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娛樂獨角獸(yuledujiaoshou)
根據國傢統計局發布的年度統計公報顯示,截止2021年末,我國全年電視劇産量在部數和集數兩方麵都呈連續三年下降勢態,“影視寒鼕期”在2022年,依舊是被大眾所關注的議題。
2013年到2015年,互聯網影視正式起傢,2017年結束野蠻生長轉而進入精品化時代,也由此開始瞭長視頻平台主導影視行業的時代。就在行業所有人都認為到瞭最好的時代,2018年的限薪令開啓瞭行業亂象的整治,“影視寒鼕期”首次齣現在互聯網影視期;2019年行業似乎適應瞭這一規則,2020年疫情襲來,影視産業再度受重創;2020年下半年逐漸復工,一切似乎又迴到正軌。
2021年末,華晨美創創始人、製片人陳益韜在微博訴苦因平台撤資導緻新劇《風姿》擱淺,前期墊資2000萬打水漂,同時《仙劍奇俠傳5前傳》與《京都巡異誌》已籌備劇組也被解散,接著就有視頻平台項目會,50+個、70+個項目隻通過一個的消息傳齣。一時間全行業皆知:平台資金縮緊,中腰部項目數將銳減。
中腰部項目銳減,中腰部藝人去哪兒瞭?
自從2018年行業整閤“調薪”以來,在一個影視項目成本中占據重頭比例的演員片酬就成瞭討論重點,從首次“影視寒鼕期”到如今受疫情影響經濟環境形成的“後疫情時代”,藝人的生存環境究竟如何?娛樂獨角獸(ID:yuledujiaoshou)與一些藝人朋友和從業者關於這個問題探討瞭一下。
(以下為受訪者口述,由筆者編輯後完成。)
所謂“寒鼕期”
也是“提純的黃金時期”
受訪人:種丹妮 身份:藝齡10+演員
作品:《萌妻食神》《相逢時節》
對於種丹妮來說,對“影視寒鼕期”最真切的感受可能還是來自於身邊的朋友,以往大傢都在橫店拍戲,都會互相探個班,後來她感覺探班的朋友變少瞭,主動去問,“要不要來探個班?”得到的迴復是,“我已經一年多沒戲拍瞭。”
種丹妮第一次拍戲還是在北電讀書的時候,2010年齣演張國立導演的傢庭劇《養父》,直到現在基本沒斷過,每年拍戲頻率在三到四部。2018年首度在網絡影視興盛後齣現影視寒鼕期,她反而主演瞭古裝甜寵劇《萌妻食神》,騰訊視頻前台播放量至今已經超過40億,不說爆款,但也是網友愛看的。
不過拍攝時已經二十六七歲的種丹妮,要演起可愛的小甜劇,多少還是覺得彆扭,當時同劇還有不到20歲的趙露思,她覺得趙露思是比自己更適閤的。
20歲齣頭剛從北電畢業齣來拍戲,那會兒影視行業流行大青衣,傳統電視劇受眾更加闔傢歡,婆婆媽媽愛看傢庭倫理劇,她齣去見組都被經紀人囑咐要穿高跟鞋小西裝,像是去很正式的人纔招聘會;後來互聯網影視紅火,偶像劇也多瞭,需要小姑娘的時候,自己已經超過25歲,又不比那些真正20歲左右的更有少女本質。
“片酬肯定是有在降的,但都可以接受,偶爾也有機會選擇自己更心儀的角色,好像也還不錯。”自嘲因為本身拿得就不算太多,就算整個行業預算降低,自己片酬的降幅做多也就是在做一些輕微的“減法”,整體麯綫趨於平穩,不會被做“除法”而大打摺扣。
她甚至覺得行業的確應該管控一下所謂的“野蠻生長”,朝著更有規則更專業的方嚮發展瞭。最近有份參演的正午陽光都市劇《相逢時節》播齣,接著還有一部年代劇《情滿九道灣》拍完沒多久,她感觸頗深,“這些劇組就算是在試鏡的時候也很專業,不多廢話,服裝置景片段都弄好,作為演員也會感到受尊重。”
片酬還能養活自己,見組頻率也沒太大變化,非要說有什麼在變,可能就是以前一年拍4部戲能有1500-2000場戲,現在一年4部戲大概在1000場左右,“以平常心,對待行業的波瀾,以真誠的態度,對待命運安排的每一個角色。”
她更堅持所謂“寒鼕期”也是“提純的黃金時期”這樣的說法,隻要自己時刻做好準備,也不用太畏懼眼前的考驗。
自言剛開始拍戲那十來年,因為年齡和市場錯位會感覺有點擰巴,最近這兩年大傢都說影視寒鼕期,身邊有很久沒拍戲的,也有一直在勸說“有戲就接吧,很難得瞭”的,可是《三十而已》也好,《人世間》也好,紅火之後好像現實主義題材和中女時代要來瞭,種丹妮覺得“適齡”的自己又看到瞭新的希望。她還想繼續“穩”在這個影視圈,想等那個屬於自己的機會。
“選秀藝人”
好像成瞭一個專門的演員分類
受訪人:範薇 身份:女團轉型演員
作品:《大俠盧小魚之夕陽紅戰隊》
範薇這幾年來首部擔綱女主角的影視作品《戀愛角色請指定》在2月21日騰訊視頻上綫瞭,8分鍾×15集的微短劇,按她的說法,從知道這部劇到奔赴廈門拍攝完成,全程也就20多天,但也是故事完整、人設可愛、畫麵明亮的小甜劇,質量不輸長篇小甜劇。
“我之前好像運氣不大好,選秀一結束就是公認的寒鼕期開始,但想說之後也要正經拍戲瞭,就得好好學習一下錶演,所以就請老師上瞭半年的錶演課,後來也陸陸續續有在上課。”
作為參加瞭2018年第一屆選秀《創造101》的女孩兒,一百多人隻有11個齣道位,沒有強勢經紀公司倚靠的大多數女孩兒都是要自食其力,範薇在選秀結束之後的大半年就幾乎沒有什麼工作。那大半年裏難免是會焦慮的,夜晚刷刷朋友圈,看見大傢都很忙碌,失落的情緒就上來瞭。
“見組的時候看見太多‘101女孩’瞭,就心想原來大傢都是‘北漂’,一百多個人真的是抬頭不見低頭見。而且原來在演員副導演那裏‘選秀藝人’好像成瞭一個專門的演員分類,就是用來區分我們的。”
選秀節目四年,誕生瞭四批“選秀藝人”,形成瞭更細分的競爭領域,就業壓力頗大,一年見組20個以上都還不夠。
“聽到過最殘酷的大實話應該說:我的資料庫裏有20個跟你一樣類型的女演員。”
但後來她又覺得自己來北京打拼不是為瞭半夜對著朋友圈哭的,得自救,於是上錶演課,學B-box、跳舞,堅持晨跑,最重要是關掉朋友圈調整心態。
最後是盧正雨導演的武俠喜劇《大俠盧小魚之夕陽紅戰隊》中“魚水情三人組”的老三這個角色拯救瞭她。雖然在試鏡的時候冒失打翻瞭牙簽盒,在杠拍攝的時候也抓不準錶演節奏,可是很多前輩帶著,成長就會很快。
也是因為這部戲在橫店拍攝瞭,殺青後很快又被演員副導演相中參與瞭古裝探案劇《少女大人》的拍攝,戲份很少,不過在範薇看來是個有完整行為動機,也有情緒起伏的角色,對經驗積纍最是重要。
“其實隻要一動起來,後麵就會都好起來瞭。”
因為有機會嚮行業裏的人展示自己,閤作之後也覺得不錯,下次還會再找你閤作,慣性下去直到現在,即便角色有大有小,也不會遇到沒有戲拍的狀況。寒鼕期最直觀的可能還是受疫情影響的停工,到現在反而感覺有在復蘇,就更想加把勁兒努力一下。
“不過今年有團隊的老師和周圍熟悉的人就會直接告訴我,2022年前半年的工作重心都會在微短劇上。”
就在《戀愛角色請指定》播齣的當晚,範薇收到一條粉絲的微博私信,說看瞭三集新劇,角色很有魅力,還說瞭“謝謝你,不放棄,你超棒的,請一定要堅持下去”這樣的鼓勵,她再往上翻這位粉絲的上一條留言,還是在去年11月時留的,“小巴(範薇昵稱)你在哪兒?我好想你,你去哪兒瞭。”
“我當時沒有上劇,微博也沒有及時更新動態,忽然發現原來被人認可和支持是這樣的感覺,瞬間覺得還能再努力100年!哈哈,反正就是慢慢來,心態放正,演好每一場戲,老天是公平的,就算現在得不到,應該還在後麵等著,彆放棄就對瞭。”
親眼見過幾百個劇組的橫店
瞬間隻剩六個劇組
受訪人:董慧 身份:童星成長演員
作品:《美人心計》《尚食》
董慧是典型的童星入行,自然而然在成長的過程中也一直在拍戲至今。《美人心計》裏的小皇後張嫣是十多年前劇播期就大眾熟知的角色,最近也有在宮廷美食劇《尚食》裏飾演從陪伴莊妃娘娘到追隨女主角姚子衿的善良宮女阿金。
拍戲18年,親生經曆影視産業十年變化,體會更加真切。
大學之前為瞭備戰高考而停拍瞭一年多的戲,再迴歸時已經多瞭很多網劇和網絡電影的邀約,董慧感覺那個時候劇組一下明顯增多,很多戲的拍攝周期變短,上綫播齣速度也變快瞭,是和傳統電視台播劇方式不一樣的網絡時代來臨瞭。
可也同樣是互聯網影視時代,很快在2018年之後開始感受到在政策規製之下的盲目熱潮在退卻,2019年的見組機會也變少瞭,是“寒鼕期”最深切的體會。
“最冷的時候,平時幾百個劇組的橫店,瞬間隻剩六個劇組在開工,自己的片酬也減半瞭。”
2019年2月拍完《長安諾》之後,第一波影視寒鼕期來襲,加上陰差陽錯沒談好劇組,連帶著2020年疫情來襲,一直到6月疫情後復工纔又正式進組,中間幾乎是有一年半的時間被閑置,再迴歸就感受到演員能演的角色越來越少,但演員數量又沒有變化,大傢會為瞭想演的角色不斷降片酬,競爭加劇在所難免。
那正好是在董慧感覺到的收入最好、充滿希望的2018年之後,多少是會有落差。
“我曾經是一個特彆‘逼’自己的人,這兩年心境産生瞭變化,曾經焦慮到每天睡不著覺,眼看著掉瞭很多頭發。後來想明白瞭,我隻要做好自己能做的,付齣百分之百的努力,注重做事的態度和過程,結果和其餘的事情‘躺平’就好瞭。也因此我現在很快樂,焦慮也沒有用,哈哈哈。”
董慧現在在想,生存的焦慮是必然的,成年人需要對自己負責,而演戲就像從小刻在DNA裏的基因,隻要夠堅定,現在的焦慮和痛苦都是磨練自己成長的必經之路,畢竟小時候也是真的幸運過,先甜後苦,也一定能苦盡甘來。
入不敷齣是常態,
但不想放棄就要努力
受訪人:俞更寅 身份:偶像型藝人
作品:《兔子暴力》《原來是花男城啊》
“剛入行沒多久就遇上瞭影視寒鼕和疫情影響整個市場,項目變少瞭,預算也變少瞭,無論是誰壓力都變大瞭,相對的也更容易有焦慮感。但我不認為這是壞事,因為競爭的壓力也迫使我們想辦法提高自己的競爭優勢,對我們來說也是一種進步的動力。”
俞更寅是在2015年到2016年參加瞭綜藝《星動亞洲》齣道的男團藝人,2018年正式單飛,恰巧是與前公司的官司糾紛和影視寒鼕期撞一塊兒瞭,沒有工作,迴傢呆瞭兩個月,也吃過一個月的泡麵。
那個時候很難說沒有焦慮,甚至是退圈的想法也有過,可是年紀輕輕就半途而廢,他覺得很不甘心,況且演藝事業會遇到這樣的睏難,難道其他工作就不會嗎?趁著年輕還是可以拼一拼,就又迴來瞭。
院綫電影《兔子暴力》和微短劇《原來是花男城啊》都有參演,拍戲有些意外,但更像人生路上一種新的嘗試和冒險。俞更寅也不認為拍戲是副業,他更希望把自己力所能及做好的工作按時間階段和精力可及程度分配好,2018年有8個月的時間在拍戲,之後全力備戰唱跳節目麵試。
參加《創造營2021》之前,入不敷齣的狀況是日常,偶像型藝人的舞台演齣機會實在太少,如今努力動起來,憑藉跳唱能力增加音樂綜藝方麵的經驗,和片酬到少幾乎可以算零收入接戲的機會,再慢慢接觸到更多元化的工作,他感覺自己似乎也從剛起步階段漸漸有瞭一些成長,在“後疫情時期”已經勉強可以收支平衡。
“內捲是常態,我盡量讓自己以平常心看待,形式上的內捲會讓人焦慮,但良心內捲可以是成長的動力。”
其實俞更寅現在也經常和同期齣道的朋友們聊天,有人已經放棄,去選擇瞭其他行業,更多的是和自己之前的狀況一樣,收入少到溫飽問題都很難維持,大傢一起想著如果接下來還是這樣的情況,再加上疫情,應該怎麼辦?其實如果不想放棄,就隻有想辦法讓更多人看見自己,因為隻有被看見纔能體現齣自己存在的價值,不然很難在這個環境生存下去。
如今短視頻的興起為人們帶來瞭更多的娛樂方式,俞更寅也感覺到自己迎來瞭新的機會,目前他每個月會進行一到兩次“俞更寅的小飯桌”的直播,希望將美食和音樂的直播進行個人IP化,未來也希望能將元宇宙、NFT和音樂結閤做齣更新的體驗感和獨特性。
努力“整活”是唯一的齣路
受訪人:信信(匿名) 身份:藝人宣傳
由劇宣轉型從事藝人宣傳工作的信信,服務藝人近3年,負責過風口浪尖上的浪姐、高嶺之花演技派男神、演技百變的老戲骨,近幾年都有過現象級爆款作品,也短暫帶過有一定作品積纍但依然小透明的青年演員,幾乎各類藝人都接觸過,經曆過他們最輝煌的時候,每天做宣傳、對接各種閤作忙成陀螺,也為突發的危機日夜頭禿過,現在已經躺平,佛係度日。
在她的迴憶中,整個影視産業大滑坡應該是從2018年的行業稅務徹查開始,緊接著就是疫情、清朗、國傢對娛樂圈乾預引導這幾個大動作……短短兩三年就讓整個行業變得半死不活。資金大幅緊縮,資源傾斜嚮金字塔尖,底層生活愈發艱難,不管是藝人還是從業者,都在苦苦掙紮,尋找新的齣路,比如宇宙的盡頭是直播帶貨,跨界閤作,報團取暖。
藝人不再願意簽約經紀公司瞭,更喜歡自己成立工作室,除瞭幾傢頭部公司,其他小型經紀公司的經營狀況都岌岌可危。品牌對藝人更加挑剔,資金充足的條件下,品牌更願意選擇性價比高知名度高且口碑良好的藝人,資金一般的情況下,品牌會直接放棄尋找藝人閤作,去擁抱網紅和KOL,中腰部藝人正在失去商業市場。
市場之外,片酬待遇都明顯降低,進組不給配車、不配藝人餐、交通費額度壓低、很多雜費不給報銷,包括藝人在需要花錢的宣傳動作,也就是眾所周知的“衝熱搜”,頻率會減少。
信信感覺大多數藝人的心態會變得焦慮,想努力整活,想要嘗試更多事物。也有專注演戲的藝人變得很佛係,樂得喘口氣,隻要有戲接就行,沒什麼多餘的要求。這種情況下焦慮的就是團隊,必須逼著藝人整活,多賺點錢。
而信信入行的時候,其實行業環境已經不太好瞭,現在偶爾帶演員去試戲,她看著烏央烏央排隊等待的新人演員們,有些資質普普通通,有些整容痕跡明顯,心裏會有些感慨,不知道這些人懷著什麼樣的心態和期待準備踏入這個圈子,可能無論怎麼寒鼕,怎麼艱難,永遠會有人前赴後繼。
結語
現在提“影視寒鼕期”,概念有點大,公認的開始是2018年稅務檢查,而後是接二連三的政策與疫情雙重打擊,直到“後疫情時代”,似乎大傢也已經習慣瞭,還能留在這個圈子裏的,都明白“焦慮”無效的道理。
要說在眼下的大環境裏選擇“躺平”,也隻是心態上的放“平”,但“整活”勢在必行,團隊逼著藝人“整活”,藝人逼著自己“整活”。在整個調查采訪過程中,也明顯可以感受到瞭“不整不活”的氛圍,就像範薇所說,一旦動起來,有瞭慣性,就會好很多,所以大環境急迫,工作機會縮減,誰先被看到,進入工作的“活循環”,就少一分被行業落下的風險。
據悉,2021年末平台收緊項目數量,這一行動的後續現象或許將在半年後有所呈現,即2022年中,或許開機數量會銳減,也希望各位藝人在此前努力“整活”,邁入“生門”。
編輯|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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