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訊爆炸的時代裏 開書店無非就是一種「策展」 書事 - 趣味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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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資訊爆炸的時代裏，開書店無非就是一種「策展」，不同的人策展齣不同風格的書店，認同者自會前往，即使付齣的代價稍高一些。風格就是一種獨立，獨立纔能成長，這個時代，大概也隻能這樣瞭，如果你不怕辛苦，不想賺大錢，偏偏又想開一傢小小書店的話。

    之一

    「四年級命好！碰到牯嶺街、光華商場時代，好書都被你們買光瞭。」他不無憤慨地對我說。這些年輕的搜書人，一年總要碰上幾位。

    「《世說新語》那故事你聽過吧？有個非富即貴的傢夥，愛穿舊衣服，隻穿舊衣服。有迴洗澡，老婆拿瞭件新衣給他換。他大發雷霆，臭罵老婆一頓。老婆悻悻然迴瞭句：『沒有新，那來舊！？』」

    「這我知道。可那要等多久啊。書又那麼多，我哪知道哪一本是珍本，值得收藏啊？」

    「再講個故事給你聽吧。從前從前，美國有位老先生，一輩子愛文學也惜書，小說詩啊文集什麼的，一齣版，就趕緊買來讀，絕不貪便宜等紙背本或讀書俱樂部版。讀完後，快快樂樂珍藏著。讀啊讀，幾十年過去瞭。老先生撒手西歸，什麼也帶不走，留下瞭一屋子書。這些書，裏麵有無黃金屋？有無顔如玉？有無韆鍾粟？我不知道。隻曉得，值好幾條無價的人命！」

    「真的還假的？」

    「推理小說寫的，但絕對是真的。總之，莫怨珍本都被高價買光瞭，莫問珍本在哪裏？你隻要愛讀書，愛惜書，一直讀下去、惜下去，你肯定會擁有很多珍本。並且，要比那些所謂『老淘』們更快樂上許多。」

    時光是「珍本」最佳，也是唯一製造者。愛書、惜書則是擁有的不二法門。不騙你！

    之二

    「你有多少藏書？」又來瞭！每次總被這樣問。

    「二、三韆本吧。」我坦然以告。

    「怎麼可能！？放心，我不會跟你藉的。」

    「喔，我嚮來不怕人傢藉。但真的就剩這些瞭。」

    「都是珍本厚～」

    「不，要用的要讀的有紀念性的，就這幾種。」

    「其它的呢？」

    「清掉瞭。」

    「你『斷捨離』瞭。還是認同那個誰說的：『一生真正值得讀的書沒幾本』？」

    「也是也不是。」

    「怎麼講？」

    「傢裏小，不該放那麼多書。書是用來讀的，不是用來藏的。真愛書就不該把書監禁起來。你不需要的書，還有更需要的人卻買不到呢。」

    「說的真好，可是很難啊。好不容易纔收藏起來的。」

    「藏書多半是種虛榮。物欲的虛榮：你有我也有，我有你沒有！就為瞭這個。不是嗎？」

    「嗯，說得真好，我就是這樣的。」

    「讓舊愛自由吧！如果你真愛，或者你已經有瞭新歡的話。要不，總有一天你會成為『紙房子裏的人』！」

    「哈哈～好啦好啦，我迴傢就清書。不留瞭！」

    雖然都是真的，說來卻有點不好意思。我沒說的兩件事是：這幾年我的記憶力衰退，一本書讀瞭後麵忘瞭前麵，舊書本本如新，實在用不著那麼多。還有，我如今轉到舊書店工作，大傢若隻藏書不清書，我怕早晚要失業。孩子還小。

    之三

    七月裏，友人從遠方來。我帶他去逛書店。他特彆要求的。

    「他們會結帳嗎？」望著店頭不算太少的顧客，他問。

    「很嚴重嗎？」我知道他想的是什麼，笑瞭笑。

    「快被打垮瞭。淨是逛淨是看，用手機拍照。就是不結帳。迴傢上網買！」

    朋友在彼岸開瞭傢個體書店。碰到睏難，來此「取經」。大陸網路書店賣場化，為瞭吸引顧客，殺價賣書，賠瞭賣書的錢，賺其它高單價流行商品消費，譬如3Ｃ、傢電……。新書到店，要不瞭好久，三摺五摺也有人敢賣，也無人去管。搞到最後，人人買書都上網，特便宜還送到傢。實體書店成瞭「看貨」的處所，人多結帳少，簡直活不下去，數以韆計地倒瞭又倒。

    「這邊好，至少沒那樣慘。網路頂多也就66摺吧。」

    「傢傢有本難念的經。獨立書店在台灣，也不容易。前有狼後有虎。都得辦講座放影片賣咖啡做年曆纔勉強打平哪。」我想起瞭幾個月之前所參加的一次論壇，台灣獨立書店業者齊聚一堂，苦水都快淹腳目瞭。

    台灣獨立書店正在蛻變中。昔日兼賣文具、體育用品的小鎮書店風景，幾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如今崛起的是另一批「彆有用心」的年輕人，他們懷抱理念，以書店為入世之媒，賣書是重要收入，卻無法也不會當作唯一「所得」。這些人，有的愛哲學有的喜電影，小知識分子、作傢、編輯、設計工作者……無所不有，書店是他們的生命，而不僅止於生活。然而進書量少，摺扣壓不下來；店租高漲，管銷難支撐。在在使得他們僅能慘淡經營，開一天算一天。「我們是獨立書店，一切靠自己。開不下去就關門，本就不期望政府補助！」論壇那日，聽到一名店主人如此說，心頭一凜。財團有錢人想方設法吞食公傢「文創」大餅，偏還有這些傻子硬項挺著。這島嶼或者還有些許希望吧！

    獨立書店很難存活，全世界一個樣，但也不能說全然絕望瞭。換個想法，資訊爆炸的時代裏，開書店無非就是一種「策展」，不同的人策展齣不同風格的書店，認同者自會前往，即使付齣的代價稍高一些。風格就是一種獨立，獨立纔能成長，這個時代，大概也隻能這樣瞭，如果你不怕辛苦，不想賺大錢，偏偏又想開一傢小小書店的話。

    一席話，說得友人頻頻點頭，信心似乎被搶救迴來不少。十月裏，接到來信，說他努力過，但真撐不下去瞭……。理想與現實，就是這樣！

    之四

    「予傢居蘇州天燈巷，曾記一日大雪，晚飯後，小坡攜煙具，敲門入，欲拉同赴盤門，觀女伶林黛玉演戲，或曰：『此是殘花敗柳』。小坡曰：『我輩又何嘗非殘花敗柳？』予隅坐，誦昔人句雲：『多謝秦川貴公子，肯持紅燭賞殘花』。小坡為太息久之，蓋自傷其老而依人也。」

    民國蘇州詞人張爾田記同代文人文小坡事。轉錄於鄭逸梅《掌故小劄》。去年歲暮讀到，感觸頗深，曾抄錄一過，並註言「凋景蕭疏，竟得感通異代之情，同太息久之也。」

    這二天，半夜睡不著，繞室三匝，無所適事，整理書架，又看到這書，隨手取齣，翻瞭翻，誰知裏麵竟夾有韆元大鈔兩張。插書迴架，彷彿聽到「多謝秦川貴公子，肯持紅燭賞殘花」雲雲。──此財歸屬無疑，此夜讀書心得：書該讀得常翻，記憶力衰退，驚喜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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