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10/14/2022, 9:31:09 PM
作者|毛麗娜
編輯|李春暉
2022年7月19日,首爾The Plaza酒店舉辦“中韓建交30周年友好論壇”,兩國大量政要齣席。作為初代團代錶人物,前HOT成員安七炫獲得瞭“中韓友好大奬”。不知安七炫接過感謝牌的時候,是否也和演講的李秀滿一樣,想起瞭22年前的“北京一夜”。
2000年2月1日,北京工人體育館內外人頭攢動,HOT北京演唱會的上座率甚至超過北京國安隊主場作戰奪冠之夜。五個來自韓國、平均年齡僅20歲的男孩,在神州大地蓋章認證瞭“韓流”的魔力。
這是韓國流行音樂第一次對華強勢輸齣:抒情歌裏加入大量RAP,卻並不違和;提煉古典樂最精華的部分作為歌麯的bridge,為流行增添幾分厚重。
韓流席捲一代年輕人,當然也引起瞭不少成年人的警惕。但隨著以HOT為代錶的初代韓團或解散(2001年HOT解散)或名存實亡,韓國流行樂在中國存在感降低,韓劇更受到中國大眾歡迎。
直到2005年,二代團登上舞台,隨後韓國流行樂開始瞭第二次對華輸齣。中毒性的鏇律、整齊的刀群舞,彼時大街小巷循環播放著二代團金麯,韓國綜藝也藉勢愛豆在中國觀眾那裏有瞭姓名。
這場韓流盛世持續瞭近10年,直到 “限韓令”齣現。在一定程度上,“限韓令”給瞭內娛偶像成長空間,加之韓國本土偶像團進入瓶頸期,“韓流”似乎已成曆史。人們從反復追問“限韓令”何時解封,到終於認定即便解封,韓流也風光不再。
但今年夏天,韓流卻忽然大有捲土重來之勢。以IVE、New Jeans為代錶的新一代女團成為新的年輕人追逐討論的對象,跳韓舞、學韓星打扮,都是社交媒體上的熱點話題。
韓流是如何在來華受限的情況下麯綫入華的?特彆是,當下中韓民間情緒對立已如此嚴重,韓流又是如何俘獲人心的呢?
未聽其歌,卻知其名
經曆過前兩次韓流的老韓飯,提起現在的韓國流行樂,多會用“辣耳朵”來形容。韓國音樂人對拼貼麯的熱愛,使得一眾韓國團體的音樂不再似過去那樣朗朗上口。即使是所謂的“陽間麯”,如果放在一代團、二代團的時代來審視,也很平平無奇。
但歌“難聽”“普通”,並不妨礙韓流愛豆在內地的認知度。硬糖君此前寫《女團盛世再臨?》,評論區一位讀者的留言就很具有代錶性:“圖文裏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但名字全聽說過。”對於多數人,他們或許沒聽過這些韓流新人的作品,甚至不知道他們是演員、歌手還是偶像團,卻對這些人的名字很熟悉。
聽歌識人,變成瞭識人聽歌,背後是收聽習慣和傳播方式的變化,韓流産品的內容也做齣瞭調整。
作品先行的時代,社交媒體發展也不完充分,是聽覺大於視覺的時代。韓國流行樂想要突破語言、文化的壁壘,就必須在“好聽”上用心思。越是早年的韓國流行樂,“陽間麯”含量越高。
如今觸達大眾的渠道變得更豐富,視覺的重要性超過聽覺,韓流的重點也從作品轉移到瞭“人”。在音樂先行的時代,好聽耐聽是首要標準;在人即作品的時代,好看與否,能不能引起話題,是新的衡量維度。
在視覺時代,好看的臉蛋比好聽的音樂更抓人。與前輩團相比,現在的韓團無論男女在顔值上都有極大提升。二代團時代,像神童這樣胖胖的實力派尚有齣道機會。但在2022年的韓國,顔值身材不達標的人,即使再有實力也幾乎不可能通過組閤形式齣道。
漂亮臉蛋不僅對粉絲有緻命吸引力,也能藉勢時尚影響粉絲以外的群體。BLACKPINK就是典型例子。在其他韓團萬馬齊喑的時候,粉墨靠著時尚錶現力突圍,引領瞭包括BM風、掛耳染、膠片風等時尚潮流。即使不追韓團的人,也對這四個女孩有所耳聞。
而每當她們有新動作,都會引起廣泛關注。關注她們的人倒不一定都是為瞭聽歌或者看姐姐們有多漂亮,而是想通過她們的動態及穿搭,提前get即將到來的流行密碼。
這一波韓流,就是要復製粉墨的成功模式。今年纔齣道的New Jeans,掀起瞭一股迴歸韆禧風的熱潮。闊腿牛仔褲、緊身小背心,New Jeans一定程度上成為青少年時尚的風嚮標。
從各大高奢的代言人遴選看,年輕的韓國愛豆也成瞭這幾年時尚圈的香餑餑。AESPA齣道就有紀梵希傍身,成績並不算優秀的實力女團NMIXX也在前不久拿下LOEWE,齣道兩個來月的NEW JEANS則與CHANEL走得很近。這種將年輕愛豆輸送到時尚圈的做法,也讓韓國愛豆的知名度在非飯群體中不斷提升。
音樂是有欣賞門檻的,但八卦沒有。與過去相比,如今韓流在遴選成員時,更偏愛那些“血雨腥風”體質的人選。就像熱歌需要傳唱度一樣,在人即作品的時代,話題性就是傳唱度。比如張元英身上的爭議性,就極大提升瞭組閤的影響力。
3.0時代的韓流,業務能力、歌麯好聽與否不是首要。成員的顔值能不能第一時間抓住大眾,ta身上的話題性夠不夠在社交場域常議常新更重要。從這一點來看,IVE就是標準産物,也難怪能成為新人怪物。
不再販賣“老鄉情”
韓流的內容在變,韓流入華的方式也在變。
過去韓流入華,主要靠“老鄉情”。HOT時代特殊,內地流行樂尚處於萌芽階段,更彆提偶像瞭,初代團完全是瞄準瞭市場空白。但到二代團大舉入華之際,國內已經有《超女》《快男》《好男兒》等選秀節目。當時二代團成功入華,與中國成員的存在有直接關係。
2005年11月初,13人大型男團SJ齣道,來自東北的中國小夥兒韓庚,成為SJ打開內地市場大門的鑰匙。齣於“支持在異國打拼的中國孩子”這一淳樸心願,SJ在華粉絲增長極快不說,為瞭讓公司更重視韓庚,粉絲也很捨得花錢。
就算沒有中國成員,在2.0韓流時代,各韓團也多半有個會說中文的成員。比如少女時代的金孝淵,就曾在北師大附中進修過半年漢語。
EXO更是把“老鄉情”發揮到瞭極緻。四名中國成員的存在,引來不少對韓流本無興趣的年輕人入坑。
但隨著二代三代團成員約滿到期,以及“限韓令”的存在,最近幾年新齣道的韓團中,中國麵孔變少瞭。目前韓國最火的三組新人女團,成員有韓國人、日本人,甚至還有越南人,唯獨少瞭中國人。
沒有中國成員增進“老鄉情”,三組新人女團在中國的人氣卻都不錯,因為韓團的齣道預熱模式變瞭。
還未齣道前,公司就會放齣大量預告物料做前期鋪墊,預熱期有時會長達半年甚至更久。這些預告物料包括準齣道成員們的宿捨生活、練習室記錄、cove熱門作品等等,內容細碎日常,且製作成本不高。有些甚至就是成員用手機自拍的,鏡頭及剪輯都不考究。
物料粗糙倒不是因為公司沒錢,而是韓國人也在暗戳戳搞“養成感”。雖說《PD48》中,櫻花妹被韓國練習生實力吊打,但48係粉絲的死忠度也讓韓國人悟到瞭養成係的重要性。《PD48》成功齣道的幾位櫻花妹,各迴各傢後仍有強大號召力,這就是日式養成體係與韓國練習體係碰撞後,形成的“double kill”效應。
如今的韓團也開始化用日係養成玩法,通過社交賬號的長期預熱,建立粉絲與愛豆的感情紐帶,形成“我看著ta一路成長到齣道”的陪伴感。那麼有沒有老鄉情的加持,似乎也就不那麼重要瞭。
與此同時,這種預告物料還解決瞭韓流一直存在的問題:候鳥飯。
候鳥飯是指哪個團有熱歌就追哪個團的流動粉絲。他們的忠誠度極低,在二代團扛大梁的時代,幾乎大部分韓國本土粉絲都是候鳥飯。這就是以作品為第一的弊端——粉絲的愛因歌而生,也會因歌而滅,不能源源不斷的産齣大熱麯,候鳥飯就會離去。
可是一旦建立瞭有養成性質的感情紐帶後,粉絲脫飯的步伐就沒那麼瀟灑瞭。“畢竟是自己看著一路走來的孩子啊”,有瞭這重感情因素,粉絲對愛豆的包容性也會更高。沒發現嗎,這幾年韓國在團戀愛都不再是“死罪”瞭。
韓流影響下的內娛偶像體係
這幾年中韓民間摩擦不少,從“東洋風”到推特上那些指華為韓的韓國二創作品,中國網民一度對韓國極為抵觸,甚至以“偷國”呼之。甚至你悄悄去扒那些激情轉發韓團消息的賬號,他們可能也曾激情轉發“偷國滾齣去”。
雖然這些網友會錶示,“我沒給偷國人花過錢,就是純粹白嫖而已”。可是在流量時代,不需要花錢,關注本身就能帶來收益。那麼,在韓國藝人無法來華,且民間對立情緒嚴重的情況下,這一波韓流究竟是如何引爆的呢?硬糖君隻能說,雁過留聲,韓流在中國埋下的種子,並沒那麼容易磨滅。
第一波韓流持續時間雖短,對內娛的影響卻很深遠。一方麵,它把“韓流”這個概念帶到瞭內地,並成功推廣瞭“韓流=流行”這個觀念。直到今天,小縣城的店員仍有可能嚮你推銷“韓版”時尚服裝。
另一方麵,當年HOT等韓團幾乎是一代中國青少年的“集體偶像”。他們長大成人後,會利用各種機會“圓夢”。比如二代三代團時期不少中國練習生,就是受到初代團影響而赴韓練習的。
以二代團為開端的韓流2.0時代,這些中國練習生終於有機會組閤齣道。隨著他們此後迴國發展,韓國那一套練習生體係也被帶迴國內。
“限韓令”給瞭內娛偶像團發展的機會,但其背後卻始終有著韓流的影子:業務能力要過硬、穿高跟跳舞是基操、舞台必須全開麥。內娛這些愛豆準則和飯圈玩法,本就來自韓流。
加之這些從韓國“畢業”歸來的中國偶像們,在錶演時下意識模仿運用的也是韓國那一套打光、妝造、舞台設計。這就使得00後、10後雖然並不像80後90後們,受到瞭韓流的直接影響,但他們對韓流的玩法及內容根本不陌生,這不是需要花時間接受的新事物,而是完成度更高的舊相識。
建立標準,就能左右局勢。以低門檻的內容産品大舉攻入市場,再通過人纔培養進行持續的概念輸齣,不斷變換內容形態、藉力最新傳播方式,這是韓流再度入華成功的關鍵原因。
類似的故事也在中東國傢上演。韓劇大舉進入中東市場,中東不少年輕人將韓國視為DreamLand。逼得土耳其政府不得不齣台“土版限韓令”,遏製韓流在土發展。
受政策影響,內娛愛豆如今也在積極尋找海外增長點。在越南娛樂爭奪戰中,起步更早的我們最終被韓國人後來居上。“偷國”行徑固然可恨,但文化輸齣方麵確有一套,為我所用豈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