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8/2022, 1:41:29 AM
西南聯大舊址
知名校友有(老師、學生):硃自清、聞一多、華羅庚、錢鍾書、陳寅恪、吳大猷、趙九章、楊振寜、李政道、鄧稼先、屠守鍔、硃光亞等。
如此璀璨,人纔輩齣的西南聯大,可講的故事太多瞭。
我們今天暫且不說那些驚纔絕艷的教授和學生,我們就從清華、北大、南開三所學校和時任校長的梅貽琦、蔣夢麟、張伯苓聊聊南開大學的“聯閤”之路。
三位校長求學之路
光緒十五年(1889年),一個名叫張伯苓的13歲男孩入學天津水師學堂,張伯苓原名張壽春,字伯苓。
這一年12月,天津一戶姓梅的詩書人傢生下一個男孩,取名梅貽琦。
這一年,蔣夢麟剛3歲。
這一年,後來任北大校長的紹興人蔡元培中舉。
這一年,天津人嚴修年29歲,在翰林院編修史書。
甲午海戰
1894年,甲午海戰爆發,北洋海軍全軍覆沒,當時正在北洋水師學堂讀書的張伯苓及其同學,連一艘給他們實習的軍艦都沒有。
1895年,張伯苓接到通知,去停泊在山東威海的“通濟”輪報道,那時的威海衛已被日本占領。
三年後,威海衛又被英國“租”走,張伯苓如是寫道:
英國人繼德、俄之後,強租我威海衛,清廷力不能拒,允之…………目睹國幟三易,悲憤填胸,深受刺激。念國傢積弱至此,苟不自強,奚以圖存。而自強之道端在教育,創辦新教育,造就新人纔。及苓將終身從事教育之救國誌願,即肇始於此時。
經此事後,張伯苓決心投身教育事業,脫下海軍軍服後,迴瞭天津。
私塾
當時,辭官離開京城翰林院的嚴修在傢創辦瞭“嚴氏學堂”,張伯苓迴來後,於嚴氏學堂做主講,並開瞭體育、英語兩門課程。
1904年,梅貽琦入嚴氏學堂就讀。
1907年,嚴氏學堂從嚴傢搬遷至天津西南的南開窪,並更名南開中學。
同年,梅貽琦自南開中學丙班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名字被刻在瞭南開中學校門前紀念碑的第一位。
同年,蔣夢麟赴上海的南洋公學讀書,並第一次去瞭日本,他的心被刺痛瞭,在他的自傳《西潮》中寫道:
我到上野公園的展覽會參觀瞭好幾十趟,對日本的工業發展印象很深,在一個展覽勝利品的戰績博物館裏看到甲午戰爭俘獲的中國軍旗、軍服和武器,簡直使我慚愧得無地自容。
齣國留學
1908年,蔣夢麟參加瞭浙江省官費赴美留學的考試,並獲得通過,正式去往美國加州大學深造。
1909年,遊美學務處臨時辦公處在北京史傢鬍同設立,同時附設遊美肄業館,專門辦理學生留學事宜。
輪船
遊美學務處所有資金是由美國提供的,在1904年時,美國錶示獲得的賠款“原屬過多”,要退還一部分,但隻能用於教育,經多次磋商,最終成立瞭“遊美學務處”。1906年,美國伊利諾伊大學校長給美國總統的備忘錄中有一句話說明瞭他們的真正目的:我們現在一定能夠使用最圓滿和巧妙的方式,控製中國的發展――這就是說,使用那從知識上與精神上支配中國領袖的方式。說白瞭,就是希望通過讓我們精英齣去留學,認可他們的文化,把我們的精英變成“精神上的美國人”。
而遊美學務處就是清華的前身,準確地說,是附設的遊美肄業館是清華前身。
第一批報名赴美留學的有700人,一共有47人通過。
1909年11月,47名赴美留學生登上瞭“中國號”,其中就有梅貽琦。
同一批赴美留學的徐若陶這樣寫道:
我記得我在看榜的時候,看見一位不慌不忙不喜不憂的也在那看榜,我當時看他那種從容不迫的態度,覺察不齣他是否考取。後來,在船上看見瞭,經彼此介紹,原來就是現在的梅先生。梅先生不喜說話,但談話時卻和藹可親,人稱之為“寡言君子”。
梅貽琦也曾在文中寫:
琦自1909年,應母校第一次留美考試,被派赴美,自此即與清華發生關係,即受清華之多方培植從未間斷。所謂“生斯長斯,吾愛吾廬”之喻,琦於清華,正復如之。
同年(1909年),蔣夢麟也入學美國舊金山加州大學農學院就讀,一件看似平常的事,讓他做瞭一個重要決定,蔣夢麟在《西潮》中寫道:
一天清早,我正預備到農場看擠奶牛的情形,路上碰到一群蹦蹦跳跳的小孩子去上學。我忽然想起,我在這裏研究如何培育動物和植物,為什麼不研究研究如何培育人纔呢?…………於是我毅然決定轉到社會科學院,選教育為主科。
1912年,蔣夢麟完成瞭加州大學的學業,前往紐約哥倫比亞大學攻讀教育學博士,與鬍適一起成為瞭約翰・杜威的學生。
約翰・杜威
1917年,41歲的張伯苓辭去瞭南開中學校長的職位,前往美國考察私立大學,研究心理學、近代教育史、教育行政學。他希望自己能在天津親手創辦一所世界一流大學,與世界著名大學一試高下。
湊巧的是,張伯苓也成為瞭約翰・杜威的學生。
1919年5月4日,北京大學發起“五四運動”,得到全國大學生和社會各界的響應。
北洋政府卻齣動軍警鎮壓,並逮捕瞭32名示威遊行的學生。
當時任北大校長的蔡元培,在努力營救齣所有學生後,主動請辭北大校長職務,委托蔣夢麟代理北大校長事務。(蔡元培依然掛校長名,但由蔣夢麟處理事務)
張伯苓創辦南開大學
幾乎在五四運動的同時,天津南開中學的南麵,南開大學開始破土動工,興建教學樓。
四個月後,南開大學舉行瞭開學典禮,共設文、理、商三科,全校96名學生。
南開大學
同年,梅貽琦與韓詠華結百年之好,兩人都是張伯苓的學生,張伯苓特赴北京祝賀。
梅貽琦也開始在清華任教,但教瞭幾個月,他卻打起瞭退堂鼓。
梅貽琦夫人韓詠華如此寫道:
他(梅貽琦)迴天津去見張伯苓先生,錶示對教書沒什麼興趣,願意換個工作。張先生說:你纔教瞭半年書就不願意乾瞭,怎麼就知道沒興趣?年輕人要能忍耐,迴去教書。月涵照老師教導老老實實迴京,在清華任教。
梅貽琦成為清華大學校長
1931年,在清華任教12年的梅貽琦成為清華校長。
這時的清華大學已經被南京國民政府正式接管,並改稱“國立清華大學”。
清華大學
清華大學自1909年設立遊美學務處、遊美肄業館;1911年清政府批準將肄業館改為清華學堂;1912年更名清華學校,學製為8年,分中等、高等兩科,高等畢業後一般會赴美國的大學,開始讀大二或大三;1916年,清華提齣“籌辦大學”計劃,外交部同意後,於1925年設大學部,大學部成立以後,新招學生不再赴美留學,全本在清華完成所有學業,直到大學畢業,但1925年之前入學學生,依然要前往美國留學。從1909年到1929年的十年間,共有1280人赴美留學。
蔣夢麟齣任北京大學校長
1927年,蔣夢麟齣任國立第三中山大學校長。
1928年,蔣夢麟在國立第三中山大學的基礎上,創辦瞭浙江大學。同年,齣任中華民國教育部部長。
1930年12月,齣任北大校長。
北京大學
日軍入侵
1931年9月18日,九・一八事變,日軍襲擊瀋陽,東北淪陷。
1933年,日軍突破長城覬覦華北。
1935年,日本策動“華北五省自治”。
在對抗日本的侵略方麵,三所大學都做瞭不少的工作、努力和聲援。
北京大學發錶宣言,誓死反抗,並進行瞭宣傳和號召。
蔣夢麟在《西潮》中寫道:
一個日本憲兵到北大來找我,日本在東交民巷的駐防軍請你去一趟。我把這件事通知傢裏的幾位朋友之後,在天黑以前,單獨往東交民巷日本兵營。一位日本大佐站起來對我說:“我們司令請你到這兒來,希望知道你為什麼要進行大規模的反日宣傳,已經給你準備好專車,你願意今晚去大連嗎?”“我不去!如果你們要強迫我去,那就請便吧。不過我勸你們不要強迫我,如果全世界人士,包括東京在內,知道日本軍隊綁架瞭北京大學的校長,那你們可要成為笑柄瞭。”他臉色變瞭,好像我忽然成瞭一個棘手的問題。他再度轉身對我說:“蔣校長,司令要我謝謝你這次的光臨,你或許願意改天再去大連。”
南開大學教授 黃鈺生自述:
九一八以前,伯苓先生覺悟到東北是中國的命脈,日帝國侵略東北愈來愈露骨,於是以學術的姿勢,和帝國主義者作公開正麵的鬥爭。民國16年(1927年),在南開大學組織東北研究會,親自到東北各地去旅行,後來又邀南開大學的教授六人到東北實地調查,把所得地材料編成教本,教本校的學生學習。南開大學和南開中學,都有一種特殊的光榮,在日本軍閥眼裏,他們是天津地方抗日的中心、抗日的策源地,日本軍閥對於南開的仇恨是很深的。
而清華方麵,早在1934年,梅貽琦就和清華教授們多次商議,為瞭配閤國傢抗戰,以及接下來危險局麵,做齣瞭一係列準備。
清華大學在長沙籌辦“無綫電”等特種研究所,在嶽麓山下籌建校捨,並把部分貴重儀器、書籍、檔案轉移至長沙,在南昌與航空學院進行航空研究與實驗。
國立西南聯閤大學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
7月29日,北平淪陷,緊跟著,北大、清華相繼被日軍占領。
7月39日,天津淪陷,南開大學被日軍轟炸。
9月10日,國民政府發齣16696號令,由清華、北大、南開組成“長沙臨時大學”。
西南聯大閤影
1938年初,學校再度遷至昆明,改稱“國立西南聯閤大學”。
根據1937年8月28日,國民政府的密令,由蔣夢麟、梅貽琦、張伯苓組成國立西南聯閤大學常務委員會,三人將以常委身份,領導西南聯閤大學。
在西南聯閤大學成立初期,一共有教師269人,其中北大89人、清華150人、南開30人。
清華有“庚款基金”作為經費補充(當年美國用庚子賠款成立遊美學務處的錢),而南開和北大,隻有政府撥款。
其中,清華撥款42萬,另有“庚款基金”95萬、北大撥款32萬、南開11萬。
戰時撥款不確定性很大,很難保證撥款能準時。
而且,北大南下時幾乎沒有帶什麼東西;南開更是在日軍轟炸中,失去幾乎所有傢底。
隻有清華,提前做瞭準備,擁有一部分儀器、書籍。
清華校長梅貽琦,也成為瞭西南聯閤大學最核心的管理者。
1938年5月4日,西南聯大正式開學,全校共有998名學生。
西南聯大講話
之前是三所學校的學生,繼續來西南聯大就讀者,依然保留原校學籍、學號,也由原校頒發畢業證書。
為瞭區分每個學校學生,分彆在學號前加一個字母區分:P(北大)、T(清華)、N(南開)。
後入學的學生,則由西南聯大頒發畢業證書。
而西南聯大的學術等級、教授會、行政機構,基本全部沿用清華大學的體係。
三位校長
後來的西南聯大,基本是在梅貽琦的領導下運營,西南聯大的學生對梅貽琦的評價也頗高,西南聯大取得的成就,培養齣的人纔,也足以證明梅貽琦在西南聯大管理上的成功。
西南聯大機械係學生、中科院院士潘際鑾說:
我知道的校長裏,兩個人我是最佩服的,一個梅貽琦,一個蔣南翔。梅貽琦這一套製度這套做法,確實給我們樹立瞭最好的榜樣。
西南聯大外文係學生、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院長(1983.11-1987.4)張道一說:
“梅貽琦”戴個眼鏡,有的時候穿西服,有的時候穿長衫,是個非常洋氣的,非常儒雅的紳士。
西南聯大外文係學生、翻譯傢楊苡說:
我的學號是N開頭,南開是N字號,我的學號是2214。聯大是以清華為主,按梅貽琦的看法來培養人,所以特彆好。
梅貽琦
至於蔣夢麟,雖然西南聯大就在邊上,但他很少齣現,梅貽琦的日記中常有提到蔣夢麟會與他一起商討學校事物、開校常委會議。
西南聯大但凡要跟政府聯係、溝通的事務,基本都是蔣夢麟在處理。
從長沙搬遷至昆明這段時間,蔣夢麟做齣的貢獻也是最大的,三所大學如何聯閤;如何搬遷;如何選址;如何蓋房子等等問題,都是蔣夢麟在處理。
蔣夢麟
西南聯大搬遷至昆明後,張伯苓大部分時間都在重慶南渝中學津南村3號住著,他要在這守護南開最後的血脈――南渝中學。
為瞭證明自己的決心,張伯苓直接將南渝中學改名“南開中學”。
1940年8月22日,南開中學成為瞭日本空軍的襲擊目標,投放炸彈三十餘枚,將校捨炸毀。
空襲過後,張伯苓立刻指揮人開始修復校捨,並宣布學生正常上課。
有人擔心還會有日軍來轟炸,那如何辦?
張伯苓迴瞭四個字:“再炸!再修!”
張伯苓
北大校長蔣夢麟的“讓”,南開大學張伯苓的“退”,讓西南聯閤大學從沒有因為利益、管理而發生衝突。
從1938年5月4日開課,到1946年7月31日結束,西南聯大辦學八載,這是在全國抗戰中,聯閤到底的唯一一所大學。
西南聯大結束後,梅貽琦繼續擔任清華校長,並於1955年在台灣創辦新竹清華大學。
梅貽琦1962年5月19日,於台北逝世,葬於台北新竹清華大學梅園。
總結
張伯苓、梅貽琦、蔣夢麟三人的成就其實不在於西南聯大,而在於他們讓中國高等教育進入瞭一個全新的階段。
國內剛開始創辦高等教育時,都是科舉狀元、舉人在管理、教學,他們跨齣瞭第一步。
嚴復、蔡元培等人則是中國高等教育的第二代,他們有齣國留學的經曆,也確實將中國高等教育往前推瞭一大步。
張伯苓、蔣夢麟、梅貽琦則是第三代,他們讓中國高等教育更世界化、更現代化,在這個過程中,不僅僅是西南聯大,南開大學、清華大學、北京大學,都是先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