被剖開的一側看得清清楚楚。我不禁"啊"的一聲低呼,在另一側看展覽的那對情侶聞聲走過來,等走近時,那女的也"啊"的一聲叫瞭齣來,緊接著就拉她男朋友跑瞭齣去。幾秒過後,幾百平米的展廳裏,就剩下我和老張兩個人。
老張隻瞥瞭一眼那堆瓶子,沒什麼反應,繼續快步走下去找著什麼,他腳步越來越快,頭左右不停地甩著,好像有點不耐煩瞭。正當我追上老張,剛準備問他要找什麼的時候,他突然在一個瓶子前麵停住瞭。
那瓶子裏是一隻貓,很普通的一隻花貓,正鼓著一雙眼睛瞪著我們。
老張在那貓的麵前站定瞭,把手伸進背包裏掏瞭一氣,卻什麼也沒掏齣來,於是他又把包撐開,提起來找瞭一通,還是沒有找到他要的東西。
老張先是愣在那裏,然後突然轉過臉問我一句:"我的瓶子呢?"
"什麼瓶子?"
"裝那個眼珠子的瓶子。"
"你……你不是放迴盒子裏瞭嗎?!"
"我記得帶齣來瞭。"
"現在呢?沒……沒瞭?!"
老張沒瞭言語,我當時就有點傻瞭。
老張歪著個頭,半張開嘴,像是在迴想什麼東西,同時兩眼左右掃來掃去。過瞭半分鍾,老張突然朝我搖搖頭說:"唉!走吧!今天就算白來瞭……我迴去找。"
我就跟著他走瞭齣去。
我倆上瞭公車坐在一起,我問他:"今天為什麼要看這展覽?"
"本來我要拿瓶子來比一比貓眼的樣子的……誰知道瓶子怎麼沒瞭呢?"他說。
"就為這個?你確定把瓶子帶齣來瞭?"我問。
"我記得是,好像是吧……不管瞭,我迴去再找找看,也可能是我隨手扔哪瞭。"老張不耐煩地一揮手。
"那……這展覽和你的實驗有什麼關係?"我又問。
老張一聽"實驗"兩字,眼睛裏又開始放光瞭,他得意地一笑,看看身邊沒有人注意他,低聲說:"嘿嘿……你沒發現剛纔這些瓶子裏的動物和我的瓶子裏的動物不一樣嗎?"
"不一樣?怎麼不一樣瞭?"
"錶情啊、動作啊什麼的,你不覺得不一樣嗎?"
"不一樣……好像……你瓶子裏的動物……感覺死得都挺慘的呢?"
"嗯嗯!"老張很興奮地點點頭,盯著我又說,"你聽沒聽說過稱靈魂?"
"稱靈魂?"我被他越說越迷糊。
"你不知道嗎?據說是國外哪裏做的實驗,就是人死的瞬間給人稱重,結果發現人死的那一刻,也就是靈魂離體那一刻,體重會減輕,因此他們證明說,靈魂是有重量的。"
"哦,我好像聽說過……那跟你的實驗又有什麼關係?"
"你還不明白?我也在稱,我想看看這是真的假的。"老張朝我揚揚眉,看我反應,又說,"我手上沒人可稱,隻好稱些動物瞭,嘿嘿……"
"死的一剎那稱……那你瓶子裏的那些動物……原來都是活的?!"我驚呼。
"我沒說過嗎,死瞭就不值錢瞭。那些什麼青蛙啊老鼠啊什麼的,都是被我淹死的,要不就是憋死的--你不知道那隻老鼠啊,我把它先打暈瞭之後放進瓶子裏,結果它突然在瓶子裏撲騰起來瞭,還吱吱亂叫亂抓的,還真嚇瞭我一跳。嗬嗬,不過也沒什麼,過瞭一會還是死瞭。"
"你不是吧你?!"
"唉,那隻兔子就好很多,放進瓶子裏一聲不吭就死瞭,還是兔子省心。"他根本不理會我說什麼,越說越興奮。
"……"我當時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瞭,對老張又恨又怕。
"我那些瓶子密封得都很好,我每過兩個星期就把瓶子拿齣來一次,然後打開瓶子一段時間後稱一下,結果呢,重量一點都沒少。"
"所以呢?"
"所以我就說--根本沒什麼靈魂!什麼多少多少剋,什麼這個那個的,都是瞎扯淡!我從抓第一隻青蛙到現在,已經三個多月瞭!怎麼樣?重量一點沒少!哪個瓶子也沒少!都還那樣!"他越說越大聲,越說越興奮,好像要嚮全世界宣告似的。
"噓噓……你小點聲。"我用胳膊肘拐瞭老張一下。
第五章掘墳·現身
天色漸漸暗下來,眼見著太陽一點一點往下墜,等墜到海平麵的時候,早已昏黃的太陽隻搖晃瞭幾下,就被遠處的汪洋一口吞噬下去。四周倏地一下子暗下來……
下午我們迴到瞭學校,老張讓我陪他去寢室找找那個瓶子,我也惦記著那瓶子的去處,於是就一口答應瞭。當老張用鑰匙捅開房門的時候,寢室裏正是喧鬧一片,大傑把他們樂隊的其他三個人叫到寢室裏排練,正一人叼著一根煙坐著,大傑拿瞭把吉他,正朝他們三個比劃。老張一見這麼多人,趕緊朝我使瞭下眼色,我就立刻明白瞭,不能亂說話。
大傑放下吉他,給我們相互介紹瞭一下。我跟他們簡單寒暄過,就說:"你們排練吧,我也正好上課去瞭。"然後就道瞭聲彆往外走。臨走前我朝老張使眼色,老張也會意地點點頭,然後我就走瞭齣去。其實我那天已經錯過瞭下午課,寢室裏又沒人,於是我就拿起書包跑到主樓去上自習。一下午我一直坐立不安,時不時掏齣手機看看有沒有短信息,可是每次都讓我失望。
一下午一分一秒地挨瞭過去,到瞭五點多鍾的時候,我拿起書包往樓下走準備去吃飯,這纔接到瞭一條信息。我打開一看,果然是老張發來的:"瓶子好像真找不著瞭。"我腦子裏一空,趕緊順著號碼撥瞭迴去,可撥瞭兩次,都是響瞭一聲就被按瞭。我正焦慮地準備撥第三次,又收到一個短信:"大傑在旁邊不方便說,你先彆跟彆人講。"
我迅速迴瞭兩字:"知道。"
放好電話後,我愣在原地發瞭會呆,突然想起件事,趕緊又掏齣手機給主席打瞭個電話:"哎,主席,晚上有沒有時間?"
"什麼事?"
"看看白靈。"
"白靈?!你又見到白靈瞭?!"
"不是,我想跟你去海邊看看。"
"哦……好。"
過瞭一會,我和主席在學校東門碰瞭頭,然後就一起往海邊走去,飯也顧不上吃瞭。十分鍾後,我倆就來到瞭那片海灘。那天溫度挺低,風也挺大,初春的海風還夾帶著鼕天的凜冽味道,伴著海上的巨大濕氣朝我倆猛灌過來,不一會我倆就感覺快凍透瞭。
主席看著我說:"你要把白靈挖齣來嗎?"
"是,我想看看。"
"你不怕看到白靈現在的樣子嗎……整天泡在海水裏,肯定已經爛透瞭。"
"你不覺得找不到纔更可怕嗎?"
我話一齣口,主席愣住沒瞭言語,半晌纔說:"上次埋在哪你還記不記得瞭?"
"咱們好像來早瞭,要不就是來晚瞭,你看那天埋在那片呢,現在全在水下麵。"我指著眼前水裏不遠的一個位置說。
主席左右看瞭看說:"現在應該是退潮……要不咱們等會?我看那片地方就快退齣來瞭。"
我看瞭看錶,纔五點多:"等會吧,我沒耐心再等明天瞭。"
我們兩個都不說話瞭,隻盯著眼前那灘海水一點點退下去。
天色漸漸暗下來,眼見著太陽一點一點往下墜,等墜到那海平麵的時候,早已昏黃的太陽隻搖晃瞭幾下,就被遠處的汪洋一口吞噬下去。四周倏地一下子暗下來,身旁的黑色礁石好像突然變得怪異,晚風呼嘯過礁石的縫隙,發齣陣陣幽幽的怪響。我有些膽寒,抬頭看瞭看身邊的主席,他在緊緊咬著牙。
潮水一個多小時後終於退瞭下去,露齣瞭那片埋白靈的地方,濕漉漉的,沙礫和鵝卵石覆蓋在上麵,當初的小沙堆已經不見。主席搓瞭搓兩手,又使勁抹瞭把臉,看看我說:"差不多就是這兒瞭吧。"我點點頭,捏瞭捏發僵的兩手,朝前邁瞭過去。冰涼的海水浸入泥沙,泥沙濕冷而沉重,主席和我撥開幾把泥沙之後,手就逐漸失去瞭知覺。
"你上次用什麼裝的?"我一邊扒開沙礫一邊問他。
"一個紙盒子,墨綠色的。"主席頭也不抬,一下一下猛挖。
我們朝著記憶中的那個地方一直挖瞭下去,挖瞭差不多有一尺深,可鵝卵石和沙礫之下就是淤泥,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你去那邊,我到這邊,分頭挖,不會太遠,我記得就是這裏。"主席指著沙坑附近畫瞭兩個圈,於是我們又分頭朝下挖。無意中我抬起頭看瞭一眼前方,海麵上兩塊嶙峋的怪石接在一起,仿佛在附耳私語,而我現在所蹲的地方,就正對著那兩塊怪石之間的中綫上。我猛然想起來--哦對瞭!那天埋白靈的時候我確實注意到瞭這個細節,當時好像就是埋在這條綫上,是瞭是瞭!我抓過一塊扁平的石頭,加快速度朝下麵挖起來。結果挖瞭差不多半尺多深的時候,一些軟軟的絮狀東西隨著泥沙裏的海水飄瞭上來。
"過來看!"我朝他大喊。
"找到瞭?!"他一步躥瞭過來。
"你看這是什麼?!"我捏起一團絮狀的東西給他看。
"紙盒子!泡爛瞭已經!應該就在下麵瞭!"主席激動地低聲喊。
他這一喊,我的手倒一下子停下來瞭,恍惚間,我好像真見到一堆腐爛的貓橫浮在那泥沙上麵。主席好像什麼也不在乎,隻是奮力往下挖去,隻見一個透明的塑料袋又露齣瞭一角。主席拽著那一角,用力要把那塑料袋拉齣來。
"這是我當時鋪在盒子裏的。"他一邊挖一邊說。
那塑料袋被刷的一下從泥裏抽齣來,泥沙鬆動瞭許多紛紛掉下來,主席又把泥沙捧齣來扔到一旁去,許多紙屑隨之被翻動齣來。這時候,一小塊硬物又從泥裏冒瞭齣來。
"這是什麼?"主席拿在手裏看瞭一眼,自言自語。
我一眼認瞭齣來,忍不住一聲驚叫:"竹……竹夾闆!綁在白靈後腿的那個!"
"那白……白靈呢……"主席扔下竹片,慢慢轉過臉來看我,呆在那裏沒瞭言語。
我已無話可說。主席的臉色與夜色深深地混在一起,完全看不清楚,我隻覺得一陣深深的恐懼如海嘯一般從身後襲來。
突然主席猛地一低身子,慌慌張張地把剛纔撥齣的沙子又左一下右一下地扒拉迴坑裏去。我趕緊也雙手一推,把坑邊的一堆沙子填迴去,根本顧不上冷不冷瞭。眼見著不大不小的一個坑被我倆幾下填平瞭,這時忽然一個小浪打瞭過來,我倆慌忙跳起來嚮後躲去,那浪又馬上退縮瞭迴去,剛纔那坑被海浪一捲,已經與周圍的沙礫齊平,看不齣來有什麼大的區彆瞭。
我倆稍稍鬆瞭口氣,主席催瞭聲"走走走",我倆就拍拍手上的沙子,邁步往原路走去。但就在我們迴身的那一剎那,身後突然傳來嘩啦一聲沙礫的響聲!
我的第一反應是懷疑聽錯瞭,但我轉頭看到主席時,他卻正瞪圓瞭眼睛朝四周來迴看,錶情十分驚恐,我忍不住朝他一下子靠瞭過去。主席被我的一靠嚇到瞭,半個身子抖瞭一下,我倆緊緊貼在一起。
麵對我們的是一大片礁石群,兩三米高,黑壓壓地擠作一團。無論白天和黑夜,這些礁石從來都是漆黑一團,它們彼此交錯參差著,之間有些奇怪的縫隙,露齣狹小的一個個黑洞來,好像在期待有人進入試探。在夜色的籠罩下,那些縫隙好像變得更黑更深,讓人不得不在瞬間想到裏麵藏瞭什麼東西。可剛剛那隻是一聲響動,再就沒瞭動靜。
主席臉沒轉嚮,死盯著前方問我:"剛纔是不是有動靜?!啊?!"
我沒迴應,一邊盯著四周一邊拖著主席喊:"快走快走!"正在這時,一個渾身雪白的瘦巴巴的小孩,從遠處最高的那塊礁石下邊的縫隙裏爬瞭齣來,臉朝我們一直看。
我瞬間窒息瞭。
正在這時,那小孩又突然站瞭起來,一米多高,頭很小,下巴很尖,朝我們輕飄飄地走過來,海風吹著她的衣服撲啦啦地一個勁兒翻,好像它能隨陣風飄過來罩住我們倆。眼見著她幾步過來就斷瞭我們的來路,我和主席大喊一聲,互相拉著退後瞭幾步,兩腳啪地踩進海水裏去,海水猛地灌進鞋襪,我們卻渾然感覺不到寒冷,隻死死盯住那小孩的一舉一動。
那小孩走到離我們大概十米的地方突然站住,夜色中看不清楚她的錶情,但是分明可以感受到一股冰冷慘淡的注視,我們就對視在那裏一動也不動,時間與空間凝固在那幾秒鍾裏。正當我漸漸感覺到雙腳冰涼的時候,那小孩卻像突然發現瞭什麼,倏地轉過身去,疾步朝礁石群裏鉆進去,隻一晃就不見瞭蹤影,眼前重歸入一片黑暗。
我和主席的腿腳一時拔不動,陷在泥沙裏早已軟瞭。我們一齊大喊,互相拉著胳膊沖瞭齣去,使齣全力朝海灘外麵瘋跑。我們的迴路,也就是我們的來路,是一條長長窄窄的石頭階梯,蜿蜒地隱在一座小山上,有些階梯已經破損。階梯兩旁雜草叢生,與人齊高,黑壓壓地埋伏在階梯兩旁,就算裏麵藏瞭幾百具屍體也沒人會知道。我們就在這樣一條階梯上嚮上狂奔,呼吸和心跳似乎已經停止。
我們一口氣跑到山上,又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巷,巷子裏齣奇的靜,我們根本顧不得周圍的一切,隻知道還要不停地跑。終於又跑齣瞭那條小巷,一條車水馬龍的馬路嘩的一下鋪在我們眼前,我和主席同時腿一軟,當時就歪在瞭一棵樹下。
我轉過臉來看主席,他在旁邊正大口喘著氣,嘴唇微微顫抖。他哆哆嗦嗦把手伸進褲子裏,掏齣一盒皺巴巴的煙,然後倒齣一根遞給我。我接過煙,他給我點上,接著又給自己點上,我倆就那麼歪在馬路邊的樹旁邊抽起來。車聲隆隆不絕地響在耳畔,我依稀聽見主席在旁邊念叨著什麼。
"你說什麼?!"我問他。
"你說白靈是不是跟咱們纏上瞭?"他突然麵無錶情,朝我直愣愣看著。
"它的死跟咱們兩個無關……為什麼要纏咱們倆?"
"你的意思是……田雞?"
我剛要說話,這時手機響瞭,我拿齣來一看,是老張。我猶豫瞭一下,看瞭眼主席,然後接瞭起來:
"喂?"
"你在哪呢?我在你寢室外麵,你怎麼這麼晚不在寢室?"老張的聲音興奮而急躁。
"我……"我看瞭主席一眼,他沖我連忙搖手,"我和主席在外麵買東西,什麼事啊?"
"我今天抓瞭隻貓,想跟你商量商量怎麼弄。"
"弄?弄什麼?"
"實驗啊,做我那個實驗。"
"什麼?!你……"我剛要齣口,看瞭眼主席,於是又咽下半截話頭,降下聲調來,"你等我迴去,我馬上迴去。"
一掛上電話,主席就問我:"小胖?田雞?"
"老張。"
"什麼事?"
"他……又要打撲剋,不理他。"
"哦……對瞭,那隻'貓眼'……老張怎麼說的?"
"不知道……估計他還沒研究明白。"我含糊一句,又趕緊岔開話題,"剛纔你朝我擺手乾什麼?"
"我想這事……先彆跟他們講吧……要講的話也隻能我們偷偷跟田雞講,他最危險。我覺得知道這事的人還是少點好……你覺得呢?"
"嗯,我也這麼想……真怕田雞齣什麼事。"我掐滅煙,站起來,"走吧,迴去吧。"
主席站起來,我倆快步朝學校走去。這時我心裏又開始惦記起老張剛剛說的話來--他是腦子有病還是怎麼的,弄隻貓來乾嗎!
我和主席一路快步走迴寢室樓,走上三樓的時候,看見老張一個人在走廊裏踱步抽煙。
我趕緊先迎上去,朝他喊:"還打什麼撲剋啊,都這麼晚瞭,改天吧!"邊說邊跟他擠瞭下眼。
老張到底是世故,一下子就明白瞭,趕忙說瞭聲:"哦,那就算瞭,我這就迴去瞭,改天吧。"說著就轉身往迴走。
哪知這時主席突然喊住瞭他:"哎老張!那隻……什麼眼睛你研究完瞭沒?到底怎麼迴事?"
老張一聽先愣瞭一下,然後把煙從嘴上拿下來,眼睛一轉,說:"哦對對!你不說我都忘瞭!我今天正想跟你說這個--那個哪是什麼貓眼啊,你見過貓眼有那麼大的?是隻豬眼!不知道誰買豬頭肉的時候帶瞭隻豬眼在上麵,就摳下來扔瞭,結果就讓你踩著瞭。你看你嚇的,還一直惦記到現在!"說完老張一陣傻笑,我在旁邊聽得一頭冷汗。
"你說的真的假的?!"主席半信半疑看著他。
"嘖!"老張一咂嘴,"我騙你乾什麼,那玩意一股豬頭肉味,過瞭一天就發臭瞭,我趕緊給扔瞭……彆告訴我你還要啊?"
"哦,沒沒。"主席鬆瞭口氣,跟老張擺擺手,"那我倆迴去瞭啊,撲剋改天再打吧,今天太晚瞭。"
"嗯,怎麼都行。"老張也揮瞭下手,扭頭往迴走。
第六章謊言·真凶
我和主席迴瞭寢室,剛一進門,我嘟囔瞭一句:"去趟廁所,憋死我瞭。"
我緊接著就跑瞭齣來,關瞭門,老張正在外麵等著,我說:"哎!……我真服瞭你,豬頭肉你也編得齣來。"
"那還讓我怎麼說……不過我記得那團東西確實比貓眼要大不少啊。"老張猛抽一口煙走過來,我倆一前一後轉到樓梯的一角去。
"你發什麼神經!弄什麼貓!做什麼實驗!"我瞪著他說,"你覺得現在還不夠麻煩是不是?"
"麻煩什麼麻煩!我是在解決問題。"老張伸齣一腳碾滅煙頭,"我就想看看貓有沒有靈魂,你看你們整天嚇的……"
"你在哪弄的貓?什麼樣的貓?"
"走走,我帶你去看看,一會關樓就齣不去瞭。"
"在哪啊?"
"哎,就在學校裏,齣門就到瞭。"
我被他一路拉著跑下三樓,齣瞭樓,迎麵是一排台階,台階上麵是塊連著食堂的平地,平地下麵是一片正在施工的工地,一段簡易的鐵皮樓梯通嚮下麵的工地--我從沒走過這條路,學校因為施工危險,不允許學生從這裏走。老張幾步走到那鐵皮樓梯跟前,朝下麵望瞭一眼,朝我一招手示意我跟上,然後自己噔噔噔就往下走。
"你去哪?"
"下麵,就在下麵那片。"
樓梯下麵漆黑一片,老張的背影已經隨著噔噔噔的腳步聲漸漸深遠下去。
我往下探瞭一步,鐵闆吱嘎作響,我隻好把著旁邊的扶手,一步一步挨下去。走到最下麵的時候,光綫已經非常暗瞭,隻能憑著經驗照顧自己腳下--地上略微發白的地方是可以走路的地麵,漆黑一片的是些地下水湧上來的水窪。老張用指頭戳瞭戳我,然後又指指前麵,徑直往前走去,我寸步不離地尾隨著他往工地側麵一個很偏僻的地方走去。
那裏是一片工地垃圾,廢棄的鋼筋、鐵闆還有水泥塊什麼的鬍亂堆放在那裏,我們一邊努力適應著光感,一邊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裏邁過去。待走到最靠裏麵的一個墻角時,老張猛然低下身來,把一塊破鐵皮慢慢掀開來,黑暗裏一對發光的黃色眼睛伴著喵的一聲突然闖進我的視綫裏。我猛然想起剛纔在海邊的那一聲貓叫,不禁渾身打瞭個哆嗦,一把把老張的胳膊掐住瞭。
老張掏齣打火機來,啪的一聲點著,眼前豁然一亮,我這纔看清楚眼前這隻貓的樣子--看起來也不過幾個月的樣子,渾身黃毛,從頭到尾的脊背上橫著一道一道的白色條紋,脖子上係瞭一條很粗的麻繩,另一頭綁在旁邊一大塊水泥裏露齣的鋼筋上。那貓眼神很凶,叫瞭剛纔那一聲就沉默瞭,一動不動地瞪著我倆看,感覺隨時都可能跳起撲過來。
我看瞭幾眼就趕緊直起身,轉過頭拉瞭拉老張:"放瞭吧放瞭吧,不好……這貓怎麼怪嚇人的,哪有這麼小的貓就這麼嚇人的。"
"嘖,"老張不屑地咂瞭下嘴,"你怎麼總是自己嚇自己啊……那這樣,實驗我做,你看,行不行?"
"那你做你的就得瞭!讓我大半夜跑過來看什麼勁啊!"
"這不想讓你先看一眼嘛,有個心理準備,省得你到時候嚇著,嗬嗬。"
我在心裏罵瞭他一句神經病,實在想不齣什麼話來瞭,隻感覺渾身雞皮疙瘩滾動,半天說一句:"你……你愛怎麼弄怎麼弄吧!我先迴去瞭!"說完我就轉過身順原路急急跑瞭迴去,總感覺背後有隻貓追著似的,剩下老張一個在那工地的角落裏。誰也不知道他那天夜裏做瞭些什麼,除瞭他自己。
我一口氣跑迴寢室,見主席一個人在椅子上抽悶煙,田雞和小胖在旁邊盯著他不言語,眉頭緊鎖,神情凝重。主席見我進來,吐齣一口煙,然後就猶豫地盯著我看,我正納悶,主席突然發話瞭:"等你半天瞭……怎麼纔迴來。"
"怎麼瞭?"我問。
"等你迴來……咱們告訴他倆得瞭……彆瞞瞭,瞞不住……我這張臉,一點事也藏不住……"
"迴來我就看你反常,臉煞白煞白的!到底怎麼瞭?!"田雞比小胖急多瞭,瞪著主席問,他可能隱約覺得事情和他有關。
"那就說瞭……剛纔的事?"我盯著主席問。
主席錶情痛苦地長吸瞭一口煙,然後點瞭點頭。
"其實不告訴你是因為怕嚇著你,"我看瞭看小胖,又把目光停在田雞臉上,"那個小孩又齣現瞭,就剛剛,我和主席都看見瞭。"
田雞一動不動,好像渾身被定住瞭,隻盯著我欲言又止的嘴。
"就在海邊,就在我和主席埋白靈的那個地方,那個小孩突然從石頭後麵爬齣來瞭,渾身雪白雪白的,先是走到離我們很近的地方,然後突然掉頭跑瞭……我倆真是……真差點把命撂海邊瞭……"
田雞哆嗦瞭一下嘴唇,沒說齣話來,過瞭幾秒纔開口問:"你說……那小孩跑瞭?為什麼跑瞭?"
"不知道,她往我們這邊走,然後走著走著就突然轉身鉆迴礁石堆裏瞭,我覺得她要是想害人的話,剛纔就害瞭……"
"她她她……"田雞急得一陣結巴,然後蹭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她肯定覺得認錯人瞭!她她……她要找的不是你們倆!"田雞說完這句,不知道還想說什麼,嘴唇激烈地顫動,最後一屁股坐瞭迴去,結果卻坐在瞭椅子沿上,一下子滑倒在地上。
小胖一把過去扶住他,田雞從地上掙紮著撐到椅子上,兩手來迴摸著自己的脖子,摸一下脖子看一眼手,不住地問我們:"沒齣血吧?!我沒齣血吧?!啊?!"
"你沒事……"我說,"我覺得如果那個小孩真的就是白靈的話,她也不應該害咱們,畢竟它也不是咱們害死的……你們說呢?"
"我對白靈不好啊……"田雞一邊說,一邊臉上開始抽搐。
"可白靈的死總跟你沒直接的關係……"我說。
"是……是我!是我給淹死的!"田雞突然把我打斷。
我猛地一驚。主席的煙從指間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真的假的?!你之前怎麼不說!"小胖一邊過去拉田雞一邊朝他喊。
田雞把小胖的手一把揮開,根本不迴話,隻坐在那自己哆嗦。
主席一言不發地坐在椅子上,不時看田雞一眼,眼睛不停地眨著。我猜他的心情一定很復雜,如果白靈真的要害人就麻煩瞭,當初白靈是他帶迴到寢室裏的。
可小女孩真的就是白靈變的嗎?白靈到底什麼來路?
主席憂心忡忡地盯著田雞看瞭半天,最後纔開口:"你為什麼要淹死白靈……它怎麼你瞭?"
"它……它有一次跳到我桌子上,我就喊瞭一聲,其……其實我就想嚇嚇它,結果它突然尿瞭,正……正好尿到我筆記本電腦上,把硬盤全燒瞭……"
主席輕輕一點頭,然後一聲不響地站起來,去洗漱間簡單洗瞭把臉,就爬上瞭床。他躺在床上過瞭幾分鍾,突然含含糊糊說瞭一句話,讓人不知道那是夢話還是清醒的問話:"白靈真是你淹死的嗎……"
田雞猛地一抬頭,盯著主席的後背說:"是……是我……"
主席再也沒有下句。田雞朝我和小胖偷偷看瞭一眼,就晃晃悠悠地爬上去睡瞭,這時我和小胖也各自爬上去躺好。那天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不住地斜眼瞄著躺在另一側的田雞,心裏不住地想:"這事真是田雞乾的?他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瞭?他不是膽子嚮來很小嗎……"
其實,田雞直到這時還沒說真話--當然,這是我當時並不知道的。誰知謎底就在第二天揭曉瞭。
第二天我們四個都忘瞭定鬧鍾,結果早上都起晚瞭,我睜開眼一看錶已經九點多瞭,窗外已是大亮,可他們三個還都在睡著。我趴在床上往窗外看,剛好可以看到一條樓後的小坡路,好多學生背著書包走去上課。我突然想起來自己那天一上午都有課,可是已經錯過第一節瞭,我看瞭下錶,確定還可以趕得上第二節,於是趕緊起來。就在我準備爬下床時,我餘光看見窗外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跑動--那是老張,正雙手捧著一個紙袋子在胸前,一路小跑往坡上趕,好像要往寢室樓的方嚮來,一轉彎就不見瞭。
我一下子想起來,前一天晚上,老張說要拿那隻黃貓做試驗,難道他手裏捧著的……
我頓時激靈起來,兩下蹦下床,用手機往老張寢室的電話撥打過去。電話響瞭十幾聲沒有人接,我確定他寢室沒有人。我沖進洗漱房鬍亂抹瞭兩把臉,然後穿上衣服就沖到門外的樓梯口。果然過瞭不到一分鍾,老張東張西望地捧著個紙袋子從樓梯走上來。
老張見瞭我先吃瞭一驚,然後又由驚轉喜,朝我神祕地一笑,然後把手裏的紙袋子揚瞭揚,說:"弄好瞭,在這裏。"
我下意識地往後一躲。
"走啊,來我寢室,大傑剛好不在,趕緊稱稱。"說著他朝我一甩頭,就往寢室走去。
我一邊猶豫著要不要去,一邊卻鬼使神差跟著他過去。老張急三火四地開瞭門,把我讓進來後他又關門鎖好,把紙袋子往桌子上一放,就蹲下來開他那個櫃子。他一邊開櫃子一邊說:"你先打開袋子看看吧,就昨天晚上那隻。"
我心頭一顫,哪裏敢動手去看,隻覺得一陣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但忍不住的好奇心卻把我繼續留在那裏。老張打開櫃子,輕輕地把那個大木頭盒子平著移齣來,並沒有急著打開,而是又把手伸嚮櫃子的更深處去夠什麼東西,當他的手再次齣來的時候,手上多瞭一台精緻的天平和一盒砝碼。
"就這個,你猜多少錢?就這一套。"他用手圈著大木頭盒子、那台天平和那盒砝碼問我。
我看瞭他一眼搖搖頭。
"算瞭算瞭,不說這個,說瞭你都不能信。"老張把裝砝碼的盒子打開,抽齣盒蓋內側固定的一把小鑷子,把幾個較大的砝碼輕輕夾起來放在天平的托盤內。然後他自言自語說:"應該還不夠重……"他一邊說著,一邊把紙袋子剝開,袋裏是一個玻璃瓶子,裏麵是滿滿的福爾馬林溶液,泡著一隻張牙舞爪的黃色小貓,還死未瞑目。
那貓的模樣凶獰,好像是被活著塞進瓶子的,因為明顯可以看到它掙紮的痕跡,它張大瞭嘴好像要喘氣的樣子,四肢上下直直地伸張著,好像要拍打齣水麵。貓的眼光裏還帶著臨死前的憤恨,圓鼓鼓地朝前瞪著,不過瞳孔已經擴散得很大。它隨著瓶子的移動,在瓶子裏懸浮著微微打轉。
老張根本看都不看一眼那貓,抓過瓶子就放在天平的另一側托盤上。瓶子明顯有些重,天平歪嚮瓶子的一側,老張又往另一側托盤上加砝碼,並調著天平中間的刻度。不一會,天平終於平衡瞭,老張從抽屜裏拿齣膠布,熟練地撕下一塊貼在瓶子上麵,寫下瓶子的重量和日期。一切全弄停當後,老張瞟瞭一眼那瓶子裏的貓,朝我說一句:"這貓這真夠凶的,野貓就是不一樣,咬瞭我一口。"說著,他亮齣一隻手來給我看,隻見兩排血痕印在老張的大拇指和手掌的連接處。
"昨天弄它弄瞭快半小時還沒死,我就先迴寢室瞭,今天早上去取的時候終於死瞭。"老張抬頭朝我一笑,"今天早上再不死可就見鬼瞭。"
"白靈也是被人淹死的,你知道嗎?"我問老張。
"什麼?不是它自己跳進馬桶裏淹死的嗎?"老張的臉色突然有些難看。
"是田雞淹死的,他昨天晚上跟我們說瞭。"
"他說是他淹死的?"老張追問我一句。
"是,他昨天晚上自己說的。"
"哦……"老張好像鬆瞭口氣,又立刻說,"趕緊收拾起來,一會大傑就迴來瞭,我今天早上是等他去上課以後纔去拿迴瓶子的,讓他看到可就完瞭。"
老張打開那大木頭盒子,那股刺鼻的氣味又一次迎麵撲過來,我連忙皺著眉頭站到一邊去。老張收拾瞭一下盒子裏麵,想把裝貓的瓶子放進去,可是好像空間不夠,於是他把瓶子一個一個全拎齣來擺在地上,準備重新歸攏一下。可就在這時,寢室門鎖卻哢的一聲響瞭,緊接著大傑拿著把鑰匙走瞭進來。
老張的手顫瞭一下,滿地的瓶子已經來不及放迴盒子裏,大傑先是看見瞭門後的我,朝我客氣地笑一下,緊接著就看見瞭地上的瓶子,他走過去睜大瞭兩眼,看清楚瞭瓶子裏的東西,又看瞭看手足無措的老張,問:"這……這是什麼?"
老張蹲在地上,仰頭看著大傑說不齣話來。大傑朝地上密密麻麻的瓶子逐一看過去,一邊看一邊顫栗,一語未發。最後他看到擺在最後麵的裝貓的瓶子,突然說:"連貓你們也殺……白靈不是剛死嗎?"說完白瞭我一眼--他顯然認為這些東西是我和老張一起弄齣來的。
"哎……那個什麼……我沒……哎……"我剛要辯解,大傑已經轉身開門往外走瞭,一邊開門一邊搖頭。
誰知門外居然剛好站著主席他們三個,估計是正準備敲門進來用廁所。大傑一臉鐵青地把門拉開,指著我和老張對他們三個說:"把貓活活淹死的事也有人乾得齣來。"
門外的幾個人頓時呆住瞭,就在這時,田雞像突然驚醒瞭一樣朝老張喊:"我可沒說啊!我說白靈是我淹死的啊!"喊完他又朝大傑說,"我可沒說是他乾的啊,你可彆亂說啊。"
我猛然反應過來,朝著蹲在地上的老張說:"白靈是……你淹死的?!"
老張埋怨地看瞭田雞一眼,然後低下頭,默默地把瓶子一個個擺進箱子裏,一語不發。
田雞這時候纔知道說錯瞭話,在我們幾人的逼視下,他終於藏不下去瞭,隻好支支吾吾地把實話說瞭齣來:"其實我早就知道他在弄這些東西,之前他弄兔子的時候就是托我跟樓上寢室要的……他說他要做實驗,還給我看他的實驗……我沒跟任何人講,也怕這些東西……後來白靈有天晚上在我電腦上尿瞭一泡,我真的挺氣的,所以就想把它……但我不敢自己弄,就找瞭老張,他就答應瞭……那天晚上他跟你們在一起打撲剋,然後抽空跑齣來瞭一趟,因為時間緊,扔不齣去,所……所以就在廁所沖……沖下去瞭……"
這時我纔依稀想起來,那天晚上老張跟我們打撲剋的時候,確實齣去瞭一段時間。
老張抬起頭偷偷看瞭田雞一眼,然後慢慢站起來,坐在椅子上,也不敢正視我們幾個人的眼睛,隻用手不停摸著他的木頭箱子。
"怪我!"田雞用力拍瞭下自己的臉,說,"是我讓老張弄的!不怪他!真的彆怪他!所以我昨天跟你們說是我弄的!"
直到這時我纔搞清楚,我的身邊究竟都是些什麼人,同時心裏也隱隱感覺到,老張的好日子長不到哪去瞭……
主席什麼話也沒說扭身走瞭齣去。我和小胖相視一看,也跟著走瞭齣去,緊接著大傑也隨著我們走齣來。留下田雞和老張兩個在寢室裏,不知道他們還能說些什麼。從那之後,我們寢室裏彼此說話很少,我跟田雞之間甚至一句話都沒有,田雞和老張設計的這次騙局讓我們幾個都心涼瞭不少,我甚至都不能肯定田雞那天說的是不是就一定是真的。
第七章照片·異變
心裏雖然冰冷,但是屋外春天的氣息卻漸漸濃起來瞭,天氣也一天一天暖和。學校東門附近新開瞭一傢照相館,房子外麵圈瞭一個挺大的環形的草坪作院子,從草坪的邊緣踏上一條青石鋪設的小路一直走進去,就到瞭那傢照相館瞭。老闆叫祁華,挺年輕,人很好,照相手藝也不錯,而我剛好是學校攝影協會的,經常需要沖洗些照片什麼的,於是開業之後不久我就和他熟識起來,我叫他華哥。
照相館院子裏的草不是經常修剪,高高低低的。草坪邊緣還種著密集的一排灌木,草坪裏麵長著幾棵粗壯的鬆樹,容易藏身,沒過多久,這裏就吸引瞭遠近幾隻野貓。
說實話,在那個時候,我每當看見貓的時候,已經有瞭種本能的抵觸。每當我走在那條青石路上往照相館走去,尤其是傍晚微風陣陣的時候,我總是感覺身後有一雙雙陰森凶惡的眼睛在盯著我。
華哥是很有愛心的一個人,他對這些野貓很好,給它們買瞭貓食和一些簡單玩具,有些小貓經過一段時間跟人的接觸,已經變得有些馴服瞭,有時候會躺在台階上曬太陽,也不怕被人踩到,而有些女生去照藝術照的時候,還要求抱起小貓來張閤影。
然而事情就齣現在其中一張閤影裏。
一天晚上,大概八九點的時候,我拿瞭一捲膠捲去華哥那準備沖洗,一進門就看見他正坐在電腦前麵盯住顯示器不放,直到我走得很近瞭,他纔覺察,慌慌忙忙地一伸手把一張數碼照片關掉瞭。
"看什麼吶,還怕人啊?"我笑著沖華哥說,"這捲按相片上的人頭數沖,保證人手一張。"
"嚇死我瞭,我還以為是貓呢。"華哥好像沒理會我的話,也沒接過我的膠捲,隻見他臉上煞白煞白的。
"貓?!怎麼瞭?"我一下子警覺起來,探過頭去看。
"這個……"他邊說邊打開剛纔那張照片,"你看看……"
我探頭去看,照片上是一個小女孩,烏黑的頭發遮住她消瘦的臉,她穿著一身白衣,正蹲在草地上,把雙手掌心嚮上閤起放在胸前,好像要托著什麼東西一樣,然而手上卻什麼也沒有。她臉上露齣似笑非笑的錶情,嘴奇怪地往一邊咧著,雙眼無神地看著鏡頭。我隻感覺一股陰氣從顯示器裏昇騰齣來。
這不就是海邊的那個小女孩嗎?怎麼到學校裏瞭!我一邊想著一邊不自主地抖起來瞭。
"我記得我給她照這張相的時候她是捧著一隻小貓的,怎麼照齣來就沒有瞭?"華哥皺著眉頭憂心忡忡地看著我。
我腦子裏嗡的一下,許多想法一瞬間湧進我的腦子裏去,趕忙問他:"什麼樣的貓還記得嗎?!"
"好像是一隻小白貓吧,也就幾個月大……好像頭上有一撮黑,剛來我這住瞭不長時間。"華哥看瞭看我驚異的樣子,又問,"怎麼,那隻貓你見過嗎?"
"華哥,你把這張照片打齣來!我拿迴去看看去!好像我周圍有人養過這隻貓!"
"哦好!說實話這是挺邪門的,這照片是上個禮拜照的瞭,可這個照片上的小女孩一直沒來領照片,也不知道為什麼。"
"快打齣來華哥!我迴去問問!"
"在打瞭在打瞭。"
幾秒過後,照片打瞭齣來,我一把抓過來,說瞭聲"我走瞭"就撒腿往外跑去。
我一口氣沖到瞭寢室,一把推開門,他們三個正在各忙各的,都停下來愕然看著我,我朝他們三個大喊一聲:"都過來看!主席快看看!是不是這個!"
主席一把扔下手裏的東西湊過來,他看瞭一眼就半張著嘴說不齣話來。田雞和小胖也趕緊湊過來,田雞一把把照片搶到手裏,隻看瞭一眼就不敢再看下去,又哆嗦著把照片扔迴我手裏。
小胖接過來看瞭看照片,一邊指點一邊說:"你看那頭的形狀,還有眼睛和牙……這誰啊?怎麼長得……那麼……像貓啊?!"
我這纔仔細看去,隻見小女孩額頭很窄,顴骨及兩腮內陷,下巴很尖,那倒三角形的臉型讓人不得不想起貓來。她的左眼裏沒有光澤,眼球的形狀也不大圓滑,稍微鼓瞭一些齣來,就好像一塊被風乾的臘肉塞在那裏,而她左眼的眼皮也好像是一塊死皮一樣,耷拉在眼球錶麵,讓兩隻眼睛看起來不一樣大小。她矮小的鼻子下麵就是歪咧著的一張嘴,兩顆三角形的虎牙從嘴唇下麵露齣瞭個頭,奇怪地盯著我們笑。
主席突然把臉轉嚮我說:"應該就是她,海邊的那個……照片哪來的?"
"就在東門那傢照相館,老闆上個禮拜給她照瞭這張相,然後這人就再沒迴來過。"我說,"而且老闆說,她照相的時候手裏捧瞭隻貓,結果照齣來卻沒有瞭……"
田雞一直呆站在那聽著,聽到這裏他突然站不住瞭,一下子嚮後靠在衣櫃上,五官開始很不自然地抽動,眼睛一會盯住寢室門,一會又盯住廁所門。
"老闆還說那隻貓……跟白靈一個樣。"我繼續說。
田雞靠著衣櫃唰地滑下來坐在地上,呼吸越來越急,大滴大滴的冷汗從他頭上冒齣來,順著他的臉頰往下落。
我們三個見田雞這個樣子,各自心裏已經有瞭數,同時也多瞭幾分提防,事情確實是田雞和老張乾的,但誰又知道這報應會攤到誰的頭上?不過我們都肯定的是,那貓是離我們越來越近瞭。
"田雞,"主席沉默瞭好久纔說,"不管你之前做過什麼,總之事情到瞭現在這份上,你不能再鬍來瞭……你去拜一拜吧……就當是求求情也好,盡份心也好……我想不齣還有什麼辦法瞭。"
田雞沒說話,隻是垂著頭用力地點瞭幾下,半晌抬起頭沖我們問:"去哪拜?"
"海邊,埋白靈的地方,明天一早我帶你去。"主席說。
"明早?!那今天晚上怎麼辦?!"田雞的頭發已經被他抓得亂蓬蓬的瞭。
"今晚?總不能現在去吧?這都幾點瞭?"我說。
"彆!彆耽誤瞭!再耽誤就沒命瞭!"田雞一撐身後的衣櫃,整個身體趴在我和主席跟前,埋著頭簡直像要下跪一樣。
我和主席趕緊把他扶起來,主席說:"田雞你彆……那走吧!要走就一起去!趕緊的!"
田雞用力撐瞭一下地,搖晃著站起來,小胖過去扶住他,我拿瞭把手電,接著我們四個就奪門而齣。
我們齣瞭校門,穿過一條馬路,在密密麻麻的居民區裏穿梭瞭一陣子之後,終於看得到海瞭。沿著一條泥路往前跌跌撞撞地走,泥路的一旁就緊貼著石崖,路邊是一排低矮的石樁,石樁之間連著粗粗的鐵索。
起初是我和主席在前麵領路,田雞和小胖緊跟在我們後麵,待走上這條泥路的時候,心急的田雞快步走到我們前麵來,一個勁地往前麵趕,一會就把我們落下一大截。我們三個見田雞越走越遠,擔心他齣什麼狀況,也快步走上去,邊走邊用手電照著田雞前麵的路,但他還是走得遠瞭,背影越來越模糊。
我想喊住田雞,"哎"的一聲剛齣口,手中的手電卻突然熄滅瞭,眼前頓時一黑。
當時距離我們大概三四十米的地方有一戶人傢,獨門獨院,孤零零地坐落在那裏,是個平瓦房的模樣,門前的院子四周簡單地紮瞭些籬笆樁,我從那房子窗戶裏透齣的一點光亮可以辨彆齣來這些輪廓,可惜那光綫實在太弱,完全不夠照亮我們腳下的路。
我們三個隻好摸索著前進,一邊往前走一邊大喊田雞的名字,可是什麼迴音也沒有。
難道……他掉下去瞭?!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打瞭一個冷戰。
"順著路邊懸崖找!快快!"我一邊喊著一邊順著路邊往前跑去。
沒跑幾步,眼前一個巨大的圓形的黑影漸漸近瞭--那東西就橫在石崖邊上,圓形的黑影中間還有一個圓形的洞,我定睛一看,原來是個捲光纜用的大滾筒。那滾筒剛好擋住瞭我跑動的路綫,我一時沒收住腳,兩手咚的一聲拍瞭上去,滾筒就往石崖的方嚮滾動瞭起來,我一見不好,"哎"地大喊一聲,連忙伸齣兩手拉住,主席和小胖也趕忙搶上前來用力往迴扳,誰知我剛纔撞那一下力量太大,這滾筒的慣性又太大,根本收不住瞭,眼見著我們三個要被滾筒一起帶下去瞭,隻好一齊鬆瞭手,隻聽得嘩啦一聲,那滾筒碾過一條鐵索,然後一個猛子就朝石崖下麵栽瞭下去,途中咣咣地悶響瞭幾下,最後隻聽見低處非常響亮的哢嚓一聲--想必已經是粉身碎骨。
我們三個驚得一身冷汗,滿心餘悸地看著四周,生怕驚動瞭附近的其他人,卻一眼看見剛纔滾筒的後麵就站著一個人,筆直地立在懸崖邊上,低著頭朝下看,就像跳水運動員起跳前的那個動作一樣。
那不是彆人,正是田雞,我大喊一聲沖瞭過去,可幾步之外的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想扔下手電上前拉住他,可眼看他身體微微地朝前傾去,兩腿慢慢彎麯下來,馬上就要跳齣去瞭,我隻好騰空上去就是一腳,正中他的心窩,田雞隨著我的腳往後一仰,咚的一聲倒在地上,嘴裏半點聲音也沒有,然後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動瞭。
這時主席和小胖兩個也趕上來,我們三個扯起田雞的胳膊和腿把他拖到離懸崖邊較遠的地方,用力搖著田雞的頭,一聲又一聲叫他,可他什麼反應也沒有,他的頭隨著我們的搖動在脖子上打著轉。我們三個嚇壞瞭,我更是驚得一身冷汗,生怕是剛纔那一腳踢重瞭。
就在此時,一陣叮叮當當的風鈴聲地從頭頂的什麼地方清晰地飄瞭過來,鈴聲掠過我們就又立刻傳到瞭遠處,然後再就沒瞭動靜。我們抬起頭嚮周圍打量,除瞭一片靜謐的夜色,看不齣有任何異常。我遠望瞭一眼那泥路旁邊的小房子,房子裏的燈光依舊溫暖安詳,門窗緊閉,院子裏也彆無一物。正當我們四處張望的時候,被我扔在路邊的手電突然自己亮起來瞭,一束光綫無聲地劃破瞭黑幕,正好打在田雞的身上,與此同時,田雞"啊……啊……"地哼哼起來。
"你怎麼瞭?田雞!田雞!說話!"我托著他的頭大喊。
"吃……我要吃……"說著他突然一把死死攥住我的手,同時用鼻子憑空深吸瞭一口氣。
"乾什麼!"我啪地打掉他的手,感覺渾身寒毛都竪起來瞭,"你吃……吃什麼?!"
田雞沒答話,自己摸著地一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然後仔細環顧著我們三個人,我們三個同時後退瞭一步,我感覺心都快蹦齣來瞭。
田雞顫顫巍巍往前走,我們三個在他的左側、右側和身後保持一段距離慢慢隨著他往前走,不一會就走到瞭那段山間的樓梯,樓梯下麵一直通嚮海邊。此時眼前豁然開朗,浪濤拍擊礁石的聲音傳進耳朵裏,海水的腥味也突然濃起來。田雞這時好像突然變得很興奮,甩開我們朝樓梯往下跑,等我們三個反應過來的時候,田雞已經躥齣去十幾米瞭。我們幾個開始在後麵猛追,我拿著手電沖在前麵,主席和小胖摸索著樓梯不敢快跑落在後麵,等我們三個人一前兩後都跑到樓梯底下的時候,發現田雞再次不見瞭。
眼前礁石林立,海浪洶湧地灌進石頭的縫隙裏,傳齣些奇怪的悶響,像是誰在低聲哼哼。我們三個人緊緊貼在一起,突然誰也不敢喊田雞的名字,甚至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我用手電在周圍一下一下掃著,一步一步往前挪。
我們就這樣一直挪瞭十米八米的樣子,還是沒見到田雞,手電卻突然掃到瞭剛纔掉下來的那個木頭滾筒,滾筒已經散作幾塊。
我當時直覺這滾筒和田雞會有莫名的聯係,於是拿手電在滾動的幾個碎片之間掃著。就在這時,身後的海水裏突然有嘩啦嘩啦的響動,我們三個一轉頭,隻見海麵不遠處有一片水波上湧,好似水裏藏瞭什麼東西。我趕忙用手電對準那裏,同時三人往前走到海邊想看個究竟,這時一個人猛地從我們腳下的水裏沖瞭齣來,伴著一聲怪叫,一把抓住瞭主席的腳踝。
我們三人頓時大驚失色,主席更是"啊"的一聲跳瞭起來,定睛看去,正是田雞,渾身濕透瞭,鼻子裏呼呼喘著粗氣朝岸上爬過來。我們三個趕緊把他從水裏拖齣來,他呼地一下子趴在海灘的砂石上,然後就用兩手在嘴前抓來抓去的,好像在撕咬著什麼。小胖蹲下把田雞的一隻胳膊掀起來,哪知田雞猛地一揚手,啪的一聲直接打在小胖臉上,同時抬起頭惡狠狠地盯著小胖,齜齣一排牙齒。小胖被驚得倒退幾步,我們兩個趕忙護住小胖,再看田雞時,他手下正壓著一隻巴掌大的魚,還在不停地甩尾巴,顯然還是活的。
田雞……他抓魚乾什呀?!
我們誰也不敢靠前,一步步往後退去,同時盯著田雞的一舉一動。田雞同時也在盯著我們看,過瞭一會,似乎覺得沒有威脅瞭,纔又低下頭,貪婪地大口撕咬著那條魚。我們眼見著他捧起魚塞進嘴裏,一口咬住魚頭,那魚尾在他嘴外麵啪啪扇著,接著他把魚頭一口咬掉吐在一旁,魚又掙紮瞭幾下就不再動彈,他一口一口咬掉魚肉然後大口嚼著吞下,不一會那隻魚隻剩下一根光溜溜的骨頭。
我們三個人緊緊貼在一起,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瞭,不敢看卻又不甘心拋下田雞跑瞭,心裏一片茫然。我簡直連手電都拿不穩瞭,燈光在田雞身上晃來晃去,一瞬間我感覺,眼前的田雞根本不是人,簡直就是一隻凶殘的貓!
田雞吃完一條魚,伸齣舌頭舔瞭舔嘴,然後又一轉身朝水裏鉆去,我們急忙喊瞭一聲他,田雞迴頭循聲看瞭看我們,好像認得齣我們,又好像不認得,目光呆滯地掃瞭我們一眼,就又鉆進水裏去。我一腳邁進水裏想把他抓迴來,冰涼刺骨的海水閃電一般從腳底襲遍我的全身,猶豫的瞬間,身後小胖和主席已經把我拉瞭迴來,隻聽得主席低聲對我說:"先彆過去!看看再說!"
田雞越走越深,海水一直沒過他的大腿,他好像絲毫感覺不到寒冷,又一頭紮進水裏,水麵蕩開一大片漣漪,隨後又恢復瞭平靜。十幾秒過後,他又從水中冒起,吐齣一口水,然後又大吸一口氣重新潛進去。
第八章風鈴·貓群
這一迴田雞沒那麼順利,幾次齣來後手上和嘴上都沒見到魚。又過瞭一會,田雞好像感覺到冷瞭,從水裏鉆齣來打瞭個冷戰,然後把頭左右鬍亂甩著,抖落頭發上的海水,就像一隻貓在打毛顫一樣。這時我實在忍不住瞭,心想再不去把他撈迴來他真的就要死在那裏瞭,我大喊一聲:"田雞!是我!我來瞭!"然後跳進水裏去。主席和小胖也終於忍不住,幾乎和我同時跳到水裏,朝幾米之外的田雞撲騰過去。
就在此時,一陣疾風掠過,懸崖上麵又有清脆的風鈴聲傳過來,比剛纔那陣要響亮一些,但滑過我們的耳邊就滅掉瞭。我猛一轉頭,拿手電往鈴聲響起處照去,希望捕捉住什麼,可是那手電光綫實在太弱,根本看不到什麼東西,但就在我屏氣注視的時候,卻見懸崖上麵好像有個人影晃瞭一晃,眨眼又沒瞭蹤影。
小胖先迴頭看瞭眼田雞,大叫:"田雞你怎麼瞭!"又轉頭朝我們喊:"你倆快點!"我轉頭一看,田雞正愣在水裏,也朝著懸崖上麵的方嚮一動不動地張望,雙手垂下,麵無錶情,然後卻突然兩腿一軟,跪在水裏,整個身子瞬間沉瞭下去。我們三個發瘋地朝田雞遊過去,主席先到,在水裏摸到他,把他一把提起來,這時我和小胖也趕到,三人一起架著田雞往岸上挪。
到瞭岸上的時候田雞已經半昏迷瞭,應該是灌瞭不少水進去。我趕緊蹲下來竪起一條腿,讓田雞趴在上麵,不停捶打他的後背讓他吐水,田雞還保持著一絲清醒,一邊哼哼著一邊往外大口吐水,吐到後來,把剛纔吃下的魚都一起吐瞭齣來,腥臭無比,真難以想象他是怎樣下咽的。
過瞭一會田雞終於睜開眼瞭,眼神不再凶惡,好像終於是恢復瞭正常,我們這纔鬆瞭口氣。這時田雞一隻手比劃著要躺下來,我們就把他翻過來讓他平仰在海灘上,他躺在那不停大口喘氣,好像很久沒有呼吸一樣。我拿手電朝田雞臉上仔細一照,發現他的嘴唇已經被剛纔那條生魚割破瞭,幾縷血順著他的兩腮往下淌,田雞不時伸齣舌頭把血又舔迴嘴裏。
這時我們四個人纔開始意識到寒冷徹骨,主席、小胖和我腰部以下全都濕透瞭,田雞更是渾身冰涼,如果不是胸脯還在起伏,簡直就跟死人一樣瞭。於是我們紛紛脫下褲子使勁擰齣些水然後再穿上,陷在水汲汲的鞋裏的雙腳已經沒瞭知覺。我們打著冷戰奮力站起來,田雞卻渾身癱軟瞭怎麼也站不起來,小胖一把把田雞背瞭起來,邁步朝來路走去。
黑漆漆的海灘上,我們四個連跑帶顛地經過一叢叢巨大黑石,至於那黑石裏麵的東西,至於那海灘上白靈的墳包,我們再也無力去顧及瞭。
我們輪流把田雞背過那山間的階梯,接著又背上瞭一段平坦的泥路,個個纍得氣喘籲籲,田雞這時候要下來自己走,我就把他放下來,抹瞭把臉上的汗,然後四個人並排往前走,田雞不時吐齣些帶血的口水。
這時候我想起剛纔那奇怪的風鈴聲,於是轉頭朝他們說:"剛纔咱們在水裏的時候,懸崖上好像有個人,你們看見沒有?"
主席說:"你說是那陣風鈴聲嗎?人我沒看見,但是聲音確實是有,可隻有一陣就沒瞭。"
小胖說:"是,而且我們來的時候也有一陣風鈴聲……好像就在這附近聽到的,你們還記不記得?"
我點點頭說:"對對!一共有兩聲,第二聲的時候我看到懸崖上好像有個人影一閃,不過我也沒看清楚。"
田雞一直在我們身邊低頭走著,這時候突然一臉驚恐地問我們:"剛纔我怎麼到水裏瞭?"
我們三個不知道怎麼迴答他,半天小胖來瞭一句:"你還差點從這跳下去呢。"說著一伸手指瞭指懸崖邊上。
田雞睜大瞭眼睛看瞭看我們,然後重新低下頭不再言語,好像是在努力追憶什麼。
一邊走著,我一邊打量瞭一下海灘的位置,迴想剛纔那個黑影的位置,因為我想那風鈴聲和這件事情一定有著某些聯係--第一次風鈴響起的時候,田雞從昏迷中突然驚醒瞭;而第二次風鈴響起的時候,田雞又突然從瘋癲變正常瞭。
我左右打量著,最後確定下來一個地方--那是泥路旁邊的懸崖凹進去的一塊小山角,那裏臨著懸崖長著一棵高大的老樹--因為我隱約記得那黑影閃開的時候,旁邊是有一團高大的黑影的。我用心記下這個地方,又轉頭繼續走,卻發現這棵樹正對著來時遇見的那個院子,這時那房子裏已經熄瞭燈,院落寂靜,更無半點聲響。
可能是住著戶漁民吧,要趕著明天一大早齣海,現在已經睡瞭。
一路無話。我們幾個迴到寢室,一進門,熟悉的一切展開在眼前,我們個個仿佛獲得瞭新生一般。
我們先各自擦洗瞭身子,把衣褲換好瞭。這時候纔發現主席和小胖的手機都進瞭水瞭,田雞手機不知道掉在哪瞭,隻有我的手機因為放在上衣口袋裏,纔幸好沒齣問題。
主席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扔,說:"走,去老張那,不能耽誤瞭,否則要齣大事!"
田雞隻顧擦著嘴上的血,一聲不吭,頹唐得一塌糊塗,好像認瞭命似的。
我們四個收拾妥當瞭,便匆忙往老張寢室走去。剛一進門,一股茄汁魚罐頭的味道就沖進我們的鼻腔。
屋子裏就老張一個人,他抬頭看瞭我們一眼,麵上卻顯得有點不好意思。我們自從知道他淹死白靈以後,就一直沒和他講過話。老張一邊放下手裏的饅頭和筷子,一邊嚼著嘴裏的東西沖我們點點頭,眼神閃爍,迎著我們也不是,躲著我們也不是。桌子上一個魚罐頭打開瞭,剛吃瞭一半。
"老張……有沒有事你?"主席看著他試探著問。
"嗯……我?什麼事?沒事啊。"老張抬眼疑惑地看著我們幾個。
我們幾個一對視,覺得沒什麼問題,纔相繼走瞭進來。
"你吃魚啊今天?"我走過去,看著桌子上的魚罐頭問他。
"啊……怎麼瞭?"老張被問得越發摸不到頭腦。
"大傑人呢?"主席問。
"他……嗬……"老張摸摸後腦,顯得有點不好意思,"他這些日子迴傢去住瞭……"
"大傑不在也好,少一個人知道。"主席繼續說,"老張,你要有準備,可能就在這幾天,也可能就在今天晚上,你會齣事……"
"這都在說什麼啊?"老張驚訝地打斷主席問。
接著主席就把田雞晚上的事前後講瞭一遍,老張一聲不響聽得很專注,卻沒見他有太多恐懼的神情,甚至聽到某個時候還微微一點頭,反而坐在一旁的田雞卻聽得雙目圓睜,像是不相信主席的話似的,後來兩眼漸漸黯淡下來,最後低頭縮在椅子上不再動彈。
主席講完後,我們都看著老張的反應。隻見他兩手使勁一抹兩邊的頭發,挺直身坐起來,然後不時用眼睛掃一下身邊的田雞,半晌纔來一句:"你們說的是真的假的?變……變成貓……怎麼可能呢?"說著他嘴角抽動一下。
"我不跟你開玩笑,老張,我不拿田雞的命開玩笑,你也彆拿你的命開玩笑。"主席錶情嚴肅地說:"我告訴你,以後你彆去學校旁邊的那片海灘,離那越遠越好,還有,走學校東門的時候也彆往那傢照相館看,走得越快越好。"
"好好好,知道瞭知道瞭。"老張點瞭點頭,像是在聽從,卻又像是不耐煩,然後他突然想起什麼來,說:"哦對,剛纔你說的那張照片在哪?我看看啊。"
我想瞭一想,那張照片最後是我拿著的,後來我們幾個齣門臨走時,我隨手就扔到桌子上瞭。於是我說:"在我寢室桌子上,待會你過來看。"
"好好,我先吃幾口飯,你們等等我。"說著他就大口吃起來,不一會一大塊饅頭和一罐頭魚就吃光瞭。
田雞這半天一直耷拉著頭,也不知是不是在聽我們說話,好像對周圍的事根本不關心似的。
老張擦擦嘴隨我們四個來到我們寢室,我開瞭門直接走到桌邊,可是那張照片卻不見瞭。他們三個見我開始手忙腳亂,頓時也慌瞭起來,蹲下來四處找,可是還是找不到。
老張見我們四個亂做一團,卻不上來幫上一手,隻兀自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半天卻來上一句:"唉……算瞭吧,彆找瞭,我還是不看瞭。"言語裏顯得非常輕鬆。
我們一齊停下手來看著他,主席終於忍不住大聲喊起來:"老張我跟你講,我的話你愛信不信!我是為你好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不怕死你現在自己去海邊!你去不去?你去我保證不攔你!你去試試?!我看你今天迴不迴得來!"
老張頓時十分尷尬,一張絳紫色的臉憋得通紅,看著主席在朝他咆哮,什麼話也說不齣來。
小胖趕忙齣來圓場:"哎,都彆急,老張不是那個意思,他是不想讓大傢太擔心。"
我也趕緊說:"是是……還有,老張啊,你也彆不信,剛纔我們說的那些的的確確都是真的,主席也都是為瞭你好。"
"我信我信。"老張灰溜溜地點點頭,言語裏全是尷尬,"那我先迴去睡瞭啊,你……你們也都早點睡吧。"
說著老張就扭身走瞭齣去。主席在老張身後鎖上房門,氣鼓鼓地說:"弄死兩隻貓瞭還能一點都不在乎……他怎麼就能不信呢?!你說他……他怎麼就一點不怕遭報應呢?!"說著還側目看瞭一眼田雞。
田雞依舊沒反應,無精打採地歪在一邊。
前一天晚上照片的不翼而飛讓我們惶惶不安瞭很久纔入睡,所以第二天早上我們都起得很晚,醒來之後已經快中午瞭。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一直在想好像有什麼事沒做,最後想起來膠捲還沒有去沖洗,協會裏的人還急著要。於是我趕緊爬起來,洗漱完畢後就往華哥那走去,也想著再讓華哥打齣那張怪異的小女孩的照片來給老張看看。
快走到照相館的時候,我突然發現照相館的那個拐角聚瞭些人在指指點點,我隱隱感覺到些不安,趕忙快步走過去。待走到照相館院子外麵的那排灌木時,我不禁大吃一驚--原來那院子裏突然聚瞭很多隻貓,草叢裏、樹乾下、台階上、石闆旁,一隻隻大大小小外形各異的貓聳著背走來走去,互相走過的時候還抬頭叫上幾聲。
圍在旁邊的幾個女學生好奇地結伴走瞭進去,朝就近的一隻體形較小的貓走過去,大概是想逗逗它玩,誰知她們幾個剛要蹲下來,那貓卻突然猛地轉過身來,張大瞭嘴"喵"的一聲大叫,震得我耳膜一陣麻酥,同時見那貓睜圓瞭眼睛死死瞪著她們的一舉一動,幾個女生嚇得大叫一聲跳起來,趕忙跑遠瞭。那貓見人走遠,也不去追,迴轉身去,又開始在院子裏一步步走。
我站在那看瞭半天,手一直放在褲兜裏,攥得那捲膠捲都快齣水瞭,心裏反復掂量著要不要進去,幾番掙紮,最後一咬牙還是邁瞭進去。
第九章暗室·噬鼠
照相館裏一個客人也沒有,連華哥也不知道哪去瞭,前廳的燈是亮著的,電腦也開著,通往後麵屋子的那扇門虛掩著。我喊瞭一聲"華哥",結果裏麵沒有人迴應,於是我朝那扇門走過去,伸手輕輕推開門。門的後麵是一個過道,通嚮兩個房間,其中一個房間開著門,是專門用作攝影的房間,裏麵好多道具擺設。我探頭進去,裏麵沒人,於是我又在另一個房間外喊瞭一聲"華哥",結果還是沒有任何迴應。那扇門是關著的,我猶豫瞭一下,還是伸手推瞭推,門沒鎖,門後是一塊厚重的黑色粗布,想來應該是沖影暗室的門簾,我一手撥開,同時趕緊一手關上門,鉆進身去。
屋子裏麵漆黑一片,隻能從黑色窗簾的左右看到很微弱的兩條光邊,就像墻上竪著兩根要熄滅的熒光棒,隻照亮它周圍幾公分的地方。屋子裏長年不見陽光,氣味潮濕腐臭。我沒敢邁步,捂著鼻子又喊瞭幾聲"華哥",還是沒有任何動靜。我從沒進過這屋子,也不知道這屋子的結構擺設,不敢往裏邁步走,隻好又轉身往迴走。
結果一拉門,發現門鎖上瞭。
我頓時渾身一哆嗦,趕忙轉身迴頭看,可是暗室裏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見,隻覺得這黑暗中好像什麼都沒有,又好像有莫名的東西,而且從頭到腳裹得我一陣陣窒息。我往身後連抓幾下門鎖,門還是打不開,我嚇得趕緊朝黑暗中大喊幾聲,手在空中鬍亂揮舞,給自己壯壯膽,同時大力拍門喊"華哥華哥",可是什麼迴應都沒有。
半天過去瞭,屋裏屋外都靜得齣奇,我漸漸感覺到一種近乎瘋狂的沖動,並且隱隱約約感到有一股力量在慢慢逼近,不禁再次大聲喊瞭齣來。這時我猛然想起來這屋子是有窗的,隻是拉上瞭窗簾而已,於是我連忙往那窗簾沖過去,哪知剛跑瞭兩步,咚的一聲撞上瞭一張桌子,大腿上頓時疼痛難忍,我不禁"啊"地大叫一聲,踉蹌著摔在瞭地上。我顧不得疼,一邊捂著腿,一邊奮力站起來,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兩隻發光的黃眼睛就在我腦袋旁邊盯著我看,一眨也不眨的,我猛地想起老張弄死的那隻黃貓!
渾身的血一下子全湧在瞭腦袋裏,感覺整個脊椎全麻瞭,過瞭幾秒我纔叫齣一聲,雙手一拍地站起來,誰知頭剛好拱到那張桌子,隻聽劈裏啪啦一陣聲響,像是好多東西從桌子上掉下來,隨後就是噗的一聲悶響,桌子也翻瞭過去,好像壓在什麼軟的東西上麵。
我當時也沒去多想,隻是一心想去拉開窗簾,就在這時,地上突然傳來一個人的呻吟聲。
我在黑暗中朝那聲音大喊:"誰?!"
可那人沒迴答,隻是又呻吟瞭一聲。
我冷靜分辨瞭一下,認齣好像是華哥的聲音。於是我沖著近在咫尺的地方大聲問:"是華哥嗎?!"
那人再沒瞭迴應,連呻吟都沒有瞭。我趕忙摸索著沖到窗前,一把拉開窗簾,陽光一下填滿瞭屋子的每一個角落,我迴頭一看,那壓在桌子底下的不是彆人,正是華哥。
我沖過去把桌子扶起來,把華哥扶到椅子上坐好,隻見華哥捂著被桌子壓到的肋部,嘴裏直吸冷氣。
"對不起啊華哥!砸著你瞭吧?!"我說。
"沒……你快迴寢室看看……"華哥突然沒頭沒腦來這麼一句。
"看什麼?!"我問。
"今天一大早六點多鍾,我剛剛起床,門還沒開,突然有個人在外麵砸門,他說他是你寢室的同學,問我要昨天晚上我給你看的那張照片,說是昨天那張你給弄丟瞭。我想反正是你的朋友,就重新打瞭一張給他,結果他拿著照片剛一齣門就大叫起來,我跑齣去一看,就看見好幾十隻貓一起撲上去咬他,我也不知道這裏怎麼突然多瞭那麼多貓,也不知道他怎麼惹瞭貓瞭,然後他就跟那些貓在打……然後……哎?!然後我是怎麼躺在這的……怪瞭……"華哥說到這突然停住瞭,開始皺著眉頭努力迴想。
我不禁心頭一顫,猛然想起來剛纔黑暗中的那雙發光的眼睛--那決然不可能是華哥的眼睛,人的眼睛不可能發齣那種光來,我趕忙四下打量屋子的四周。這暗室其實很小,設施也很簡單,除瞭剛纔我撞倒的那張小桌子之外,還有一張大桌子,大桌子上擺著個顯影設備,旁邊是一張椅子,華哥正坐在上麵;靠裏墻的一側立著一排木頭架子,上麵擺放著還沒沖洗的膠捲,架子上貼著些編號什麼的;窗台的下邊是一排暖氣片。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瞭,從我這個角度,可以一眼看到所有的這些東西。
我掃瞭一眼,沒什麼可疑的東西,但又不放心,繞著屋子走瞭一圈,還是什麼異常也沒發現。但是,剛纔摔倒的一剎那,那對發光的眼睛真的就在眼前,非常真切,絕不可能是什麼幻覺。而我自己知道,我要找的是一隻貓,或許就是那一隻白貓,但是實際上,如果那貓真的就隱藏在什麼角落裏的話,我卻又沒膽量去看它。
我迴轉身又走到華哥麵前,隻見華哥還在低頭皺眉思索著,那神情就和田雞昨天晚上一個樣。
"華哥?華哥?"我一邊推一邊叫他。
"嗯?"他迷迷糊糊地看著我。
"你剛纔說的我那個同學叫什麼?長什麼樣?"我問。
"他也沒說他叫什麼,人長得挺黑,身子挺墩實,感覺歲數比你大點。"他說。
"哦,我知道是誰瞭……我馬上迴去看看。"我一邊說一邊尋思,老張來要照片乾什麼?
我和華哥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到桌子上,然後就往外走去,走到門口我纔想起門被鎖上瞭,於是華哥又拿螺絲刀把門撬開來我們纔齣去。我把膠捲給瞭華哥,交代瞭一聲,匆匆往寢室樓趕去。
到瞭老張寢室門口,我急得咣咣砸門,可砸瞭半天裏麵一點反應也沒有,我又掏齣手機給老張打電話,響瞭好長時間那邊纔接起來,隻聽見老張氣急敗壞的聲音:"喂?乾嗎?!"
"你在哪?今天早上你是不是去照相館瞭?"我問。
"你怎麼知道瞭?!"他在那邊大聲問。
"你怎麼樣?有沒有事?"我問。
"彆他媽提瞭!見鬼瞭!等我迴去!我馬上到瞭!媽的見鬼瞭!"他在那邊破口大罵。
"那行,我在樓下等你。"我說完掛掉瞭電話。心想,我還從沒見過老張像這樣激動過,不會齣什麼大事吧?
過瞭一會,一個人從坡下朝上走過來,頭上戴瞭個遮臉的毛綫帽子,兩手戴瞭雙手套,看那走路的姿勢,正是老張。
"上樓說!"老張走近瞭後,突然朝我低聲喊。
我尾隨他上瞭樓,他用鑰匙擰開鎖後,惡狠狠地一腳把門踹開,我在他身後輕輕閤上門。他把鑰匙一把扔在桌子上,然後慢慢把那帽子從頭上扯下來,又小心地摘下手套。等他轉過臉來的時候,我忍不住一聲驚呼:"你臉怎麼瞭?!"隻見他的臉上東一塊西一塊貼著好多塊紗布和膠帶,有的地方腫得很厲害。
"媽的!被貓撓的!"老張忿忿地說,"鼻尖上掉瞭一塊肉!右耳朵也被抓爛瞭!還有這兩隻手也是!"
"你今天怎麼惹著貓瞭?"我一邊問一邊看著他臉上手上的傷口。
"我哪惹瞭!我一齣那個照相館的門,地上就突然躥起來好幾十隻貓,朝我一起撲過來,上來就撕咬我,我甩都甩不掉,幾下就成這樣瞭!"老張邊說邊指他的臉和手。
"然後呢?"我繼續問。
"後來我抓過一隻貓,使勁朝地上一摔,腦袋著地,那隻貓當時就不動彈瞭,其他貓就嚇跑瞭。"他說。
"你……你又殺貓瞭?!"我大聲問他。
"也不知道死沒死,反正當時是不動彈瞭!"他惡狠狠地說,"再說這怎麼能怪我!是它們先來抓我的!我就算弄死它一兩隻還不應該嗎?"
我無話可說,當時隻想著和這個人離得遠點比較好。我剛要找話題走開,這時老張咣當一聲把自己的櫃子打開,把那大木頭盒子又拖瞭齣來。
"這些東西你還沒扔啊?"我說。
"扔?為什麼要扔?我花錢買的!還沒研究完呢!"他邊說邊打開瞭盒子。
我見他把天平和砝碼盒子都掏瞭齣來,然後把一個個瓶子輪番放在天平上稱,稱完後比對一下瓶子標簽上寫的重量,然後又放迴去,各種動物屍體在我眼前的瓶子裏晃來晃去,裏麵有我見過的,也有我沒見過的,看來這段時間老張又弄死瞭一些新的動物。
最後是那個裝著黃貓的瓶子,老張像稱其他瓶子一樣,把這瓶子放在天平一側的托盤裏,然後添減些砝碼。等天平重新平衡的時候,老張好像愣瞭一下,手突然停在空中不動瞭。老張又把瓶子拿起來,檢查一下瓶口、瓶壁和瓶底,然後又放瞭迴去,天平左右起伏瞭幾下,又重新恢復瞭平衡。
老張臉色突然變得很嚴肅,盯著瓶子裏的黃貓半天,突然自言自語來一句:"來瞭……果然是來瞭……"
"什麼來瞭?"我把頭湊過去,看那天平上的刻度。
"齣來瞭……少瞭幾剋……應該是齣來瞭……"老張低沉著聲音慢慢吐齣幾個字。
我頓時明白瞭。
"來吧……都給我來啊……不就幾隻破貓嗎……看你們厲害還是我厲害……"老張的臉色逐漸由嚴肅變得猙獰。
我正猜著他要做什麼錶示,他突然從兜裏翻齣那張照片齣來,盯著那照片說:"不錯……就是她……"
我沒放聲,等他繼續講下去。
"她這隻左眼,就是主席踩扁的那個,又被她揀迴去安上瞭……這小雜種,眼珠子還圓不圓方不方的……長得人不人貓不貓的……"老張一邊咬牙一邊說,然後把照片遞給我。
我騰地一下站起來退後幾步,不去接那照片,實在不敢再多看一眼,說瞭聲:"我走瞭,你小心點。"說完就扭身往外走。隻聽見閤門的一剎那老張在咬牙切齒地說:"敢弄花我的臉……等著……我把你兩個眼珠子全摳齣來踩扁……"然後嘶的一聲傳來,想是他把那照片給撕瞭。
老張已經快氣瘋瞭,當時真的想象不到以後會發生什麼。
我迴到寢室,見他們三個都在,正準備去吃午飯,我一五一十地把一上午的事跟他們講瞭,田雞嚇得魂不附體,哆嗦著說不去東門吃飯瞭,免得路過照相館,要改去食堂吃。於是我們陪他一起去食堂。田雞一路東張西望的,就怕見到貓,在食堂打飯的時候,也有意迴避魚蝦之類的東西。我們三個看在眼裏,心裏也都明白,隻是不做聲罷瞭。
吃完瞭飯,我們幾個往迴走,田雞說想去老張那看一眼,勸勸老張彆亂來,否則真齣瞭事就完瞭。我剛好也有這樣的想法,想找幾個人一起勸勸他,上午的時候一個人麵對老張,實在是怪害怕的,也就沒說什麼。
我們四個人直奔他的寢室過去。門居然沒關,我們敲瞭兩下就一把推開瞭。
隻見老張坐在地上,臉上似乎消瘦下去一些,有幾塊紗布已經掉瞭,傷口血肉模糊,滲著膿。他兩手搓弄著一根幾寸長的小繩子,見我們進來瞭,抬頭看瞭一眼,好像不認識我們一樣,盯著我們一直看,目光呆滯,眼睛似眨非眨地慢慢閤瞭又慢慢張開。
我頓時覺得不對勁,急忙堵住門口先不讓他們進來,同時大喊一聲:"老張!"
結果他沒反應,還是愣愣地一直朝我們看。
我們四個這時又一起喊他:"老張!"
這一聲足夠大瞭,老張好像突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眼睛裏頓時有瞭神,他先看瞭看我們,又看瞭看自己,摸索著坐在瞭椅子上。
我剛要跟他說話,隻見他看瞭看手上的小繩子,又往旁邊桌子上看瞭一眼,忽然打個激靈,一把把那繩子扔掉,奔到我們旁邊的廁所就"嗷"的一聲吐開瞭,主席趕忙把他扶住。
我心生詫異,幾步走到剛纔老張坐的地上,找他剛纔扔掉的那條小繩子,結果在桌子底下找到瞭。我拿在手裏端詳瞭一下,上麵散發齣一股福爾馬林的味道,那上麵毛茸茸的還粘著水,末端還連著一塊皮肉!我立刻明白過來,轉頭一看桌子,隻見那裝老鼠的瓶子已經被打開,裏麵是連著老鼠頭的半個老鼠,另半個已經不見。
老張在廁所吐齣的,是已經腐爛的老鼠肉……我一把扔掉那根老鼠尾巴,當時就吐瞭。
這一驚變讓他們幾個猝不及防,小胖和田雞見我也突然吐瞭,趕忙跑過來扶我,邊拍我的後背邊大聲問:"怎麼瞭怎麼瞭?!"我一指桌子上的瓶子,又一指地上的老鼠尾巴,他們看瞭一眼就頓時明白過來,同時"嗷嗷"兩聲悶吼,也都吐開瞭。
主席看看我們,又一眼望見瞭瓶子,立刻猜齣來瞭怎麼迴事,急忙一手掐住脖子纔終於忍住沒吐齣來,同時另一隻手扶著搖搖欲墜的老張。這時候我已經吐得胃空,於是幾步鉆進寢室的洗漱間裏拼命漱口,隻覺得反上來的胃酸燒得嗓子火辣辣的疼。老張在一邊沒完沒瞭地吐著,一聲比一聲大,嘔吐物啪啪地落在便池內外,整個寢室全是惡臭。
這時小胖和田雞也跑過來漱口,我就走齣洗漱間去幫主席拉住老張,不停拍著他的後背。過瞭一會,老張已經吐不齣來東西瞭,開始"啊啊"地嘶啞地叫著,嘴大張著喘氣,不時吐齣幾口黏糊糊的拉著絲的口水。又過瞭一會,老張的喊叫終於小聲瞭一些,他突然一轉身,順著廁所外側的墻滑到地上坐下去,不時用袖子猛地擦下嘴,閉著眼睛咬得牙咯咯作響,狂怒之極。
我們四個這時候都已經迴過神來,盯著老張不敢言語,生怕惹惱瞭他再讓他乾齣什麼來。過瞭一會,老張睜開眼來,冷冰冰地看著我們四個,然後又擦瞭一下嘴,突然甩齣一句:"都彆往外說。"
我們四個見他吞瞭半隻死老鼠,心裏已經是怕得要命,隻怕說齣去又會讓他遭到什麼報應,於是趕緊點點頭。氣氛非常尷尬。
這時主席岔開話題說:"咱們去弄點沙子,把屋子裏收拾收拾。"
我們幾個剛說瞭聲"好",就聽老張在地上低吼:"不用!我自己弄!你們走!"
我們幾個愣瞭一下,我說:"吐得滿屋都是,都幫忙收拾一下吧……"
話音還未落,老張就粗暴地把我打斷:"叫你們快走就快走!我說我自己弄!"
我們幾個見老張情緒非常激動,哪裏肯放心走,生怕他再齣什麼事,卻又不敢跟他多說一句,於是都站在那看著他不言語。誰知這時老張一扶墻蹭地一下站起來,張開兩隻大手一攏一推:"齣去齣去齣去!我自己靜會兒!"
於是我們幾個被他踉踉蹌蹌推瞭齣來,門在我們麵前咣的一聲關上,我們幾個互相看瞭看,也隻能作罷。主席說:"晚上再過來吧,他現在這樣,咱們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讓他靜靜也好。"
第十章追逐·漁人
下午我有課,他們三個沒課,我見時間剛好差不多瞭,拎著書包就齣門瞭。他們三個要一起齣去,該買手機的買手機,該修手機的修手機。臨行前,我偷偷叮囑主席和小胖盯好田雞,彆再齣什麼狀況。
我忘瞭那一下午上的什麼課,一點也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是那瓶子裏的半隻老鼠,還有老張手裏搓著的那根老鼠尾巴,又惡心又後怕。戰戰兢兢過瞭一下午,課終於上完,我去食堂吃瞭頓飯,吃完後給他們三個各打瞭一個電話,結果都提示關機狀態,看來手機還沒買著,也沒那麼快修好。我齣瞭食堂門,左右尋思不知道該去哪,突然想起來照相館的那群貓,又擔心華哥齣什麼事,於是往那照相館方嚮走去。
天色已暗,風卻已經暖瞭許多,轉眼過瞭四月,春天的氣息漸漸濃起來瞭。我來到照相館,看到大門正敞開著,裏麵燈光明亮,與外麵幽靜沉暗的院子形成鮮明的對比。我跨進院子走在青石路上,一顆心上躥下跳,我不停前後左右甩頭看,生怕地上突然跳起幾隻貓來。可是奇怪的是,貓都不見瞭,連一隻都沒有。偌大一個院子靜得齣奇,樹平草靜。眼前這安靜讓我更覺一分害怕,於是趕緊快步跑進照相館裏去。照相館裏有兩個女生,正站在桌子前麵等著拿照片,華哥在桌子後麵埋頭找。他抬起頭的時候看見瞭我,沖我一點頭,然後把照片遞給那兩個女生,那兩個女生道瞭聲謝就轉身齣去瞭。
華哥見她倆一走,趕忙皺著眉頭一捂額頭,說:"唉……早上的事弄得我一天心怪慌的……哎對瞭,你那個同學怎麼樣?傷著沒有?"
"哦……他沒什麼事,就是破瞭點皮。"我沒說老張吃老鼠的事,又問,"你呢?"
"彆提瞭,今天你一走我就齣門查看,結果看見一隻死貓在台階上,我差點一腳踩上去。"華哥盯著我眼睛說,神色焦慮,"那貓鼻子嘴裏全往外冒血,我怕影響生意,就想趕緊撿起來收拾瞭,我剛一彎腰,突然背後鉆齣幾隻貓來,其中一隻貓叼起那隻死貓的脖子就鉆到後院去瞭,把我嚇得趕緊往迴走,緊接著院子裏的貓全鉆後院去瞭,我也不敢追過去看,就迴來瞭。"
"後院是……"
我剛想繼續問,兜裏的手機響瞭,我拿齣來一看,田雞的名字閃在屏幕上。大概他們已經迴去瞭吧?我一邊想著一邊接瞭起來,誰知那邊是一陣歇斯底裏的喊叫:"你在哪!快來東門車站!田雞又瘋瞭!我倆管不住他瞭!……"那聲音已經完全變形,我還沒來得及分辨是誰的聲音,緊接著隻聽得電話那頭幾個人一陣大叫,好像是在廝打,聲音離話筒突然變得很遠,然後嘟嘟嘟一陣電話就掛掉瞭。我的心一下提到瞭嗓子眼,一邊朝華哥大喊"有事先走瞭",一邊拔起兩腿就朝東門車站飛過去。
半分鍾不到,我已經跑到東門車站,見圍瞭一大群人在那,我大喊一聲"讓開"就沖瞭進去,結果人群裏不是他們三個,而是個老太太臥在地上,渾身直哆嗦,身旁散著一個塑料袋,幾條活魚在地上直翻騰。我趕忙沖過去問:"大娘!剛纔是不是有人搶你魚瞭?!"
那老太太已經嚇得知覺遲鈍,愣瞭幾秒鍾纔突然點瞭點頭,然後又抬起胳膊指瞭指身後,支吾著嘴說不齣話來。我朝她身後一看,見好多人沖著馬路對麵的方嚮翹首指點著什麼,我顧不得眾人眼光,一把沖開人群就往馬路對麵穿過去,嚮那片海崖狂奔而去。
不齣我所料,當我穿過那片低矮的平房區,一直快跑到懸崖邊的時候,果然看見他們三個遠遠地在前麵那條泥路上追趕喊叫。我大喊一聲"田雞"就追瞭上去,主席和小胖同時一迴頭看見我,大喊一聲"快快"又急忙迴頭繼續追。田雞平時不怎麼運動,整天窩在寢室玩電腦,可這時候突然變得十分伶俐,主席和小胖剛纔隻一迴頭,又被他落下瞭一大截。小胖已經是氣喘籲籲,腳步越來越慢。
眼見著他們三個接連跑過懸崖旁邊的那棵老樹,往那山間的石梯跑過去,這時我也漸漸趕瞭上來,這時候田雞突然一個倒轉身,又朝來路往迴跑,我這時纔看到他嘴裏還死死咬著一隻魚。主席對田雞這一動作始料不及,腳下一個急剎險些滑倒,小胖在後麵見田雞朝他跑來,伸手就朝田雞一抱,田雞卻倏地朝邊上一閃,小胖撲瞭個空。眼見著田雞朝我這邊跑來,我迎著他跑過去,剛要跑近他,他卻突然變嚮往懸崖邊上跑去,我心頭劇烈一震,扯破瞭嗓子大吼一聲"小心",拼命要跑過去拉住他,田雞卻絲毫沒理會我這一聲,幾步跑到懸崖邊上。
我感覺心髒就要從嘴裏吐齣來瞭,腳卻緩瞭下來。就在這時,田雞卻一把抱住懸崖邊上的那棵老樹,兩手兩腳扒著樹乾要往上爬,我見那老樹斜著長在懸崖邊上,半個樹冠已經懸空,不禁下意識地收住腳,這時隻見田雞蹲下來發力一跳,身子已經縱到樹上,接著手腳交替扒拉幾下,趴在瞭最低的一根樹杈上。
我不敢再喊叫,生怕驚動瞭他,主席和小胖這時也趕瞭過來,慢慢走到我的旁邊。田雞在樹杈上看瞭我們一眼,然後就開始旁若無人地用嘴撕扯那條魚,像是吃得津津有味。
我們三個在樹下大口喘氣,主席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瞭個動作,意思告訴我們先不要驚動田雞,我們一時彆無他想,隻好一起死死盯住田雞的一舉一動。
田雞吐一口魚鱗吃一口魚肉,不一會嘴唇就被割得鮮血淋灕,和著那魚的血一起往下流,看得我嘴唇陣陣發麻,不一會他一隻魚吃完,用手一扒拉那魚骨頭,骨頭從樹杈上直墜下懸崖,沒半點聲音,我想像著田雞掉下去的情形,心裏越來越怕。
僵持瞭好一會兒,天色越來越暗,田雞臉上的錶情漸漸看不清楚,隻能看到他正把臉對著我們一動不動,像是在窺探我們的舉動,我們沒敢發齣半點聲音,隻好站在那裏和他對峙。
過瞭一會,田雞把身子從樹杈上移開,朝我們的方嚮挪動瞭一點,還是麵朝我們,像要伺機跳下來逃走。我正猶豫著是不是要上前圍住他,就在這時,一陣疾風掠過,同時一陣響亮的風鈴聲從頭上的老樹上方叮叮當當地傳過來,我們正一愣神的工夫,卻見樹上的田雞像渾身散瞭架一般,突然垂下兩手,趴在樹杈上,接著身子隨著慣性在樹杈上翻轉,眼看就要掉下來!
我們三個猛然驚起,一起奔到樹下,伸手想把田雞拉下來,可他一點勁也使不上,我們纍得手軟也托不動他,他隻好擦著樹乾往下溜,咚的一聲悶響,仰麵摔在地上。
我們三個趕緊把他拖到安全地方,正擔心田雞會不會被摔壞瞭,田雞這時卻突然一睜眼,嚇瞭我們一跳,紛紛往後閃瞭下身子。
田雞這時卻開始嘴裏倒吸涼氣,一邊捂著後腦一邊不住喊疼,目光迷離,形容恍惚,眼睛左轉右轉,仿佛不知置身何處。我們見他恢復瞭知覺,就湊過來扶他,田雞卻一陣陣把魚吐瞭齣來。就在這時,卻聽見我們背後驚天動地的一聲大吼:
"都找死呢吧!"
這一聲毫無徵兆,嚇得我們一齊哆嗦一下,急轉頭,發現不遠處的那座門院裏,隱隱約約有個人影竪在那,他背後的房門已經打開,房子裏麵發齣不大明亮的黃色的光。他站在那光前,像是剪影。我們大喊一聲迴應:"對不起啊!我們馬上就走!"邊說就邊把田雞拖起來準備往迴走。
誰知那人竟又提聲大喊:"都彆走!"然後朝我們大步走來,那剪影越來越大,好像要吞瞭我們幾個。
我們已經沒瞭退路,索性直起身子來,眼看那黑影一步步逼近,心裏一陣發毛。
那人幾步走近,隻見他身高肩闊,腰圓臂壯,黑暗中我們看不到他的臉,隻覺得一股殺氣迎麵襲來。於是我們幾個紛紛抵住後腳,以防被他踹下懸崖去。
怎料那人卻突然蹲下來,伸手捏著田雞的臉左右翻弄瞭幾下,撥開田雞額前的頭發摸瞭摸田雞的額頭,又捏瞭捏田雞的下巴,就像撥弄一棵白菜似的。田雞剛想反抗,他一把把田雞的頭按在地上繼續摸。我們見狀急忙要撥開他的手,誰知三隻手推上去,他的手竟紋絲不動,我們這一用力反而把田雞疼得大叫一聲。
那人低著頭隻顧自己捏,突然沖著田雞吼:"看來是你乾的!"說完直起身子往屋子走迴去,頭也不迴地大聲說:"你們過來!我有話說!"
我們目瞪口呆,看著他走進瞭院子又進瞭屋子,那屋門卻沒閤上,我們愣得沒瞭主意。這時田雞突然摸索著搖搖晃晃站起來,結結巴巴地說:"去……去他那看……看看……"說著就抹瞭抹嘴,一瘸一拐往那院落的方嚮走。
田雞隻顧低頭往前走,顯得有些執拗,於是我們也隻好陪他一起走去,心中卻忍不住一個勁兒打鼓。
進瞭院子,藉著屋子裏透齣來的光綫,依稀看見院子中間是一條紅磚鋪的小路,院子左邊直立著很多又粗又長的木頭,每兩根中間都係著一根繩子,繩子上麵搭著漁網,還有些準備風乾的魚和海帶之類,隨風一晃一晃的;院子右邊是一小塊地,密密麻麻種著些東西,看不清楚是什麼。
進瞭屋子,迎麵就是一個廚房,頭頂懸著個油乎乎的燈泡,不大明亮。正對我們的是個磚頭壘的竈台。竈台旁邊是個碗櫃,裏麵擺著一隻碗,碗上架著一雙筷子,還有幾個盤子。碗櫃的旁邊就是一張飯桌和幾把椅子。
廚房左右兩邊各有一個門,通嚮兩邊的房間,我們四個一起走到左邊的門,見一個人正坐在炕頭上含著煙鬥,他四十歲左右,身形健碩,皮膚黝黑,漁夫模樣,應該就是剛纔那人。
我們正站在門口猶豫著,田雞已經邁步往裏走瞭,於是我們尾隨而進。
"坐下聽我說。"他也不抬眼,隻揚瞭下手,指瞭指我們身後的一把藤條編的長椅。
我們幾個迴頭看瞭看,小心翼翼坐瞭下來,又盯著他看。
"誰變貓瞭?是不是你?"他突然抬眼瞪著田雞。
田雞沒反應過來,半張著嘴欲言又止,半天問齣一句:"什……什麼變貓瞭?"
"你的臉開始變瞭。越變越像貓瞭你知不知道?"說著他兩眼在田雞臉上掃來掃去。
"什麼?!"田雞傻瞭。
我們也驚得說不齣話來。
"不用瞞我,剛纔我一摸就知道瞭。"那人說,"再過幾個禮拜,你的兩邊臉和腦門就塌瞭,下巴也越來越尖,最後長成一隻貓的模樣來……我問你,之前你是不是得罪瞭一隻白貓,頭上有一撮黑毛的?"他盯著田雞。
田雞戰戰兢兢地搖瞭搖頭,又點瞭點頭,說:"其實不是我……是……唉,其實是我……是我和另一個人一起……"
"可能真是它……"那人突然點瞭點頭。
"你……你認識老張?"我忍不住脫口而齣,因為我分不齣他說的是哪個"它"。
"什麼'老張'?我說的是那隻貓,禍害……"那人看瞭我一看,深深吸瞭口氣。
"怎麼迴事?你也知道這隻貓?!白色的,頭上一撮黑毛的那隻嗎?"我追著問。
"就是它!這個禍害……怎麼還沒死?!"他揮手啪的一聲拍在床頭上。
"怎麼迴事?!大哥,那隻白貓是我們前些日子養的……可現在已經死瞭啊。"我急著問。
"死瞭?沒那麼容易。五年前,這邊住的漁戶不止我這一傢,那時候這邊每傢都知道有那麼一隻很小的白貓是禍害,它時不時挨傢去鬧,偷吃東西不說,還把傢裏東西全糟蹋瞭,弄得我們每傢都得防著。也不知道怎麼迴事,晚上傢傢戶戶都關門關窗的,第二天早上一看,每傢傢裏都還是亂七八糟的,地上全是它的腳印,吃的東西被咬得東一口西一口的,沒法再吃。到最後鬧得我們都沒法打魚瞭,日子沒法過瞭。後來大夥嫌這貓鬧得太凶瞭,就想逮住它殺瞭,可是怎麼都找不著。有一天晚上,有人上廁所時看見這隻貓瞭,就拿東西打它,結果把它一隻眼打瞎瞭,然後……"他停下來,輕輕嘆瞭口氣,說,"然後誰知道,這兩個人就長得越來越像貓瞭……後來有一天夜裏,這兩個人一齊跳瞭懸崖,就在這傢門口的懸崖……"
大哥說到這有些動容,嘆瞭口氣不再說話。
我們幾個聽得目瞪口呆。難道……那白靈跟那這惡貓有什麼聯係嗎?
聽大哥剛纔說有人跳過崖,我一瞬間想起幾天前的那個夜裏,田雞就站在那個懸崖邊上準備往下跳的場景,於是更加心驚肉跳。
第十一章銅鈴·後院
"其實直到那時候,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和那隻貓有關係。"他接著說,"那兩人死瞭以後,傢傢戶戶夜裏還是被那貓攪得不安寜。後來有一戶人傢請瞭一個能人來,能人說有隻貓在這作怪,還說這隻貓來曆不一般。後來這個能人使瞭些辦法抓著瞭這隻貓,最後用個牛皮袋子裝瞭,口上紮瞭幾圈紅繩子。然後他告訴我們說貓都怕水,要放到越遠越好的水裏,這貓就迴不來瞭。當天我和幾個人一起齣海,把那個牛皮袋子扔進海裏瞭,眼看著它沉瞭纔又迴來。從那以後,就真沒有貓再作怪。但自打海裏有瞭那麼個東西,這些漁戶打魚時心裏總不痛快,所以後來他們接二連三地都搬走瞭,房子也都拆瞭……"
"那你怎麼不搬走呢?"我忍不住打斷問他。
"我啊……我不能走……"他咂瞭咂煙鬥,不再多說。
半天沉默,我在猜測著他話裏的意思。這時候田雞突然伸手仔仔細細地摸起自己的臉,纔讓我猛然想過來要壞事。
"那現在怎麼辦?我們有兩個人都這樣瞭,怎麼辦?"我說。
"先這樣……"他在懷裏摸瞭摸,摸齣一串鈴鐺來,"這個,是那個能人臨走時候給我們的,每戶一個,說要是那貓又迴來瞭,就搖搖這鈴鐺,它聽見這鈴鐺聲就怕瞭。"他一邊說,一邊隨手搖瞭搖鈴鐺,那聲音就和我們聽過的風鈴聲一模一樣。田雞聽瞭這聲音,好像突然激發瞭他潛意識裏的什麼東西,身子猛然往上聳瞭一下。
"外麵那棵老樹上也有一串,是以前鄰居臨走時留在上麵的,為瞭照顧來往的過路人。我這裏還有一串也是鄰居留下的,你們拿迴去用。"說著,他站起來走到一個古舊的五鬥櫥旁,用腰上的鑰匙打開最下麵的抽屜,拉開來,又掀開一個紙殼盒子,從裏麵提齣一串黃銅掛鈴來。
他關瞭抽屜又走迴來,把那串掛鈴遞給我,說:"如果看他反常,就趕緊搖一搖這鈴鐺,當時就能管用。"
我點頭稱謝接瞭過來,仔細端詳這事物,隻見最上麵是一個四角正方的黃銅圈,兩個對角綫各連有一根銅條,從上往下看去,好像是一個"凶"字的上麵又加上一橫的樣子。這銅圈的每個角及對角綫的中心上各拴瞭一根結實的釣魚綫,五根魚綫在銅圈的上方匯成一股,打瞭個結,方便提拿吊掛。銅圈的下麵,五根魚綫延伸著直直垂下來,其中那四角垂下來的四根魚綫較短,每根上麵順次打瞭兩個結,每個結上拴著一個銅鈴,對角綫的中心垂下來的那根魚綫較長,末端打瞭一個結,拴著一個銅製的貓頭。八個銅鈴每個都刻有些我看不懂的字和符號。
我正看得入神,這時突然想起來老張還自己一個人在寢室,不知道什麼狀況,他一旦走在學校裏突然瘋瞭……我越想越怕,一看錶,已經是十一點多瞭,於是我朝他們三個說:"時間不早瞭,那咱們迴去?"
主席點點頭,又轉頭朝那人說:"大哥,我們得迴去瞭,學校裏還有一個人也這樣動不動就瘋,我們得趕緊迴去看看,今天真得謝謝你!"
"好,你們迴去吧,鈴鐺拿好瞭……還有,要是看到那隻貓就馬上告訴我。"然後他又突然想起來瞭什麼說,"你們還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沒?"
"我倆還見過一個小孩,渾身雪白的,樣子有點像那隻貓。"我指著我和主席對大哥說。
"小孩?"他突然顯得有些緊張的樣子,說,"不知道它是不是又害瞭誰傢孩子……你們快走吧,時間不早瞭,有消息趕快來告訴我。"
外麵已經是漆黑一片,大哥點瞭一根蠟燭給我們帶上,我用手掌護著那一小簇火苗邊照邊走,我們四個人就這樣一路迴瞭學校。我邊走邊想--難道白靈真的一直沒死,現在又迴來瞭?那我們之前從下水道裏掏齣來的,隻是它詐死的樣子嗎?還有,當初是那些漁民殺死白靈的,那它現在迴來瞭,為什麼不報復他們?而且是大哥齣海把它親自扔掉,為什麼那大哥就一直沒事呢?
進瞭校門我就開始給老張打手機,打瞭半天沒人接自動斷掉瞭,我就又打他的寢室電話,響瞭很多聲還是沒有人接,我心中隱約覺得又要壞事,又反復打他手機,同時加緊腳步往前走去。到東門照相館,我習慣性地往院子裏望瞭一眼,隻見照相館的大門和窗戶裏都沒透齣半點光亮,照相館的外形和院子裏婆娑的樹影混成黑漆漆的一團輪廓。我這時猛然想起華哥白天說的話--貓都鉆到後院去瞭--可是為什麼呢?後院能有什麼吸引這些貓,能讓它們從前院一下子全消失掉?
於是我跟他們三個說瞭下這個事,問問他們要不要去後院看一眼,反正現在手裏有這串鈴鐺。主席和小胖還沒等答話,隻見田雞一邊摸著臉一邊急得連說"不去不去"。我又掏齣手機給老張打電話,結果電話響瞭兩三聲突然滅瞭。我正把手機從耳邊拿開,這時耳尖的田雞突然一把把我們幾個死死拉住!
"手機響!聽沒聽到?!"田雞瞪圓瞭眼睛往前麵一片黑暗處來迴掃望。
我們竪起耳朵仔細聽,"沒有啊。"我們說。
"現在沒瞭……剛纔有!我聽見瞭!飛利浦的!就是老張那個鈴聲!"田雞激動地說。
"在哪?!"我們一齊問他。
"好像……在那一片……"田雞一指照相館的院子。
我趕忙又給老張手機打電話,可語音提示已關機。於是我點亮蠟燭,幾個人心照不宣地同時朝院子裏走去。那院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隻是草木太多,處處幽深疊嶂,我們幾個在微弱的燭光中深一腳淺一腳地探著步子,這白天看起來已經很熟悉的院子好像突然變得非常陌生,我四下掃視著地上每一個可能齣現狀況的地方,生怕哪一叢雜草裏突然亮起幾對發光的眼睛來。
繞瞭院子大半圈,也沒發現老張的蹤影,也沒半隻貓的影子,這時候我們剛好繞到瞭照相館的後側。我每次去照相館從來都是走前門,所以這地方我從來沒來過,甚至從沒注意到有這樣一個去處。我們正待邁步再往前走,卻隻見一扇銹跡斑斑的鐵柵欄橫在我們麵前,擋住瞭去路。我拿蠟燭朝前一引,發現那鐵柵欄大概高兩米多,每兩根竪著的鐵條間大概隻有十幾厘米的寬度,無法直接穿越。為瞭防人翻越,柵欄頂端焊瞭一排尖利的鐵矛。柵欄右側本來開有一扇小門,可是現在那門上已經掛瞭一把銹跡斑斑的大鎖,我用力搖瞭幾下那鎖頭,結實得很。
"看來隻能翻過去瞭。"我轉頭對他們說。
"上吧!趕緊的!"主席一邊說就一邊開始往上爬。
主席奮力爬到最上麵,小心翼翼地翻過那排鐵矛,一鬆手又跳瞭下去,說:"你們快點,蠟燭不多瞭!"
緊接著我們三個翻瞭過去,立足四看,這應該就是華哥說的後院瞭。這時忽地一陣風吹過,燭火搖瞭幾下就倏地滅瞭,我急忙又掏齣火機來重新點上,那蠟燭本來就短,現在已經燒得隻剩一兩厘米長,燭心的棉綫已經看得到底瞭。主席掌護著那一小簇火苗,我們就藉著那微弱的光繼續往前走。後院的雜草好像從未修剪過,比前院的長得高許多,腳下的泥土濕潤鬆軟,粘著腳底讓人很不舒服,周圍偶有蟲鳴,叫一聲就不再有動靜。
這時一種異樣的感覺突然湧上心頭,我不禁把手伸進兜裏,把那串銅鈴提瞭齣來死死攥住。
前麵是很高的一大叢黑影,頂端尖尖的直插夜空,隱約像是許多鬆樹形狀,黑壓壓一片,也不知前麵有多少樹木。
結果還沒走幾步,主席就在前麵"啊"的一聲喊齣來,我們趕忙沖到前去,隻見主席低聲說:"沒事沒事,蠟燭燒完瞭,燙到我手瞭!"邊說邊把蠟燭頭扔掉。這時田雞把他手機拿瞭齣來,說:"隻好用這個瞭!"說著,他打開手機,屏幕的綠光一下子亮起來。於是我也拿齣手機來,兩道綠光一起照路。
轉過一棵樹,發覺前麵的路愈發睏塞,左一棵右一棵的全是樹,我們拿著手機一棵樹一棵樹繞著照過去,生怕錯過瞭什麼。小胖守在我們身後,走一步迴一下頭,盯著我們身後的狀況。大概這樣走瞭十米八米,還沒有老張的半個影子,我這時開始懷疑田雞的耳朵是不是聽錯瞭,也開始後悔大半夜不該跑進這種地方來。
前方又齣現一棵老樹,粗粗的樹乾撐起偌大一團樹冠。我走在前麵,突然心生異念,正要去照個明白,卻冷不防被地上隆起的樹根絆瞭個結結實實,噗的一聲摔在地上,臉部咣地撞到一條形硬物。我急忙用手機照過去,竟是一條人腿!我抖著手機順著這條人腿一直照上去,一張綠臉突然齣現在我眼前,一雙圓眼癡癡盯著我。我"啊"的一聲大叫齣來,掙紮著在地上往後蹭瞭幾下,卻見那臉沒動彈。這時他們三個已經趕上來,藉著田雞的手機一看,就是老張--半坐半躺地歪倚在樹下,睜著眼一動不動!
我又趕緊爬起來沖過去,見主席正探手摸他的心跳和鼻息,一圈人大喊"老張!老張!"可他瞪著兩眼一動不動。主席說:"還活著!快搖鈴鐺!"我這纔想起來鈴鐺剛纔那一摔已不見瞭,在周圍摸索瞭一番纔又抓迴手裏,發狂似地搖起來。老張突然渾身猛地一顫,眼珠子轉瞭一轉,蘇醒過來。與此同時,周圍草叢裏突然窸窸窣窣有無數響動,我們按住老張往四周看去,隻見一雙雙眼睛突然亮瞭起來,探燈一樣射嚮我們,同時伴著一陣陣嗚嗚的叫聲。一股寒流瞬間傳遍我的全身,我嚇得不敢停手,隻一個勁用力猛搖,幾秒過後,那四周發光的眼睛突然如流星一般穿過周圍草叢和樹木,伴著一陣陣草木摩擦的響動,四處散去瞭。我們幾個緊緊圍成一團,我仍不敢停手,一直搖鈴,直到手軟無力方罷手。
"快走快走!"主席突然大喊。
我們幾個趕忙把老張攙起來,準備走齣去,這時纔想起來,老張現在這樣是絕對翻不瞭剛纔那柵欄的,於是我們隻好四處打量齣去的路。隻見這後院連著一片山,我們麵前是堵一人高的石墻,石墻上麵就是山坡,上麵好似有路。我們把老張攙過去,主席跳上石墻,把我們依次拉瞭上來。巧的是那山路正好通嚮學校的另一側,不知是哪些前人走過的,於是我們就順著那山路一路輾轉過去,終於從那山上走瞭下來,又顧不得休息,趕緊奔寢室就去。我一路緊緊攥著那串鈴鐺,唯恐又齣差錯,好在這一路終於是無驚也無險。
結果還沒走到寢室,老張突然跪在地上,把手伸進嗓子裏一個勁地摳,想吐卻又吐不齣來。我不禁渾身一震,心想:他不會……又吃瞭……
老張吐瞭半天還是沒吐齣來,突然一歪身子倒在地上,嘴裏呼呼喘著粗氣,發齣陣陣腥臭。"趕快去醫院吧!"我說。於是我們幾個輪番背起他齣瞭校門。我們在路邊不停招手,可是我們五個神色過於狼狽,以至竟然沒一輛齣租車敢停下來載我們。主席終於忍不住沖到馬路中央,攔瞭輛車,直奔醫院而去。
醫生說立刻洗胃,我們幾個在外麵等著。過瞭一陣,門突然咣的一聲被撞開,老張奔瞭齣來,我們幾個馬上反應過來,架著他就往廁所跑,老張推開一個便間的門,"嘔"的一聲吐開瞭。
全是老鼠,零零散散的老鼠皮、老鼠肉、老鼠內髒、老鼠血,最後是半個老鼠頭,從老張嘴裏接連吐瞭齣來。我們幾個雖然有所準備,卻也終於忍受不住,當即四下全吐瞭。
老張跪在那好久沒起來,等轉過身來的時候,發現他已經是麵色蒼白,眼圈發黑,眼眶塌陷,麵形消瘦,我不禁一下想起來大哥說的貓臉的形狀,結果越想越怕,卻又不敢直接說齣來。老張這時搖晃著站起來,走到洗手池,把頭埋進去,然後一把撥開水龍頭,讓那涼水直沖在他腦袋上,半天他纔伸手關上水,"咕咕"地埋頭在那打著嗝,整個廁所臭不可聞。
我們四個吐完也趕緊跑到洗手池去漱口,然後把他拉起來,一人架一隻胳膊把他弄瞭齣去。
打瞭兩輛車,總算迴到寢室。主席拿來熱毛巾,老張接過來擦瞭擦頭臉,半天纔緩過神來,隻是一句話也不說,呆呆地望著地麵喘粗氣。我們誰也沒言語,看著老張的樣子,心裏一直發毛。這時候老張卻突然皺起眉頭,兩手抵住兩個太陽穴用力按下去,接著兩手隨著整個頭顫抖個不停,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滲下來。我們正不知怎麼迴事,老張突然一睜眼,停止顫抖,臉上現齣惶恐的錶情說:"海……海邊……"
"什麼?!"主席問他。
"啊……海邊……"老張依次看著我們,好像已經神誌不清。
"什麼'海邊'?!老張你怎麼瞭?!"我大聲朝他喊。
"她……她讓我去海邊……"老張終於說完整。
"誰啊?!"我追著問。
"就是她……"一邊說,老張一邊翻騰起來,從抽屜裏拿齣那張怪異的小女孩的照片來給我們看。
"你也見到她瞭?!"田雞終於掩飾不住他的恐懼,大叫齣來。
"是……是……"老張低下頭呆呆看著那照片,神情恍惚。
"她讓你什麼時候去?!"主席大聲問。
可是老張搖瞭搖頭,說不齣來。
"明天就去!找那個大哥去!看來她還是在海邊!"主席喊道。
我的心突地一跳,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快,明天……明天?現在已經過瞭十二點瞭……那就是今天瞭!一想到又要見到小女孩,我忍不住渾身打哆嗦。
主席看看錶,說:"已經過瞭十二點瞭……天一亮咱們就去找他,商量商量怎麼辦,這事一天都不能耽擱瞭!"
老張恍恍惚惚地瞇起眼睛看著我們,說:"你們……找誰啊?"
"帶你過去你就知道瞭,沒事老張,事情到瞭這份上,已經不是一個兩個人的事瞭,咱們都在。"主席看著老張,又看瞭看我們說,"咱們都快睡下吧,養足精神要緊。"
第十二章暴雨·復仇
我們四個一動沒動,事情已經到瞭現在這樣,誰又能睡得著呢。主席剛要說什麼,突然外麵嘩地一閃,夜空瞬間被一道亮光劃破,隨之隆隆地響起一陣悶雷來,電閃雷鳴過後,這雨就不由分說地下起來瞭。我們臉上立刻都有瞭些憂慮的神色,都在盼著這雨快停下來。
我們五個人都沒再說睡覺,坐在那裏不說話,也不知道該乾嗎。我乾脆翻齣一包煙,給大傢分瞭,盡量放鬆下情緒。
那雨卻根本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閃電不時透過窗戶閃進來,照著我們每個人的臉,我們幾個簡直就像幾尊沒有靈魂的空殼蠟像,靜靜地坐著一動不動。我不時偷看老張,他臉上早已沒瞭半點暴戾的錶情,看來他終於也是知道怕瞭。
過瞭一會,風又呼嘯著起來瞭,雨水吹進我們的窗戶,外麵漆黑一團,隻能在閃電的一剎那看到遠處的樹枝在淒雨冷風中搖曳。
我們雖說都不想睡,但幾天以來的勞頓讓我們都不堪重負,不知是誰先睡著瞭,又過瞭一會,大傢都睡著瞭。
我是被一陣雷聲驚醒的,同時被驚醒的還有主席。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不知是幾點。坐在對麵的主席直起身來,揉揉眼睛看瞭看錶,馬上抖擻起來,說:"哎!六點多瞭!該起來瞭!哎哎!起來起來!準備準備走瞭!"說著他站起來把他們三個一個個搖醒。
我這時纔感覺飢腸轆轆,昨天晚上一直到現在都沒吃飯,身子都要虛脫瞭。於是我沖瞭五碗麵,先讓大傢填填肚子。這時候他們也都起來瞭,聞到麵香就都坐過來開始吃,唯獨老張一個人不動彈,我猜是因為昨天那事讓他太受刺激瞭。我們四個把方便麵全吃完,頓時有瞭些精神,望望窗外,還是黑壓壓一片,不過天邊已經微微有瞭些光亮,而那雨卻是一點沒見小,一直下個不停,隻是閃電和雷聲沒夜裏那麼緊瞭。
吃完東西後,我們就一人撐瞭把傘急急齣瞭門,往那海邊走去。雨實在太大,我們走到那人院子外麵的時候,已經是個個都濕透瞭。
屋子裏亮著燈,我在院子門口大喊"開門",不一會房門開瞭,大哥披瞭件雨衣走瞭齣來,把院門打開,喊瞭聲"雨大快進來",就轉身往迴跑。我們幾個趕緊跑瞭進去,進瞭屋子關上門。屋子裏麵暖烘烘的,炕頭熱乎得很。大哥讓我們幾個把濕透的上衣趕緊脫下來,鋪在炕上烘乾。
寒暄之後,大哥突然發現多齣一個老張來,於是看著我問:"這是……"
"我同學……就是……之前說的那個人。"我也不知道怎麼說纔恰當。
"哦哦。"大哥點點頭,盯著老張的臉一直看,然後又盯著田雞的臉上下看,看得田雞一陣發毛,忍不住開始摸自己臉,而老張卻是一臉的納悶。
"有消息瞭嗎?"大哥開口問。
"有瞭!就在海邊!就是下麵那片海邊!"我說。
"我傢下邊那片?你們怎麼知道的?看見瞭?"大哥看起來很驚訝。
"之前我和他看見過一迴,就在下麵那片海灘。"主席指瞭指我和他自己,又說,"這一次……是他說的。"主席把頭朝老張一甩。
"你看見瞭?什麼時候?"大哥急著問。
"不……不是看見的……是她告訴我的……我也說不清楚……不知道……"老張吞吞吐吐地說著,然後低下頭努力迴想什麼。
"它告訴你的?你沒看見它……它又怎麼告訴你的?"大哥追問。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老張突然顯齣痛苦的錶情,按住兩個太陽穴,一邊"呲呲"地低聲吸著氣一邊說,"我不知道看沒看見過它,反正……反正她好像是湊在我耳朵邊說……海邊海邊……"
大哥看著老張的樣子,突然呆在那裏,一直看著他的臉不言語。
"大哥,不管是不是在這,試試總應該的,這事不能耽誤啊!"主席沖大哥說。
大哥像是突然驚醒過來,看看我們幾個喃喃地說:"沒錯……真的就在海邊……沒想到幾年過去瞭……還是在這海邊……"
我們詫異地看著他,不知道他要說齣什麼。可是大哥沒再多說,突然站起身來,走進另一間屋子,再迴來的時候,手上多瞭一大捧漁網,奇怪的是,那漁網的網綫是暗紅的,堆在一起就像一攤腐肉。我們看著他,不知道什麼意思。
"一會你們都按我的話做,這漁網是幾年前那個能人留下來的,當時殺瞭一隻黑狗泡過血,今天就用這個!"大哥說完,就把漁網平鋪在地上,檢查有沒有破損的地方,覺得沒什麼問題瞭,纔又把漁網收好瞭放在一邊,轉頭對我們說:"我這裏有一串鈴鐺,你們那有一串,外麵樹上還有一串,到時候你們中的三個人每人拿一串,站在三個地方,把它圍起來用力搖鈴,韆萬不要停手,然後我找機會用網罩住它,一收網它就在裏麵瞭,聽明白瞭吧?"
我們幾個看著他點點頭,一齊說瞭聲"好"。
大哥深深吸瞭一口氣,又緩緩吐齣來,喃喃自語:"五年瞭……沒想到今天可以報仇瞭……"
我以為自己聽錯瞭,這時卻聽田雞問他:"報仇?報什麼仇?"
大哥突然閉上眼睛不說話,上身微微顫抖,一時間我們也都不說話瞭,屋子裏特彆安靜。過瞭一會,隻見他慢慢張開眼睛,深吸瞭一口煙鬥,然後斷斷續續地道齣原委來:
"記得我上次跟你們說有兩個人嗎……有天晚上看見瞭那隻貓,結果把那隻貓的眼睛弄瞎瞭一隻,這兩個人……就是我的老婆和孩子。後來兩個人長相越來越怪,越來越像隻貓,我卻沒太在意,結果……結果突然有一天,都跟我念叨'海邊海邊',我也不懂是什麼意思,誰知當天晚上她們就跳崖瞭……"說到這,大哥眼圈紅瞭,"你說我哪能離開這地方……這周圍人都走瞭,我也不能走啊……他倆就埋在這石頭崖下麵……我怎麼能走啊……"
我們幾個全都驚在那裏,原來他守著這海邊不離開,是為瞭他死去的老婆孩子。
這時老張也明白過來瞭,他哆哆嗦嗦地摸自己的臉。
大哥眼裏湧齣許多淚。外麵依舊是傾盆大雨,像是在為這傢的妻兒舉行一場厚重的葬禮。
過瞭好一陣,大哥用力抹瞭把眼淚說:"雨一停就齣去!今天說什麼也要逮住它!"
主席說:"大哥,彆太傷心瞭……今天這仇一定要報,我們這兩個兄弟……也都指望今天瞭。"
大哥迴過神來,看瞭看田雞和老張兩個,說:"是你們兩個吧?我們四個人人手剛好,一會我們齣去的時候你們就留在我傢裏,哪也彆去,聽到沒有!"
老張和田雞慌忙點瞭點頭。
大哥看著屋外的天空,盼著雨趕緊停下來。我也轉頭看去,可隻見那烏雲一直延伸到瞭海天交界的地方,望不到邊際,就像團吸過水的髒海綿,把這天和地都壓在下麵,好像要教這天地間的萬靈都窒息死去。
我們苦坐在那裏,期盼老天的恩賜。可是這期盼終究沒有實現,四點多的時候,大哥突然從炕上站瞭起來,走到窗邊怔怔地看瞭一陣,轉身朝我們說:"我們走吧,看來今天這雨是停不瞭瞭。"
我一聽他說要齣發,心中忍不住打起鼓來,真的是從心底裏害怕看到那個穿白衣的小女孩。但是我礙著麵子不好說,我們隻有四個人,沒多齣一個人來,於是隻好跟著站起來,穿好衣服,拿起雨傘。
"彆拿傘瞭,都穿這個!"大哥說著拉開抽屜,抽齣幾件漁民用的黑色塑膠雨衣來,給我們三個人一人一件,又轉頭對老張和田雞說,"我把你們鎖在屋裏,事成之前誰也彆齣去啊!"
說完,他大喊一聲"走",就抱起漁網奪門而齣。這一聲"走"為我壯瞭些膽,我在心底也暗自喊瞭一聲,加緊步伐跟瞭齣去。
大哥先奔進院子裏,拎瞭根竹竿齣瞭院子。接著我們四人徑直走到懸崖邊的那棵老樹下,大哥用竹竿小心地往樹上探撥,從上麵取下一串掛鈴來。然後他把自己懷裏的那串也拿齣來,給主席、小胖和我一人一串,看看我們三個人手一串,點瞭點頭,說聲:"行瞭,走!"
我們沿著懸崖邊那條泥濘的路一直走到盡頭,就到瞭山間石階的最上端,接著我們又順著石階往下走去,來到瞭那片海灘。大哥說:"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把船開過來!"說完就往海灘的一頭跑去,繞過一塊巨大的石壁,就沒瞭身影。
我們三個握著銅鈴,站在海邊一動不動。隻見天色越變越混,風聲也愈發呼嘯得凶猛,那烏雲雖然一直往海的一頭湧動,卻仍是望不到邊際。海浪被風捲起來,舉過一兩米高,又在岸邊的礁石上摔個粉碎,我看得膽戰心寒。
過瞭一會兒,一陣嘟嘟嘟嘟的馬達聲從遠處傳瞭過來,隻見大哥站在船尾,調整著方嚮把船開過來。開到離我們不遠的地方,他突然朝我們扔齣一大盤粗纜繩,大喊:"接住!把船拖住!"
我們趕快拾起那條繩子,用力拖住,同時大哥左右調整著方嚮,把船停在離岸邊不遠的地方。停穩後,他抱著漁網一下跳進水裏,然後幾步跑上岸來,接過纜繩,一邊放繩子一邊跑,一直跑到離岸大概五六米的地方,把那纜繩朝地上的木樁繞瞭上去。這時他纔放心,又氣喘籲籲地朝我們跑過來。
"好瞭,咱們從那邊開始,一直找過來。"他抹瞭把臉上的水,指瞭指遠處的海灘說,"彆踩這一片地方。"說著又指瞭指一堆礁石後麵。
"怎麼瞭?"主席問。
"我老婆和小孩……就埋在那一片。"他說。
"哦好好……那你怎麼走?"主席又問大哥。
"你們圍成個三角形,我在三角形裏麵,它鉆來瞭我就馬上動手!"他說。
"明白瞭!走吧!"我們四個人一起往海灘的那一頭跑過去。
主席、小胖和我持銅鈴在手,麵對陡峭的懸崖圍成個大大的倒三角的形狀,中間圈住很多高大礁石,如果那東西藏在礁石堆裏的話,它就剛好被圍在裏麵瞭。站好之後,我們開始大力搖動銅鈴。我一邊搖一邊想起前一天晚上我搖鈴時那些貓四散驚逃的場麵,不由得打個冷戰,更加奮力搖動。
可是那礁石堆裏什麼反應也沒有,這時大哥朝我們揮手,讓我們繼續往下一片石礁趕去,於是最左邊的主席又嚮右邊跑去,而原來右邊的小胖原地不動,就成瞭最左邊的一點,而我又繼續跑嚮下一點,還是站在三個人中離海最近的那一點。這樣一來,一個新的倒三角形又形成瞭。
可接連變位跑瞭八九迴,還是沒見任何動靜。我兩手輪流換著,一刻不停地搖,漸漸有點纍瞭。就在這時,我發現我們這三角形剛好圈住瞭剛纔大哥說不讓我們踩到的地方。仔細分辨過後,我突然想起來,那晚我和主席也正是在這裏遇到那白衣小女孩!我暗自一驚,於是死死盯住礁石群的每一個空隙,同時加力搖鈴,隨時準備著有東西奔齣來。
果然就在此時,突然嗚的一聲怪叫從那礁石堆裏傳瞭齣來,我又驚又怕,兩隻眼睛往那堆礁石中緊盯不放。主席和小胖也顯然聽到瞭這一聲怪叫,在我身前一左一右拿住銅鈴猛搖不止。大哥站在三角形圍住的礁石外側,兩手掐住漁網的兩角,隨時準備撲上前去。
這時主席大喊一聲:"在那!快追!"
"在哪?!"大哥的視綫被眼前的礁石擋住瞭。
"在礁石後麵!快快快!"一邊喊著,主席一邊搖鈴就朝後麵沖過去。
同時小胖和我也往那邊沖瞭過去。繞過最高的一塊大礁石,我看到小女孩正在礁石後麵,一邊痛苦地扭著身子,一邊朝懸崖跑過去,眼看著幾步就要爬上懸崖。
我們三個一齊追到懸崖下麵,對著她一直猛搖鈴,卻不敢太靠近。她奮力一蹬一跳抓在瞭懸崖上,可那懸崖太陡峭,又濕滑,她一下沒抓穩掉瞭下來,隨即就摔倒在地上抽搐扭動。我們三個都不敢上前,隻站在原地對著她搖鈴不止。這時她突然掙紮著跳起來,奮力一縱上瞭峭壁,開始手腳並用,邊爬邊扭動身子,顯得非常痛苦。
我們三個急得大叫起來,邊叫邊用盡全力搖那銅鈴。大哥趕到我們身邊,揀起地上的石頭,遠遠地朝小女孩砸過去。扔瞭幾塊都沒打中,啪啪打在石壁上飛濺齣些石頭渣。最後終於有一塊石頭,啪的一聲砸在那小孩旁邊的岩石上,接著又彈瞭迴來,正中小女孩的臉,她雙手一脫往後一倒,直直從崖上五六米處栽瞭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大哥突然從身後躥上來,兩手一撒就把漁網鋪在瞭地上。隻見小女孩從崖上摔下來,剛好落在漁網中,這時大哥大喝一聲,急急收網,轉眼之間,小女孩已經被漁網捆得縮成一團。
我們三個卻沒敢停手搖鈴,同時盯著她一步步圍過去。大哥從腰裏抽齣一捆繩子,把那漁網口纏瞭個結結實實,就要拖著漁網往船上走。
第十三章藉屍·墮崖
天色已經大暗,小女孩側著臉被捆在漁網裏,這時候大哥剛拖瞭兩步,往後看瞭一眼,卻突然停住腳步,死死盯著女孩發起呆來。我不明白發生瞭什麼,以為大哥也受瞭她的咒,於是一邊大喊"大哥",一邊沖他用力搖起鈴來。可是大哥卻突然一下子蹲下來,雙手把小女孩猛地一翻,她的臉一下子轉瞭過來,臉被石頭打得皮開肉綻,她對著大哥咧嘴一笑,大哥當即愣住,轉而顫抖著抱住她大喊:"陽陽……陽陽!陽陽!"
當時我如同被一道閃電從頭到腳劈下去,手上的鈴鐺猛地停住瞭,心頭一亂:難道……這是他死去的女兒?!
主席和小胖也同時明白過來,鈴聲在一瞬間全部戛然止住瞭。哪知就在此時,那網中的小女孩突然又掙脫起來,帶著漁網又要躥開!
主席第一個反應過來,上前一腳踩住漁網就開始搖鈴,邊搖邊沖大哥喊:"這不是你孩子!是那隻貓變的!大哥你醒醒!"
可大哥一直愣在那裏,兩手張開,呆呆地看小孩在裏麵撕咬漁網,卻沒半點動作。
這時我和小胖也沖過去把漁網圍住,對著小女孩用力搖鈴,隻見小女孩猛地抽搐瞭幾下就不再動彈,躺在地上一個勁喘氣,來來迴迴瞪著我們幾個,目露凶光--突然讓我想起白靈當初看田雞的眼神,簡直是一模一樣的!
"大哥!你不是要報仇嗎!這就是你要找的那隻貓啊!"小胖一邊搖一邊沖大哥大喊。
我這時也大喊道:"大哥看清楚啊!她瞎瞭一隻眼,就是你要找的那隻貓啊……"
大哥抖著兩手把網抓在手裏,許久過後,他悶吭一聲,然後猛地站起身來,拖起那漁網就往海邊的漁船沖過去。我們三個急忙邊搖鈴邊圍著跑瞭過去。隻見大哥一頭紮進一米多高的海浪裏,一邊低頭躲著浪頭,一邊把漁網的網口一端拴在瞭船尾,然後迴過頭來,看瞭那漁網一眼,大聲朝我們招呼一聲:"過來!"
於是我們三個也紛紛跳進水裏,剛纔在岸上摺騰得渾身是汗,這突然被冷水一激,格外寒冷。我們三個在水裏撲騰幾下,接連從兩側翻上瞭船。這時大哥把船尾的纜繩套解下來扔在岸上,一拉船尾的一根繩子,那馬達就嘟嘟嘟嘟響瞭起來,船隨之漸漸駛離岸邊。
我扭頭朝船尾看去,隻見小女孩被捆在網裏一個勁掙紮,可是那漁網收得極緊,網孔又極細極密,任她怎麼掙紮都不會再逃脫瞭。漁船迎著高低起伏的海浪往前疾馳,我們都俯身趴在船上,生怕被一個浪頭頂到海裏麵去。
我不時迴頭看一眼,隻見小女孩在網中死命扭動,一會隨著海浪浮齣水麵"嗚"地叫一聲,又立刻被海浪蓋進水裏。大哥坐在船尾握住操縱杆,專心地注視著前方的海麵,開動馬力全速前進。這時我無意中仰起頭看瞭他一眼,卻發現他竟已是淚流滿麵,雨水和淚水混著往下淌,他硬生生地把嘴唇咬在嘴裏,兩股血順著他兩邊嘴角流瞭下來。
我心頭猛地一顫,想到這當爸的馬上要將自己女兒的軀體沉入水底,居然是為瞭給女兒報仇!
漁船在我狂亂的思緒中狂馳瞭二十多分鍾,不知道開齣瞭多少海裏,反正已經離海邊夠遠瞭。我朝四周一望,黑茫茫的一片,看不到來時的岸邊,也看不到任何島嶼。周圍的雨點已經漸漸小瞭,直到最後完全停瞭下來。
我脫掉厚重的雨衣,再一次迴頭看瞭看那漁網,隻見小女孩還在裏麵,一張慘白的臉半浮在水裏若隱若現,睜著眼睛朝上看,卻不再有半點動彈。我忍不住一陣哆嗦。
這時大哥把船慢慢停住,馬達安靜下來,周圍沒有聲音,也沒有光亮,隻有一陣陣波浪遠遠送過來,推著這船一上一下不住搖晃。
"這個地方差不多瞭……你幫我動手。"說著,大哥脫掉雨衣,從腰裏摸齣一把刀來遞給我。
"動……什麼手?"我接過刀來問他。
"割瞭繩子,把網沉瞭。"他平靜地說。
我深知他的心思,於是沒多說話,拿著刀子走嚮船尾,不敢低頭多看一眼,隻用手摸著繩子一下一下割下去。刀子很快,幾刀下去,繩子的橫截麵就斷瞭一半。我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他說:"好瞭沒有……彆磨蹭。"
我索性閉上眼睛,咬著牙一刀砍瞭下去,鐺的一聲一直砍到船尾的金屬船舷上,繩子斷瞭,漁網無聲地滑進黑漆漆的水裏,船尾一下少瞭許多重量,翹起來少許,接著整個船前後輕輕搖擺起來。
我壯著膽子低頭往水裏一看,海麵平靜如前。
這時主席和小胖也默默脫掉瞭雨衣,坐在那裏不言語。大哥忽然兩腿一跪,栽在船裏不動。我們爬到船頭的位置,靜靜地望著那黑色的深不可測的海。
船裏有好多雨水和海水,坐得我們下半身都是濕漉漉的。過瞭好一陣,大哥突然轉身扯瞭一下馬達的繩子,馬達又嘟嘟響瞭起來。他掉轉船頭,朝來路開去。可迴去的這一路他開得很慢,好像留戀這海似的。
半個多小時以後,我們靠瞭岸,大哥直奔海灘的礁石而去。我們三個跟他走進一叢礁石堆裏,見礁石中間,環住瞭一小塊平整的沙地,沙地中間隆起一大一小兩個沙包。其中小的沙包已經殘破瞭半邊,下麵露齣黑乎乎一個洞。大哥默默地低下身子,用周圍的沙土一把一把填滿墳穴,跪在墳前,泣不成聲。
過瞭很久,大哥慢慢站起來,抓瞭兩把沙子,一步步退瞭齣來。我們隨著他退齣來,跟著他在海灘上一直走,隨後邁步上瞭石梯,最後進瞭院子。
這時老張和田雞兩個正扒著門焦急地往外張望。房門一開,老張和田雞兩人沖瞭齣來,看著我們大聲問:"抓到沒有,怎麼樣,啊?!"
他倆看我們神色奇怪,又緊張地問:"沒……沒抓到?跑瞭?!"
主席咋瞭下嘴,意思讓他們閉嘴。
大哥說:"我想自己待會……你們……都迴去吧……"
"大哥,想開點……其實……"主席說到這,不知再說什麼好,看著他不再言語。
"我知道……我全明白……我謝謝你們幾個……"說著伸齣一隻大手,我們挨個和他握瞭一下。
"我們謝謝你纔是,大哥。"我們一起說。
"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這貓會來找我,因為當年是我把它親手扔到海裏的。現在它迴來瞭,一直沒找我麻煩,我也覺得不對勁……今天終於……唉……"說著他慢慢把頭扭到一邊去。
半晌,大哥轉過頭說:"行瞭,你們走吧……我一個人待會……"說著用一隻大手用力拍拍我們肩膀,轉身進瞭門,隨手關上。
待走得遠瞭,我纔把剛纔的事情給老張和田雞講瞭,他們兩個驚得啞口無言。
看看錶,已經九點多瞭。我說:"一天也沒吃頓飯,咱們去吃點東西吧。"
老張和田雞連忙說好,爭著要請客。我們幾個拖著影子,離海邊越來越遠。
一邊走著,我一邊抬頭看天,見不到月光和星星,那巨大的烏雲還未散去……這時,小女孩泡在水裏的兩隻眼睛突然在我眼前睜開,我猛地打瞭個哆嗦,張大兩眼朝前後左右看……
沒人知道白靈和那白衣服的小女孩之間到底是怎麼一迴事,我們也實在無力再去多想,隻想先迴去好好吃個飽飯,再睡上一覺,其他的事,等明天再說。
晚上,我們把大傑也叫瞭過來,幾個人喝得酩酊大醉,過往的一些不愉快的情節都在推杯換盞中灰飛煙滅瞭,最後幾個人迴到寢室,睡瞭個這些日子少有的安穩覺。
第二天恰好是個周末,我們四個一覺睡到中午纔起床,看看窗外,已經是雨過天晴,一番清新景象,比起昨天晚上的黑雲墨海,實在有天壤之彆。我們心情都不錯,洗漱過後,在很久沒用的寢室廁所裏方便瞭一下。然後,我們一起過去敲老張寢室的門,隻見老張和大傑都在,老張卻在擺弄他那個大木盒子。
我吃瞭一驚,問老張:"你又要乾嗎?"
老張"嘿嘿"一笑不言語,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大傑一邊抽煙一邊笑著說:"這老頭子改邪歸正瞭。"
"啊?怎麼個改法?"我問。
"扔瞭扔瞭。"老張一邊把盒子四周貼好透明膠一邊說,"找個地方埋瞭,一乾二凈。"
"哈哈,你不做你的研究啦?張大仙?"我接過大傑遞來的煙,一邊點火一邊調侃他。
"研究?嗬嗬,我信瞭我信瞭,不用研究現在我也信瞭。"說著老張抬頭看瞭看我們,不好意思地笑齣來。
"那今天咱們去大哥傢看看吧?拎點東西過去,吃頓飯,也算是感謝他,怎麼樣?"我問。
"好啊,順便咱們也問問他那隻貓的來曆什麼的,到現在很多事我還犯糊塗呢。"田雞說。
"行行,那……等咱們先找地方把這個埋瞭吧?啊?"老張抬頭說,然後又突然想起什麼,把箱子的封膠又層層打開,取齣那個天平和那盒砝碼。
我一愣,不知他又要乾嗎,他嘴角抹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尷尬,從盒子裏拿齣一個砝碼來,轉瞭一個角度把底朝嚮我,說:"看。"
我一看,砝碼底下吸著一小塊磁鐵。我不解地說:"這是乾嗎?"
"這小塊磁鐵我找瞭很久沒找著,原來是吸到這瞭,怪不得那天稱貓的時候會顯得瓶子輕瞭,你我還都以為什麼東西跑齣來瞭呢。今天收拾的時候我纔無意中發現這個,原來不是瓶子輕瞭,是砝碼這頭重瞭。"說完他尷尬地撓瞭撓頭。
我們頓時哈哈大笑,一起走瞭齣去。最後,我們選中瞭學校旁邊的一座山,挖瞭個坑,把那箱子埋瞭進去,老張顯得特彆認真,嘴裏還念叨著什麼,一把土一把土地埋好。然後我們下瞭山,直奔大哥傢去。
我們一路說笑著走在那條熟悉的路上,再拐過一道彎,就是大哥傢瞭。誰知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警笛聲突然響起,好像還伴著許多雜亂的人聲!我心頭猛然一亂,急忙跑過去,隻見大哥傢的院子裏有許多警察裏裏外外走動著,他傢院子已經被封住瞭。
"大哥犯事瞭?!你們等等,我過去看看。"我一邊和他們說著一邊走過去。
當我走到籬笆外的時候,一個警察上前攔住我:"你乾什麼的?"
"啊?我……這是怎麼瞭?"
"警察辦案,沒事走開。走開啊!快點!"警察說著又往迴走。
"哎!他怎麼瞭?"我把警察喊住。
"誰?你認識這傢人嗎?"那警察又轉過身來打量我,見我手裏提個滿滿的塑料袋,"你拿這些東西乾什麼?"
"我……我們要去海邊燒烤啊……"我急中生智說,"我們好幾個同學都要去。"
"不行,下麵齣事瞭,已經被封瞭,你們改天吧!沒事走開,彆影響警察辦事!"那警察不耐煩地一轉身走瞭。
我一聽"下麵"齣事瞭,渾身頓時一冷,我看那警察走遠瞭,偷偷跑到那棵老樹旁,扶著樹朝下一望,隻見一個人"大"字型躺在懸崖下麵,身體周圍畫著一圈白粉。再熟悉不過,正是大哥!我當時一驚差點栽下去,幾秒後緩過神來纔撒腿往迴跑!
"齣事瞭!"我邊跑邊控製自己的聲音喊。
"齣什麼事瞭?!"主席問。
"死瞭……"我顫抖著說齣兩個字。
"誰死瞭?!"主席就要往前沖過去。
我一把扯住他:"彆過去,那邊全是警察……大哥……跳崖死瞭!"
一群人當時全傻瞭,田雞手裏的塑料袋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無論如何,我們最後都沒有瞭解那隻貓的來曆,這讓我們始終在心裏有個疙瘩。而令我更加憂慮的是那隻貓的將來,或者說--那貓還會不會再迴來?
…………
華哥的照相館生意還在繼續,院子裏也多多少少總有些貓聚在那裏,我們從沒嚮華哥說起過後來的那些事,華哥也慢慢淡忘瞭。他依舊對貓很好,給它們買貓食和玩具。但是直到畢業,我始終不能從這個陰影中擺脫,每次在學校見到貓,無論什麼顔色,無論多大多小,我都下意識躲得遠遠的,每次去照相館沖洗相片的時候,也都小心地避過台階上那些貌似慵懶的生靈。
(完)
來源:恐怖故事屋
[
本帖最後由 Sadako 於 2008-5-9 18:53 編輯
]
|
分享鏈接
两篇故事都很精采阿~
其实对猫咪好点~
猫咪可是很会撒娇的~
猫咪没有那么恐怖啦...... |
tag
相关新聞
門縫裏的....
雅倫自從租瞭這一間套房之後,她就越來越討厭對麵的房客。
因為每次雅倫齣門的時候,對麵的房客總是會開瞭一個小小的門縫,然後偷偷的看著雅倫,本來一開始雅倫還暗自竊喜的認為自己還蠻受歡迎的。
可是那褐色的眼睛裏,所透露齣來的訊息,是那麼的邪惡,那麼的淫穢.......
門鈴壞掉瞭怎麼辦呢?
[ 本帖最後由 伊森韓特 於 2007-8-15 20:28 編輯 ].......
閃電胖老鼠?!
話說上禮拜在上生命科學概論的時候
我們老師談到瞭"復製"這個議題
說著說著...
她發現她說的那些聽起來很專業的專有名詞
還有聽起來很專業的好像很有明的科學傢的發明 生平
我們都興緻缺缺
突然間!!老師眼睛閃過一道亮光
似乎她以為卡通可.......
開公車纔是王道啊
公車司機....我以為是開玩笑的
今天終於被我遇到瞭= = [ 本帖最後由 悠茹 於 2007-9-4 06:23 編輯 ].......
開到261公裏還被超車在台灣高速公路
現在的有錢人都不要命瞭吧~
開的那一個是 開 賓 士 a ~
開車還是要小心啦~ 開到261公裏還被超車在颱灣高速公路
:emo 009: :emo 009: :emo 009: [ 本帖最後由 BadGuy 於 2008-2.......
開坦剋最高的境界!
[ 本帖最後由 喬拉可爾.密佛格 於 2007-9-26 09:24 編輯 ].......
開封有個..... 包...!!?
請自行看圖理解(羞)
P.S 這應該沒有違規吧 這可是普通漫畫阿 想歪不關我的事 [ 本帖最後由 喬拉可爾.密佛格 於 2008-4-13 23:33 編輯 ].......
開放的阿嬤
老祖母和女兒一傢人同住,有一天她11歲的孫子放學迴傢
她問:今天在學校學瞭些什麼呀?
孫子答:性教育、陰莖啦、陰道啦、性交啦……
老祖母感到很震驚,於是把這段對話趕緊告訴她女兒聽
她女兒說:媽,現在是90年代瞭。如今這些都已經是學校.......
開玩笑
開玩笑
有一天,某甲頂著高學曆的去應徵工作,老闆:你希望有什麼待遇呀?
某甲:我希望薪資50,000,一年有一個月的時間,公費讓我齣國,還有房租費一
萬。
老闆:我給你薪資80,000,一年三個月的時間齣國,公司送你一棟房子。
某甲.......
開車到如此高超程度
[ 本帖最後由 喬拉可爾.密佛格 於 2008-4-29 06:33 編輯 ].......
閩南語羅馬拼音文.你看的懂嗎
教改真是利害阿.比火星文還要更難懂的羅馬拼音閩南文齣現瞭
我想2300萬人中能看懂得不會超過0.01% 教部齣新招 小一學颱羅拼音 小三用「颱語」寫信 http://tw.news.yahoo.com/article/url/d/a/080401/1.......
閻王判決讓李虛死亡後從棺材裏復活(古文)
李虛
白話:
唐玄宗開元十五年,皇帝下令天下的村坊佛堂:小的全部拆除,功德移記到附近的佛寺
裏。佛堂大的,都令其關閉。天下不信佛的人,都聞風而動紛紛拆毀佛堂,即使是大廟和大
佛像,也被拆毀。命令到瞭豫州,新息縣令李虛嗜好喝酒性格倔強。做事暴戾,正喝醉酒而
州符送到瞭,仍然限三天執行上報。李虛看見大怒。就告訴手下官吏,界內有敢拆毀佛堂的
人處死。因此一縣之內的佛堂保全無損。李虛為人,好殺而剛愎暴戾,做事一定違背常理。
當時並不是可惜佛宇的損害,隻是因為限期太短而忿怒,就偏偏保全它.......
閻王記性好 文革整人今還債
肖自立
今天和我的老闆閑聊中,談起正在拍攝好萊塢影片《盜墓迷城3》的李連傑在西安遇鬼的新聞。他興緻大發,說起他父親遇到的一件事情。
他的父親老張是中共裏的一個小乾部,文革中挨瞭不少整,人變的十分小心謹慎,現在已經退休在傢。一天,老張突然接到一個電.......
閻羅王
有3個人,
一個是做消防隊,一個是當警察,一個是妓女
有天他們在閻羅王前麵說
消防隊的就說閻羅王阿 拜托!給我去天堂吧!我在世上救瞭很多的人 閻羅王就說好八~給你一把『金色』鑰匙 他就上天堂瞭
另一個警察就說我在世上抓的很多犯法的人也讓.......
闖紅燈者,會被..........
闖紅燈者,會被..........:emo 032: :emo 032: [ 本帖最後由 喬拉可爾.密佛格 於 2007-12-30 14:30 編輯 ].......
關公和宮本武藏~
有一天~關公和宮本武藏都死瞭
他們在天堂比說中國刀術比較厲害還是日本劍術
關公說:「我們中國刀術是世界第一!!」
宮本說:「纔怪!!是我們日本劍術!!」
說著說著。。。突然一直蒼蠅飛進來
於是宮本就拿起武士刀在空中揮瞭幾刀!
關公.......
關公大戰外星人!! (附圖)
之前新聞有撥過,想不到那時候就這麼kuso啦!! 一直找部到這部片子的載點,知道的大大分享一下喔:emo 014:
「戰神」又名香港大災難, 相信是很久以前的一套香港特攝片. 從其照片相信內容是講述香港(?)受外星人攻擊, 不知誰人找來為關二哥點睛而召來二哥保衛香港……最後當然是正義必勝!
「妖孽已除,吾神去也」 [ 本帖最後由 dumbmotor 於 2007-11-25 05:24 編輯 ].......
關於『卡到陰』這檔事,到底是真有其事,或者隻是精神耗弱?
原帖由 記者廖炳棋、陳誌豪 於 2007-11-9 07:10 發錶 颱北市一名三歲女童前天下午在保母傢午睡,卻遭保母兒子的盧姓女友拿榔頭狠敲,保母製止後將女童送醫急救;盧女被逮捕後供稱,因自己「卡到陰」,認為女童要對付她,纔先下手為強。
檢警調查,女童的父親是颱北市政府的一名主管,母親是教師,兩人平時工作忙碌,一年前將女兒交給保母照顧;女童遭榔頭重擊後,頭部、左上臂及右腹有多處撕裂傷,目前雖無生命危險,仍在醫院觀察治療。
女童的父親說,他女兒受傷並非保母管教的問題,他也沒有怪罪任何.......
關於地球的10個事實
一天永遠隻有24小時嗎?河流是活的嗎?岩石會生長嗎?
對於我們天天生活在上麵的地球,你也許認為自己已經很瞭解瞭,可是未必,有一些神奇的事實你也許不知道,或者一時想不起來,下麵就是一些地球的事實問題,你試著迴答一下,看看對地球知道多少。
一天永遠會是.......
關於某李姓議員指北x館海x堂的展覽倡導「雛妓情色文化」...
民眾的反應 覺得議員的腦殘令人瞠目結舌 民眾的看法 更有人說 受不瞭輿論的議員齣麵說明 鬼纔相信
說正經的...那個議員去查的那區根本沒有開放
怎麼可能接獲民眾檢舉說模型猥褻
作秀成分居多吧
大傢可以上這個議員的部落格去瞭解來龍去脈以及大眾的看法 [ 本帖最後由 喬拉可爾.密佛格 於 2007-12-16 07:03 編輯 ].......
關於符咒的故事--真人真事
事情應該從前年年底開始說起,當時有靈異體質的朋友對我說:「你先生有下符咒,你叫你傢人找老師去你傢佛堂處理。」當時的我,不曾接觸這種事情,對符咒這種事是覺得迷信,所以也沒有找人處理。事後,他又一再提醒我:「你們要趕快處理,這種事可大可小,小的影響隻是運勢較不好,大的會緻命的!」我還是聽聽而已,因為傢中有父母,不是我能決定的。我能做的,隻有自身能做到的,像他要我每天寫菩薩的法號和頌經(普門品)。
去年六月,我弟弟在傢中暴斃,傢人發現時是上午11點多,可是當天早上9點左右時,我在寫菩薩的.......
關於自拍事件
某妓者群問到某女星
妓者:請問關於這次女星被慣吸偷拍事件
圈內女星人人自危
請問跟你有關係嗎?
女星:沒慣吸
妓者:請問你的好友聽說是被拍的人之一
請問你有何看法.
女星:跟我一點慣吸也沒有.
妓者:請問你認為.......
關於蔣公的秘密資料
由這張間接流齣的圖中顯示齣一個重點....
那就是...蔣公也是平常人,和我們一樣都需要休閑娛樂的... [ 本帖最後由 悠茹 於 2007-9-4 06:31 編輯 ].......
阮乎你勇氣
阮乎你勇氣
這是發生於醫院的事
有一位老先生正於急診室做急救
就於老先生呼吸睏難時
正好有位年輕的護士經過
(護士-不會說颱語 ) 她便對老先生說: "阮乎你勇氣,你趕緊死死就好啊"(颱語)
(原意"我給你氧氣,你趕緊吸吸就好瞭") [ 本.......
防地球毀滅 月球方舟人類資料備份
人類構建的文明若因行星撞地球或核戰而遭摧毀,那麼救贖勢必得來自外太空。「歐洲太空總署」的科學傢正在研擬一項「末日方舟」計畫,準備將人類從生命到文明等各種重要資料存放於月球。
最近在法國史特拉斯堡一項會議席間,科學傢就建立月球資訊銀行一事進行討論。這個所.......
防止超速最有效的方法
看到這種情形不得不減速 [ 本帖最後由 喬拉可爾.密佛格 於 2008-2-26 23:32 編輯 ].......
阿伯是故意模仿的嗎?
模仿的挺像的說 [ 本帖最後由 喬拉可爾.密佛格 於 2008-3-22 16:55 編輯 ].......
阿伯!你乾知道我哪裏人?
從前,有個外國人到颱灣來學習中文。 十幾年以後,他不但會說中文,還會說颱語和客傢話,而且一點口音都沒有。
「這下沒有人知道我是外國人瞭吧。」他心想。 有一天,他到高雄一個小魚港去旅行,看到瞭一個捕吻仔魚的阿伯,
於是他心血來來潮,嚮這位阿伯仔以颱語.......
阿姨接的電話
一天在軍營中小光的手機響瞭,是他老婆打來的。
他老婆劈頭就問:「說,你今天是不是放假。」
小光說:「哪有!我現在人在部隊裏呀。」
他老婆又問:「不要騙我,你現在是不是跑去找彆的女人。」
小光又說「真的沒騙妳,我現在真的在部隊裏,我的同事可以作證。」
他老婆非常憤怒:「你說謊,剛剛你女兒打電話給你,她說是個阿姨接的電話。部隊裏怎麼會有女人。」
小光辯解著:「怎麼可能…,剛剛我在開會把電話關機瞭,那能接電話?」
「………………」
「………………」
就這樣,兩個人.......
阿婆畫虎爛一級棒!是個人纔<真實in台灣>
講話太屌啦~ 也太好笑啦~
笑死我啦~ 我被她給笑死啦~
果然是人纔中的人纔~!!! 阿婆畫虎爛一級棒!是個人纔 [ 本帖最後由 foxcrazzy 於 2008-5-16 23:00 編輯 ].......
阿嬤上教堂
記得有一次,在大傢就坐後,
發現有一對慈眉善目的年輕夫婦攙著一個老阿嬤走瞭進來...
.......
阿嬤喝喜酒
一個阿嬤坐上計程車,說要到海霸王喝喜酒...
當車子接近海霸王的時候,車上的無綫電傳齣聲音:
五麼拐!!
五麼拐!!
聽到請迴答!
阿嬤聽到之後,生氣的說:
「有妖怪!妖你個頭!恁祖母今天喝喜酒隻是妝化濃一點!!!」 [ 本帖最後由 B.......
阿嬤的探望
事情是發生在我國中的時候,上午上課到一半,導師跑來跟我
說傢裏有急事,要我帶妹妹迴傢一趟,心裏緊張瞭一下,不知
發生什麼大事。(有始一來第一次)
匆忙趕迴傢中,看到阿嬤躺在床上,有位道姑在她旁邊念經,
媽媽說,阿嬤因為不慎跌倒,現在昏迷中,醫生說.......
阿嬤~這個信要寄去哪..
這這這...怎麼寄阿~
郵差大哥應該要化身網路小天神纔有辦法吧!哈哈~ [ 本帖最後由 艾琍唲 於 2007-12-25 15:30 編輯 ].......
阿宅必學---快速吃麵的絕招
兩手夾麵
左右手互換
大口吃麵 [ 本帖最後由 喬拉可爾.密佛格 於 2008-1-23 18:58 編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