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1/5/2023, 10:07:26 PM
村上春樹說:我們領教瞭世界何等凶頑,同時又得知世界也可以變得溫存和美好。
就像愛一樣,明明是深愛,卻因為太熾烈而變得可怕,失去瞭原本的美好與溫柔。這樣看,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悲傷。
就像赫爾曼·黑塞《在輪下》中的約瑟夫一樣,他對兒子漢斯有著太高的期待,也有著濃烈和深情的愛,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正是過於窒息的愛,反倒害得天纔的兒子毀滅和隕落。
過於熱烈的愛,是真摯深情,然而卻令人望而生畏。
愛得熾烈,容易失衡
約瑟夫是一位很會做生意的小商人,生意經一套一套,對金錢極為熱愛和癡迷,對中産的名望和權威也極盡的諂媚,他和兒子漢斯過著還算優渥的富足生活。
美中不足的是,約瑟夫的妻子過世多年,他獨自撫養著兒子漢斯,他把全部的愛都寄托在漢斯身上,期待兒子能光耀門楣,能躋身於上流社會。
約瑟夫是一個很俗氣的人,沒他有錢的,他很看不起稱之為“窮鬼”,而比他有錢的,他又覺得對方在炫富,也很瞧不起,但又懷著深深的敵意。
他的膚淺和可悲以及對兒子熾烈的期待與愛,也深深影響瞭漢斯。
但漢斯是一位天纔,有著聰穎和文雅,腦子也很好使,隻是體弱多病和鬱鬱寡歡。
父親約瑟夫絲毫看不到漢斯的怯弱,也從不關注兒子的內心,更不知道他常常會緊張得手心冒汗,心跳急促,在他眼裏隻有完美的兒子和優異的成績,根本看不到兒子常常會感到頭疼。
每當在夜深人靜之時,漢斯在煤油燈下努力學習,約瑟夫都異常開心,為瞭不影響孩子的學習,他禁止漢斯去玩,這讓漢斯哭得很傷心。
父親的理由正當而充足:會影響學習。
對於漢斯來說,釣魚是他生活中最美好的事情,每當魚咬鈎時,會讓他激動不已,釣到鮮活的魚時,讓他的整顆心都得到瞭無上的滿足。
這些樂趣,父親約瑟夫無法體會,在他看來,漢斯隻需要努力再努力,然後躋身上流社會。
愛,無疑是熾熱的,但拿著“為他好”的藉口,會讓愛變得窒息,也會心理失衡。
沒有人知道漢斯內心的恐慌與孤寂,更沒有人知道他鬱鬱寡歡背後的心酸與寂寥。
期待太高,令人倦怠
照顧好自己,你知道的,我們對你的期待很高。
可是萬一我考不過呢?
考不過,哪有考不過這迴事。完全不可能,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不可能的,漢斯,沒有這種可能,你連想都不要想。
聽到這些話的漢斯,十分沮喪和難過。為瞭齣人頭地,他已經放棄瞭太多樂趣,放棄瞭太多他以為重要的事情。
除瞭他熱愛的釣魚外,還有他養瞭三年的兔子,因為要學習,隻能把陪伴瞭他三年的兔子送人。他的時間隻能花在努力學習上,這是所有人對他的期待與要求。
聽的教育多瞭,連漢斯自己都覺得他不該消遣,不該對樂趣有非分之想,更沒有資格去玩樂。這種近乎壓製和自我摧殘的意識,讓他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那些玩過的小水車已經徹底散架,那些伏擊過的野貓已經成為過去,搭建的帳篷已經坍塌,隻剩下瞭彩雲漂浮在空中,投下的陰影。
此刻的漢斯,突然很想撲倒在地,號啕大哭。但他卻狠狠拿起一把斧頭,將散架的小水車和精心搭建的兔籠,砸瞭個稀巴爛。
隻見木闆被砍成碎片,嘎吱嘎吱的聲音響起,連鐵釘子都被砸彎瞭。
似乎隻有這樣做,漢斯纔能忘記內心的痛苦,纔能忘記過去的那些歡樂時光。
當父親看到漢斯的反常舉動,問他:“嗨嗨,怎麼迴事?”
他隻是迴答:我在劈柴。
但漢斯的頭猛烈的疼痛起來,父親根本不知道,隻是熱烈的希望他有機會留在大城市,進而對兒子進行無休無止的鼓勵。
可是漢斯隻有糟糕透頂的體驗,痛苦像小蟲子一樣啃噬著他的心,並伴隨著驅趕不散的恐懼,他害怕失敗,害怕讓父親失望,也害怕熱鬧的人群,伴隨著頭暈,他的人已經到瞭崩潰的邊緣。
想起一句話:背負瞭太多的期待,以至於忘瞭自己。
對於漢斯來說,他努力想做一個人見人愛的孩子,卻忘瞭自己原本的快樂,甚至有種“不配得到”的哀傷與卑微。
愛能治愈,也能傷人
在傢鄉的小鎮,漢斯沒有感到快樂,隻是感到瞭形同陌路的憂傷。
父親一直在說:隻要你考上瞭,不管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不,不要”男孩嘆著氣,“我肯定考不過”。
如果我沒有考上,我能不能去讀大學預科?
什麼樣的孩子啊。真的不敢相信,現在就想上大學預科瞭,給你三分顔色,你就.....
聽到這些話,漢斯感到瞭絕望,麵色如灰,他最後的希望也破裂瞭,滿臉戾氣,愁苦不堪。
幸運的是他的成績很優異,不僅圓瞭父親的夢,還讓自己成為小鎮上名副其實的“天纔”。
成為眾星捧月的漢斯接受著所有人的贊美與鼓勵,那一刻他感到瞭虛空,像漂浮在水裏的魚。
生活並沒有他想象中那般完美,還有更多的麯摺與痛苦,有與世人的格格不入,也有內心的復雜與壓抑。
最終,他從父親的驕傲,變成父親謾罵的“小寄生蟲,骯髒的小賊”,隻有藤條把他骨頭打碎的憤怒。
飽受恐嚇的漢斯,緩緩飄在冰冷的河水中,再也感受不到恥辱、痛苦和糾結瞭。這裏有他最喜的魚兒,也有他所有的樂趣與期待。
河水戲弄著他的雙手、頭發和蒼白的嘴唇,沒有人看見他,也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掉進河裏的。
與其是說是河中的美景誘惑瞭他,不如說是內心的疲乏和恐懼,那些無處不在的窒息,讓他選擇瞭與平靜的河流共生。
他的父親,一直念叨著:他這麼聰明,一切都好好的,上學,考試,然後突然就是一個接一個的不幸。
可悲的是,約瑟夫從來不知道,他那天纔兒子漢斯的隕落,都是因為他愛得過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