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味新聞網 logo



羊羽的恐怖盛宴-鬼宅 - 趣味新聞網


羊羽的恐怖盛宴-鬼宅


發表日期 2007-10-30T12:00:58+08:00



     趣味新聞網記者特別報導 : 轉貼:羊羽的恐怖盛宴作者:羊羽此篇有獲得 羊羽大同意分享。 ---------------------------------------------------- 一. 鬼魂現身 ---- .....


     轉貼:羊羽的恐怖盛宴
作者:羊羽
此篇有獲得 羊羽大同意分享。




----------------------------------------------------    一. 鬼魂現身  ----------------------------------------------------


淩晨三點到五點,因為是陰陽交會的時刻,這段時間,鬼魂特彆多,也較容易遇到鬼。

是的,我就是在這個時候遇到鬼。

那是淩晨四點半,我離開電腦桌,正要去廁所。


我一嚮習慣在深夜寫作,萬籟俱寂的夜晚,總能激發我的靈感。

搬入這個房子已經快一年,但老實說,我對這房子的格局還不太習慣。



這是眷村的老房子。會買下這棟房子,全是考量到庭院的因素。

我們傢以前住的房子是狹窄的公寓,一直都很嚮往有庭院的平房,

好不容易找到這間有著大大庭院,價錢又便宜的房子,爸媽沒有考慮,就直接買下來。

搬進來後,纔發現有著諸多不便。



這房子總共分成三棟,一棟是客廳和廚房、浴室;一棟是兩間臥房;

另外一棟是日式建築,我們將它隔成三間,一間爸媽住,一間客房,中間那間是書房。

這樣分成三棟的房子,若是從客廳到臥房,都還要穿上拖鞋,走齣庭院。

就連廁所都是單獨一間在外麵,真的挺不方便。

尤其是下雨的時候,隻有客廳和廚房前的庭院有加蓋透明雨棚,

所以我們都要盡量靠牆,沿著屋簷下走,避免淋到雨。



剛搬進來時,我們小孩的確有不少怨言,不過看在能夠養狗和院子裏那棵大大的桂花樹的麵子下,

我們也隻能甘之如飴的住下。





剛搬進來時,發生瞭一點靈異事件。

那是我、媽媽、和弟弟在客廳看電視的時候。

我麵對著紗門,可以看到院子。

當我正專注的看電視時,眼角餘光瞄到有個白色人影從紗門外走過。

我馬上把視綫轉到門外,自然是什麼東西都沒有。

我迴頭看看媽媽和弟弟,他們同樣是疑惑的眼神看著門外。


「你們……有沒有看到?」我問。

「有啊……」媽媽臉色蒼白的說:「不會是你爸,你爸不在傢啊!」

「那會是誰?」弟問瞭一個白目的問題。

「閉嘴!不要再講瞭,看電視!」也許是越講越害怕,媽媽發號施令的說。



這樣的情況不隻一次,有時是我一個人在客廳看到,有時是我妹一個人,

都是眼角瞄到人影匆匆走過,再仔細看,就看不到什麼瞭。

總之除瞭我爸外,其餘的人都看過這詭異的人影。





還有一次,是我在半夜洗衣服時。

洗衣機放在院子,院子裏隻有那兩間臥室和客廳前的兩盞燈,

因此我們都要把頭探下去洗衣機裏,纔能撿拾掉落的硬幣雜物。


就在我彎腰時,有股溫熱的氣突然往我的右耳噴。

「唉──」伴隨著好長的嘆氣聲,就好像有人貼在我的耳朵旁嘆氣。


那聲音、那空氣的熱度,是那麼真實,真實的令我嚇到停止呼吸。

我很快的往後一看,後麵並沒有人。

剛開始,我懷疑吹氣聲是從身後的廚房傳來,但是廚房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

會不會是妹妹在惡作劇?我天真的想,但也不可能,她睡覺的地方,是在廁所旁邊的臥室,

若是真要惡作劇,吹氣聲就不是從我耳朵後麵吹來。

那天晚上,爸媽帶著弟弟去外婆傢住,所以傢裏隻有我和妹妹,不可能是彆人惡作劇。


想到這,我突然感到毛骨悚然,連忙把妹妹叫下來,陪我曬完剩下的衣服。

我們在曬衣服時,從媽媽的房間傳齣一陣男人的咳嗽聲。

我和妹麵麵相覷,沒有人敢說話,衣服沒曬完就丟在一旁衝到房間裏。




隔天,我將這件靈異事件告訴爸爸,他卻嗤之以鼻的斥罵:「不要鬍說!一定是電視看太多。」

整個傢除瞭爸爸,我們都知道還有另外一個空間的物體住在這個傢裏,

但是除瞭看到鬼影外,倒也沒造成什麼睏擾。

大傢心知肚明,若能和平相處,為何還要破壞這樣的和諧?這就是我們的看法。

隻不過,破壞這奇異的和諧,並不是我們。




我從客廳走到廁所,拉開廁所門時,赫然發現有條肉色的東西從窗戶外一閃而過,

我直覺就認為那是一條手臂!我看到一個穿著白色汗衫的男人走過廁所的窗戶外!



此時,我還沒想到那是什麼東西,我探頭齣去看,

原本以為會有個男人撞到我的頭,卻什麼都沒有。

我這纔感到不對勁,連廁所都不敢上瞭,急忙跑迴客廳。



我將燈全部打開,電視也轉到二十四小時不停播的新聞頻道,

讓聲音和燈光安撫一下我受驚的情緒。




剛纔看到的到底是什麼?

我敢確信我沒眼花,若是沒戴眼鏡還可能看錯,但我的眼鏡卻牢牢地在鼻樑上啊!

我往沙發上一倒,望著氣窗迴想剛纔看到的畫麵。

老實說,我嚇的心驚膽跳、心魂不安!

我想我大概知道那是什麼,那就是我們常常看到的影子,不過這次我是看到瞭「它」的實體。



突然間,我發現氣窗外有個影子。氣窗外麵剛好是鄰居的屋頂,常會看到貓從屋頂上走過。

沒錯,那個影子就是貓,一隻黑色的貓。

黑貓貼在氣窗上,兩隻散發齣森冷目光的眸子和我四目相對。



被牠盯得極不自在,我齣聲將牠趕走。

豈料,當我發齣噓聲時,黑貓也跟著發齣淒厲的慘叫聲,牠發齣的聲音既尖又細,

劃破清晨寂靜的天空,那聲音,還有點像嬰孩半夜的啼哭聲,淒厲的叫聲令我全身汗毛直竪。

牠兩隻前爪颳著玻璃,好似要進來。



我瞪大雙眼,被黑貓的叫聲嚇得失瞭魂。

直到牠衝破玻璃,滾落在地,玻璃碎裂聲吵醒傢人,我纔從恍惚中醒來。



「怎麼瞭?發生什麼事?」媽媽一進客廳,看到一片淩亂,著急的問。

「天哪!這是什麼啊?」妹妹不知道看到瞭什麼,驚訝的大叫。

她看到的是黑貓的屍體,黑貓血肉糢糊的倒在血泊中,覆著皮毛的屍身上,

佈滿瞭玻璃碎片,一塊大塊的碎片直插入牠的頭頂,腦漿和著血流瞭齣來。



「你們彆看!快齣去,這邊我來整理。」

爸爸把我們趕齣客廳,一個人將黑貓的屍體裝在塑膠袋裏,拿去附近的垃圾場丟掉。

連玻璃和地上的血跡都是他一個人處理的。




經過瞭那麼可怕的事件,我連續幾天都不敢在半夜打電腦,早早就上床睡覺,

但是我的恐懼感,總是維持幾天就一點一滴的消失。






大概是五天後的一個晚上,我專注寫作,竟忘瞭時間的流逝,

當我注意到電腦螢幕上的時間,顯示剛好是淩晨四點整。

因為上次的廁所遇鬼事件,我不敢離開客廳,也不敢繼續坐在電腦桌前,

就怕一迴頭,又看到什麼不該見到的東西。

我坐到沙發上,盲目的轉著頻道,希望能轉到一部不錯的電影好打發時間。



在我專心的盯著電視螢幕時,眼角餘光又瞄到瞭一個白影。

雖然明知最好不要轉頭看,但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時,我的頭已轉嚮紗門的方嚮。



應該什麼都沒有的紗門外,站瞭一個男人。

男人很高,穿瞭件白色汗衫、黑色長褲,他的臉緊貼著紗門,窺視屋內。

我們的距離那麼近,照理說看得到他的臉,雖然天色未亮,

但憑著門外的燈,應該能看清他的五官。



我卻什麼都看不到!

彷彿有層薄霧籠罩著他的頭,模糊中,隻有他的雙眼清晰,像刀般銳利的眼神直射嚮我。



一陣恐懼感瞬間衝上腦海,此刻的我,早已嚇的說不齣話。

他站在門口盯著我,也沒有什麼動作,就是用那一對死魚般的眼睛緊緊瞪著我。

這樣恐怖的僵持約莫過瞭五分鍾,他的影像越來越模糊,隨後化成煙霧飄散。



當他消失後,我大大的鬆瞭口氣,全身無力的倒在沙發上。

濃濃睡意突然襲來,我如墬入五裏霧中,沉沉睡去。









----------------------------------------------------    二.算命師的忠告   ----------------------------------------------------


自那天和鬼四目相對後,有好長一段時間,我不敢半夜一個人在客廳,

也不敢一個人睡覺,隻能厚臉皮的跟妹妹擠一張床。




我沒有把那一晚的事告訴傢人。

告訴爸爸隻會換來一頓責罵,他極度崇尚科學主義,對鬼神之說一嚮嗤之以鼻。

若告訴媽媽,她隻會窮緊張,甚至會因擔憂而不希望我再提到類似的事,

以逃避來麵對傢裏另外一個空間的訪客。


但我更怕嚇到一嚮膽小的弟弟妹妹,隻有告訴文宇。




文宇是我的男友,我們交往快一年。

我很依賴文宇,有什麼事都會告訴他。而他也不負我的期望,總是用心傾聽、溫柔撫慰。

當我告訴他我遇到鬼的駭人體驗,他沒有不信任我,反而一本正經的問:

「要不要請道士去妳傢看看啊?」


「算瞭,我不想嚇到我弟弟妹妹。」我自己都被嚇成這樣瞭,更彆說是小我許多的弟妹。

「嗯……那好吧!我們齣去逛街,散散心如何?」

「嗯!」我點頭,心中無限甜蜜。很高興能交到這麼好、這麼體貼的男友。




我們騎車到新堀江,準備大肆血拼一番。

我和文宇手挽著手,一路吃、一路逛、一路買,很快就走到攤販盡頭。

當我們正要往迴走時,突然一個聲音叫住我。

「小姐!請稍等。」

我轉頭,發現是一個坐在騎樓角落的老人。

他的攤子既小又破,上麵擺放著簽筒、龜殼,

攤子前一塊泛黃的小小招牌寫著:「算命‧蔔卦」。




老人著一件藏青色的長袍,蓄著長鬍,眼神和藹的對我說:

「小姐,請坐下,聽我一點意見,如何?」

我一嚮對算命很有興趣,不加思索的坐在攤前的小凳子上。

文宇則自個去前麵的眼鏡店閑晃。



老人細細的觀察我,左手摸著鬍子,重重的嘆瞭口氣:

「唉!那麼漂亮的小姑娘,可惜啊可惜!」



聽到老人如此凝重的口氣,我心頭一凜,著急的問:「老先生,到底是怎麼一迴事?」

「妳今年二十三歲對吧?」

「是……是啊!」我為老人的神準能力感到佩服。

他桌上的東西一個都沒用到,我甚至都沒透漏些什麼,他卻能準確的說齣我的歲數。

「二十三歲是妳的生死期啊!」

「生死期?!」

「妳烏雲罩頂、印堂發黑,即將有大難來到!」

「大……大難?」我嚇得聲音都有點抖。

「沒錯,妳若是無法平安渡過此次大難,將會失去性命啊!

相反的,若妳安全渡過,此後將會平步青雲、一帆風順,一輩子吃穿不愁。」


「那……要怎麼渡過大難呢?」我急瞭。這可關係到我的生命啊!



為何我會這麼相信這位算命師呢?除瞭他準確的說齣我的歲數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

我記起小時候,媽曾帶我去算命,不管是紫微鬥數還是手相麵相摸骨,

每個算命師說的都是大同小異。

全都指齣我二十五歲之前,會有一個難關要過。

就連我長大後自己去算命,也是同樣的答案。

但我隻知道二十五歲之前都要小心翼翼的過日子,而這位算命師卻準確說齣我即將麵臨大難。

再加上這幾天遇到的怪事實在太多,令我不得不相信這位老人所言。




老人沉默瞭一會,掐指一算:

「要渡過大難不是不可能!小姐,妳得注意,在妳二十二歲後半年,和二十三歲前半年之間,

可有遇到什麼人,是能讓妳信賴的?這便是妳的貴人瞭!妳的貴人不隻一個,有兩個!

這兩位貴人會幫妳渡過劫難!」


「什麼樣的人?要怎麼幫我呢?」聽到可以解救的方法,我稍稍鬆瞭口氣。

「天機不可洩漏啊!」

老人嚴肅的說:「小姐,我已透露太多瞭。妳自己心裏清楚,

以前妳遇到的算命師,可否告訴妳這麼多?」



我搖搖頭。

「那就是瞭!他們不是不告訴妳、不救妳,是不能告訴妳啊!

生死天注定,老天注定要妳死,而我卻洩漏太多,救瞭妳這一次,我可是會遭天譴的啊!

生死是人無法參透的。小姐,我言盡於此,請見諒。」



「老先生……」

我不死心,還想問老人,他卻痛苦的大叫一聲,臉部扭麯,從口中吐齣一大攤血,

便趴倒在攤子上抽搐著。

我嚇的往後一退,週遭的人也慌亂的叫著。

「快!快叫救護車!」

文宇趕來,手上拿著一個嚮攤販藉來的鐵湯匙,

扥住老人的下巴,扳開他的牙齒,將湯匙塞進嘴中。

「小心!彆讓他咬到舌頭!」

我失神的站在一旁,看著人群漸漸聚集,腦中全是老人所說的話。

救護車很快就來瞭,老人被抬上擔架。

當擔架經過我麵前時,老人突然清醒,雙眼佈滿血絲,睜的大大的直盯著我,

他的手竟還拉住我的手,強而有力,讓我無法掙脫:

「小姐,我洩漏太多瞭!我隻能告訴妳最後一句話,

妳韆萬要記得『生不見得是生,死不見得是死』!」

生不見得是生,死不見得是死?

看著救護車漸行漸遠,我腦中反覆思索這句意義不明的話。


[ 本帖最後由 vanessa 於 2007-10-31 20:33 編輯 ]

分享鏈接



看最新新聞就到趣味新聞網
quweinews.com
立刻按 ctrl+D收藏本頁
你會得到大驚喜!!



------------------------------------------------------三.谁是贵人?  ------------------------------------------------------


文宇送我回家后,我进了房间,躺在床上思索老人说的话。

他前面所说的,我大致了解,唯独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知道这是老人冒着生命危险透露的,一定是能度过大难的关键。

还有两位贵人,会是谁呢?



我将二十二岁后半,到二十三岁前半认识的人一一写在纸上,不多,五个而已。

到现在还有联络的只剩三个。而这三个里面,能够让我信赖的也只有文宇!

没错,文宇一定是我的贵人,文宇和我是如此亲密的情人,一定很愿意救我一命。



那另外一个贵人呢?会是谁?

我反覆想着身边每个人的脸孔,都是非常熟悉的脸,却没有一个是可以让我信任。

我是一个非常多疑的人,也因此,我的朋友并不多。

严格来说,谈的来且有保持联络的,只有三个人。

但是他们却不是我的贵人,因为我是在二十岁之前认识他们。




我想到老人说的大难,会是什么大难呢?

难道……跟家里的鬼有关?我没犯到它,它为何要向我索命?

我十分肯定老人说的大难就是那只鬼,除此之外,再也想不到是什么足以威胁我的性命了。



我的工作是作家,平常很少出门,就算出去也是小心翼翼,因此我从没受过伤。

加上我似乎感觉得到鬼对我的敌意,全家人只有我看过那只鬼的真面目。

还有上次诡异的黑猫,莫非黑猫的死状是预测我的死相?

玻璃会对我造成危险吗?若是如此,我该如何避免呢?

我决定打通电话和文宇商量。




从新堀江回来的路上,我把事情始末完整叙述给文宇听。

他叫我不要想太多,自己倒是眉头紧蹙。

送我到家后,他除了叮咛我小心点外,还说要和我一起想办法。




我拨手机给文宇,把我刚才想到的都说了出来。

文宇知道他是我的贵人后,笃定的说:「放心,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妳,不会让妳受到一丝伤害。」

听到他这样说,我好窝心,一颗不安的心也平静许多。

文宇说明天会来我家,帮我把房间和客厅的窗户全都钉上木板。

其他未钉上木板的房间尽量少去。若爸妈问起,就说是防止有猫再跳进来。




「放心,妳二十三岁都过了一半,一定会没事的。」文宇安慰我。

挂上了电话,我神经质的环视所有窗户及门外,又一个白影一闪而过。

我不禁惊唿出声,连忙掩住嘴,盖住声音,怕吵醒已经入睡的家人。

好险妹妹就睡在我旁边,有人陪,我不再害怕。

等紧迫的心情平静下来,我又开始反覆思考谁是贵人的问题。

文宇已经确定是我的贵人了,那另一个是谁呢?一定要找齐两个贵人才能救我的命啊!





「生不见得是生,死不见得是死」这句话听起来好熟悉,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同样的话。

是在哪听过呢?大量片段记忆像雪花般在我脑中穿梭旋转,

有一张熟悉,却又模煳的脸慢慢浮上脑海。



我竟然忘了那个人!没错!那个人一定是我的贵人!

我只和他见过一次面,感觉却像认识了很久,一向不信任别人的我,竟把心中所有苦恼,

吐露给初次见面的他。

那个人就是─「欧提米」咖啡店的店长。






------------------------------------------------------四.欧提米咖啡店  ------------------------------------------------------




经过了一夜辗转难眠,我带着两个黑眼圈,早上九点就匆忙出门。

是的,我要去欧提米。



欧提米是一间复合式咖啡馆,就在文化中心附近的小巷子里。

文化中心附近有很多不错的餐厅,不过都是隐身在巷弄里,要细心找才找得到。

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偶然进去欧提米。

大概是半年前吧!

那阵子正是我心情十分低落的时期,加上家里养的六只土狗一夜之间全都口吐白沫死掉,

我遭受到极大打击,连文宇都无法抚慰我。

我整天像个行尸走肉,骑着摩托车四处乱晃,就那么巧,让我晃到了欧提米。




欧提米的外观很特殊,白色的外墙、维多利亚式的两层楼建筑,

在这样狭窄的巷弄自然引起我的注意。



进去欧提米后,更为里面的特殊装潢折服。

整间店是温馨的黄色调,相较于外观的华丽,里面的欧式装潢显得朴实许多。




我随意挑了个位子,坐下后点了个薄荷羊排。

正当我享受着佳餚时,一个身高将近一百八十公分,蓄着山羊胡的男子任意坐在我面前的座位。

「不好意思,打扰了。」男人有礼的说。

看他的样貌,岁数应该在三十岁上下。

「你是打扰了没错。」心情不好,我没好气的回答。


「真对不起,小姐。我是这家店的老板,看到妳一脸忧郁,我得来关心一下,

    看是不是我们菜不好,才让那么美丽的美女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诙谐的说。



听到他这样讲,我也不好意思继续泼冷水,无奈的扯出一个笑容回他:

「你们的菜非常好吃,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是你们的菜。」




「小姐好像有心事喔?方便透露一下吗?」

或许是见到我疑惑的眼神,他急忙解释:

「妳不要误会!对我来说,来这里的每个客人都是我的朋友!我有义务为我的朋友解忧。

   不过若是我的朋友不肯透露,我也不会勉强。」



也许是他诚恳的眼神,也或者是我的心情实在坏到极点,出人意料的,

我竟把心中所有苦恼都透露给这位陌生人听。



当听我说完家里的狗死掉时,他口气沉重的说: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生不见得是生,死不见得是死』」

我摇摇头。

「呃……怎么说呢?」

他思考了一下:「也就是说,妳的狗虽然死了,但牠的灵魂却会留在妳身边,保护妳、守护妳。」

听到他这样讲,我的眼眶又红了。

「不要难过了!妳总要走出这段伤心期,不是吗?」他显然不懂怎么应付女性,笨拙的安慰我。

和他聊了天,心情的确舒服了一点。




当我要离开时,他站在门口对我说:「若妳以后还有什么困难,我随时欢迎妳来这里找我!」

「一定会的!」我对他颔首致意。

「我相信妳还会来找我的!」他说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当时的我听不懂,现在的我却懂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天注定啊!

一切冥冥中早有安排,天注定要我死,我有办法逃过这一劫吗?想到这,我心情便更加低落。




自那次离开欧提米,我就不曾来过文化中心,也因此忘了有店长这个人的存在,

好险想起来,否则不是失去一个贵人吗?



我凭着记忆寻找那栋华丽的建筑物,奇怪的是,绕了好几圈都找不到。

难道已经倒闭了吗?不可能啊!我那次去可是门庭若市耶!

或者这是老天在告诉我:已经没希望了,妳就是该死?

不会的!既然算命师有透露解救的办法,一定代表我还有救!

我不放弃,继续绕着文化中心附近转。

终于让我找到了那个小巷子!

巷子隐身在两棵大树后面,难怪我绕了那么久都找不到,骑进去后,没错!就是这里!

看到那栋和半年前一样华丽的建筑,我总算放心了。




一进去,装潢、香味、招唿声,虽然只来过一次,不过却让我感到莫名的熟悉感。

我走到柜台前,问服务生:「请问……你们店长呢?」

「店长?」娇小的服务生抬头看着我,纳闷的问:「妳找店长有什么事吗?」

「呃……」我总不能跟她说要找他们店长救我吧!

「我……妳跟你们店长说,我是半年前的那位小姐,他就知道了。」

半年前的事,他会记得吗?不知为什么,我心中深信他一定记得。

小姐狐疑的望我一眼,便进入厨房,几秒钟过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出来了。

是他没错!但是……他的胡子呢?

半年前邋遢的山羊胡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英俊的脸庞,没想到他长的还不错。

见到他,我的心已经放下一大半了!好险他还在这。

两个贵人都找到了,接下来便是找出救我的方法。




「好久不见了!美女。」

他微笑着对我打招唿:「怎么?是不是遇到困难了啊?」

我急的掉下眼泪,哽咽的说:「请你一定要救救我!」

「到底怎么回事?」他将我带往角落的位子,听我细诉。




听我述说完后,他没有怀疑我是否有病,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相信神鬼之说,

但是他却认真的倾听着,随后脸色凝重的说:「这真的满严重的……」


「你相信我吗?你不会怀疑我是否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吗?」

我担心的问,最怕的就是他把我当成精神病患。



「怎会不相信呢?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是吗?

     况且我很相信妳,妳所说的一切我都相信。」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可以如此笃定的说出这样的话语。

我们不是才见两次面,他就可以相信我?

不想那么多,我连忙哀求的说:「那你愿意帮我吗?」

「当然愿意啊!我说过,来我店里吃饭的都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我怎么能不帮呢?」

    他豪迈的说。「我有个朋友,他是学通灵术的,妳听过通灵术吧?」

「听过……」

「虽然这是国外的东西,不过应该对中国的鬼有效吧……」他喃喃自语。

我纳闷的问:「通灵术?要做什么?」

「跟鬼沟通啊!难道妳不想知道为什么鬼只针对妳一人吗?」

「当然想啊!」

「这就对了,我们必须知道鬼的心理,才有办法对付啊!或许还能跟它沟通。

    这样好了,找一天晚上,我带我朋友去妳家,如何?要越快越好,这件事不能拖!」



我想了一下。

今天晚上爸妈刚好要带我们去喝喜酒,看来我只好找借口说不去了。

「今天晚上可以吗?」

「可以!」他一口答应。

「我会叫我朋友先打个电话给妳,看要准备什么东西。

     我看妳很累的样子,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他说的没错。一夜没睡的我,现在感觉要倒下了。

我们交换了手机号码便告别了。

临走前,我问他:「我请我男友一起来,可以吗?」

「男友?」他问道,眼神闪烁了一下。

「当然可以啊!多个人保护妳也是好的!今晚可能很危险。妳要小心一点喔!」

他伸出手,像摸小孩似的摸摸我的头。

是的,今晚的通灵术是很大的关键,也许……将会是我葬命时刻!

------------------------------------------------------   五.通灵夜  ------------------------------------------------------


从欧提米回家后,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两个贵人都找到,我瞬间放松不少。

心情一轻松,倦怠感便侵袭全身,我疲累的往床上一倒,很快入睡。






睡不到几小时,我的手机响了。

电话那端传来的,是个陌生的声音。

「请问是简小姐吗?我是阿龙的朋友。」

「喔!我知道。」

「我听阿龙说过妳的情况,好像……满糟糕的是吧?」

「是没错。」我苦笑。

已经威胁到我的生命了,这样的情况不糟糕吗?

「妳放心!我学通灵术好一阵子了!为什么要叫通灵术呢?

    就是借由通灵术来跟鬼魂沟通,借以了解鬼魂的想法或要求。

    我们现在就是要知道那只鬼到底为什么针对妳,再去寻求解决的管道。」



「但是……通灵术不是国外的东西吗?对台湾的鬼也有效?」

「简小姐……」

「叫我小洁好了。」我还是不习惯他这么礼貌的称唿。



「喔!小洁!瞧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他爽朗的笑声传来,声音大到我得把话筒拿远一点。

「我姓白,叫白如风,大家都说我人如其名,跟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妳叫我小白就好了,千万别叫我小风,我宁愿名字像狗也不要像个疯子!」

我不禁被他的诙谐逗的轻笑起来。




「唉唷!扯远了!回到正题。通灵术是从国外传回来的没错,因为它的仪式是属于西洋方面。

    但是我们中国也有类似的通灵术,例如问神、乩童,这些就是我们的通灵术。

     其实不管是东方和西方,这些和鬼沟通的管道基本上都是一样的道理,妳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波长的关系吗?」之前就有读过类似的书,是一本以科学观点来证明鬼的存在的特别书籍。


「嗯!答对了,妳很聪明!」他好像夸赞小孩一样的夸我。


「鬼和人平时为什么互不侵犯呢?就是因为鬼和人平常的波长并不一样,

    人自然不会感觉有鬼的存在。但是一旦波长改变,频率对到,就会看到和妳波长相同的鬼了。

    我想妳正是这种状况。」



「但是这鬼对我有敌意耶!」


「这就是症结所在了。妳没有犯到它,它怎么会对妳有敌意呢?

    我想唯一的解释就是它把你们一家人当成入侵者。

     而妳是你们家人唯一和它波长相同的人,所以看得到它,而它也把妳当作敌人看待。

     我听阿龙说,你们一家人搬进去现在这个房子快一年吧?」」


「对。」

「我想这个鬼应该是之前的屋主,妳知道你们现在这房子之前有发生过什么惨案吗?」

「这……」我想了很久。

我只知道这栋房子已经将近几十年没人住。当初搬进来时,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打扫整理。

若真有发生惨案,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看来妳是不知道了。没关系,今晚应该会有个答案!

    我现在告诉妳要准备什么,妳马上去买。

    晚上大概七点,我会和阿龙到妳那里,到了后就要立刻准备通灵了。」




凭着小白开出的清单,我跑了好多地方,好不容易才买齐通灵仪式要用的东西。

其中最怪异也最难买的是骷髅头。

不知道通灵仪式为何需要骷髅头,但既然清单开了出来,我只好尽量去凑齐东西,

最后是在新堀江的一家整人玩具店买到一个假的骷髅头。




当我回到村子,已经近七点了。

天色已全黑,还刮起大风。

在这样的夏日刮起大风,实在是件诡异的事。

虽然纾解了一点热度,却刮得我全身毛骨悚然。

好险文宇已经在巷口等我,陪我一起回家。





七点整,阿龙和小白准时前来。

还带了两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孩。

「这两个是我的学弟,因为通灵仪式需要一定的人数,我担心人不够,所以带他们来凑人头。」

小白介绍着:「这位是阿奇,这位是阿辉。」

「妳好!」两个年轻男孩对我颔首致意。

一阵寒喧过后,我领着他们进来这栋诡异的房子。





一进到院子,小白就看着院子里的桂花树,若有所思的说:

「真的是满阴的……不只这栋房子‧这棵树也是。」




「怎么会呢?」这棵树可是我们一家人的最爱耶!

夏日的夜晚,在这棵开满桂花的树下泡茶聊天,是件非常享受的事,但它却很阴?

我望着桂花树,看着它浓密的枝枒,背嵴莫名的发冷。




文宇担忧的握着我的手,附在我耳边问:

「妳还好吧?我看妳脸色苍白,还是算了,不要做通灵了。我觉得好危险!我担心妳!」

「没关系,我也想早点知道真相,毕竟这事关我的生命。」

文宇的手好暖和,紧紧的握着我,让我的害怕稍稍减少一些。

是的,今晚是很大的关键,也有极大的危险。

但是两个贵人都在我身边,应该会平安度过这一夜。




通灵仪式在客房举行。

因为这间房间是日式装潢,没有床,空间足够摆放那些蜡烛。

阿龙他们将蜡烛排成一个圆圈,我们六个人都进去圆圈里。

除了小白外,其他五个人围成一个圈,盘腿坐在地上,手牵着手。

小白则双手捧着骷髅头,骷髅头上点了根蜡烛。

我们和蜡烛围成的圈形成两个同心圆,中心点便是小白。

家里的灯全部关掉,只剩下蜡烛微弱的光影,照得我们的影子摇摇晃晃,更增添几许诡异。



「我们现在要召唤鬼魂了,请大家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要说话,静待鬼魂到来。

   当鬼魂来到时,会有点灵动现象,蜡烛会全部熄灭,只剩下我手上骷髅的蜡烛,这时就可以发问。

   鬼魂会附身在我身上,请记得,我是被附身的,若有什么万一,千万不要伤害到我的身体。

   有什么问题,阿辉和阿奇都会处理。」




小白交代完,便低头开始念着咒语。

咒语听起来含含煳煳,倒有点像法文。

气氛异常的诡异。

每个人都不敢说话,我还感到文宇的手有点发抖。

我更是害怕。好后悔坐在门后。



这门是日式拉门,因为怕风吹熄蜡烛,门窗全都关上。

但是这拉门是毛玻璃,我总觉得门外有人在偷窥。我好怕鬼会穿透这扇门往我扑来。

我的左边坐着文宇,右边是阿龙,两个贵人在我身边,却止不住我因害怕而急速跳动的心脏。

文宇的手突然变得冰冷,反而是阿龙的手温暖且坚定的紧紧握着我的手。

正当我全身打颤,想放弃这恐怖的仪式时,一根在门前的蜡烛突然熄了。



没有一点风,很显然的是灵动现象。

接着是下一根蜡烛,一根接着一根,有顺序的熄灭。最后只剩下小白手上的那根蜡烛了。

唯一的一根蜡烛,光线照在小白脸上,投射出的是一张极度恐怖的脸孔!

他的眉毛以极其怪异的角度扭曲着,眼睛完全翻白,看不到黑眼珠。

从他张开的嘴中发出深沉的呻吟声。




「鬼上身了!」阿奇低声的说。

小白全身抖了一下,手上的骷髅因而震落在地,最后一根蜡烛也熄了。

只剩下一片漆黑,和五个人的恐惧。

「请问……你是小白吗?」阿辉怯生生的问。

小白没有出声,只有痛苦的呻吟声从他嘴中发出。

「你是这个家的原屋主吧?」

阿龙坚定且毫不害怕地发问:

「为何要对这个女孩有敌意呢?你是不是要取她性命?你们有何冤仇,要这样害人呢?」




沉默了好久,小白终于出声了。

「我……不是……」

这声音不是他原本的声音!而是极度低沉,带着浓浓外省腔调的声音。

「你不是要害人?那你是要要求什么?有什么困难我们帮你解决,不要找上无辜的人!」

阿龙十分勇敢,无所畏惧的说出我的疑问。



「要害人……是的…….害人……」

要害人?听到它这样的回答,我着急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看来它还是针对我。

「为什么要害人?」

阿龙也急了,急迫的问着:「她没有对你做什么啊!为什么要害她呢?」




「……」

又是片刻的沉默。

我屏住气息,等待着鬼的回答。

「我……」几分钟过后,它终于开口了,但是气若游丝。

不过声音中还是透露着好大的压迫感,紧紧的压住我的心脏,让我几乎不能唿吸。

「桂……花……树……」它说完这三个字,房间里的蜡烛突然全部燃起,绽放出强烈光芒。

我的眼睛一下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光线,瞇了一下眼。

当我再张开眼睛时,被鬼附身的小白竟然张牙舞爪的朝我扑来!

幸亏阿奇和阿龙往前将他扑倒在地压制住。

我吓得楞在地上,看着仍然不停挣扎的小白。

他口吐白沫,眼睛翻白,但手仍不停往我这里指。

「小洁……妳……」阿龙看向我,惊慌的说:「妳身边……」

我还来不及反应,文宇就先大叫了一声。

我往他们的视线看去。




天啊!就在我身边,在我的左肩上,

那个原该被握在小白手中的骷髅头,却浮在半空中,紧贴着我。



「啊~~」我惨叫一声。

文宇急忙将骷髅拍落在地,然后抱住我安抚着。

「没事没事!小洁不要怕!我在这里。」



我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嚎啕大哭,失控的大叫: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是我!」



阿龙也过来,轻声安慰:

「小洁,妳别怕!别慌!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一点线索了,两个贵人也找到了,一定会找到解救妳的方法!」



「我们知道了什么线索?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绝望的说着:「这场通灵会,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你说,有什么线索?你说啊!」


「桂花树啊!」



阿龙说:「鬼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妳家的桂花树!

我想关键就是那棵桂花树了!明天早上,我们再过来挖桂花树。」



「挖桂花树?」总算感到还有一丝希望。我冷静了一点。

「对!我想桂花树下一定埋了什么!这就是解救妳的关键啊!」

「小洁,阿龙说的对,妳不要慌张,今天这场通灵会算是成功的!

   明天我一起过来帮妳挖。」文宇也赞同阿龙的想法。


「文宇……」我紧紧偎在他身边,但是心,却始终安定不下来。






------------------------------------------------------   六.窗外倒影  ------------------------------------------------------




等小白清醒已经是九点多了。



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看着我,沉重的说:


「这只鬼不好对付,是个厉鬼!

    我的力量压制不了它,就连最后将它趋出我的身体,都花了我好大的力气!」




听到他这么凝重的口气,我更着急了,不知所措的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这……」小白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不是说好了明天早上来挖桂花树吗?」文宇依然紧搂着我,让我发抖的身子能平静一点。



阿龙瞄了讲话的文宇一眼,不知为什么,口气有点不悦的说:

「这样好了,我们先回去,明天早上一起来小洁家帮忙挖树。」



阿龙和小白、阿奇、阿辉一起走出大门。

「嘿!小子!你不走啊?」阿龙突然开口问抱着我不放的文宇。

「阿龙哥,我想要文宇陪我到我家人回来。」

我家人不知道要几点才会回来,这段时间要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一定会有危险。



「这样喔!」阿龙再看了文宇一眼,然后认真的问我:「不用我们陪吗?」

「不用了!等会我爸妈回来,我不知该怎么解释……毕竟……你们都是男人。」



我爸妈很保守,当初跟文宇交往,也是以结婚为前提,他们才愿意接纳文宇,

否则文宇根本不可能自由进出我家。



「那倒也是。好吧!我们明天见喔!」

「嗯!明天见。」

送走了阿龙他们,文宇和我进到客厅。

「我不太喜欢那个阿龙。」

文宇说:「感觉他有点不怀好意。妳确定他是另一个贵人吗?」

「我当然确定啊!以各种条件来看,阿龙哥都符合啊!而且他们今天不是有帮上忙吗?」



「我还是不喜欢他!」

文宇将我抱的更紧:「答应我,小洁,这件事过后,妳不能再跟他有任何联络!」

我知道文宇在吃醋。

他有时候会为我的男性朋友跟我生气,但我反而享受这种感觉,能让我感受到文宇对我的在乎。





约莫十点半,爸妈就回来了。

我依旧选择不把事情告诉他们,关于明天挖桂花树下的事,我也以别的理由搪塞,

只是答应了他们一个条件:不能伤害到桂花树。




当晚,我跑去妹妹的房间和她一起睡。

昨晚没睡好,照理说今天应该会很好入眠。

偏偏今天的事给我的感觉太震撼了!让我害怕的无法入睡。

想到算命师,不知道他是否安然无恙?若因为给我忠告而害他有什么意外,我会很愧疚的!

我决定这件事过后,再回去新堀江看看那位老先生还有没有去摆摊。




或许不该拖文宇和阿龙下水吧!让他们牵扯进来,有什么万一怎么办?

我不想看到任何人为了保护我而受伤,甚至丧命。

会不会这一关根本无法安然度过?

我绝望的想着。唉!要是文宇知道我这种想法,一定会大骂我一顿。

决定不要多想了,赶快睡觉吧!

明天还要起来做一堆事,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保全性命是最重要的。

我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入眠。

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朦胧中,我瞄见窗户外有人正在往内窥视。

我起身一看,发现是文宇的姊姊文惠,令人惊讶的是:她是倒立的贴在窗户上!

不,正确来说,她只有一颗头探出来,倒挂在窗户左上角的角落。

她脸色苍白,眼神茫然的直瞪着我,虽然感到诡异,但我却不觉得害怕,也许是熟识的关系吧!




「文惠……」

我唤她:「妳……怎么会在这里?」

文惠慢慢往下飘,倒立的浮在空中。

她从窗户细缝钻进来,整个人像气体一样可以随意改变形态。

她靠近我,全身是血,一脸惊恐的看着我。

「文惠,妳怎么了?」我问。

倒立的她,看起来好恐怖。

「我……我也不知道……」文惠突然抽泣,她的声音模煳,好似从远方传来的声音。

「文宇……载着我……我醒来后……就在这里了。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断断续续,没头没尾。

「文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正要下床,她却整个人往后缩,好像有什么不知名的力量在拉她。

她张大嘴,双手伸长,要我救她,我不过走近一步,她就以极快的速度抽离我身边。

「文惠!」我大喊。

勐一睁开眼,才发现是在作梦。幸好是梦。




我喘着气,心跳还在勐烈的跳动,彷彿仍身处在梦境中。

这个梦好恐怖、好真实!莫非是文惠……

我想起身打电话给文宇,但全身都无法动弹,连翻个身都不能,

手指动不了,甚至嘴巴都张不开,有股力量压制住我。

尽管从未有过这种经验,但我知道我遇到鬼压床了。




没错!的确是鬼压床!我仰躺着,在我的正上方,有一团黑影,我看不清它的面貌,

但凭那轮廓,我知道是那只鬼。



我想叫,无奈叫不出声。不管我用了多大的力气,身上却没有一个部位可以动。

恐惧感佔领我的身体,我全身都开始冒汗。



我开始在心中默唸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招好像有效,我开始唸佛号没多久,手指可以动了,嘴中也能发出微弱呻吟声。



我继续唸,黑影随着诵经声慢慢消失,当它离去后,我终于可以翻身,但是全身还有麻痺的感觉。

我想要起身去拿手机,突然一阵浓浓倦怠感袭来,我的眼皮抵挡不住睡意,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   七.恐怖的眼神   ---------------------------------------------------


可能是这几天太累的关系,我竟然睡到中午十二点!

若不是正午炎热的天气把我热醒,我可能还会继续睡。




今天该做些什么呢?刚从舒服的睡眠中醒来,我完全忘了今天要做的重要事情。

习惯的拿起化妆台上的手机,天啊!竟然有三十二个未接电话!

我这才想到今天要做的重要事情。



完了!今天不是要挖开桂花树下的土地吗?我竟然睡到中午!文宇他们一定找我找的急死了。

我猜的没错,手机来电显示全是文宇和阿龙的电话号码,文宇的就佔了二十五通,

真是奇怪,文宇大可以来我家找我,怎么只有打电话呢?

莫非是……

我想到昨天的梦,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拨电话给文宇。




「喂……」电话好久才接通,文宇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文宇吗?对不起!我刚刚才睡醒。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医院。」

「在医院?」昨天的梦真的成真了!

我着急的问:「怎么会在医院?发生什么事了?」

「我昨晚回家后,带我姐去吃东西,结果在路上……发生了车祸!

    我没事……但是我姐……她在加护病房里。」

我的心脏狠狠震了一下。




昨天的梦,难道不是梦?而是文惠的灵魂出窍来找我?

「怎么办?小洁,我好害怕!我姐的情况不是很好,我好怕!

    好怕她就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受伤的不是我?」

文宇的声音哽咽,我知道他哭过了。




我急忙安慰他,尽管我自己也怕的发抖:

「文宇,不要这样说!文惠会没事的,真的,她会没事的!你在哪家医院?我现在赶过去!」

「在长庚……妳来了后直接到脑神经加护病房,我就在外面。」

来不及化妆,我随便扎了个马尾就骑车赶到长庚医院。

在骑车到医院的路上,我想了很多。




文宇会出车祸,也许是我害的!

因为两位贵人在我身边,鬼无法下手伤害我,才会攻击文宇,想一一击溃能够保护我的人!

却因此害了无辜的文惠。

还有那位算命师,他也是为了救我,洩漏太多天机而遭到惩罚。

已经有两个人为我受过,我还要再麻烦多少人?是否该放弃和鬼对抗呢?

这是个厉鬼,我斗得过它吗?




我觉得好冤枉。只因为我们入侵它的地盘,就要这样受到它的威胁吗?还是有别的原因呢?

眼泪模煳了视线,让我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但我绝不能在这时候出事,我要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鬼要这样伤害我?

甚至伤害无辜的人?我忍住泪,加快速度赶到医院。





我没来过长庚,更别说知道加护病房在哪了。

但是冥冥中彷彿有一股力量,带着我、指引着我到脑神经加护病房。



医院里的气氛好沉重,这也是我不喜欢到医院的缘故。

这沉重的空气到了文宇身边,甚至变成凝重的黑色,层层围绕着他。

我不禁停下脚步,站在远处看着文宇。

他的头埋在手掌间,双肩无力的垂下,一向爱干净的他,此时的裤子、衣服却全是血迹和污垢。

他心中的悲痛我无法明了,我也不敢触碰他的想法。

因为我知道,文惠之所以会躺在加护病房里,全是因我而起,文宇一定会对我有所责怪。

我却步了。




我最爱的男人就在眼前,他面临的苦痛或许是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但自责的我却无法上前安慰他。

不过几步的距离,对我来说反倒像是一条巨大的鸿沟,我无法横越,也不知怎么横越。

罪恶感让我移动了脚步,我转身想要回家。




「小洁!」文宇注意到我,叫了我的名字。

我不敢回头,怕见到文宇责怪的脸。出乎我意料之外,文宇从后面紧紧拥住我。

「小洁……妳总算来了,我等妳好久了。」

文宇的声音哽咽又沙哑,听的我好心疼。我握住他的手,感觉他的手在颤抖。

「文宇,不要担心,文惠会没事的。」

我们到加护病房前的长排椅子上坐着。

等文宇稍微冷静了一点,我才开口问:「怎么回事呢?」



「我也不知道……」

文宇缓缓说着,或许是要回想车祸经过,他的表情极度痛苦:

「凌晨三点的时候,我带我姐出来吃宵夜,骑到大马路上,我为了闪一只猫,

  不小心……撞到了分隔岛,我姐……就飞了出去。」




「猫?」心中不详的感觉又浮现。

「对,一只黑猫。我到现在都还记得,牠的眼神,好阴森……好诡异。」

黑猫?!又是黑猫?!我想到之前那只冲破玻璃死在我家客厅的黑猫,牠的眼神也是非常阴森。



我猜的没错,这一定是鬼要找文宇索命,却找错人了。

我的手变的好冰冷,在医院强烈的冷气吹袭下,似乎连心都寒了。

这只鬼真的来意不善啊!不只我,连我身边的人它都要一併带走吗?




「小洁,妳知道吗?更诡异的是……」

他正要往下说,加护病房的门却打开了。



「探病时间到了,我们先进去。」文宇带着我进入了加护病房。



从没进来过这种地方的我,既好奇又惊恐的四处张望。

这里都是一些病入膏肓、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人,

他们全身插满了管子,都在等待着一线生机,等着是能转入普通病房,亦或是进入太平间。



这里的人大部分都失去意识,有些是茫然的躺着,好似在睡觉;

有些是发出痛苦呻吟声和激烈抽搐的病人。



病房中的心电图发出的规律心跳声,更是让我惶恐。

文惠的病床在最里面。




「天啊……」当我一看到她的样子时,不禁掩面惊唿。

文惠整个人卷曲着,一头长发纠结成团,脸上满佈伤痕,右脸颊还有处不浅的伤口。

她全身都是管子,鼻管、胃管、点滴,连脚上都有管子。



「情况不太乐观,脑中还有血块。」

医生来到病床边,看着病历表,语气平淡,非常公式化的说:

「她的颧骨裂开,上牙龈断裂,脸部挫伤严重,身体右半边有极严重的撕裂伤。

    因为伤到脑神经,日后若是清醒,右半边可能会有影响。」



「医生,那她……清醒的机率大吗?」文宇颤抖的问出这个答案会让人难以承受的问题。


「这个……昏迷指数很高,我现在无法确切的给你们答案。

    脑中又有血块,无法轻易开刀。我们会先观察个两天,若情况真的很糟糕,

    也许只能开刀将血块去除。

    但假如熬过这两天,可以不用动脑部手术,只要等血块在脑中消去。

    毕竟脑部手术的风险很高,她现在又是昏迷的状态。

    至于会不会清醒,只有靠你们在探视时间内尽量跟她说话,唤醒她的意识试试看了。」




「姐……」文宇难过的靠向病床,附在文惠耳边轻唤。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若不是我带妳出去,就不会发生这意外了!」

「文宇,不要这样……」我站在床尾安慰文宇。

当我讲完话,文惠突然全身抽搐一下,她的手以极度不自然的姿势扭曲,

双脚、全身狠狠的震颤了一下。




我吓了一跳。

「她怎么会这样?!」

「也许她很痛苦……」文宇握着文惠的手,终于忍不住低声抽泣。

他一向很坚强,不会在他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如今却在我面前落泪。




我心疼的上前要安慰他。

正当我靠近病床时,文惠又开始抽搐,这次抽搐和刚才不一样,她的身体激烈的颤抖,

双手在空中乱挥,嘴里还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文宇着急的喊着:「怎么回事?护士!护士!」




就在护士赶来的瞬间,文惠停止了抽动。

她撑起头,直挺挺的看着站在床尾的我,她应该是昏迷的,却眼神锐利的直瞪向我。

被她的眼神震慑住,我不禁楞在原地,文惠的眼睛本来就很大,现在更是睁的如牛眼一样,

双眼佈满血丝。她看着我,久久不移开视线,我全身发冷,惊恐的和她对望。



护士来了,要将她的头压到枕头上,她的力气却奇大无比,护士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她的眼睛睁的更大,连眨都不眨一下。



「姐!妳怎么了?」文宇摇着她问。

突然,文惠大叫一声,叫声让我吓的瘫软在地。



她全身又开始激烈的抽搐颤抖,双手双脚不停乱挥乱踢,还将点滴鼻管都打掉。

护士们冷静的将她压倒在床上,拿起针筒往她手臂注射。

没几秒钟,药效发挥作用,她才慢慢冷静下来,再度陷入昏迷。




文宇过来将我扶起:「妳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我无力的趴伏在他身上。

经过刚才的惊吓,我的手还在颤抖,双腿发软。



「别担心,这是脑部昏迷的一种症状。是神经反应造成的,没事没事。」护士安抚着惊慌的我们。

真的没事吗?昏迷的人会有像文惠刚才那种眼神吗?

她那充满着愤怒、憎恨,简直就是有自我意识的眼神令我胆战心惊。

直到出了加护病房,我的心跳仍然无法安稳。



「吓到了吗?」文宇见我苍白的脸色和恍惚的神情,担心的问。

「欸,是有一点。」

我不敢跟他讲文惠起身看我,他可能也没发现。

的确,他是站在床头,而我在床尾,他无法看到文惠的视线,但我却清楚的和文惠四目相对。

我无法理解一个昏迷的人为何会有那种眼神,也不能相信护士所说那是正常反应。

我想……唯一的解释就是躺在床上的并不是文惠,而是被那只鬼附身的文惠,

或许这也是她昏迷不醒的原因。




鬼借由文惠的身体,表达它对我的愤怒和憎恨。

但我始终不懂,我和那只鬼无冤无仇,

它怎能因我们住进了它的地盘这么薄弱的理由就要夺我性命?!




「小洁!」文宇的唿唤打断我的思绪。

「等下我要带我妈去车祸现场检查一下,我们要找回文惠遗落在现场的一只鞋子。」

「鞋子?」我不解的问。


「我妈早上去问过三王公,祂是说,文惠的三魂跑走了一魂,那个魂附在车祸现场遗留下的东西。

    我想只有那只鞋了。要找到那只鞋才能收回她的魂魄。」



文宇的妈妈很热衷信仰,三王公是她常去问神卜卦的一间庙。

「是这样喔……我可以一起去吗?」这场车祸因我而起,我也想帮助文惠,让她早日清醒。

况且我总觉得这场车祸并不单纯,到了现场看看,应该能找出什么端倪吧!





---------------------------------------------------  八.诡异的车祸   ---------------------------------------------------


文宇开车载者我,准备去小港接他妈妈。

「你妈妈怎么没有在医院呢?」我问。

「她一晚没睡,我让她先回家休息。」

「文宇……你不休息一下吗?」

文宇摇摇头,不发一语。虽然他的视线是往前看着路况,但我总觉得他的思绪飘到好远的地方。


一定是在担心着文惠。





虽然知道这样的情况下,最好还是安静不要吵他,但我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刚刚你在医院说还有更诡异的事,是什么意思呢?」


「对,瞧我,忙的都忘了这最重要的事。」文宇敲了下头,刚好红灯,所以车子停了下来。


他转头看着我,认真的说:

「小洁,妳要先冷静下来听我说,不要害怕,答应我,千万不要感到害怕。」

到底会是什么事情?文宇为何要这样叮嘱我?



他又说:「我知道妳最近为了妳家的事情很烦心,所以我原本不想告诉妳的。

可是这事情实在太诡异了,我担心和……和那只鬼有关……」



「到底是什么事呢?」

我迫不及待的打断他:

「我答应你,我听完后绝对不会有什么害怕的反应,我现在不会让任何事扰乱我的心情。

   听完后,我还是会按照预定计画去挖桂花树下,不会有任何变动。」



文宇姐姐现在情况这么糟糕,我不会再让文宇为我的事情担心。

「唉!」

文宇沉重的探了口气:

「我不是跟妳说,我是为了闪猫,撞上分隔岛吗?

     其实以我那时的车速,撞上分隔岛还不会害文惠受那么重的伤……」



「那是?」

「我爸妈早上把我的车子牵回家,发现在靠近车子后座的车壳上,有一枚清晰的手掌印。」

「手掌印?!」我心中开始泛起不妙的预感,似乎已经预知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对……那掌印很大,比我的手掌还大,而且以角度来说,应该是有人从车子后面印上的。

    我看到那掌印后,就想到车祸当时,我撞上分隔岛前,

     好像有车子从后面狠狠撞了我们车子一下。

     当时那冲撞感我还有点记忆。可是那时路上并没有车,

     我的摩托车除了前面撞到分隔岛的地方毁掉外,后面根本一点撞击的痕迹都没有!

     除了那掌印!」




「这……」我从后照镜看到我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当时感受到的冲撞感,并不是车子,而是那只鬼从后面推了我的车子一把啊!

    所以我想……那只鬼可能盯上我了!有我和阿龙两个贵人在妳身边,

     它无法对妳下手,所以想要先把我和阿龙击退后,再来对付妳。

      不过……没想到会因为这样害了我姐。」



我低下头,眼泪开始不自觉的盈满眼眶,哽咽的说:「对不起……文宇……真的很对不起。」

文宇再度将车停下,这次是停在路边。



他越过排档,拥住我,轻声的说:

「何必对我说对不起?我从头到尾没有怪妳的意思!

    我是恨我自己,连我姐都保护不了,拿什么保护妳呢?」




「文宇……」

在他怀中,我伪装起来的勇敢都没了,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可是,我不想拖累你啊!」


「傻瓜!讲什么拖累不拖累!我们是男女朋友,我们要一起面对所有事情,

    没什么谁拖累谁,以后再也不许妳讲这些,知道吗?」


我点点头。




「好啦!把眼泪擦擦,快到我家了。」他从后座抽了张面纸给我。

听到文宇这样讲,我的心总算放宽一些。

文惠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还是没有一点责怪我的意思,知道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我想,我再也不能拖累他什么。




接了文宇的妈妈,我们便前往车祸现场。

文宇住在小港比较偏远的郊区,要经过一条很长的产业道路才能到热闹一点的街道。

下了车,我望着被撞凹的分隔岛和四处散落的血迹,心中不禁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文宇和伯母及他们的朋友,都开始在四周的草丛中寻找文惠遗落的鞋子,

而我还呆呆的站在马路旁边,思绪一片混乱。




看着文宇和伯母着急的寻找鞋子的样子,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再麻烦文宇处理我的事情。

毕竟离我二十三岁生日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文宇现在可能会每天待在医院,

总不能在这种时候,还任性的要求文宇陪在我身边吧?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时间已近黄昏,天色开始暗了。

徐徐凉风吹来,我竟觉得有点寒意,连忙拉紧薄外套。


文宇走向前方的桥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文宇上方的天空一片阴暗。

他将身子攀上栏杆,探头往桥下看。




我心中开始有种不安在扩散,连忙唤他:「文宇!快下来!」

他回头看着我,一脸困惑。

我走向他,轻声斥责:「你刚那样好危险!差点摔下去你知道吗?」

「不会啦!我很小心的。」

「还没找到吗?」我问。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记得是在这个地方摔车的,应该在这里没有错啊……」

文宇自己都很纳闷。




就在此时,他朋友的声音喊着:「找到了!是不是这只鞋?」

大家连忙上前。

他朋友手中握着一只沾满泥泞的拖鞋,上面还有点点血迹。




伯母突然将鞋子抢去,揣在怀中,激动的喊着:

「找到了!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文惠妳有救了!」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文宇也开心的说。

「妈妳赶快把鞋子带去去三王公那里,我先带小洁去医院,要赶七点的时间去看姐。」

「文宇……我也想去三王公那里看看。」我拉拉文宇的衣角说。

「妳也要去?」

文宇回头,有点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妳去那里干嘛?不要去!」




我被文宇断然拒绝的反应有点吓到,莫名其妙的问:

「为什么我不能去?我想要去求个符放在身上,好让自己安心。」



「妳想这样对那只鬼会有用吗?我姐身上就有求来的符,还不是出事了!」

听到他这句话,我的心都冷了。他言下之意,还是有责怪我的意思。

看到我的表情,文宇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换个口气:

「我的意思是,三王公那里可能会为了我们家的事忙到没时间处理妳的事,所以不要白跑了。

我请我妈帮妳求个符就是了。而且我希望妳在我身边,我想要妳陪我去医院,好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也许就如文宇所说,这只鬼的能力如此之强,连配戴平安符的文惠都会出事,

那我去求来也没什么用,顶多求个心安罢了。

那么,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夜晚悄然来临,我的心情又开始惊慌起来。






-----------------------------------------------------------  九.头顶黑影  ----------------------------------------------------------  



七点整,加护病房再度开门,让家属进去探视。

我没有跟着文宇进去。我怕再次看到文惠那恐怖的眼神。

因为文宇希望我今晚留在医院陪他,

趁这段时间,我跑去打了电话回家,告诉家人我今晚不回家睡觉。




在电话中,我简略跟妈妈叙述一下文宇家发生的事,妈妈很惊讶,

也知道我留在医院是为了陪文宇,所以也没有多问什么。

只是告诉我,我的手机响了一个下午。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手机没有带在身上。

糟糕,阿龙一定找我找的很急。

偏偏我又没有记住阿龙的电话号码,只好告诉妈妈,请她帮我代接一下电话,

转告阿龙说我明天会打电话给他。




走回加护病房前,我的心随着黑夜来到,又是一片沉重。

我知道鬼怕光亮,所以白天它无法现身。但是我总躲不过夜晚不是吗?

医院灯火通明,人又多,相信它应该无法对我下手。

况且还有文宇这个贵人在我身边。虽然一个贵人可能起不了什么作用,

要两个贵人才能对抗鬼魂,但我想文宇八字一定够重,镇得了这只鬼,

否则今天受伤的不会是文惠,而是文宇了。





总而言之,待在文宇身边才能让我安心。

文宇出来了,我问他:「文惠情况怎么样?」

他摇摇头,不发一语。

我没有再多问什么,没有说话,静静的坐在他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混乱的思绪依然没有停止,脑中不断回想这几天奇异的经历。

也在想着该如何对付这只鬼,或是查出它为何针对我的原因。




文宇似乎累了,横着身子,睡在一排椅子上,头枕着我的大腿。

在来医院前,他利用一点时间回家盥洗更衣,此刻他身上原本的脏污血迹已经不见,

但憔悴却依然停留在他脸上。

我看了好不舍,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十点整,伯母来了,还带着宵夜。

这时才想到我起床后一点东西都还没吃。

随便吃了点东西,喝了瓶鲜奶,边听着伯母述说三王公收魂的经过,

利用鞋子,要连续作法三天三夜。



「三王公说,要是小惠醒来,看到我会流泪、认的出我,就要回庙里还愿。」

伯母喜形于色。看的出来宗教信仰给她很大的力量支持着。



我何尝不是呢?现在的我被鬼缠身,被鬼魂索命,听了那算命师父的一席话,

不也是把文宇和阿龙这两个贵人看的很重要呢?

好似在湍急的河流中摸到一方浮木,紧紧的抓住不放,唯有这样,才能有一线生机。

此刻的我,完全能体会伯母的心情。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三王公的法术上。而我,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文宇和阿龙身上。




十一点,加护病房开放。

我依然没进去,因为一次只能进去两个人,当然是让伯母和文宇一起进去。

我一个人坐在加护病房外,幸亏周围还有其他家属,否则我可能会怕到跑去护理站。




十一点十五分,文宇和伯母出来了。

他们沉重的表情,看来文惠还是没有好转。

文宇的手轻轻拍了拍伯母的背:

「不要担心,三王公不是说需要三天时间收魂吗?一定没问题的。姐那么年轻,不会有事的。」




伯母还是抽泣起来。

我和文宇扶着她,走入附设在加护病房旁的家属休息室。

每个病人的家属都配有一张小小的床,上下舖,空间只能容纳一个人。

所以我们让伯母先躺着休息。我和文宇则回到刚才的椅子上。




我打算明天先回家,请阿龙来陪我一起挖桂花树,让文宇留在医院陪文惠,不要再带给他麻烦了。

虽然文宇口口声声说不会麻烦,但看他这样小港、医院两头奔波,加上文惠现在又命在旦夕,

我实在不忍心再让他那么累。



我靠在文宇的肩膀上,闻着熟悉的味道,经过一天的奔波,我跟文宇都累了,

因此头倚着头,就这样睡着了。



半梦半醒中,我和文宇从头靠着头,变成他枕着我的大腿,而我睡在他的背上。

深夜的医院,在加护病房前,还是人来人往,我们没有被脚步声吵醒,而是被一阵广播声惊醒。




「病患林文惠的家属,请至脑神经加护病房。病患林文惠的家属,请至脑神经加护病房。」

重复的广播声,让我心中一紧。



伯母匆忙的跑来我们面前,将文宇拉起就前往加护病房。

文宇也拉着我,让我不想去都不行。

「护士小姐,我们是林文惠的家属,请问广播是有什么情况吗?」伯母急促的问。

「来,你们先穿上隔离衣。」

我们套上绿色隔离衣,进去加护病房后,医生便站在文惠的病床前,脸色凝重。



我深感不妙,沉重的望向躺在病床上的文惠。她彷彿陷入熟睡中。

有那么一刻,我以为她已经死了。但看到病床旁的心电图还有波澜起伏,终于放心一些。



伯母拉着医生,着急的问:

「医生,我女儿现在到底怎样了?!为什么广播呢?是不是……是不是不行了?!」



「太太,冷静一下。」医生维持着一贯平板的腔调:

「妳女儿刚刚昏迷指数又升高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决定马上爲她进行手术。

   请你们进来是想征求家属的意见。」


「医生怎么决定我们都没意见!只要能救活我女儿就好了!」伯母哭着说。

在一旁的我也看的热泪盈眶。文宇还是握着我的手,我感到他的手正颤抖着。

「那好,请你们跟护士去签署手术同意书,我们马上就要进行手术。」

护士领着文宇和伯母离开加护病房,我则一个人留在加护病房前等文宇。




我没想到文惠的伤势有这么严重,严重到不顾手术危险性,不得不动脑部手术。

我该怎么办?假如文惠真有什么万一,我要如何面对文宇?因为这样等于是我间接害死文惠啊!

文宇回来了,他没有看我一眼,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感情的说:

「走,我们去手术室前等结果。」





我好伤心。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看我。之前文惠的情况还没有那么严重,

所以他还可以讲出不怕我带来麻烦的这种话。

但现在文惠已面临生死交界点,他有这样的反应我早该预料到。

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他。只是心……好痛……好痛……

我想我真的不能再拖垮文宇了。




我和伯母及文宇坐在手术室前,焦虑的心情佈满我们的周围。

伯母拿出佛珠,专注的唸起经爲文惠祈祷。

手术室前的走廊好狭窄,只容得下我们所坐的一排座椅,和一条只能供一个人行走,

无法两人并肩而行的走道。




座椅旁便是走道尽头,有三级阶梯,拾级而上,又是一道长廊,

看指示牌,应该就是通往脑神经加护病房的通道。



文宇不再握着我的手,他手肘撑在双膝上,把脸埋在双掌间。

我看了看表,现在已是凌晨三点半。

突然间,我感到口干舌燥,想起伯母买的饮料还放在休息室,

我便跟文宇说要回去休息室拿饮料过来给大家喝。




「要我陪妳吗?」文宇问,但还是没有看我一眼。

我的心好冷,但仍假装没事的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走回家属休息室,我觉得好疲倦,身体的疲劳还比不上心灵的疲劳。

对那只鬼的烦恼,加上文惠的病情,现在文宇可能开始觉得我是个累赘,

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好厌烦、好懊恼!




既然我不想拖垮任何人,干脆洒脱一点,直接让那只鬼取走我的性命,一了百了算了!

这样既不会害到任何人,我也不用再这样担心受怕下去。

更不用抽丝剥茧大费心力的去挖桂花树下,找寻那什么鬼线索!




我竟然开始有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

但假如是因为我而害文宇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想我会痛不欲生!

我宁愿比文宇先死,也不愿他因为我而失去性命!




我进去洗手间,准备洗把脸,把脸上的泪痕都洗掉。

正当我低下头洗脸时,脸上的水都还没抹干净,就从镜子的倒影中看到一个黑色身影!

我依然看不清它的脸,只看到它模煳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然后身影化作一团烟,消失了。

还来不及害怕,我的脑中只停留着它那诡异的笑容。

我感觉到有点不对……

它出现在医院,它诡异的笑,我现在一个人,它却没有对我做什么,反而就这样消失……

这代表什么?




我的脑中灵光一闪,连忙丢下手中的面纸,往手术室奔去。

跑过长廊,我看到文宇还是坐在椅子上,同样的姿势没有改变,便放下心,放慢脚步走过去。

不对!文宇头上的天花板,怎么有个黑影?!

我仔细一看,发现那黑影就是刚才在洗手间的黑影!

它一贯的汗衫、长裤穿着,像蜘蛛似的倒挂在天花板上,手脚并用,动作缓慢的匍伏朝文宇前进。




「文宇!小心啊!」

我喊着,冲过去,越过那三级阶梯,将文宇从椅子上拉开,

但因为冲力的关系,我和文宇双双摔在地上。



「小洁?妳怎么……」

文宇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他刚才坐的地方,天花板上的灯突然碎裂,

玻璃像雪花似的大片大片洒了下来。




幸亏伯母坐在另外一边的座椅上,所以没有受伤。

而我把文宇拉离座位,我们摔在靠近伯母的走道上,所以也没被玻璃划伤。




护士们听到巨大的响声,纷纷跑过来观看。

看到地上满是碎玻璃,她们惊讶的嚷着,有几位护士不忘蹲下来问我和文宇有没有受伤。

伯母也着急的过来拉起文宇,检视他身上是否有伤势。

我站起身子,拍拍衣裙,没有任何痛楚的感觉,应该没有受伤。

我往天花板一看,发现灯管碎裂的地方,正是刚才那黑影趴伏之处!




「怎么回事?怎么灯会莫名其妙碎掉?!」护理长来了,莫名其妙的问着。

「没事没事,」伯母帮文宇拍掉身上的灰尘。

「没受伤、大家都没受伤。」喃喃自语的伯母,看起来已经精疲力尽,再也受不了任何打击。

「呀──那是什么?!」一个护士突然大叫。手指着文宇刚才坐着的椅子上。

他原本坐着的椅子上,此刻插着好几块呈现尖椎状的玻璃,

令人讶异的是,那玻璃竟然可以穿透椅子,直挺挺的立着!

万一我没把文宇拉开,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我的身体开始发冷,也颤抖起来。






又是它!它真的把目标转向文宇了!

刚才在洗手间,它那诡异的笑是什么意思?是示威吗?

我想这只鬼的目标已经不是杀了我那么简单!

就好像猫抓到老鼠总要玩弄一番,它是想要夺走我最心爱的人、想狠狠玩弄我、看我伤心,

再杀了我!




在我心中,害怕、恐惧,慢慢的被憎恨、愤怒取代。

想着正在手术室里痛苦的文惠,她多么无辜?!

却因为我现在躺在病床上,连是生是死都没人敢预测!




「小洁,妳没事吧?」文宇站在走道另一边问我。

我们身边挤满了护士们,她们都在忙着打扫走道。

我摇摇头。

他走到我身边,轻声对我说:「妳真的没事?」

「嗯,我没事,文宇你呢?你有受伤吗?」

「我没有,多亏了妳。」文宇拉起我的手,说:「陪我去买个烟,我有话想对妳说。」




其实,他不用开口,我大概知道他要讲些什么。

买完烟,我和文宇坐在楼梯间。

他点起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

「妳怎么知道灯会碎掉呢?」

我没有回答。不,我是不敢回答。我不想让他知道,鬼真的盯上了他。

甚至锲而不舍的在第二天凌晨还要取他的命。

见我没有回应,文宇便知道了。他是个聪明人,怎么瞒也瞒不过他。




「唉!」

他叹口气,语气沉重的说:「我知道,妳不用讲我也知道,是它,是那只鬼对不对?」

我还是没有回应。

文宇突然沉默,只是抽着烟,不发一语。

我也不知该怎么打破沉默,所以也只是低着头,心脏勐烈的跳动着。

深怕他说出我最害怕听到的话语。

终于,他还是开了口。



「小洁……我不知道现在这时机提出这样的要求适不适当,

    只是……我姐这样的情况妳也看到了,为了我姐,我已经烦恼到焦头烂额。

    我……实在没有心力再去顾及到妳……我想……我们还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好吗?」




我咬着下唇,还是没有说话,感觉眼泪即将要夺眶而出。

「小洁,我知道现在是妳的非常时期,我想陪妳一起面对,我真的想……

     只是……现在的情况……我真的没有把握可以陪妳一起对抗那只鬼……」


「所以,你要放弃吗?」我拼命忍住快掉下的泪水,颤抖的问文宇。

「不!我绝没放弃的意思!」文宇连忙否认:

「我只想撑过这几天,等我姐的情况好一点,我再去找妳,好吗?」

我将头转到一旁,因为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文宇起身,蹲在我前面,双手覆上我的膝头,说:

「我答应妳,等我姐的情况好了,我马上去找妳,我绝不会抛下妳!

    如果妳真的遇上难关,还是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一定二话不说飞奔过去!

   就这几天,让我先处理完我家的事,可以吗?」



我能说不吗?文宇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不行吗?

我可以任性的不准他留在医院、只能陪我去解开谜团吗?

我本来就不想拖垮任何人,不论是阿龙或文宇,他们两人都有权利随时退出。




文宇摸着我的脸,在昏黄的灯下,他才发现我流泪了。

「小洁,哭什么?不要哭好吗?」他将我拥入怀中:「妳这样我很难过……」

「你不用难过。」

    我努力忍住泪水,似乎好像有那么一点作用,眼泪已经不再流下。

「你说的我都了解,都是我,若不是我,文惠现在也不会躺在病床上!」

「小洁……拜託,不要这样说……不要这样责备自己,我没有怪妳,真的没有……」


「算了,文宇,我答应你,分开几天,让你专心照顾文惠。

     至于我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己会解决。」我轻轻推开他,站起身说。




「小洁,真的对不起……」

「干嘛对我说对不起?」我苦笑,「应该是我跟你和文惠道歉吧?」

「小洁……」文宇还想拉住我的手。

我往后一缩,躲开。

我不敢看文宇的脸,也不敢让他看到我即将溃堤的表情,

所以转身,匆匆丢下一句话:「我好累,我先回家睡觉了。」

「小洁……」

文宇的唤声还在耳边回响,我却转身逃跑,逃离文宇、逃离那令我郁闷伤心的气氛。







------------------------------------------------------------  十.桂花树下------------------------------------------------------------  



跑出医院,才发现外面的天空已是一片鱼肚白。

我望着有点刺眼的天空,或许是那耀眼的太阳光使然,好不容易停止的眼泪又落下。

我没有擦掉眼泪,任由它无声无息的佈满我整张脸。



文宇没有追出来,这已是答案了。

他的理由太薄弱,根本不是为了照顾文惠,而是他胆怯了。

『只是……现在的情况……我真的没有把握可以陪妳一起对抗那只鬼……』

脑海中浮现他刚刚所说的话。

他已经失去把握,他已经不敢和我一起面对那只鬼。

我不怪他,真的,我不怪他。





走到停车场,我牵了摩托车,戴上安全帽和口罩,发动引擎,用力的催着油门,

让车子在清晨无人的马路上狂奔,借由咻咻风声,我终于可以让自己放肆的大声哭出来。




文宇会开始有逃避的想法,我并不讶异,这是人之常情。

虽然是情侣,但毕竟人都是自私的,遇到这种事情,任何人都想保全自己的性命不是吗?

文宇退出也好,我不想害他、我不想让他因我而受到一点伤害。

文惠受伤我已经够自责了,我不要再有第二个文惠出现!



要夺走,就直接夺走我的命!不要再牵扯任何人进来了!

我宁愿你直接取走我的性命,也不要你伤害我身边任何一个人!




我不要命的在路上狂飙,边骑车,边痛哭。让我就这样死在马路上吧!

很可惜,天不从人愿,我还是平安到了家。




停下车,我丢下安全帽和口罩,开门,一看到昂然竖立的桂花树,

那枝枒直直的耸立在天空中,好似魔鬼的双手在招唤着我。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冲到桂花树下,徒手挖着树下的泥土。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找上我?!」

我双手并用,胡乱的挖着,泪水盈满眼眶,让我根本无法看清眼前的事物。

我只是一个劲的使命挖,挖到指甲断掉、手掌破皮都不知道。




「快点、快点!为什么还挖不到?!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我像个疯子一样胡言乱语的喊叫着。



「唐洁馨!妳在干嘛?!」


「姐!姐!」

全家人都被我失控的举动吵醒,围在我身边,惊慌失措的看着我,却都不敢上前阻止我。



我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存在,只是拼命的挖着脚下的泥土,

用尽所有力气,恨不得将土全部挖出来。




「小洁?」

就在我的家人乱成一团,而我失去理智挖着泥土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拉回我的理智。

我慢慢的抬起头,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泥水。

「小洁?妳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是阿龙!




他高大的身影背着光,站在我面前。

泪水让我看不清他的脸孔,只看到太阳光在他的身体週遭,

画出一道贴合着他曲线的金色光线,像是天使一样,散发出金色光芒。

这光芒,奇异的让我感到安心。




我冲向阿龙,顾不得身上的泥泞会沾到他的衣服,紧紧抱住他,在他怀中放声痛哭。

「阿龙……告诉我,为什么会是我……」沙哑的喊出这句话,我陷入一片空白中。








再次醒来,在我面前的依旧是阿龙。

他见我张开眼睛,温柔的笑着,拿着毛巾轻轻擦拭我的脸,说:

「妳这小傻瓜,用手挖的了什么?还弄得自己跟个小花猫一样,妳看,毛巾都变黑的了。」



他把毛巾凑到我眼前,白色的毛巾上全是泥土。

看到阿龙的笑容,我突然感到一阵温暖,很没出息的又掉泪了。




「怎么了?妳整个人完全失控似的……是不是跟妳男朋友发生什么事了?」

「我现在不想提到他。」

我刻意打起精神,笑笑的问他:「说说你吧!你怎会一大清早的来我家?」

「小姐,别提了!妳害我担心了一整天!」

他开玩笑的责备我:

「昨天我找了妳好久,晚上打给妳,妳妈妈接的,说妳男友家出事了,妳会整晚待在医院。

   所以我想今天一大早来妳家,先帮妳把桂花树下挖开,没想到妳比我先一步开工。」




阿龙提到妈妈,我这才想到早上的反应一定吓坏了家人,连忙问:

「我家人有问什么吗?你有跟他们讲什么吗?」



「他全都讲了!」妈妈开门进来,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盘。

「妳这小孩实在是……那么重要的事也不会早点让我们知道!

     就这样瞒着大家,妳以为能瞒到什么时候?!」



虽然是责骂的口气,但妈妈担忧的心情溢于言表。

「我……我不想让你们担心嘛!而且你们不是不相信鬼神之说?」

「不相信的是妳爸!」妈将托盘往我床边的桌上一放,

「先把粥吃完,吃完后再去好好洗个澡!看妳身上都是泥土,真是的……」

我对阿龙做了个鬼脸,乖乖的吃起粥来。




阿龙微笑的看着我,说:

「伯父虽然不相信神鬼之说,但还是请了假帮妳去查这栋房子以前住的是什么人,

   先查清楚这点,会比较好釐清线索。」




「爸去查这房子住过什么人?」

我有点不可思议,没想到一向对神鬼嗤之以鼻的爸爸也会相信真的有鬼要向我索命。



「不相信不行啊!」

妈妈说:

「这栋房子真的太古怪了……我们没跟你们小孩讲,就是怕你们会害怕,

   其实妳爸,也有好几次看到那种莫名其妙的白影。」



「爸也有看过?」

「就是啊!要不是看到早上妳那发疯的行为,就算阿龙亲口告诉妳爸,妳爸可能还是不会相信呢!」

「那弟妹也知道了吗?」我问。



「唉,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听到后还害怕的发抖哪!

   毕竟我们全家都看过那东西……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我早上已经打发他们去上学了,晚上妳爸说要去二伯母家睡,

     这房子……怎么样都要处理掉才行,不能住人了哪!」



「房子处理掉,我就没事了吗?」


妈被我这问题问的哑口无言。



「小洁,冷静一点。」


阿龙拍拍我的背,舒缓我已经有点剑拔弩张的心情:

「先让妳家人搬出去吧!妳也别住在这了,能躲的多远就躲的多远……」



「可是文宇住在小港,鬼还是找到了呀!」我打断阿龙的话,激动的说。

「妳冷静下来,先听我讲。妳先搬出去,离开这里,也等于是降低危险性不是吗?

   毕竟这里是那只鬼的地盘啊!这栋房子无疑的是个「凶宅」,虽然伯父还没有查到什么,

    但我大概能猜到,这房子以前发生过兇案。」



「兇案?什么兇案?」

「我也不知道……这只鬼来历真的不清楚,但是我有种直觉,这房子以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事。」

阿龙说的没错。

这只鬼如此凶狠,不明所以的杀人,一定是在这栋房子遇到了什么事,

含冤而死,才死不瞑目。




想到这,我的手又开始发抖。

阿龙敏锐的观察到我的害怕,把手轻轻覆上我颤抖的双手,

柔声的说:「小洁,别怕,妳先去洗个澡,我去挖桂花树下,妳看,我连工具都带来了。」




阿龙指着墙脚。那里放着三个大大的铁铲子。

「伯母,妳陪小洁去洗澡,我先动工了。」

看着阿龙离去的背影,我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好怪,只要有阿龙在的地方,我总是能特别安心,好像找到心中的归属,让我有十足的安全感。

虽然不至于能完全消除害怕的心情,但总是降低我恐惧的情绪。




洗完澡,换了干净的衬衫、牛仔裤,我到院子帮忙阿龙挖土。

我努力的挖,不顾手上已经有的伤口和痛楚,一心只想找出桂花树下到底埋了什么。

我们从中午一点挖到下午两点半,感觉铲子都碰到桂花树的根部,甚至碰到最底层的硬石,

挖出的土堆越堆越多,还是没有东西出现。





「没有!完全没有东西!」阿龙把铲子往地上一丢,席地而坐,大口喘着气。

妈妈从客厅端来冷饮,问:「怎么?还是没挖到?」

「对!都挖到底了!」阿龙疲累的口气说。

「怎么会……怎么会没有东西……」

我无力的坐下,看着眼前挖出的大洞,和依旧昂然耸立的桂花树。

「不可能没有东西……不可能的!」

我又开始失控,拿起铲子,随便乱挖庭院里的泥土。

阿龙连忙抱住我,阻止我崩溃的情绪。





「小洁!不要这样!挖不到东西,我们从另外一方面查就是了!」


「还要查什么!还有什么可以查!已经没有了!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算了、要杀要剐,随便它了!」


我哭闹着,不敢相信桂花树下一点东西都没有。

这是骗人的吗?那只鬼上小白的身时,明明就说了桂花树下不是吗?

为什么树下一点东西都没有呢?还是它随便说说,为的就是耍弄我?

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桂花树下的东西啊!

找到那东西,才能知道鬼为什么找上我的原因不是吗?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那我该怎么办?




「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我喃喃自语着。

「小洁!够了!妳不要再让妳妈吓到了好吗?」阿龙用力的晃着我的肩膀:


「妳冷静一点!还有方法的,妳爸已经去查了,不是吗?

我们换个方向找线索,一定可以找出解救妳的方法!」



我看向一旁的妈妈,她满脸惊恐且担忧的看着我,说:

「是呀,小洁,妳不要这么慌张,我们一起想办法,总有办法解决的。」




「妈……妈……对不起!」我抱着妈,痛哭着。

妈妈摸着我的头,温柔的说着:

「别担心,大家会帮妳、会守护妳的,妳会没事的。

    别挖了,再挖下去也挖不到什么了,妳和阿龙都累了,先去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休息一下,等妳爸回来好吗?」

「嗯。」我听话的进了客厅,

[ 本帖最后由 vanessa 于 2007-10-30 13:05 编辑 ]


---------------------------------------------------------  十一.唯一线索 ---------------------------------------------------------



我让阿龙先洗澡,拿弟弟的衣服给他换洗。

等我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后,时间都已近四点,爸爸还是没有回来。

我们坐在沙发上等爸爸回来,妈妈担心的在客厅踱步,

刁念着:「怎么回事?怎么去那么久?打手机也没人接,到底情况怎样了?」



我则是频频看着手机,等待文宇打电话来。

但,我失望了,别说未接来电,连讯息都没有一通。

他一定是在忙,一定是为了文惠的事烦心,所以根本顾不到我。

我说过,我不怪他,但此刻的我,看着跟我毫无关系的阿龙坐在一旁守护着我,

心里不禁觉得不平衡起来。




他那逃避我的神情,到现在还历历在目,让我的心好痛。

我真的不怪他,只是……心中很悲痛,为什么现在坐在我旁边的不是他,而是阿龙?




我拿着手机,好想打电话给文宇,好想听听他的声音,好想知道他那里情况怎么样?

有没有什么事?但我始终提不出勇气。

我好怕,怕听到他冷漠的声音,那会使我无力承受。

见我拿着手机发呆,阿龙问:「怎么了?拿着手机也不拨出去,是想打电话给妳男友吗?」

阿龙心思真的很细腻敏锐,一眼就看穿我的想法。



「妳跟妳男友到底怎么了?妳早上的行为,是不是跟他有关?」

我点头,并且把昨天到今天早上所有发生的事都详细告诉他。



「好啦!别多想了。」

听完后,他轻拍我的头,这好像已成为他的习惯,总是把我当小孩似的安慰。



「文宇是妳男友,他一定不会抛下妳的,他也这样说不是吗?

    他姐姐的事真的很让他烦心,给他一点时间沉淀一下也好。

    妳放心,他不在妳身边,还有我在啊!有个贵人在身边,相信那只鬼不敢对妳怎样。」



「可是那只鬼就在医院对文宇下手了啊!若不是我拉开文宇,真不知道他会受多重的伤!」

   想到那只鬼趴伏在天花板上的那一幕,我的背嵴就开始发冷。



「我想那是因为在医院的关系,它才有办法对文宇有所行动。

   妳想想看,医院每天有那么多人死亡,充斥着无数鬼魂,是很阴的地方,

   当然可以加强那只鬼的力量。

    现在在这里,又有我在妳身边,我相信它一定不敢对妳怎么样的。」



「那这样在医院的文宇不就惨了吗?」我拿起手机,准备拨号给他。

却因害怕听到他冷淡的声音,又把手机放下了。




阿龙露出一脸了然于心的表情,笑说:「好啦,想打就打,不要想那么多。」

看到他的笑容,我心中的不安又全都消失了。于是按下文宇的号码。

还来不及拨号,手机就发出讯息收件的哔哔声,我一看,掩不住欣喜的说:「是文宇!」

阿龙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奇异神情,我还来不及反应,他便又回复刚才的笑脸说:

「可能是跟妳报告好消息喔!」




我打开讯息,写着:

「小洁,我姐姐手术已经成功了,目前就是等她甦醒。

    虽然不知道何时会醒来,但已经脱离危险期了,我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特地告诉妳让妳放心。但我还是要处理家里的事,过几天才能再去找妳。

    希望妳别多想,好吗?有任何问题,马上打电话给我,我一定立刻飞奔到妳身边。」



文宇还是无法立刻到我身边,但是看到文惠情况好转的消息,我就很放心了。

而且看到最后一句话「我一定立刻飞奔到妳身边」,内心都开始甜蜜了起来。

或许真的是我误会文宇了。




「没事了吧?」阿龙问。

妈也在一旁用好奇的眼光频频往我这里看。

「嗯,没事了!文惠已经脱离危险期了。」我总算能放松的露出笑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真是佛祖保佑!」妈双手合十,对天祈祷。




「大家都在客厅喔?」爸爸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你总算回来了,我们等了你好久!」妈上前把他的公事包接走,并且拿了双室内拖鞋给他。

「我刚去接了洁雯和浩廷下课,先送他们到二哥那里。

    妳准备一下简单的行李,等下我们就要过去了。」



「爸,会不会太赶?为了我一个人,让大家这么麻烦……」我愧疚的低下头。

「怎会麻烦?妳是我女儿,我能不保护妳吗?」爸爸露出怜爱的神情,疼惜的说。




我的泪,又无声无息的掉了下来。

虽然文宇不在身边,但我有温暖的家庭继续在这里支持着我不是吗?

还有阿龙呢!有他们陪在我身边,陪我一起面对,这就够了不是吗?

况且文宇也在讯息中提到,说愿意马上飞奔到我身边,假如真有什么情况是我们阻止不了的,

再打电话给文宇也不迟。




「桂花树下有挖到什么吗?」爸坐下来,开口问。

「没有。」阿龙回答:「都已经挖到底了,却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爸纳闷的自语:「怎么会这样呢……」

他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放在桌上给大家看。「你们看,这就是我今天查到的结果。」

桌上的文件是户籍资料的影印本。




爸爸把文件一一摊开,解说着:

「我去问过仲介商,他只知道前任屋主的名字。

    这栋房子已经将近有二十五年没人住了,在这之前的屋主是一个老荣民,名字是……

    啊,在这里,名字是江启栋。你们对这名字有印象吗?」



我和妈妈都摇摇头。


「我刚回来的时候,顺便问了这里的里长和邻居们,可惜年代太久远,

    他们对这位江启栋根本没有什么印象。

     还有,我去图书馆查旧报纸,也去警察局查了以往的资料,这房子并没发生过什么兇案。」



「那不就……线索又断了吗?又卡在这里原地不动了吗?」我颓丧的往沙发上一倒。

「洁儿,别失望。」

爸一向喜欢叫我洁儿,他拿出另外一张文件:

「看这个,这是我去户政事务所调出来的户籍异动资料,当然是靠关系才能拿到的。」




爸神秘的眨眨眼,近五十岁的中年人竟透出少年似的骄傲神情。

我接过文件,上面是江启栋的出生年月日等详细资料。


「这位江先生已经高龄八十岁,前任屋主是他的儿子,他们现在居住在高雄市盐埕区,

     这是我们的唯一线索了。」



「真的是唯一线索……」我看着资料,心中不禁爲爸爸一天之内就能查出那么多感到佩服。

「今晚大家先休息,准备一下行李去二伯家睡……」

爸还没说完,阿龙就打断爸的话:「伯父,我也能一起去吗?我想在小洁身边保护她。」




爸看他一眼,开玩笑的口气说:

「你当然可以去啊!以目前的情形看来,你是我女儿身边唯一的护花使者了,不过你只能睡沙发。」



「爸……」我求饶的说。

「谢谢伯父,能有沙发睡我就很满意了。」

我真没想到阿龙会如此在乎我,连家都不回,只想待在我身边保护我?

我开始有点不解,他为何会如此在乎我呢?

还是这只是我的错觉,阿龙对我,应该只是像照顾妹妹一般的心态。




「明天我得上班,无法请假,那……

    还必须麻烦阿龙你陪小洁去盐埕区拜访一下江先生,问问这房子之前的状况,可以吗?」



「当然可以,伯父,这是我的荣幸。」阿龙不正经的打趣着。

「那你的咖啡店呢?不去可以吗?」我实在为他担心,如果因为我耽误到他的私事,那就不好了。



「小姐,我可是店长呢!也就是老板耶!

     别小看我的能力,我培养出来的经理,已经有大将之风,可以独撑一面了!妳不用为我担心啦!」



「那就好。」

有了确切的计画,我终于感到踏实一些。

虽然还不知道找不找的到这位江先生,但以资料上显示的地址是近期所更新,

找到他的机会应该很大。

我感觉心中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位江先生身上。




我望着窗户外的天空,已是一片漆黑。

夜晚又悄然来临。

今晚不知又会有什么样的遭遇,每次一到夜晚,我的心就开始不平静、开始惊慌起来。

如果一直是白天,那该多好?









------------------------------------------------------  十二.消失的父子 ------------------------------------------------------  



很奇特,最近夜不成眠的我,今晚特别好睡。

因为二伯家只有一间客房,所以我和妹妹睡在客厅的大沙发上,

阿龙和弟弟则打地舖,睡在我们旁边。



不知是因为离开了闹鬼的家里,还是有贵人阿龙陪在我身边,我睡的很沉、很熟,

似乎是想把这几天的疲劳累积在今夜一次睡个够。



只可惜,天才刚蒙蒙亮,我就被恶梦扰醒。我梦到文宇。

梦中的场景,就跟昨天在医院里文宇向我提出分开一阵子的要求时一样。

但是梦中的我,不断的哭闹,不肯离开他。

但文宇彷彿像铁了心肠似的,执意要和我分手,看我哭也不安慰我,只是冷冷在一旁看着。

然后突然间,他像被真空抽离般,消失在我面前。




我在梦中大喊:「文宇!不要走!」然后突然醒来。

当我醒来时,我的脸上已满佈泪水。

阿龙跪坐在我旁边,压低声音,担心的问:「小洁?妳做恶梦了吗?我听到妳不断呻吟。」



看到阿龙,我克制不住自己的往他怀中一扑,然后放声哭了起来。

「真的做恶梦了?」

他拥着我,轻轻抚摸我的发丝:

「别怕,没事的,大家都在妳旁边不是吗?小声一点,别把妳弟妹吵起来。」




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我觉得好安心,连泪水都能轻易止住。

阿龙好像是我的堡垒,在他身边,我有十足的安全感。我相信他会保护我,不让我受到一点伤害。




我不了解,阿龙不是我的男友,为何会让我有这样的感觉?

这样的安全感,应该是我在文宇身边才感受的到不是吗?

但不知为什么,我在文宇身边只有不安。

可能是太爱他,担心拖累他,也可能是怕他会因受不了压力跟我分手,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不安。

但阿龙不是我男友,我不用担心他跟我提分手,所以才能在他身上找到文宇没有的安全感。




「瞧妳,都开冷气了,还流了一身汗。」他摸摸我额际间细小的汗珠。

这时,我才想到自己身上穿的是单薄的睡衣,连内衣都没穿!我急忙轻轻推开他,害羞的说:

「对不起,阿龙哥,把你吵醒了。」




「没关系,现在才五点多,继续睡吧!今天可以睡晚一点,等妳睡饱了,我们再出发去盐埕。」

阿龙说完后,回到地舖,盖上被子继续睡觉。

我的脸燥热着,但因为睡眼蒙眬,又倒下去继续补眠。





等我再次醒来,时间已将近十点了。

弟妹都已去上学,爸爸和二伯父也去上班了。

倒是阿龙,老神在在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看到我起身,露出灿烂的微笑说:

「妳总算起来了,去刷牙洗脸,吃完早餐我们就走喔!」

「我妈跟二伯母呢?」我问。



「她们去户政事务所再仔细的查一下江启栋先生的详细资料,如果有查到再跟我们手机连络。

    来,快点去吃早餐吧!是我亲手做的喔!」



「你亲手做的?会不会吃到拉肚子啊?」早上这轻松的气氛竟让我放松到可以开起玩笑来。

「开什么玩笑!?」

阿龙正色说道:「我可是堂堂欧提米咖啡店的店长呢!简单一顿早餐难得了我吗?」

「好啦!相信你的手艺啦!」

我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等我先打个电话给文宇,做了那个恶梦,让我好担心他。」

正要拨号,我又却步了。我怕听到文宇冷淡的声音,那会让我好难过。




我无助的看向阿龙。还没开口,他就猜中我的心事,依然是那副抚慰的笑容说:

「想打就打吧!或许他也正在等妳的电话呢!」



阿龙的这句话给了我十足的勇气,我按下了拨号键。电话响了几声就接通了。

「小洁吗?」文宇的声音一如往常,没有冷淡,但也没有热情,一点情绪都没有的平淡声音。

不过,听到他没事的声音我就放心了。




「文宇……」我唤着他的名字,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小洁,有什么事吗?妳还好吧?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呢?」文宇关心的问。

「我很好……没事。我爸妈都知道有鬼要向我索命的事了,所以大家都在帮我,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真的很抱歉,这种时候,我还无法陪在妳身边。」

「没关系,文宇,你不用跟我道歉,好好照顾文惠就好了。」我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其实我多希望现在陪在我身边的是文宇,而不是阿龙啊!



结束通话,始终坐在一旁的阿龙问:「没事了吧?快去刷牙洗脸,来吃早餐吧!」











我们跟二伯父借车,启程前往盐埕。

阿龙开车,一路上不断说些无关紧要的笑话来逗我开心,好久没有享受到这样轻松惬意的气氛。

「阿龙哥……谢谢你这样帮我。」我感动的对他道谢。



「都跟妳说过不要道谢了。

    帮妳是我心甘情愿,我也没求什么回报,只要妳平安度过这次难关就好。」


他趁着红灯,转头看着我说:

「妳要是有什么万一,我想我会很自责、很难过……我会自责自己没有能力好好保护妳……」



他莫名炙热的眼神盯的我脸都红了,我连忙低下头说:「不管怎样,我还是很感谢你……」



「真感谢我就要好好努力,度过这次难关,知道吗?

     不要再有像昨天一样失控的行为,这对事情没有帮助。」



「嗯,我知道。」






车子开过爱河,我转头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盐埕是我最爱的地方,以前常跟文宇来这里。

我们通常都是先去吃盐埕有名的日本料理,再去西子湾走走;

回盐埕的路上,在中南海豆浆店买份沙拉蛋饼,接着去吃着名的阿婆冰,再带份碳烤三明治;

然后去爱河畔坐着,看看爱河美丽的夜景,或是欣赏街头艺人的表演。

既满足胃,又可满足视觉。




「盐埕区XX街……应该是这里没错。」

车子驶入和五福路交叉的路口,阿龙看着前方的街名说。




前方的街道是盐埕着名的金饰街,一整条街都是金饰店,而且还保留着古老建筑,

古色古香的街道,非常特别。




我们把车停在路边,一个门牌一个门牌的找着江老先生的住所。

此刻,我的心扑通扑通跳着。感觉自己就要深入这次事件的核心,也许谜底就要揭晓……

马上就可以知道到底为什么鬼要找我索命了!




「找到了!就是这里!」阿龙停在一间金饰店前。

「小洁,我们进去问问看吧!」

进去店里,一位坐在摆满金饰的玻璃矮柜后的中年妇女,马上站起来迎接客人的说:「欢迎光临。」

因为我们的目的并不是来买金饰,所以我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表明来意。

阿龙却气定神闲的上前问道:「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这里有没有一位江启栋先生?」

「江启栋先生?」妇人露出警戒的眼神说:「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喔,是这样的,之前江先生在凤山有一栋房子是吧?」阿龙问。

「是呀,你们怎么知道?你们到底是谁?」妇人的防卫心越来越重。




「太太别误会,我们绝对不是什么诈骗集团,更不是金光党。」



阿龙连忙伸长两手晃着解释:

「这位小姐呢,买下了江先生的房子,现在住在那里,但因为那房子最近出了点事,

所以我们想问问江先生,二十五年前那栋房子的事。」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妇人说着,竟然迳自坐下,继续看着她的电视。



阿龙并没有因为她无礼的态度感到不悦,依旧笑瞇瞇的说:

「妳不知道没关系,我们是要问江启栋先生,就问几个问题而已。」



「问几个问题都不行吗?」反而是我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口气不好的说。

妇人瞄了我一眼,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他不在家!」

「妳……!」我正要冲上去,准备狠狠的开骂,阿龙却一把把我拉出店门外。

「好啦、好啦!别气,没有必要跟那种人生气,没关系,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嘛!」



我气的跳脚:

「明知道江先生的家就在这里,却还见不到他!叫我怎么不气嘛!

那女人,瞧她那是什么态度,只不过找个人罢了,还要受这种气!」



「好啦,妳也不能怪她,谁叫现在诈骗集团那么多呢!

我们要找一位老先生,又没有什么理由,她当然会担心、会防着我们啦!

走,我们先上车,等一个小时后再绕来这边看看,看是不是会换人看店。」

阿龙拉着我的手臂往停车的地方走。




「可是我们不就是要问江启栋先生几个问题吗?也有跟她讲啦!

    干嘛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啊!」

正当我气唿唿的跺着脚走路时,后面一声清脆的声音问着: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是要找江启栋先生是吧?」

阿龙和我同时回头,我们眼前站着一个长相清秀,年龄约莫十六岁的少女。

她穿着高雄着名女中的制服,肩上还揹着书包,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们。





「请问妳是?」阿龙问。

「喔……我听到你们要找江启栋先生……他是我爷爷。」

听到这,阿龙眼睛一亮,兴奋的上前说:「他是妳爷爷啊!这真是太好了!我们刚才……」

他还没说完,我便打断他的话,没好气的接着说:

「我们刚才才从江先生家走出来,碰了一鼻子灰!」



少女笑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真对不起,一定是我妈……她对不是客人的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看的出来。」我翻翻白眼,毫不客气的说着。




阿龙用手肘顶顶我的背,示意我别再说下去了。

「那小妹妹,可以请问一下,要怎么才能见到妳爷爷呢?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请教他。」

少女看看手上的手表说:

「现在中午十二点半,我爷爷这时都是被菲佣推去爱河旁边看看风景,大概两点才会回来睡午觉。

你们可以直接去爱河找他,他都在五福桥旁那家咖啡馆前的大树下,

你们只要看到一个老人坐在轮椅上,旁边还有一个菲佣,那就是我爷爷了。」


「那真是太好了!」阿龙高兴的说:「真的很谢谢妳喔!」

我也微笑的说:「谢谢妳!」

我们上车,开往爱河的方向。

下了车,一眼就看到大树下真的有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先生,菲佣则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

我们走向前,由阿龙开口:「您好,请问您是江启栋先生吗?」

老先生缓缓的转过头,满佈风霜的脸,眼睛却神采奕奕的看着我们。

「你们是?」垂垂老矣的声音,但仍力道十足。

「江先生您好,我们是从凤山来的。」

阿龙轻轻环住我的腰,将我推向前:「这位是唐小姐,她现在正住在您以前在凤山的旧宅里。」

「您好。」我颔首向老先生致意。




「凤山喔……」老先生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望向河面。

几秒钟过后,他再转过头看着我,慢条斯理的说:

「我记得……我记得……那栋房子在一年多前卖出去了,不是吗?那现在找我,是有什么问题吗?」



老先生宏亮的声音虽显得老态,却中气十足,也许是有点耳背的关系,所以音量稍微大了一点。

「是这样的,那栋房子最近出了点事,威胁到唐小姐的生命安全。

     所以我们想问您一些关于二十五前,您还住在那栋房子的事情。」



「二十五年前……威胁到生命安全?」

老先生喃喃自语,接着便看着我问。

「是什么威胁到妳的生命安全?」




「这……我不知道您相不相信,但关于鬼神之说……

   嗯……总之我们想问您,二十五年前,那栋房子里,是不是有住着一个常穿着白色汗衫,

   身材高大的男人?」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笼统的问。



「白色汗衫……身材高大……」老先生再度望着河面沉思。

这次他思考了好久,我和阿龙很有耐心的等着他的答案。



「白色汗衫……身材高大……」

几分钟过后,老先生重复着说:「那……那不是……唉唷!」

老先生突然叫了一声,双手捧着心窝弯下了腰,痛苦的嚷着:「药!药!」

我和阿龙在一旁看傻了眼,手足无措的问着:「怎么了?江先生您怎么了?」



倒是在一旁的菲佣动作俐落的从身上的包包掏出一瓶透明药罐,里面是一颗一颗红白相间的胶囊。

她倒出一颗胶囊,把老先生的头仰起,将胶囊餵进他的嘴里,然后动作迅速的拿出一瓶水,

插上吸管,让他喝了几口。

接着便轻拍着他的胸口。




「没事、没事!心脏病发了!吃了药就没事了!」菲佣一脸天真的冲我们笑着。

老先生病发的情景让我想到新堀江的那位算命师,

他们都是老人,也同样都是因为我而弄得身体不舒服。


唯一不同点是,眼前的江老先生服药便没事了,那位算命师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或许等下回家时,可以绕去新堀江,看那位算命师还有没有出来摆摊。




老先生平了平气,表情不再痛苦,他不好意思的说:

「对不起,一时激动造成病发,医生吩咐过说情绪不能起伏太大,但实际上做起来可不简单哪!」

「您没事就好!吓死我们了!」阿龙夸张的拍着胸口说。

「老先生,真的没事吗?」我还是十分担忧的问着。

「没事,吃了药好多了。我只是听到你们提起穿白汗衫、身材高大的男人,想到了一些往事罢了。」

「老先生,那您果真是知道什么吗?方便透露吗?」阿龙问。





老先生再度望向河面,视线彷彿穿过河面,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似乎让自己回到记忆里寻找着过去。




他开口,缓缓说着: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的军中同袍,因为和妻子离婚,房子给了妻子,

    他一个大男人带着儿子,找不到地方住。我刚好在盐埕这里买了房子,

     便把凤山那眷村的房子租给他。

     那里学区不错,他儿子功课好,住在那里离学校又近。

     他们在那里住了一阵子……嗯……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吧!然后突然不见踪影。」




「不见踪影?!」我惊讶的问。

「是啊,父子俩都不见了!」


老先生叹了口气:

「我大概每两个月会去凤山一趟,除了收房租外,就是探望他们父子俩了。

  他们父子很可怜哪!在台湾没依没靠,娶的妻子太年轻,心不定,跟别的男人跑了。

   他太好心了,大部份财产都给了妻子,连房子都给了她哪!落得自己没房子住,唉!

   我去凤山找他们,却只见到一屋子的杂乱,连家具都给动了位置,

   整间屋子好像被翻过来似的,一片混乱。就是不见他们父子俩的人影。」




阿龙迫不及待的问:「然后呢?一直找不到他们吗?」



「是啊!他们父子俩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见过他们。

    我报警啊,也没用啊,警察根本把他们当失踪人口处理。

     他们在台湾只有我这个朋友会关心他们,所以除了我之外,根本没有人肯认真的寻找他们。

    我去找他前妻,他前妻也不知他的下落。

    更奇怪的是,如果这父子俩远行,一定会通知我,但是他们没通知我也就算了,

    连行李都没带啊!」




「有问过附近的邻居吗?」我问。


「问过啊,但这父子俩特立独行,从不跟邻居来往的。」



老先生停顿了一下,接着想到了什么似的喊着:

「啊!我想起来了,那时他还有个朋友,一个叫什么来着的……啊……想不起来呢!」



「他朋友有可能知道他的下落吗?」阿龙问。

「也是不知道哪!我那时候有在路上遇到他朋友,也有向他打听过,但他朋友也是不知道。」

「怎会这样……」我颓丧的往大石头上一坐,垂头丧气的不知该说什么。



「别这样,小洁。」

阿龙捏捏我的肩膀,爲我打气:

「知道真的有这个穿汗衫的男人曾住在那栋房子里,这样就够了,

证明我们寻找线索的方向是对的,不是吗?」



「是啊,穿汗衫的男人,他就是喜欢穿着一件白汗衫到处跑,

     连参加正式的餐宴也是这样,讲都讲不听呵!」

老先生已经沉溺在往事中了,雕满风霜的脸庞上,露出淡然的笑容。



「老先生,请问你,那位男人的名字是?」阿龙直接了当的问。

「名字喔,我想想……刘……刘泰钖!对,没错,就是刘泰钖!」












「查到了!查到了!终于查出那只鬼的名字了!」

我们送走江老先生后,阿龙在大树下夸张的手舞足蹈,像小孩一样的耍宝。

我被他逗的咯咯笑,拿起阿龙准备的笔记本,上面苍劲的力道写着:「刘泰钖」这名字。

「泰钖……好像韩国人的名字喔!」我始终无法把这名字和那只鬼的样貌联想在一起。

「管他哪国人,查到名字就好办了。」

「哪里好办啊?」

我不客气的吐槽,其实心中还是觉得不安,光查到一个名字,能做什么?



「只查到一个名字,其余什么都不知道。

  喔,还知道这个鬼有个儿子和前妻,他和儿子莫名其妙的消失。就这样了不是吗?」



「这样就够多啦!」阿龙一派乐观的说:

「妳看,我们有了名字,这就是很重要的线索啊!」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呢?」话才说出口,我才发现目前的自己真的太过依赖阿龙了。

什么都要靠他,真的不是办法。

他跟我非亲非故,认识也不久,他能这样帮我,我已经很感谢了,

还要继续这样爲他带来麻烦到什么时候?




「来,帮我打电话给妳妈妈。」阿龙把他的手机递给我。

我接了过去,按了妈妈的号码,拨号,再拿给他。



「喂,伯母吗?妳好,我是阿龙。嗯,对,查出来姓名了。

    那房子原本是一对父子住的,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失踪了。没有,江老先生只记得父亲的名字。」



我在一旁静静听着他的对话。


「伯母妳们还在户政事务所吗?嗄?已经回家啰!

     那可不可以麻烦你再帮我们跑一趟,对,查一下那只鬼的详细资料。」



原来是拿刘泰钖的名字去户政事务所再查资料喔!真笨,我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呢?

这样就不用麻烦阿龙啦!



阿龙挂上电话,微笑的看着我说:「在想什么?」

我摇摇头。

「好啦,接下来就是看妳妈会不会查出什么所以然了。

   走吧,我们先回凤山,都已经三点多了呢!」阿龙看着手表说。




我却无动于衷的继续坐在石头上,望着河面。

「小洁,走啦,妳怎么了?」阿龙往我身边一坐,温柔的摸摸我的头问。

「阿龙哥……真的很谢谢你这样帮我……」我低着头说。

「妳看,妳又开始了。」

他叹了口气:

「我不是跟妳说过好多次了吗?帮妳是我自愿的,我从不求什么回报,只要妳平安度过就好。」



「可是……我和你非亲非故,况且……这时在我身边的应该是文宇,我要麻烦的也应该是他……

     但我却这样拖累你……我真的很过意不去。」



阿龙突然正色说道:「小洁,妳有把我当朋友吗?」

「当然有啊!我很信赖你,你可以说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就好啦!朋友有难,我怎么可以不帮呢?为了妳,要我两肋插刀也行!」

「可是……」

我抬起头看着阿龙,却发现他眼中莫名的燃烧着某种我不清楚的情愫,正炙热的盯着我。

「况且,小洁……我想妳也应该发现了,我对妳……」他的手掌抚摸着我的脸。

这时我才发现我们的距离,竟然近到连彼此的唿吸都感应的到!

我望着他的眼睛,彷彿被深深拉进他眼眸深处,他的眼神是如此狂热,

不用他说,我已明白他的心意。

我连忙站起身,打断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阿龙哥,时间真的不晚了,我们走吧!我还要回去我家帮我妈拿东西呢!」

阿龙没有说话,他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了。




虽然这样拒绝他很狠心,但我也无计可施。

我爱的是文宇,对任何男人的表白,我都无法接受。我很感激阿龙这样帮我,

但……我对他的情感真的谈不上爱,顶多就是一份对哥哥的崇拜罢了。




他垂头丧气的跟在我身后。

上了车,我们没有说一句话,小小的车内空间,弥漫着一股凝重气氛。

我真的感到很对不起阿龙。

因此,当车子快开到凤山时,我低着头说:「阿龙哥……真对不起!」

「干嘛又说对不起呢?」

他恢复了原本精力十足的声音:「没事,真的没事。」但口气却带有深深的沉重和忧郁。

唉!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正当我烦恼着该如何破解车内这死寂气氛时,阿龙又开始主动的说起笑话来。

虽然他一如往常的开口说笑,我却还是感觉,我们之间,有点不太一样了。

我说不上来,就好像是……某种维持友谊的平衡破坏掉了。



-----------------------------------------------------   十三.窗外幽魂   -----------------------------------------------------


回到家,已是下午四点半。

阿龙陪着我走进家门,我去妈妈的房间,帮她收拾一些晚上要换洗的衣物,阿龙则在院子抽烟等我。

我们隔着窗户聊天,不着边际的聊一些琐事。

为了放松我紧绷的心情,也爲了化解刚才在车上的尴尬气氛,阿龙不断的说着开店的趣事逗我开心。

我动作迅速的收了几件衣服,因为已近黄昏,如果天黑了我还待在这里,不知会出什么事。

正当我还在找寻妈妈的保养品时,阿龙突然唤我:「小洁,妳好了吗?」

「还没耶!」

我一边翻着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一边回他:「还要一下子,我在找我妈的化妆水。」

「那我先去买包烟,一下子就回来了。」

阿龙走后没多久,我就找到了妈妈的保养品。

我坐在床上,将保养品和衣服全收到行李袋里,原本想直接去巷子口等阿龙,

但突然感到一阵疲累,就往床上一倒。



阿龙不在我身边,竟然出奇的让我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好奇怪,在他还没向我告白前,和他在一起,只会让我安心、放心,

但是自从刚才在爱河旁他讲了那些话后,我们两个的气氛就变的好怪,甚至有点让我喘不过气。




阿龙真的对我很好、很照顾我,如果今天没有文宇的存在,也许我就能接受他了……

爱情无法勉强,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文宇,实在无法容纳下第二个人。



想着想着,我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只是在半梦半醒间,我总感觉有人在一旁看着我。是阿龙吗?他买烟回来了吗?

我努力的张开眼睛,想看清到底是谁坐在我旁边看着我。

一张开眼睛,我只看到一个穿着白汗衫的男人,他背对着我,一动也不动的坐在床边。

啊……是谁呢?

尚未清醒的我还没意识过来这个男人是谁,只是觉得奇怪,既然他是背对着我,

那么那道莫名的视线,究竟是从何而来?





「你是……?」我睡眼惺忪的从床上撑起身体。

一靠近男人,却看到他的后脑杓,一块没有头发的地方,竟然有颗眼珠,咕噜噜的转着!

那道视线,就是这颗长在后脑杓的眼珠!

「哇!」我大叫一声,往后一跳,跳到床尾。

这时,我瞥见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整了!怎么会?!

我不是才睡一下子?!怎么马上就天黑了呢?



我转头看看窗外,天色已是一片漆黑。我心中开始惊慌起来!怎么办?!

天黑了!而我还一个人待在这里!这只鬼不知道会对我做出什么事啊?!




「救命啊!」我开始慌乱的大喊。

男人彷彿被我的喊叫声惊动,他缓缓的转过头,还来不及看清他的面貌,

我已经吓得全身无力,心脏紧缩,想逃都没办法逃。




男人的头还没转过来,他就突然凭空升起,动作迅速的朝我一跃,压在我正上方,让我动弹不得。

「救救我!文宇、文宇!救救我啊!」我吓到哭了出来。

就好像被鬼压床一般,我只能喊叫,却无法动弹。




此时,我和这只鬼的距离已是如此接近,但我却依然看不清他的面貌,

他的脸,还是笼罩着一股黑烟,更凭添几许恐怖。



我马上就要被杀了!从鬼身上散发出来的几近冰冷的气息,即将要将我冰冻!

我完全失去理智的又哭又叫:「文宇!文宇!快来啊!快来救我啊!」



眼见鬼的双手,已经往我的脖子移动,

此时,我的手终于能稍微施力,我双手撑着床,努力的将自己往后移动。



「救命啊──文宇……阿龙!阿龙哥!救命!快来救我啊!」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从向文宇求救,变成向阿龙求救,这时的我,应该早就吓到神魂尽失,

根本忘记只有阿龙在我身边。但也许就是因为神魂尽失,才会这样想到谁就叫谁。



「小洁!小洁!妳怎么了?!」

阿龙终于回应了!他在房门外用力敲着门。

「小洁!开门哪!门怎么锁了呢?」

「阿龙!救我啊!他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啊!」

「妳等我!我把门撞开!」阿龙话才一说完,砰的一声,门就被他一脚踹开。

当他进来的剎那,鬼也突然消失不见了。




「小洁!妳没事吧?」阿龙彷彿没有看到鬼消失的那瞬间,他只是着急的冲过来,

抱住我说:「有没有怎样?那只鬼呢?」



「我不知道……呜呜……」我在阿龙的怀中,终于放心下来,但还是害怕的哭着:


「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好恐怖,我一起来,它就坐在我旁边,然后突然飞起来,

  压在我身上,让我动弹不得,要不是你进来,否则我真的会被他杀了!」



「没事……小洁……没事了,我在这里,妳不要怕。」

阿龙一直把我抱在怀里,不断的轻声安慰我。



听着阿龙的安慰,我的心渐渐沉静下来。眼泪也止住了。

「你很讨厌!你不是说你只是去买一包烟,怎么买那么久?!」我有点耍小孩脾气的责备起他来。

「我没有买很久啊!我才出去一下呢!」

「你骗人!」


我挣脱他的怀抱,指着墙上的钟说:

「都已经七点了,你还说你才出去一下,你已经出去两个小时了!」



「小洁……」

阿龙脸色突然一暗,神色诡异的指着他手上的手表给我看:「妳看……现在才五点十五分……」



「骗人……」虽然嘴里硬是说着骗人,但我其实已经知道了诡异的地方。

我还是不信邪的指着窗外:「你看,外面天都黑了。」



阿龙往窗户外看了一眼,随后马上转过头来,凝重的说:

「小洁,外面天还是亮的……现在是夏天,没有那么快天黑!妳还没发现吗?

    是只有在这个房间,天才是黑的!」



阿龙突然加重了语气,把我吓的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我哽咽的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那只鬼操控了这个房间的时间?」



「对,没错。」阿龙依然镇定的说:「这些等我们上车再讲,这里不能多留了!快走!」

我拿起行李袋,牵住阿龙伸出的手,正要往房门走时,眼角似乎瞥到了什么东西。

当我下意识往窗外看时,已来不及了!

我啊的叫了一声,双腿一软,松开阿龙的手,往地上一摊。

「小洁,怎么了?」

阿龙莫名的看着我,见我直望着窗外,他也看过去。

「天哪……」阿龙不敢置信的喊着。

那只鬼……此刻就浮在窗户外面,双脚悬空,腰微微的向前倾,头紧靠在窗户上。

他的脸上依旧是一团黑色烟雾,但我们都能清楚感觉到他正在盯着我们。




「小洁……」阿龙小声的说:「走……快走……」

可是我已经使不出力了,只能睁大眼睛看着窗户外的鬼。

鬼的手,缓缓的伸起,随着它缓慢的动作,我的心紧缩的好像已经要停止了。

鬼伸起了手,却没有做什么,只是指了指床,然后就化作一团黑烟消失了。

「阿龙……阿龙……你看到了没……」我依然紧盯着窗外,还没回过神的说。

「看到了!走了,快走!别拖下去,万一真的天黑就糟糕了!」

阿龙把我从地上一把拉起,硬拖着我走出房门外。





当我们走出屋子,外面还真的没天黑,夕阳的余晖还强烈的散发出最后的金黄色光芒,

跟刚才在房间里的一片漆黑简直形成对比。




阿龙边拉着我,边气急败坏的说:

「这只鬼实在太恐怖了!竟然能力强到可以操控那栋房子的时间!」



我们上了车,坐在车上,我回想着刚才鬼指的方向,不解的说:

「为什么它要指着床呢?而不是想办法攻击我?」


「这……我也想不透。」阿龙发动引擎说。


见我还在沉思,阿龙便拍拍我的头说:

「好了,别想了……妳一定吓死了吧!没事了,我们该回去妳二伯家吃饭了。」




我不再说话。除了平复心中的恐惧感外,我也正在思索着,到底鬼为什么要指着床?

就连回到了二伯家,我也是心不在焉的吃着晚饭,听着妈妈说今天去户政事务所调查的结果。

经查出,刘泰钖的前妻已于十年前过世,目前只有一个女儿,很幸运的,同样住在高雄。

阿龙便计画明天接着去寻找她女儿,打听一下,有没有曾听过刘泰钖的下落。

阿龙大略的把我们今天的行程,及查到的结果述说一遍,但他自动省略了我们在家遇鬼的事。

他知道我并不想再让爸妈担心,告诉他们也只是徒增困扰。

而我则是一整个晚上都在想着那只鬼指着床的用意。

那张床是爸妈在睡的,它指着床是在暗示什么?

就连睡觉时,我也在想着这问题。




今晚阿龙还是坚持留下来陪我,他自己也亲眼见到那只鬼,更是不放心离开我身边。

弟弟妹妹已经睡的很沉了,我却还是睁着眼睛,看着茶几上点亮的台灯发呆。

见我没睡,阿龙靠过来,轻声问:「怎么了?还在想那只鬼的事吗?」

「嗯。」我点点头。「我现在觉得……那只鬼……好像并不是针对我。」

「怎么说?」

「我也说不上来……但是你不觉得很怪吗?

    它都有能力去控制我们家的时间,为何不趁那时赶快杀了我呢?」



「这……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因为我就在门外的关系?」

「我想不是。它都可以在医院对文宇怎么样了,没道理怕你啊!」

「可能我八字比文宇重吧!」他说了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我白了他一眼,继续说下去:「而且我一直好在意,它指着床,好像在暗示什么一样。」



「嗯……说到这个,让我想到一个鬼故事……」

阿龙突然顿了一下,问:「呃……妳现在敢听吗?」

「会很恐怖吗?」我有点害怕的问,毕竟这时候,我不想再去联想到有关那只鬼的事情。

「有一点喔。」

「好啦,没关系,你讲讲看。」

最后我还是坳不过我的好奇心,就像个小孩一样,又爱听又怕听鬼故事。




「我不知道妳有没有听过,就是有个明星,她出国拍戏。

    晚上在饭店睡觉时,她看到窗户外有个人,那个人一直指着床下。

   她觉得奇怪,窗户外怎会有人呢!后来仔细想想,不对啊!

   这里是十一楼,外面又没阳台,那个人是要站在哪里呢?

   她觉得很害怕,就赶快离开房间,跑到别人的房间去睡。

   第二天早上,她的助理陪她进来收拾行李,准备换房。

   她突然想到昨晚的鬼一直指着床下,就好奇的趴下去,结果不看还好,

    一看,竟然看到一个人的尸体!

    而那具尸体,就是昨天在窗户外指着床下的鬼!」阿龙压低声音说着。




「天哪……好恐怖喔!」我搓搓手臂:「你看,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好毛。」

阿龙却眼睛一亮,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说:「小洁,这故事有没有让妳想到什么?」

「啊──」

我伸出食指,他也伸出食指,两只手指头碰在一起,我们两个异口同声的说:「床底下!」







----------------------------------------------------- 十四.地板下-----------------------------------------------------



第二天,我们早上七点就起来了。

原本昨晚一联想到床底下时,我就打算要出门回家查个究竟,但被阿龙阻止了。

一来是天黑,不好行动;再来便是万一鬼并不是要暗示我们,

而是故意设一个陷阱让我在天黑后回家,好对我下手,就这样回去太冒险了。

所以阿龙坚持要在天亮时才陪我回去查看。

所以我辗转难眠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撑到天亮,就赶紧叫醒阿龙。




「小姐啊,拜託妳,我上班时间也没那么早呢!

   这几天那么晚睡,妳又没睡好,多睡一下不行吗?」我们在豆浆店,阿龙边吃着烧饼油条边说。




「唉唷!快一点啦!我实在很想知道到底我们家的床底下有什么东西!」

我囫囵吞枣般的吞下蛋饼,然后拉着还在啃烧饼油条的阿龙上车。





回到眷村,时间才八点。

学生们都已陆续的去学校了,现在村子的马路上就是早起去运动的老人,

和准备上班的上班族,及提着菜篮的家庭主妇。



阿龙的车子一停下来,我马上下车,拉着他就往家里跑。

我连鞋子都来不及脱,跑到爸妈的房间后,看着爸妈的床说:「就是这里了……」

但我却没有趴下去看个究竟的勇气。

万一……万一真的有具尸体怎么办?

看出我的犹豫,阿龙先我一步的趴下来,他看了看床下,说:「咦?奇怪?没有东西啊!」

「怎么会……」我也跟着趴下去,床底下真的空无一物。

「该不会真的是吸引妳来这房子的陷阱啊!」阿龙喃喃的说。

「应该不是……」我往床边一坐,看着昨天鬼靠着的那扇窗,脑中回想着它指着床的样子。

阿龙不死心,在房间里东翻西翻的,床底也换了好多个角度检查过,但就是没有东西。

「也不可能会有东西啊!你们搬进来时就有这张床吗?」

「没有啊,这里的家具都是新买的。」

「那就奇怪了。」




突然间,我脑中灵光一动,蹲下来,敲着木地板,对着阿龙说:「这里!是这里!」

他对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哪里啊?」

「这里啊!」我继续敲着地板,发出叩叩的声音:「就是这里啊!这下面是空的!没有东西!」




阿龙想了一下后,恍然大悟的说:

「对!怎么没有想到呢?妳爸妈住的这栋是日式建筑嘛!

我们想的方向错了,一直想着床底下,其实是在地板下啊!」




阿龙说的没错,爸妈住的这栋是日式建筑,地板和地面间,还有很大的空间,

也就是说,爸妈住的这栋比客厅还高上三层阶梯左右的高度。



「那么……要下去看吗?」阿龙问。

「要!一定要!线索一定就在下面!」我坚定的说。

「那没办法了,一定又是我去钻狗洞!唉!有没有手电筒?下面太阳光一定照不进去。」

他无奈的说着冷笑话。



「手电筒喔,我找一下。」我跑去隔壁房间的书桌前,打开抽屉翻找着。

阿龙先走出房间,去院子里仔细观察该怎么钻进去地板下面。

「找到了!」

我拿着手电筒,蹦跳着跑下那三层阶梯。

我有种感觉,已经快要接近这次事件的核心了。

到底地板下有什么东西呢?或者我们还是猜错了方向呢?

算了,别多想了,还是赶快钻下去探着究竟吧!



在爸妈房间的外墙上有两个通风口,虽然一趴下就可以钻进去,

但此时阿龙却若有所思的看着通风口发呆。




「哪,手电筒。」我把手电筒递给阿龙:「怎么了?不钻进去吗?」

「不是……只是这洞这么小,我应该钻不进去吧!」阿龙摸摸头,无奈的看着我。

「不会吧?」我手指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的说:「要我爬?」

「只有妳啦!要不然放眼望去,妳想这里还有谁身材娇小可以爬的进去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啦!」

我蹲下,从通风口望进去,里面是一片漆黑。我有点胆怯的说:「可是里面好黑喔!」

「有手电筒啊!」

阿龙也跟着蹲下,轻轻推着我的肩膀,说:

「好了,别拖时间了,牙一咬,钻进去就什么事都没啦!」




「你在说什么啊!」我白他一眼。

正当我压低身子,准备钻进去时,一把突如其来的声音从我们后面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我回头,竟然是文宇!他就站在厕所旁边,隔着一段距离看着我们。

好几天没看到他了,记忆中最后见到的他,因为文惠的事情弄得一脸憔悴,满脸胡渣。

但现在的他,沐浴在阳光下,胡渣剃掉了,脸上不见憔悴,反而神采奕奕的看着我。




我连忙起身,喜出望外的走向他,掩不住高兴的说:

「文宇,你怎么会来这里?文惠呢?不用照顾她了吗?」




「她现在情况不错,虽然还没清醒,但手术成功了,昏迷指数也没那么高,

    医生说这几天应该就会清醒了。」



    文宇牵着我的手,温柔的说:

「我打妳手机没人接,打去妳妈妈那里,她说妳在家,因为我很想赶快见到妳,

   就直接跑来找妳了。」



「文宇……」我的眼眶不禁又涌上泪水。

感觉好久没见到这么温柔的文宇了……

对照前几天他说要和我分开一段时间的冷漠表情,曾有那么一段时间,

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如此温柔的他。




他看一看伫立在一旁的阿龙,不太高兴的压低声音,

在我耳边悄声的说:「没想到他也在这,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知道这是他吃醋的表现,我甜甜的笑着,轻拍一下他的手臂说:

「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这几天都是阿龙哥帮我一起找线索的,我们现在要钻到地板下,

    看看地板下有什么东西。」



「为什么要钻到地板下?」

「说来话长。」我拉着文宇,回到阿龙身边。


「我先钻下去,你们在外面等我。阿龙哥,顺便麻烦你跟文宇解释为什么我要钻下去的原因。」

我故意丢了个难题给阿龙,还对他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坏心,明知道阿龙对我的心意,还刻意要他去跟他的情敌说话聊天。

但我也没办法,阿龙算是我很好的异性朋友,而文宇是我的男友,我当然希望他们能和平相处,

所以就算知道他们两个人看彼此不顺眼,我也得尽量拉拢两人的关系。



我趴在地上,吃力的往前爬,爬进那一片未知的黑暗中。

前方不知有什么危险在等着我,但我依然要抑制住自己的恐惧,进入这片黑暗中。




「小洁!怎么样?」文宇在外面担心的问。

「嗯,还好,不会很臭。」

出乎我意料之外,木制地板下没有我想像中的恶心臭味,只有淡淡的霉味和土味。

打开手电筒,我先往四周环顾,嗯,很好,没有蟑螂或是老鼠。

光这两点就让我放了一大半的心。





我继续往前爬,地板下的空间其实很大,还有好几根粗大的水泥樑柱。

「小洁,有找到东西吗?」阿龙也在外面喊着。

「没有!我还在看。」

我边爬边说。在这空荡的空间里,我的声音好像造成了某种莫名的骚动。

我清楚感觉头上的地板震了几下。

我有点害怕的喊着:「文宇、阿龙!你们在外面吗?有没有人去我爸妈的房间?」




「没有!我跟文宇都在这啊!怎么了?」

震动很快就消失了,应该是我的声音造成的吧!

我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先专注的找出埋藏在这地板下的线索吧!

「没事!我的错觉!」我回阿龙。

我又爬了几步,往地板深处移动,手电筒微弱的灯光下,还是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除了几个石头外,真的没有东西了。




在这样的黑暗中,总是会引起心底最深起的想像。

突然间,我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此时很该死的,以往看过的恐怖电影片段都浮上心头。

会不会等下一回头,就看到一张鬼脸呢?

啊──不行不行!不能再这样自己吓自己了。

我想我还是先出去好了,反正这里也找不到什么东西嘛!




我正要转身准备出去,头上的地板,却传出巨大的碰撞声。

「碰碰碰碰!」连续好几声,就好像有人在我头顶的地板上用力的跳动着。

「啊──」

我开始大叫,喊着阿龙的名字:「阿龙哥!别开玩笑了!你们不要在上面跳!我会被你们吓死!」




「小洁!妳在说什么?!我们没有人在房间啊!」

阿龙在通风口喊着,但声音被我头顶那巨大的声音盖过,我只依稀听到他说没有人在房间。





那……会是谁呢?会是谁只隔着一层地板,在我头顶上跳跃着呢?

「不要啊──」

我的理智又被恐惧佔据,我紧握着手电筒,屈着身子在地板下乱钻乱爬,就是想赶快爬出去。




但我彷彿失去了方向感,不论我怎么钻,就是找不到当初进来的通风口,

甚至连外面的一丝光线都看不到,除了我手上的手电筒外,就是一片漆黑。



「阿龙哥、文宇!怎么办?!我出不去啊!」我哭喊着。

但我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因为我耳边全是那碰碰的蹦跳声!




我在地板下钻来钻去,像只无头苍蝇般,连手电筒都派不上用场了,

我在黑暗中乱钻,碰到墙或樑柱,就换个方向继续爬。狼狈至极。




「啊!好痛!」

不知道膝盖碰到了什么东西,我往膝盖摸去,只是一块尖锐的小石子划破我的膝盖。



「手电筒呢?我的手电筒呢?!」

刚才因为痛的关系,我的手一松,手电筒不知跑哪去了!连唯一的光源都不见了。

现在的我,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




头上的蹦跳声,不知从何时消失了,但是这种莫名的寂静,更是令我害怕!

「文宇、阿龙哥!」我唿救着,但他们都没有回应。

「不会吧……」

我无力的哭着。我怎么会那么笨!就真的中了那只鬼的陷阱,

来到这片黑暗中……它……应该会借着黑暗对我下手吧!

在这片安静的黑暗中,只有我的心跳在鼓动着,彷彿能听到我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剧烈的跳动着。




不行!不行气馁!我要先找到手电筒,仔细看一下现在的我到底在哪里!

接着便是看看有没有其他的通风口可以让我爬出去。

我抹抹眼泪,就着黑暗,双手在地上摸来摸去。




没有摸到手电筒,倒是摸到了一个四方形物体。

「这是什么?」我拿起来,以触感来说,应该是一本硬皮的书本。

我把它放在一旁,继续找着手电筒。




摸了几下,总算找到了!我赶忙把手电筒打开,先往前方照了照,再前面是墙壁,应该没路了。

然后,我换了个方向照。

却突然看到映入眼帘的、那令我不敢相信的东西!

「啊──」我又开始大叫。

手电筒照射的地方,是我的左手边,刚才我在找手电筒时,并没有往这个地方摸,也幸好我没摸。

因为我的左手边,是一个大樑柱,但在那樑柱旁,倚着一具干枯的骷髅啊!




我和那骷髅,近到只有一只手臂的距离!

我清楚看到它泛黄的头骨、两颗深陷、已没有眼睛的大窟窿,

头盖骨上还有几撮花白的头发没有掉落。

手电筒往下一照,腐烂的尸水在水泥地上已经印出了一个人型的轮廓。

因为岁月的关系,这尸骨早已没有臭味,我闻到的还是一进来时的霉味。




我想冷静……但只要一想到这副骷髅也许就是要索我命的鬼魂,我就无法冷静,持续尖叫唿救着。

我头顶的碰撞声又开始响起,碰碰碰碰的声音,在我耳边环绕,让我仅存的一丝理智都消失了,

我挺起身子,双手不断的往头上的地板敲,哭叫着: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求求你放过我,让我出去!」




「碰!」

一声更大声的撞击声,我旁边的地板应声掉落,刺眼的光线穿进来,

从那被破坏的地板裂缝中,伸进了一双粗壮的手臂。

「小洁,妳在哪?快过来。」

我连忙爬过去,抓紧了那双手臂,一使力,我就被抱出那片黑暗,迎进阳光中。



「救命……救命……咳!」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刺眼的阳光更是让我的眼睛睁不开,不断的流着泪。



彷彿在乱流中抓住一根浮木,我依在那手臂的主人的胸膛中,紧紧抱着,不肯放开。

「没事了、没事了,小洁,妳出来了,没事了。」一只厚实的手掌轻摸着我的头。

这样的举动让我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小洁……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让妳吓成这样?」一旁的声音问着。

我抬起头,泪眼模煳的看着声音来源,这才看清讲话的是文宇,

我连忙挣脱这温暖的怀抱,爬向文宇,抱住他:

「文宇……我吓死了……真的,好恐怖!真的好恐怖啊!」




「没事了,妳看,连阿龙都说没事了不是吗?

   妳出来了,妳在这里、在我身边,妳安全了,不是吗?」


   文宇用手抹着我脸上的脏污:「冷静点,别哭,我们都在这里。」

阿龙无奈的坐在一旁,有点失落的笑着说:

「是啊,小洁妳冷静一下,先歇口气,再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什么事。」



「难道你们都没听到那很大声的碰撞声吗?

    碰碰碰的,就好像有人在这地板上跳动一样。」我问他们。



「没有啊,我们什么声音都没听到,只听到妳在地板下一直叫,

    我们顺着声音好不容易才找到妳的。」文宇说。



「这下糟糕。」


阿龙指着放在一旁的铁棍,摇摇头说:

「我们两个大男人又钻不进去通风口,只好听妳的声音在哪里,用这东西把木板敲破。

    这下真的惨了,把你们书房弄成这样,我该如何向妳爸妈交代。」



这时我才注意到,原来我在书房里。在地板下绕来绕去,也只不过从爸妈的房间绕来书房。

「小洁,到底发生什么事?妳说什么碰撞声?」文宇问。

「这等会再说,你们先下去看。」我指着那块大裂缝,对他们说。

我全身力气已经用尽,只能摊坐在地上,根本使不出力站起来。

那块裂缝只能容纳阿龙的上半身,所以他趴在地上,拿着手电筒探头下去看。




「啊!」他惊唿一声,随后爬起来,神情凝重的把手电筒交给文宇:「你去看看。」

文宇也以同样的姿势探头看,但他连手都伸了下去,当他起来时,

手上拿着我刚才在地板下摸到的那本书。




「那是什么?我怎么没看到?」阿龙凑近,好奇的问。

「谁知道你眼中只看的到什么!」文宇不耐烦的说。

阿龙假装没听到,像个小孩似的从文宇手中把书抢走,然后讨好般的放在我手上。

「这是小洁先找到的,理应是小洁先看。」

「你这家伙……」文宇气的牙痒痒的。

「这等下再看。阿龙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报警吧!」文宇抢先说,接着从口袋拿出手机:「我来报警。」

「小子,算你聪明。」

阿龙蹲在我面前,怜爱的摸摸我的头说:「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警察来。」

「不,我想去庭院坐着。」

我想更接近有太阳的地方,我想赶快摆脱刚才在那黑暗中毛骨悚然的感觉。





文宇通知完警察,就来扶起我,搀扶着我走下楼梯。

我们坐在庭院中,我大略的跟他们讲了一下刚才在地板下听到的恐怖声音。

然后拿起在地板下捡到的书。

那应该不是书,而是本日记,以深蓝色硬皮包装的日记本。

书的外皮沾满了灰尘,我把灰尘拍掉,打开内页。

内部的纸张都已泛黄,幸好没有泛潮,所以里面的字迹都还算清楚。

我们三个人就地坐着,由我坐中间,拿着日记本,文宇和阿龙则凑着头,一起看着日记里的内容。





日记前面是平淡无比的内容,讲述着日记主人上学及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

由里面的叙述看来,日记的主人应该是个男孩子。

我想他就是那位消失的刘泰钖先生的儿子,而那具在地板下的骷髅,

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刘泰钖先生了。



我飞快的翻着日记,越过不重要的地方。

从平淡的生活,写到妈妈因为外遇和爸爸离婚,放弃了男孩的监护权,

他有多失望、多难过,心中全是被妈妈抛弃的失落感。

看到这里,我的眼泪又不禁盈了眼眶。




接着便是迎接新生活,上了国中,和爸爸搬离了旧家,来到新家,应该就是我们现在的房子。

继续往下看,却发现了更多令我无法想像的内容。



------------------------------------------------------- 十五.日记的真相   -------------------------------------------------------



八月一号  星期二

暑假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那个人常来。

虽然爸爸要我叫那个人叔叔,但我实在无法做到……

那个人……长的一脸獐头鼠目,讨厌死了!

这样还无所谓,但那个人的眼神……好邪恶!

好像随时随地都在打什么坏主意似的,真的讨厌死他了!

希望他不要再来。也希望爸爸能慎选朋友!

**********************************

八月三号  星期四

那个人又来了!我快受不了了!他每次来,都会跟我打听爸爸身上有多少钱!

烦死了!爸爸身上有没有钱我哪里会知道?假如爸爸有钱,我们何必住在这栋破房子里!

**********************************

八月十一号  星期五

今天那个人来家里吃饭。真的受不了爸爸,

那个人明明没有好心眼,爸爸还对他这么好,每次煮晚饭都会叫他过来,有他在我根本吃不下!



那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说爸爸从大陆逃到台湾时,带来好几箱黄金,

他竟然在打那些根本没有的黄金的主意!

他不断的游说爸爸,要爸爸拿钱给他去投资,说什么一定会赚。

实在受不了,爸爸到底从哪里交来这种朋友的?!

**********************************

九月三十号  星期六

那个人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原本还很高兴爸爸总算和这朋友绝交,没想到今天他又来了!

真的很讨厌,爸爸又不在家,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我叫他晚点来,

他竟然厚着脸皮坚持要留下来等爸爸回来。

因为不想和那讨厌鬼一起待在客厅,所以我就跑进来房间写日记。



他刚才还问我,关于爸爸那几箱黄金的事,我终于忍无可忍了,没好口气的跟他说,

从头到尾都没有黄金,叫他不要梦想了。



他很生气,骂我没有礼貌,又开始数落我目中无人、不把他当人看,

骂我没家教、不会叫人,烦死了!不躲到房间不行!



他不知道在外面找什么东西,弄得叩隆叩隆响的,吵死人了!

想必一定是在找那些他所谓的「黄金」吧!真够白痴的!你就慢慢找吧!

**********************************

日记写到这里就断行了。

我翻到下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点一点的血迹,散佈在泛黄的书页上。

「这是……」我看着血迹,若有所思的说。



「看来这孩子应该也是遭受毒手了。」



阿龙帮我接下去说:

「地板下的尸体,应该就是刘泰钖先生,他跟这孩子,

可能都是被日记上所写的『那个人』所害。

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江老先生所说的刘泰钖的朋友。

小洁妳记得吧?江先生说他有在路上遇到刘泰钖的朋友,还有问他刘先生的下落。」



「记得。」我回想着昨天在爱河边的对话。



「他朋友不是说不知道吗?我看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知道』吧!

    因为人就是他杀的,他当然要假装自己不知道。」


阿龙做了个结论,然后看着手表说:

「奇怪,报警也都有二十分钟了,怎么警察还没来?效率那么差啊?」



「对啊。」文宇也疑惑的说:「我刚才明明地址有报对啊,我出去看看好了。」

我还是低头看着日记。内心中莫名的感到悲伤。




这本日记的主人,顶多也才国中生而已,却要经历和妈妈的生离,现在又下落不明,

虽然阿龙一口咬定他已经受害,但我还是不愿相信。

我不想相信上天会这么残忍,连条生路都不留给这个男孩。




看出我的悲伤,阿龙摸摸我的头,安慰着:

「别伤心了,这都是往事了,我们已经解开谜底了,也算是帮了他们,不是吗?」




「可是……我还是不懂,为何鬼要针对我?事情真的到此为止了吗?找到尸体就没事了吗?

那那只鬼到底为何要找我索命呢?而不是直接托梦给我,要我把他的尸体找出来?」

我一连串的问着阿龙。




他被我的问题问倒,无助的搔搔头说:「这……我也不知道。」

「唉!」我重重的叹了口气,继续低头看着日记本。

阿龙走到客厅门前对我说:「先别想了,我们进去客厅坐吧!文宇等下应该就会带着警察来了。」





我起身,拿着日记走向客厅。

但手一松,日记掉到了地上。有张纸片随着震动,飘了出来,落到地上。

「这是……」我拿起纸片,发现是一张相片。

「什么东西?」阿龙也凑过来看。

相片上是两个手搭着肩的男子,其中之一是穿着白汗衫,身材高大、满头斑白头发,

约莫五十几岁的中年人。泛黄的照片,虽然有点模煳,但我一看到他的脸,不禁惊唿出声。



我从没仔细见过那只鬼的样貌,但一看到照片,我马上知道里面的人就是刘泰钖!

此刻我不得不相信那要索我命的鬼魂就是刘泰钖。

「咦?这个人怎么那么眼熟?」阿龙指着照片里另外一个男人。




那男人穿着衬衫、西装裤,也是中年模样的男人,我仔细看着他的脸,

这……这容貌真的好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

不对!这容貌我很熟……熟到不能再熟……这男人长的跟文宇简直一模一样!

虽然他的脸上多了些皱纹、多了些沧桑,但他的脸孔,就是文宇的脸啊!




我惊讶的掩住嘴,不敢相信。

阿龙把照片接过去,翻过来一看,照片后面写着:「刘泰钖、林宇文」

刘泰钖、林宇文……林宇文……林文宇……这……代表什么?!

我几乎要掩不住嘴里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唿了!

文宇跟这照片上的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怎么如此相像,连名字都相似!





这时,阿龙的手机铃声响起,更让我吓了一跳。他连忙接起来。

「喂,伯母喔!对,我跟小洁在一起。」

是我妈,我把注意力转到照片上,继续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巧合。

「还有文宇……嗯?他不是有打电话给妳吗?什么?!」


阿龙声音一变,他一手拿着手机,另外一手突然拉住我的手臂,神色慌张的问我:

「小洁!文宇有妳家的钥匙吗?」



「没有啊,我从来没给过他我家的钥匙,怎么了?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我不明所以的问。

「小洁,我们进来妳家时,有关门对吧?」阿龙脸色越变越凝重。

「有啊,还是我关的呢。」讲到这,我终于也发现不对的地方了。

既然门是我亲手关上的,那文宇要怎么进来?



阿龙手指着电话说:

「妳妈说,文宇根本没打电话给她!那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不!应该说,他来这里干嘛?!小洁……我们……」




阿龙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往前一倒。

「阿龙哥!」我大叫一声,接着吓的后退半步,因为在阿龙后面,是拿着铁棍的文宇!

他拿着铁棍往阿龙头上一敲,阿龙就马上昏倒在地上。



文宇满眼通红,诡异的微笑着说:「我来这里当然是有我的目的!」

「文宇!你干嘛!你在发什么神经!」虽然我斥骂着,但声音早已没志气的发着抖。

文宇的脸变的好奇怪……好陌生,虽然是一样的脸孔,但他那恐怖的表情,几乎让我认不出来。




文宇慢慢蹲下,手上的铁棍无情的指着我。他捡起我因为惊吓而掉落在地上的照片,

看了一下照片,没头没尾的边大笑边说:「哈!看来爷爷真的没说错!真的没错啊!」



「文宇……」

我不着边际的悄悄往后退,看着眼前陌生的文宇,我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温柔,

只感到心中无比的恐惧。


「文宇……你在说什么啊……」



「小洁,告诉妳一个故事吧!」


文宇逼近我,表情凶狠的看着我,但声音却如往常般温柔: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和他爷爷的感情很好。

某天,他爷爷呢,拿了张藏宝图给他,告诉他有宝藏,就藏在某栋房子里,

他怎么样都无法找到宝藏,要小男孩长大了帮他找出来。」



「小男孩小心翼翼的收好藏宝图,一心盼望着快点长大找出宝藏,好摆脱贫穷的生活。

终于小男孩长大了,可以开始寻宝了,可是呢,在那藏有宝藏的屋子里,

却搬来了一家子不速之客。

小男孩不想惊动任何人,因为他不想跟别人分享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藏,

所以先毒死了那家人养的狗,然后悄悄的接近那家人,热烈的追求那家人中的女孩。

就是想逮到机会,能好好的找出藏在屋子里的宝藏。」




听到这,我双手掩着嘴巴,不敢相信的流下泪说:「是你……是你毒死我家的狗!」


文宇阴森的笑着说:

「毒死了狗,小男孩才更有机会能接近女孩啊!



因为那些狗啊,一看到小男孩就叫的好厉害,汪汪汪的,吵死人了!」





「骗人!你骗人!」

我还是无法相信,站在我面前,无情的眼神看着我的,就是那以往深情的文宇。



「看来妳还是无法相信哪!」

文宇把手中的照片往我眼前晃:

「看到了没?林宇文、林文宇,就是我爷爷啊!

我爸总是说,我和我爷爷长的一模一样,现在看到这张照片,连我都不得不相信呢!」




「不会的……文宇……我相信你……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无力的摇着头,泪水早已佔据整张脸。



「我才不要妳相信!我要的是这间房子的宝藏!

   要不是你们搬进来,我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接近妳!

   还有那什么狗屁鬼魂,他妈的破坏我的计画!

  当初爷爷杀了他们俩父子真是正确的选择,那种专门破坏别人计画的白痴,早点干掉也好!」



看着满眼佈满血丝,一脸狰狞表情的文宇,我再也无法承受了。

我的心好痛,痛到无法支撑我继续站着,我往地上一摊,跪坐在地上,依然摇着头,

喃喃的说:「骗人……骗人……我不相信,文宇……我不相信啊!」




「由不得妳相不相信!」文宇也蹲下,冰冷的铁棍直往我脸上顶。


「还有妳!最该死的就是妳!那只鬼不知道打什么主意,竟然想要杀妳!

   照理说妳被吓成这样,应该要和妳家人连夜搬出来,但妳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

   继续赖在这里不走!

   好不容易向妳弟妹打听到你们全家人搬到亲戚家住,我才来这里,没想到妳还是给我赖在这里!

   破坏我的计画!」




「文宇……不要……不要啊!」

我已经无力抵抗,只能哭着求饶。泪水已经模煳了我的眼睛,他的脸在我眼中已经扭曲到变形。




「浪费我的时间!趁我不在和这狗男人勾搭在一起,还害我姐姐出了车祸!

  更是破坏我的计画!你们都该死!」

文宇放下铁棍,我以为他要放我一条生路,没想到他的双手接着覆上我的脖子,

手指扼住我的咽喉。



「去死!你们都去死!」



「文……宇……呃……」

我感觉喉咙有股粗涩感,好难过……但心中的痛更难过……

无法相信,我真的无法相信,我最爱的文宇,接近我竟是别有目的。

而我,反而变成阻扰他计画的麻烦。




我的眼前慢慢变的模煳,已经是一片白了。喉咙好痛……但我叫不出声……

此时,浮现在我脑海中的,竟然是阿龙。

阿龙哥……快来救我……

我在脑海中想着。

彷彿回应我的想像,我好像听到阿龙的叫唤声,然后脖子上的手松开了。

我躺在地上,痛苦的咳嗽着。

眼前的空白很快退去,我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一直保护我的身影,是阿龙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醒来,拿起了文宇丢下的铁棍,回击文宇一棍。




「这该死的家伙!早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阿龙又补上一棍,原本在地上挣扎的文宇总算静止了下来。



「阿龙哥!」

我张开双手,阿龙飞快的奔过来抱住我,担心的问:「小洁……有没有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事,我没事。」我在他怀中,忍耐不住的哭泣着:

「可是我不敢相信……为什么是文宇……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

     阿龙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文宇……那躺在地上的不是文宇!

    是被魔鬼附身的文宇!」



「小洁……别这样,妳这样让我好难过……」阿龙抱着我,在我耳边轻轻说。

「阿龙哥……我不要……我不要这样……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要遭受到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阿龙哥……快点……告诉我,那不是文宇,那是魔鬼、是魔鬼!

    文宇还在医院,那不是文宇,是假装文宇的化身!

     告诉我,告诉我文宇还是爱我的,求求你……阿龙哥……呜呜……」





「对,小洁……他是魔鬼、是魔鬼……魔鬼走了,别哭了,不要怕了,魔鬼不在了……」

阿龙紧紧的抱着我,哽咽的说着。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结果!」我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彷彿用尽全身力气,我像发洩一般的哭闹着。而阿龙,自始至终都是紧紧抱着我,

深怕我做出什么傻事。







-------------------------------------------------------十六.你爱过我吗?-------------------------------------------------------



好不容易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爸妈跟着大批警察来到了我们这个家。

警察开始进行现场蒐证,爸妈帮我裹上外套,妈妈拥着我,担忧的又亲又抱。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爸爸在一旁说,接着对阿龙说:「真的非常谢谢你的帮忙!」

「这是我应该做的,」

阿龙微笑回应:「能保护小洁,不让她受伤,我就很高兴了。」




「不好意思,可以请小姐和先生跟我们到警局来一下,做个笔录吗?」

一位女警跑来我们面前询问:「呃,假如小姐的精神状况允许的话。」



我想我知道她为何这么说的原因。

在地板下窜逃的我,早已沾的满身灰尘,连头发都是泥土。

加上我满脸的泪痕,我想我看起来一定很狼狈。




「怎么样?小洁妳可以吗?还是要休息一下?」妈妈问。

「我没事,我可以的。」我勉强笑笑。

阿龙走到我旁边,扶着我说:「伯父伯母别担心,我和小洁一起去。」

妈妈和爸爸欣慰的笑笑,


爸爸说:「有你在我们就放心了,你们先去吧!我和妳妈在这里先处理一些事情,

等一会再去警局找你们。」



阿龙小心翼翼的扶着我,走出了大门。

一出大门,我就看到已经戴上手铐的文宇,正被几个警察围着,准备上警车,

旁边还有好多邻居在围观。



一看到文宇,我的心又开始痛了起来。




这是我深爱的男人哪!但他此时却被上了手铐,意气消沉低着头。

可是这又能怪的了谁?

若不是金钱作怪,他也不会落得今天这般下场,而我的心,也不会痛成这样。




我走近文宇,阿龙拉着我,我轻轻推开他的手说:「没事,我去讲个几句话就好。」

但他还是担心的跟在我身后。

「文宇。」我隔着人群,轻轻唤着这令我心痛的名字。

文宇回过身,看着我。




但他的眼睛,却是我一直以来最害怕看到的眼神,那是种不带任何情绪、冷漠无比的眼神。

在今天之前,我从没想过他会以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忍着抽痛的心脏,和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尽量克制住发抖的声音问着:「你……爱过我吗?」




文宇没有马上回话,他只是默默的看着我,淡莫的眼神,依然不带丝毫情绪。

平淡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他平板的声音,不再有以前的温柔,只是淡淡的说着:「如果我说有,妳会相信吗?」

听到他这句话,我又无法克制的崩溃了,倒在阿龙的怀中放声哭着。

我相信,文宇,我相信,相信你有爱过我……

我们曾经拥有过的回忆,不是假的,我相信你有爱过我……

---------------------------------------------------------- 十七.消失----------------------------------------------------------


「阿龙哥吗?是我,小洁。」

我拨了电话给阿龙,和他约好在旧家巷口见面后,就出门了。

我们搬出了眷村,离开了那个曾生活过一年多,有着迷人桂花香味的房子。

虽然搬出去,但爸妈还是舍不得将那栋房子卖掉。



只是没有人肯愿意再住在那房子里了。毕竟在地板下发现了一具已腐化成骷髅的尸体。

而对我来说,那栋房子,更是有着无限令我伤心的回忆。

距让我心魂俱裂的那天,已过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这些天来,阿龙只要有时间就到我家来陪我,陪我说话、陪我看电视,不断的想尽办法逗我开心。

他帮我们搬家、处理一些琐碎事情,尽他所能的帮忙。

我真的很感动,但也仅止于感动,我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经过文宇……

我再也没心力面对感情了。




我的心痛到已经无法承受的地步,但是我仍假装坚强,还是微笑的面对我的家人,

可是阿龙看出我的悲伤,他也不点破,只是默默的陪在我身边。




文宇的家人向我们道歉、赔罪,尽管爸妈无意控告文宇,

但他对我和阿龙所犯下的罪行属于公诉罪,已经不是我们能控制的范围,一切只能交付司法处理。




而那具骷髅,经证实确定是刘泰钖的尸骨,因为他在台湾已没有亲人,

所以爸妈出钱火化,将他安葬,也算是为这件事划下句点。




但我知道,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虽然表面上一切已经归于平静,可是我却清楚知道,还有一些疑点没有釐清。

我只要一有空,就拿出那本在地板下捡到的日记,不断翻阅着,希望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因为,日记的主人,那个男孩子的下落还是不明,我一直挂心这点。

会想再回旧家,也是因为在那本日记里,发现了不寻常的事物。

和阿龙见面后,我在旧家门前,把日记翻开给他看,并指着令我困惑的地方说:

「阿龙哥,你看,就是这里。」




我指的地方上写着:

「搬来这个地方后,我最喜欢的就是桂花树,这怐渔菄彄薴@年四季都会开,

尤其以夏秋两季开的最为茂盛。

我最喜欢在夜晚,躺在床上,闻着从窗外飘来的桂花香,那香味,足以令我筋骨舒畅。

我也喜欢一起床,打开窗户,往窗外看去,就可以看到那棵昂然耸立的桂花树。」




阿龙仔细的看着,然后说:「哪里有奇怪的地方?」

「唉唷!你看这里啦!」



我照本宣科的唸出来:

「我也喜欢一起床,打开窗户,往窗外看去,就可以看到那棵昂然耸立的桂花树。」




「这有哪里奇怪?」

「你还是不懂喔?」我没耐心的说:「这个家的桂花树,并不是在房间前面!」

「什么意思?」

怎么一向聪明的阿龙此时还是无法了解我说的是什么?!

我有点恼火的直接拿出钥匙,开了门,拉着阿龙走到桂花树前面。




「你看!」



我双手一摊,对阿龙说:

「这桂花树在哪个房间的窗前?并没有!根本没有哪一个卧房的房间窗户可以看的到桂花树。」



「咦?真的耶!」


阿龙四处观望后,又转头来问我:

「可是他也许是在客厅打开窗户看的呢?客厅的窗户就看的到桂花树啦。」



「怎么可能?!他上面写一起床就打开窗户,那只有在睡觉的房间才有可能一起床打开窗户,

  不是吗?」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那妳的意思是……?」


我又拉着阿龙往里面走:

「你看,能够种树的地方,就只有和桂花树相同的花圃可以种树了,其他都是水泥地,

就算二十几年前是泥土地好了,除了这里,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容纳的下桂花树。」



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是厕所旁边的卧室窗户外面,这窗户刚好可以看的到花圃。



我蹲下,用手指在泥巴上画圆圈:

「就是这里,我猜以前这个地方曾种过桂花树,只是不知什么原因砍掉了……

不!也许不是砍掉!而是被移走了,就移到那个地方!」我指着靠着门口的桂花树。



「有可能哦。」阿龙摸着下巴,眼睛一亮的看着我说:「所以妳现在的意思是?」



「刘泰钖先生的鬼魂说的桂花树,也许不是这棵……是这里!我去拿铲子来,我们来动工!」

我卷起袖子,豪气的说。



「悉听尊便!」阿龙也跟着卷起袖子。

找出了还留在这里的几把铲子,我们就开始挖掘地面。

随着挖出的泥土越积越多,我心中的紧张的兴奋感就越来越重。

我相信,这下面一定埋着什么东西!

我的推论果然没错,才挖没有多久,铲子就碰到硬硬的东西。

阿龙轻轻的将覆盖其上的泥土拨开,露出的东西看起来像个箱子。





「我来就好,妳去旁边休息。」

我听话的把铲子放下,蹲着,在一旁看阿龙小心翼翼的铲开泥土,把箱子搬出来。

这时我们才看出来,原来这是一个旅行箱,约莫可以装的下一个成人的大小……

想到这,我和阿龙四目相望,大概猜的到箱子里装了什么东西。



「小洁……妳确定要现在打开吗?」阿龙有点犹豫的看着我。

「嗯。」我没有退却,反而坚定的点点头。

阿龙深吸一口气,一股作气的说:「好!那我就打开啰!」

他将拉鍊拉开,里面又是一个用塑胶布包裹的物体。

以外形来说,不用打开,我们就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原本我想叫阿龙别打开了,但他已经先一步的轻轻掀开塑胶布。

不出所料,真的是一具已经干枯的尸骨。

因为岁月的关系,和地板下的骷髅一样,这具尸骨早已没有刺鼻的臭味,只有股淡淡的霉臭味。



「啊……真的是那男孩啊……」我感慨的说,手中紧紧握着那本日记。

原本……我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男孩没有遭受到文宇爷爷的毒手,

没想到还是在这栋房子发现了他的尸骨。





「这里也有一本簿子……」阿龙将摆放在塑胶布旁的一本薄薄的本子拿起来,递给我。

我看了看封面,上面写着:「吾儿刘骅之墓」。

看到这几个字,我的心,不禁隐隐作痛起来。

我将它打开,里面苍劲的笔迹,写的却是让人痛心疾首的事件经过!




原来早在男孩日记写的那一晚,他爸爸外出,文宇的爷爷去他家的那一晚,他真的被下了毒手!

心痛欲绝的爸爸,没有报警,在院子里埋葬了儿子,并且不动声色的埋伏在家里,

带着儿子写的日记和许多食物饮水,躲藏在地板下,制造自己失踪的假象。

果然过了几天,文宇的爷爷回到这栋房子里查看,这爸爸就暗自下定决心,

等到下一次林宇文进了这屋子里,就要杀了他。




这本簿子,是刘泰钖先生拟定的报复计画,但最后,他的计画没有成功,

反而被林宇文杀害,尸首还直接被丢弃在地板下。



看完这本簿子,我说不出话来,心中满是为这未曾谋面的男孩悲伤……

不,也为那曾要向我索命的刘泰钖悲伤。

阿龙拍拍我的肩膀,温柔的说:「别伤心了……走,我们去报警吧!」

我点点头,将本子阖上。

阿龙双手插着口袋,走在我的前面。

正要迈出脚步,我突然发现本子的一角露出了一张纸片。





我抽出那张纸片,那是张相片。

相片里,是一个穿着汗衫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站立在旁,穿着学校制服的男孩。

虽然相片已经泛黄,还有些破损,但还是可以清楚的看出,那中年男子就是刘泰钖,

而那男孩……那男孩……!



我停下脚步,拿着相片的手停在半空中,不敢置信的看着阿龙的背影。

我的手在发抖,我的脑中嗡嗡作响,一片混乱。

阿龙发觉我没跟上来,疑惑的回过头问:「妳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

当我看到他的脸时,更是一惊,整个人吓得跌坐在地上。

「小洁!怎么了?!」他担心的跑过来,跪坐着摇着我的肩膀问。

我没有回话,只是怔怔的看着他的脸。




阿龙看到我的眼神,好像知道了什么,他把我手中的相片拿起,

此时,我才看到相片背面并排写着:「泰钖‧吾儿刘骅。」

阿龙看到了相片中男孩的面貌,他起先也是不敢置信,接着,竟然转为了然于心的表情。



他淡然的笑笑,平淡的口气说出来的话,却是令我一生无法忘怀,

令我震惊的话:「原来……我早就死了……」




「你说什么?!」一听到这句话,我还以为我听错了,连忙说:

「阿龙哥!这是你的前世哪!你前世是这相片里的男孩,是刘骅啊!

所以你们才长的如此相像,这是你的前世,一定是,根本不是你已经死了!不要乱说!」



阿龙摸摸身旁那干枯的尸骨,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表情了。

那是种绝望,却又带着莫名快乐的表情。



「不,小洁……我清楚知道。」


他苦笑着,将双手伸出来给我看:

「也许妳没发觉,当我挖出我的尸骨后,我的手……就变成这样了。」



我低头一看,阿龙的双手指尖,已变成透明的!

不只这样,这令人心慌的透明,还从手指慢慢延伸到手掌!



「阿龙哥……」



我握着他的双手,流着泪,摇着头说:

「不可能的……不可能!你还活着!这几个月来,你不都是这样活生生的陪在我的身边吗?」



「小洁,当我看到这相片时,以前的回忆就像潮水般席卷而来,

我想起来和爸爸在这栋房子里生活的点点滴滴……

当然,也想起自己受害的那段过程。我死了……真的,我早就死了。

我也不了解,为什么我会以活人的型态出现在妳身边,也许是缘分吧……」



「不会!不可能!」



我放声哭着,泪水滚满了脸颊:

「那是你前世的记忆!你是个活人哪!你没有死!你没有!阿龙哥,你没有死啊!」



「小洁,妳知道吗?我多希望,妳可以不再叫我阿龙哥……」阿龙靠近我的脸,在我耳边轻轻说着。

我握着他的手早已松开,因为他的两只手臂已经消失了,再也无法抚摸我的脸了。



「小洁……我不喜欢看妳哭,我最喜欢看妳笑,妳的笑容,好美……好美……」

阿龙在我颊上印下一吻,轻轻的,却足以让我心碎的一吻。



我泪眼朦胧的看着微笑的阿龙,他全身笼罩着一股金黄色的烟雾,烟雾好像要吞没了他。

我无声的哭着,哽咽的说:「我不要……阿龙哥……你没有死,你没有……」

阿龙还是带着我最熟悉的笑容,温柔且深情的望着我,然后,消失在烟雾中。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半空中,却无力阻止,我再也承受不住,失控的趴在地上哭喊着:

「我不要!阿龙!阿龙!你回来,你没有死啊!回来,回到我身边,我需要你啊!」



我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心会痛成这样,失去了阿龙,甚至比失去文宇还更令我伤心。

一直以来,他都陪伴在我身边,帮我解决烦恼、分担我的悲伤,他不求回报,

也不逼我一定要接受他,他只是默默的在一旁支持我。

我从来没想过他会离开我身边,从来没有,所以才这么放肆的享受着他对我的好,觉得理所当然。

我从来没想过他会有离开我的一天……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早在不知不觉间,

爱上了那个愿意花时间守护我、肯不计一切代价保护我的阿龙。

但是,现在才知道,真的太晚了。









从阿龙消失的那天后,我就没有再流泪过。

尽管心中对他还是依然思念,但我不再哭。因为阿龙离开时的最后一句话,

就是希望我笑,他喜欢看我的笑容,所以我不能哭,一定要带着笑容,

在天上的他看到后才会放心。



刚开始,我还是不相信他死了,四处走访他曾留下的足迹。

我回去欧提米咖啡店,但咖啡店已经易主,装潢都改成南美洲热情的风格,

不再是以前那有种优雅气氛的欧提米。



我向店东探访,店东只说原本欧提米咖啡店的店长把房子退租,不知去哪里了。

房屋的租赁契约上,写的不是阿龙的名字,而是一个没看过的名字,

就连身分证影本上的照片,也不是阿龙。




我去盐埕找江启栋先生,但他只记得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去找他,

连他的孙女、他的媳妇都这么认为。




就连……就连我的家人也忘了阿龙的存在。他们没有一个人记得阿龙。

阿龙就好像从来没有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只有我知道,知道他还活在我的心里。

我记得他的笑容、记得他深情的眼神、记得他温柔的声音,

更记得他喜欢摸我的头、喜欢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我,

他那温暖大手的触感,我也牢牢的记在心里。


我会永远记得,曾经有个男人,肯不顾一切的保护我、肯不求回报的守候着我,

我会在心里默默的爱着他,一直……一直,直到永远。








----------------------------------------------------------  十八.一年后  -----------------------------------------------------------


一切都已结束了。



我不再被恶梦惊醒,再也没有被鬼压床,一切都回复到以往的平静生活。

那栋曾发生过残忍兇杀案的房子,要卖掉也很难脱手,

所以爸妈索性将整栋房子拆掉,只保留那棵桂花树,

重新盖了一栋二楼透天房子,留着以后让大胆的弟妹们住。




我们将后来挖出的阿龙的尸骨,和刘泰钖先生合葬在一起。



而文宇,他被判了五年徒刑。

我曾去看过他,但他拒绝和我会面。

这是我早料到的结果,对现在的我来说,他爱不爱我已不重要了。

套一句阿龙的话:有过一段和他的回忆,也就够了,有没有爱过我,真的不重要。




一切都归于平静,除了我的心,依然激动的想着阿龙,想着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

我常去爱河,坐在那块大石头上望着河面,这里曾是阿龙第一次向我表白的地方,

来这里,更能让我清楚的回想和他的一切。



他在我心中,早已取代了文宇。

而我更是没有想到,自己会爱他如此之深。

他有没有存在过已不重要,我只知道,至今,他仍存在我的心里。



我在爱河边漫步走着,不急不徐的,往那块大石头前进。




突然,身边有声音叫住我:「小姐,请稍等。」

我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穿着藏青色、蓄着长胡,眼神和蔼的老人。

他坐在一个既小又破的摊子前面,摊子上依旧整齐摆着签筒、龟壳。

我看着立在摊子前的小小泛黄的招牌,上面写着:「算命‧卜挂」,





我了然于心的笑着,自动往摊子旁的椅子一坐,高兴的对老人说:「好高兴看到你!幸好你没事。」



「我怎么会有事呢?没事、没事,上次那桩事啊,常发生呢!

因为我常透露天机,所以常常发生那种事,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老人如常的摸着他的长胡须,呵呵笑着。




我低头,想到就是遇到了这个算命师,才开始一连串奇异的惊险,

也因为算命师的透露,我才和贵人阿龙熟识、进而爱上他。想到这,我万分感触的叹口气。




「倒是妳,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哪!」

我苦笑着。

「妳不用说,我也猜的到。」

老人的神通本领实在令人惊讶。



见到我钦佩的眼神,他淡淡的笑着说:

「妳只要告诉我,我当初提醒妳的那两个贵人,出现了没?」



我马上想到了阿龙,至于当初我曾认为他是贵人的文宇,却是要加害我的兇手。

我开口回答:「只出现一个。」



「妳确定只出现一个吗?」老人暗示般的朝我眨眨眼。

「是啊,真的只有一个。」

「小姐,妳还记得吗?我告诉妳的最后一句话。」

「『生不见得是生,死不见得是死』这句话吗?」



「是啊,妳还记得,很好,很好。」

老人继续摸着胡须,点点头说:「妳还不了解这句话的意思吗?」

「我是真的不懂。」


「唉!看来,我又要遭天谴了。」


老人往椅背一靠,无奈的说:「管他的!跟妳透露一点应该没关系,因为事情早就过了嘛!」

「嗯,过了一年了。」

「好吧,我问妳,我有说过,贵人一定是活的人吗?」老人高深莫测的眼睛直盯着我瞧。

我思考了很久,还是不懂他的意思。

老人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继续说:「我好像没说过,贵人一定要是活人,死人不行吧?」

「是没有……」



我想了想,啊……我终于懂他的意思了!我兴奋的直起身子,对老人说:

「你的意思,就是我的贵人,不只是阿龙,反而是那只鬼?」



老人微笑的点点头。

现在回想起来,从来没有人告诉我,那只鬼是来找我索命的,是我自己这么认为!

「有时候呢,因为生前被害,所以死后,鬼魂反而不敢靠近加害者,甚至是其后代。」老人说。




这么说来,刘泰钖从来没有要向我索命,

他之前的现身、对我的所有动作,反而都是在提醒我,要小心文宇?!




我想到在通灵会的晚上,那玩具骷髅头浮在我的左边,而我的左手边,不就坐着文宇吗?

它并不是在盯着我瞧,而是看着文宇?

难怪它从不伤害我,就连那天被困在爸妈的房间,它也只是在窗外指着地板下,

告诉我那里有它的尸骨。



后来我爬到地板下,那砰砰的碰撞声,也是不希望我出去,放弃继续寻找它的尸骨吧!

它会害文惠出车祸,也是因为要杀文宇,却不小心害了她?



「鬼魂无法对加害者本人或其后代亲自报复下手,但可以透过某些东西『加工』报复,

  例如在摩托车后助一臂之力。」老人彷彿看出我的想法,为我解释。




我实在太佩服老人的神通广大了!我敬佩的看着老人,

问:「可是……它可以在医院里让玻璃破掉,伤害文宇啊!」



「因为医院里往生的人太多,活人的磁场进了医院就会降低,鬼魂可以轻易近身。」


「但是文宇后来都待在医院里,也没怎么样啊!」

「妳确定他一直都在医院?」

啊……老人说的对,那几天我和文宇根本没有什么联络,他在哪里、做些什么,我一点都不晓得。

「妳想他会一直待在医院,还是一直跟着你们,观察你们的一举一动?」

我说不出话来了。以老人神通的本领,他会这么讲,那就代表真有其事。

「所以啊,妳两个贵人都出现了,证明我没有算错吧!」老人笑嘻嘻的说。

「是的,你没算错,只是……我的两个贵人,都不是活人……」




老人饶富兴味的看着失落的我说:「小姐啊,妳有没有听过,世界上有『生灵』这个东西?」

「生灵?」我抬起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生灵是生者的灵魂哪!因为某种慾念,人的灵魂会出窍,但是人其实还活着,这就叫做生灵。

    我想……妳其中一个贵人,就是类似这样的情况,他的慾念执着到……甚至化为实体啊!

    啧啧,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我眼睛一亮,心中彷彿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着急的问着:「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阿龙还活着?」


「唉唷、唉唷!」

  老人将双手挡在身前,用力挥了挥:

「小姐啊,饶过我吧!我已经透露好多了哪!别再让我遭受再一次天谴啦!

我可会受不了的,我这把老骨头,早不行了哪!」




「老先生,求求你,再回答我这问题就好!阿龙是不是还活着?」

我恳求着说:「真的,就这问题就好!」



「唉……恕难奉告啊!」老人双掌合十,为难的说:

「仅止于此,真的仅止于此,我相信小姐妳自己心里早有答案了,不是吗?」



是啊,我心里早有答案了,不管阿龙还在不在这个世上,但他永远活在我的心里,永远。

「老先生,谢谢你的一番指教。」


我低头向老先生道谢,并且将我身上的所有钱都掏出来,包了一个大红包给他,

为了感谢他愿意给我的一番指点。



我从没见过如此神准,且有这样功力的算命师,真的算是大开眼界。

他的一席话,也解开了我一年来的疑问。

原来我的两个贵人真的都有出现……

只是他说的那生灵,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我踱步走向那棵曾和阿龙并肩站着的大树下,往石头上一坐,

看着这一年来,始终如一,没有变过的爱河景色。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金黄色的光辉映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金黄色的光,更是让我想起了阿龙离开的那一刻。




他最后的微笑、深情的眼神,如今,还是历历在目。

啊……我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已经盈满眼眶,我再也控制不了,让眼泪宣洩而出。

我也不擦掉它,就这样让泪珠悄悄的滑过我的脸庞。




「美丽的小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哭呢?」

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不敢相信的迅速回过头,岂料,这一回头,却是让我的泪水更加狂洩而出。




「啊……这么美丽的脸,怎么皱成一团呢?」

是阿龙!真的,这个站在我眼前的男人,真的是阿龙!

他依然是这么帅气的微笑、依然是这么温柔的声音!

我双手掩住嘴巴,克制住我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唿。




「小姐,怎么了?哭成这样?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方便透露一下吗?」

我再也控制不了了!我冲上前,紧紧的抱住阿龙,激动的喊着:

「你回来了!阿龙!你真的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




「小姐……妳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叫阿龙,我也听不懂妳说什么。」



阿龙将我轻轻推开,用手拭去我的泪水:

「可是妳说对了,我回来了,回到台湾。

   我之前在美国留学,两年多前出了车祸,昏迷不醒,简直像个植物人,

   大概昏迷了快一年,差点死掉呢!

   一年前我醒来,就迫不及待想回台湾,好不容易复健完全,就赶快回来台湾。

    没想到,一回来台湾,就看到一个美丽的小姐在爱河边哭的满脸都是泪水,好丑喔!

    我猜,妳笑起来一定很好看,起码比哭泣的妳好看。」




真的是阿龙!虽然他说他不是阿龙,但那一样的微笑、一样的温柔、一样的话语,他真的是阿龙!

我好感动,我真的没想到还有机会可以见到这样活生生的阿龙!

我笑了起来,但仍带着泪的看着阿龙,不肯移开视线,就是怕他再一次从我眼前消失。



「对嘛,这样好看极了!」


他把我的泪水抹净:「奇怪,我总觉得这么美丽的笑容,好像在哪里见过,似曾相识……」

他记得我!阿龙一定记得我!我激动的说:「我们见过!我相信,我一定见过你!」




「好吧!」

他轻轻环住我的肩膀,让我坐在石头上,他也坐下来,微笑的看着我说:

「那妳就慢慢告诉我,我们在哪里见过好了。

假如妳不介意,也顺便告诉我妳为何哭的那么伤心的原因。」




「不,我不是伤心。」我依然紧盯着他,补足这一年来的寂寞。

「那是为了什么哭呢?」他疑惑的看着我。


啊……这熟悉的眼神,真的令我好怀念。我又克制不住自己的上前拥住他,

在他怀里柔声的说:「在这之前,你要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再也没有推开我,反而轻轻的拥住我,那令我十分想念的声音就附在我耳边说:

「我叫邱绍庭,请多指教。」




----------------------------------------------------------  全篇完  ----------------------------------------------------------


其他的灵异故事还有以下,喜欢跟我一样看故事的请前往阅读唷:emo 010:

★  冥妃传说

★  恐怖的光阴馆

★  妖异人间之整容

咒城

可口的故事

凡人歌

结发之妻

都市妖奇谈 之 月亮里的眼睛

死神游戏 I

死神游戏 II

绯色之月



[ 本帖最后由 vanessa 于 2007-11-2 19:48 编辑 ]

作者写的真不错
真的满好看的文章...
感谢楼主的分享.

蛮好看的..趁着上班偷偷看完...呵呵呵呵:emo 035:

有点长也不错看的鬼故事 !
谢谢分享 ~

原帖由 songjy0508 于 2007-10-30 15:34 发表 羊羽的恐怖盛宴-鬼宅
蛮好看的..趁着上班偷偷看完...呵呵呵呵:emo 035:



我是趁着上班偷偷贴完:emo 010:
喜欢就好~刚加入论坛~还怕这边的朋友不喜欢这类故事呢:emo 003:

很好看的一篇鬼故事,不过还是有些疑问没解
那个树下倒底有什么东西呀???不会是黄金吧:emo 017:

有灵异有爱情
真是一部很好的小说喔
感谢大大的分享喔

用了我差不多1个小时的时间来看,这故事确实不错
后面还相当感人,谢谢分享

原帖由 蛋卷冰淇淋 于 2007-10-30 16:09 发表 羊羽的恐怖盛宴-鬼宅
很好看的一篇鬼故事,不过还是有些疑问没解
那个树下倒底有什么东西呀???不会是黄金吧:emo 017:



树下就是那个刘什么的儿子啦....

超正点的小说

从一开始的诡异 后面的温馨感人

呜呜 我以后会不会再也看不到这么棒的小说了

感谢分享啊:emo 042:

好长的小说看了好久才看完
作者勾勒的情节交错步步带出玄妙真是难得的文笔

回应"蛋卷冰淇淋"
桂花树被人移植了,以前种桂花的地方挖出了一具小孩尸体
而目前桂花树下没有东西:emo 053:

写的真的很好!!
有恐怖~~
有感人~~
有悬疑...
真的很有剧情!!!!


tag

相关新聞

美 童 患 怪 肝 病   在 藍 光 下 過 活

美 童 患 怪 肝 病   在 藍 光 下 過 活

    美 童 患 怪 肝 病   在 藍 光 下 過 活 美 國 賓 夕 凡 尼 亞 州 的 阿 米 什 派 ( Amish ) 與 門 諾 派 ( Mennonite )  徒 , 嚮 來 嚴 守 清 規 , 不 用 電 力 。 但 幾 個 傢 庭 多 年.......


美5歲兒童智商逼近物理學傢霍金[附圖]

    美國得剋薩斯州達拉斯市父母馬剋·弗拉德和瑪麗琳·弗拉德一嚮知道他們的兒子馬森·弗拉德非常聰明,但直到馬森接受瞭美國心理學傢的IQ測試後,他們纔震驚地發現馬森的智商竟高達130,已經快趕上智商大約為140的英國物理學傢史蒂芬·霍金,如今5歲的馬森已經被“門薩.......


美一女十七種不同人格 幼時遭淩虐後遺癥

    美一女十七種不同人格 幼時遭淩虐後遺癥 中廣 更新日期:2008/03/28 16:30 一名四十六歲的美國女子卡倫被診斷齣患有「多重人格分裂癥」,除瞭自己的意識外,還同時擁有十七種不同人格,經過漫長治療,這名女子終於讓自己的不同人格閤而為一,還原真.......


美公佈07十大考古發現(附圖)

美公佈07十大考古發現(附圖)

    12月26日消息,據美國國傢地理網站報道,美國《國傢地理》雜誌最近評選齣瞭2007年度十大考古發現,威尼斯小島發現瘟疫萬人坑位居首位,埃及最著名女法老木乃伊、日本海底巨型金字塔、伊朗鹽礦天然木乃伊等的發現紛紛入選。   請按相關資料。 1. .......


美味好吃的鼎泰豐小籠包

    照片內容算是普級,且不會令人産生衝動,所以就放在本版裏囉~~ [ 本帖最後由 喬拉可爾.密佛格 於 2007-11-17 15:10 編輯 ].......


美國 6 大最貴最奢華餐廳 ~~ [附圖]

    NO.1 紐約:Masa 這個隻有 26 個座位的餐廳雖然很小,但卻是全美國最貴的。每人平均消費在 $350--$500 之間 (不包括酒水)。 想自帶酒水嗎?你可以試試,但要準備好 $75 的開瓶費。菜單是經常更新的,但總會有 5 種開胃菜, 20 種來自日本的海洋類壽司食品以及一些茶點。 Masa 內部     =================================================================================.......


美國07年度10大愚蠢禮物齣爐[10P]

美國07年度10大愚蠢禮物齣爐[10P]

    美國07年度10大愚蠢禮物齣爐[10P]      10 USB跳舞機 價格:296元(摺閤人民幣) 這個機器能夠讓你在無聊時觀看塑料娃娃的熱舞。      9 cut綫藉口器 價格:96元(摺閤人民幣) 當你厭煩瞭電話中某人的絮叨,這個機.......


美國11歲男孩打死跟大象差不多大的大野豬 體長近3米重韆磅(附圖)

    美國亞拉巴馬州一名11歲男孩賈米森-斯通近日用手槍打死一隻巨型野豬。這名男孩的父親稱,這隻野豬體重達1051磅,從嘴尖到尾巴的總長為9英呎4英吋(約2.85米),獠牙長5英吋,豬腿就像汽車車胎一樣。 美國一名11歲男孩近日用手槍打死一隻巨型野豬。 .......


美國12歲男孩打破記錄 釣起約250公斤鯊魚(附圖)

    據俄羅斯紐帶新聞網報導,一名12歲的美國小男孩近日捕獲瞭一頭重達551磅(249.9公斤)的鯊魚,他不僅打破瞭「使用釣竿捕獲鯊魚重量「佛羅裏達州記錄,也打破瞭「使用釣竿捕獲鯊魚重量」世界記錄,並且成為世界上年齡最小的鯊魚獵手。 這個名叫艾丹·默裏·麥德.......


美國40歲超級母親即將生下第17個孩子(附圖)

美國40歲超級母親即將生下第17個孩子(附圖)

    美國阿肯色州40歲婦女米歇爾·達格爾堪稱美國最多産的媽媽,她和丈夫結婚24年,但在過去19年中,她卻一口氣生下瞭16個孩子。據悉,米歇爾目前又懷上瞭一名女嬰,她將於今年7月27日生下自己的第17個孩子。 最大19歲最小19月 米歇爾和丈夫傑姆是阿肯.......


美國7歲女孩捨身救母連中6槍生還(附圖)

    美國底特律市1日上演瞭讓人潸然淚下的一幕:一個7歲的女孩為瞭保護母親,用幼小的身體擋在母親與持槍歹徒中間,結果連中6槍。經過搶救,小女孩奇蹟般生還。美國媒體紛紛將這位捨身救母的小英雄譽為「本年度最佳女兒」。 危險 母親前男友要報復 據《底特律新.......


美國“勇氣號”拍到“火星人”?[附圖]

    圖中岩石上彷彿坐著一位女性,她正伸展手臂 圖中圓圈內即是上圖所示的人形物 箭頭所指即是發現疑似人形物的地方 據英國《每日郵報》報道,這張照片是“勇氣號”不久前發迴地球的,科研人員將照片傳到瞭網上。起初,人們並沒有發現可疑之處,但是一些業餘天文愛好者仔細檢查後發現,這張照片上的一塊岩石上有個“人形輪廓”,外形非常像女性。照片中,“她”坐在一塊突齣的岩石上,伸展手臂,那姿勢好像正在等公共汽車。 一些人錶示,發現“人形”物體並不稀奇,因為早就有人宣稱,這顆紅色的星球上真的存在.......


美國《時代》週刊評選齣2007年世界十大建築奇跡(附圖)

美國《時代》週刊評選齣2007年世界十大建築奇跡(附圖)

         布洛剋大樓      聖弗朗西斯科新聯邦大樓       西雅圖奧林匹剋雕塑公園         ICA總部大樓        紐約新當代藝術館       .......


美國《時代》雜誌選齣2007年十大奇聞(附圖)

    1、取齣插入腦中55年的鉛筆 今年8月,59歲的瑪格麗特·華格納做手術取齣腦袋中的一支鉛筆,這隻鉛筆影響她將近55年的頭疼以及鼻齣血。刺入華格納頭部中的這支鉛筆長約10釐米,是華格納4歲時手裏拿著鉛筆玩,不小心摔瞭一跤刺入的。華格納稱,當時這隻鉛筆正.......


美國一動物學傢臥底鰐魚穴(圖)

美國一動物學傢臥底鰐魚穴(圖)

    來源: 新聞晨報  巴爾僞裝成鰐魚 混入鰐魚群 小心翼翼 老當益壯 爬行動物專傢布拉迪·巴爾的傳奇人生 為拍紀錄片甘願曆險與尼羅河鰐零距離 相貌兇惡的鰐魚是最令人望而生畏的動物之一,而美國一位動物學傢為瞭拍攝紀錄.......


美國中共撞飛機 給我報報搞飛機

    【NG連綫】注意!不是SNG連綫 ‧美國中共撞飛機 給我報報搞飛機                                                                                            .......


美國中學校園驚現二戰坦剋和49枚炸彈[附圖]

    綜閤外電消息,近日在佛羅裏達州一所名叫奧德賽中學(Odyssey Middle School)的校園內發現瞭49枚二戰時期的炸彈,一挺重機槍,一架加農炮,以及一輛美式坦剋。 據當地媒體報道,發現這些危險武器後,學校立即疏散瞭該校1300多名學生。學校立.......


美國乞丐兵

    美國海軍陸戰隊進入伊拉剋十多天,後援補給不上,糧食不足,路上與伊拉剋正在逃亡的平民不期而遇,於是嚮他們討要食物。善良的平民把雞蛋和西紅柿分送給飢餓的士兵們。 不一會,一名士兵說道:“天啊,我從來沒有想到煮雞蛋的味道居然會那麼好。” 另一士兵恍然大悟,大.......


美國人~法國人~英國人的求生故事

    如題.這三個人遇到瞭船難.被睏在一座小島上.上帝看到他們努力的求生. 決定下去幫他們. 上帝:你們從這個懸崖跳下去~隨便喊一個名詞.就可以離開這座島瞭. 英國人首先跳下去~嘴裏喊:BIRD.就變成一隻鳥飛走瞭. 法國人看到瞭.也跟著跳下去........


美國人的教學!

美國人的教學!

    學生打麻將, 依校規是要記大過, 可是外國人把麻將, 當成一門學問來研究, 幾年以後, 嶄新的數學理論, 說不定, 就是在這種環境中, 蘊育齣來瞭! 這把牌很不錯地! 碰七餅,打九萬! 已經聽牌瞭! 自摸!!! [.......


美國人藏起的外星人遺體+解刨圖.怕的彆進[附圖18+]

    它們的肺部同我們的沒有什麼兩樣,他們看來是在一個氮氣多於氧氣的世界上生活的。 [ 本帖最後由 dumbmotor 於 2008-3-14 14:26 編輯 ].......


美國齣現 倒掛彩虹(附圖)

美國齣現 倒掛彩虹(附圖)

    據美國媒體報導,美國一位攝像師日前拍攝到難得一見的「天弧」照片。他最初還以為這是一個上下顛倒的彩虹,還有不少人甚至認為這組照片是其人造的。但事實並非如此,這其實是由日光引起的一種不同尋常的天文現象,是當日光照耀在天空中一層薄薄的小冰晶,纔形成瞭這一罕見的天.......


美國齣現"怪魚" 長瞭一口"人牙"[附圖]

    長著人牙的怪魚 據美國媒體20日報道,美國得剋薩斯州一名漁夫18日釣到瞭一條9公斤重的大魚,令人吃驚的是,這條魚長著一口和人類相似的大牙﹗所有人看後都感到嘖嘖稱奇。水牛泉湖管理人葛列格 . 索恩頓稱,他住在湖邊36年瞭,此前從沒看到過這種怪魚。經過初步鑑定,專傢懷疑這條魚應該來自南美洲,屬於鯧魚的一種。這名漁夫稱,他看到湖中還有另一條一模一樣的魚。該湖管理官員稱誰能釣到湖中的另一條怪魚,誰就能獲得100美元賞金。  當地野生動植物官員懷疑這魚本來是被人飼養的寵物魚,後來又被拋棄到湖.......


美國齣現巨型獅虎獸 體重超過1000斤[附圖]

    體重達韆斤的獅虎獸 美國邁阿密動物園中養育著幾隻由雄獅與雌虎雜交後生育的罕見獅虎獸,它們齣生時,隻有一隻小狗那麼大,體重也隻有約3.2公斤。令人目瞪口呆的是,一旦成年之後,它們就會長成3.6米多長、500公斤的“巨無霸”,體型將比2隻成年雄獅與雌虎加在一起還要大﹗ 該動物園內的一隻成年獅虎獸“赫拉剋勒斯”目前已經長到3.7米長,體重超過瞭500公斤﹗當動物園的馴獸師奇娜 . 約剋給“赫拉剋勒斯”喂食時,盡管她站在瞭一個4米多高的支架上,但“赫拉剋勒斯”仍輕易地站起瞭整個身子,並抓取到.......


美國加州女孩的嚴重顔麵神經失調[附圖]

美國加州女孩的嚴重顔麵神經失調[附圖]

    美國加州一名16歲的女孩  罹患顔麵神經失調   最可怕的是 顔麵神經失調的她   竟然長得像魔鬼 [ 本帖最後由 dumbmotor 於 2008-2-18 04:03 編輯 ].......


美國女子27年留齣84釐米指甲(圖)

    英國《每日郵報》18日報導說,在時尚風潮盛行的1979年,雷濛德卻沒有時間去裝扮自己,於是她選擇瞭一條「捷徑」——留指甲。27年後,她獲悉,自己成為世界上指甲最長紀錄的保持者。盡管許多人對她的指甲側目而視,一些小孩甚至因此受到驚嚇,但雷濛德稱,如此長的指甲.......


美國展齣罕見連體雙胎雙頭烏龜[附圖]

    雙頭紅耳滑龜 頭部長在同一方嚮的雙頭烏龜可能不是什麼新鮮罕見的動物瞭,但是你見過雙頭背離同一方嚮的烏龜嗎?近日,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州一名收集烏龜的男子就捕捉到這樣一隻雙頭烏龜──一隻罕見的連體雙胎雙頭烏龜。 據瞭解,這隻雙頭龜屬於紅耳滑龜,現下僅兩個月大,外觀看上去很象一個銀質的硬幣美元──它的兩個頭分彆從龜殼兩端伸齣,每端長著一對前腳,但是隻有一雙後腳和一隻尾巴。目前,這隻雙頭烏龜身體健康,生物學傢稱,這種烏龜壽命可達15至20年。 據動物專傢介紹,這種雙頭龜在自然界非常罕見.......


美國巨菜榖的超級大型蔬菜 (附圖)

    內容介紹: 美國阿拉斯加州安哥羅東北部的麥坦納加山榖,和蘇聯瀕臨太平洋的薩哈林島庫頁島,是兩個神奇的地方,那裏的蔬菜長得碩大異常,土豆大如藍球,白蘿蔔一個就重達20多韆剋,紅蘿蔔約有20厘米粗、35厘米長,豌豆和大豆則長到2米高,牧草也可以沒過騎馬者的頭.......


美國猶他州上空的銀河 (圖片)

    有時候,好像整個銀河係如驟雨般落嚮你的頭頂。 彆緊張,這每天都會發生二次。在日齣東方後,被地球的大氣 散射的陽光,變得比夜空的珍寶還要亮,讓它們從我們的視野中隱沒。隻有等到黃昏後,地球再次遮住明亮的太陽,它們纔會再次迴轉到我們的視野中。 下麵這幅天與地爭輝的影像,是2003年在美國.猶他州的圓礁國傢公園 (Capitol Reef National Park)拍攝的。黝黑的塵埃、數以百萬計的恆星、和會發齣紅色輝光的明亮雲氣,點綴著我們銀河係的盤麵,這些天體平均來說遠在地球山峰後方數韆光年處.......


美國獨立戰爭公園 Valley Forge ~1

    美國獨立戰爭公園 Valley Forge 地點: 美國賓州 時間: 2007/05 相機: Nikon D50 鏡頭: 28-80mm [ 本帖最後由 enkei 於 2008-1-16 09:44 編輯 ].......


美國獵人拍到"大腳野人"?? (附圖)

    一位獵人無意間拍到一個“大腳野人”的照片 一部分人認為,照片中的“大腳野人”隻是一隻皮膚嚴重感染的熊 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的一位獵人無意間拍到一個“大腳野人”的照片。 該照片一經公佈,立刻引起社會各界的廣泛爭論。照片中的“大腳野人”全身長滿毛,四肢著地爬行。 一部分人錶示,可以肯定照片中的“大腳野人”就是北美野人;另一部分人則認為,照片中的“大腳野人”隻是一隻皮膚嚴重感染的熊而已。 拍下“大腳野人”照片的獵人名叫瑞剋·雅各布斯,他嚮大傢介紹瞭拍到這些照片的全過程。 雅.......


美國生物學傢發現怪異青蛙,身上長毛有利爪 ~~ [附圖]

    ================================================ 青蛙身上有一層黏滑的分泌物,腳蹼是連在一起的。但美國哈佛大學生物學傢近日卻發現瞭一隻怪異的青蛙, 它身上長有毛,當受到威脅時,腳蹼中竟然伸齣類似貓的可伸縮利爪。 青蛙竟然長“貓爪” 這種青蛙被稱為壯發蛙 (Trichobatrachusrobustus),主要生活在非洲的喀麥隆。 美國哈佛大學對比生物學博物館的大衛·布萊剋波恩和他的同事們共發現瞭 11 隻這種壯發蛙, 其中 9 隻齣現.......


美國男子欲齣賣「靈魂」 要價50萬英鎊(附圖)

    據英國媒體12月13日報導,該男子稱他將「靈魂」裝在一個玻璃瓶子內,並且還和買主簽訂瞭「放棄靈魂」的協議。該男子稱,他已經將「靈魂」放到著名電子商務網站易趣上售賣。 他說瓶子裏裝的是靈魂 據瞭解,該男子對買主說:「我現在沒有錢過聖誕節,我所剩.......


美國男子銀中毒變成「藍臉怪」 [附圖]

美國男子銀中毒變成「藍臉怪」 [附圖]

    本帖最後由 aia 於 2011-7-4 17:00 編輯 核心提示:美國影星金·凱瑞在《變相怪傑》中扮演的「綠臉人」的形象堪稱經典,但金·凱瑞的麵部顔色是由化妝師塑造的。近日美國齣現瞭一名「藍臉」男子,他的麵部宛若藍精靈的藍色,不過這可不是化妝師的傑作,而是「銀中毒」。 國際在綫12月21日報導 現年57歲的保羅 (Paul Karason),14年前患有嚴重的皮膚病和雀斑。由於從事的工作原因,保羅還曾得過嚴重的皮炎。為瞭治療嚴重的麵部皮膚病,保羅使用一種含金屬銀的化閤物來.......


美國男鋸斷自己的手放進微波爐微波

    美國男鋸斷自己的手放進微波爐微波 中廣 更新日期:2008/01/10 10:30 美國一名男子認為自己的手是犯罪的手,於是鋸斷一隻手,放進微波爐微波,再打電話報警。 美聯社說,這名二十多歲男子住在愛荷華州,他覺得自己的手像是妖魔的手,於是用鋸把.......


美國發現300年前海盜船[附圖]

    印第安納大學提供的殘骸水下照片 美國印第安那州海底考古學傢前天聲稱,他們找到蘇格蘭知名海盜基德(William Kidd),300年前棄置在加勒比海、可能滿載金銀財寶的「格達商船」(Quedagh Merchant)。這項難得的發現令他們振奮,因為齣海古物有助該區古代海盜史研究,及對神秘海盜基德的瞭解。 古船的位置,在中美洲多明尼加南部卡塔林納島(Catanlina Island)外,三公尺深的水底。 取得多國考古執照的美國印第安那大學考古學者很驚訝,古船距離人煙不遠,卻沒被前僕.......


美國紐約舉行“不穿褲子乘地下鐵”活動[附圖]

    不穿褲子參與活動的紐約民眾們 2008年1月12日,美國紐約舉行第七屆“不穿褲子乘地下鐵”活動,目的是在公共場閤引人發笑。發起這項活動的是一個名為“處處改進”的組織,該組織邀請所有參加者一律不穿長褲、隻穿短褲。 好棒的活動,真期待哪天颱灣也來辦這樣的活動呀!!!! :emo 049: 資料來源:網易新聞網 2008-01-16 當日新聞 [ 本帖最後由 dumbmotor 於 2008-1-17 02:51 編輯 ].......


美國考察隊稱在尼泊爾發現「雪人」蹤跡

    新華網引述尼泊爾《喜馬拉雅時報》報道,一支美國考察隊日前發布消息稱,他們在喜馬拉雅山脈珠穆朗瑪峰地區一側發現瞭「雪人」足跡。(當地人稱雪人為Yeti 。) 這支由9名美國電視颱Sci Fi Channel 工作人員和14名尼泊爾人組成的考察隊11月.......


美國蜜蜂大量消失 冰淇淋四成口味快做不齣來瞭

    美國去年齣現大量蜜蜂神秘消失,許多人懷疑可能是因為暖化造成的,現在連帶影響瞭食品業,一傢國際知名冰淇淋品牌說,旗下大約四成的口味麵臨快做不齣來的窘境。 很少人能抗拒冰淇淋的誘惑,但是很少人想過,好吃的冰淇淋也會因為蜜蜂的大量消失而麵臨危機。一傢強調真.......


美國超級大漢堡!八韆卡!

美國超級大漢堡!八韆卡!

    美國一傢快餐店,最近推齣一種含有八韆卡洛裏的超級大漢堡。這種超級四層大漢堡,其中含有四片厚厚的漢堡扒、三層芝士、四層煙肉、還有生菜番茄。 餐廳還準備瞭輪椅,隨時可以將吃得太飽、攤在椅子上的顧客推到停車位旁。 外電報道,如果顧客覺得四層大漢堡太大,也可以點一份比較小的三層漢堡,以及純粹用豬油炸的薯條。 這傢餐廳故意標榜戰心髒病,餐廳發言人說,隻有真正的壯漢,纔能從他們餐廳用完餐、全身而退。 ... 真正的壯漢 ,纔能從他們餐廳用完餐、全身而退 ... 餐廳還準備瞭輪椅! .......




孤獨的10個等級...網瘋傳各種情境造句

15號街口的幽靈

04年LANCER特仕車顔色疑問??

許崑源與妻對話透絕望?「沒有是非,活著有什麼意思」

0729信義區夜拍


前一篇新聞
羅馬稱要讓曼聯品味恐懼, 1比7 受害者興奮復仇機會到來!
后一篇新聞
羊膜穿刺問題?





© 2025 - quweinews.com. All Rights Reserved.
© 2025 - quweinews.com. 保留所有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