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27/2022, 11:49:54 PM
南宋時期,有個風流倜儻的書生,叫作張孝祥。張孝祥齣身書香門第,祖上是唐朝大詩人張籍。不過因為靖康之難,張孝祥隨父母遷居南方,生活比較拮據艱苦。
張孝祥自小天資聰穎、過目成誦,受傢中書香環境熏陶,他自然是纔學過人。相貌、品性、氣質也無一不佳,當時許多名流稱其為“天上張公子”。這樣的青年纔俊,可想而知,提親的把張傢的門檻都踏破瞭,可惜都沒有哪位女子讓他心動,直至一位尼姑的齣現。
話說南宋的纔子張孝祥中瞭狀元之後,就被委派到臨江擔任縣令。因為路途遙遠,還要更換交通工具,中途就在女貞庵中留宿。纔子吃完飯後來到戶外散步,月明星稀、微風輕拂,他正緩步慢行,忽然聽到一陣悠揚的琴聲。纔子頗感驚奇,於是便循聲尋找,走不多遠,在一處假山後麵,發現一位妙齡女子正在彈琴。張孝祥被她高超的技藝、齣眾的纔貌所吸引,心生愛慕。決定用詞發起攻勢,可惜初試不爽,被這位女尼迴詞決然拒絕。
當然,這隻是關於張孝祥的花邊新聞,不足以讓他揚名天下。其實能使他名留青史的是他拳拳的赤子之心和濃濃的愛國情懷,以及他用這份心、這份情寫下的眾多詩詞,比如這首《六州歌頭・長淮望斷》,描寫瞭淪陷區的淒涼景象,真實再現瞭當時的曆史場景,完全可以被稱為詞史。
《六州歌頭・長淮望斷》
〔宋代〕張孝祥
長淮望斷,關塞莽然平。徵塵暗,霜風勁,悄邊聲。黯銷凝,追想當年事,殆天數,非人力。洙泗上,弦歌地,亦膻腥。隔水氈鄉,落日牛羊下,區脫縱橫。看名王宵獵,騎火一川明,笳鼓悲鳴,遣人驚。
念腰間箭,匣中劍,空埃蠹,竟何成。時易失,心徒壯,歲將零,渺神京。乾羽方懷遠,靜烽燧,且休兵。冠蓋使,紛馳騖,若為情。聞道中原遺老,常南望、翠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憤氣填膺,有淚如傾。
這首激情飽滿擲地有聲的名作,是張孝祥在建康留守任上赴張浚宴席所賦,悲憤豪壯之情堪與嶽飛名作《滿江紅》相媲美。這首詞寫於南宋孝宗隆興元年(1163)。孝宗繼位後,任用張浚北伐,準備收復失地,但因北伐軍內部矛盾重重,將帥不和,結果在符離(今安徽符離集)被金兵打得大敗。這時主和派的氣焰又囂張起來,完全不顧抗金將士和中原淪陷區遺民的強烈反對,遣使與金人屈辱媾和。這時,張孝祥正在建康留守任上,他滿懷憤慨,寫下瞭這首洋溢著愛國熱情的《六州歌頭》。
上闋寫前綫宋金對峙的嚴峻態勢,著重寫淪陷區的淒涼景象,令人氣沮。
“長淮”首二句,從望遠生愁落筆,起勢蒼莽,籠罩全篇。佇立在淮河岸邊極目望遠,關塞上荒原空闊,野草叢茂。
接著“徵塵暗”三句,承上寫景,勾勒齣一幅荒涼肅殺的鞦日畫景。徵途上彌漫著灰暗的塵土,寒冷的鞦風在勁吹,邊塞上靜寂悄然。
接著“黯銷凝”四句點齣靖康之變:我凝神佇望,心情黯淡,追想當年的中原滄陷,恐怕是天意運數,並非人力可以扭轉。這裏“殆”、“非”二字搖曳生姿。
“洙泗上,弦歌地,亦膻腥。”洙水、泗水,流經山東麯阜,指孔子的故鄉,這裏藉指文化發達地區、中原一帶。這幾句的意思是:中原之地,弦歌交響的禮樂之邦,如今成瞭金兵的天下。“膻腥”二字寫齣被金兵踐踏聖地之恥。
“隔水氈鄉,落日牛羊下,區脫縱橫。”隔河相望的是敵軍的氈帳,在黃昏落日,牛羊往返之下,到處是敵軍的前哨據點。
“看名王宵獵”四句是說,看金兵的頭領夜間齣獵,騎兵手持火把照亮瞭整片平川,鬍笳鼓角發齣悲壯的聲音,令人膽戰心寒。這幾句,作者從不同側麵,把驕縱猖狂的敵勢烘托得淋灕盡緻、令人震驚。
下闋抒發報國無門、壯誌難酬的滿腔悲憤,強烈地譴責瞭統治者偷安誤國的罪行。
換頭用一“念”總領以下八個三字句,節奏短促,由外及內,有一瀉韆裏之勢。念者,悲嘆也。具體則有兩方麵的內容:一嘆報國無門、壯誌難酬;二嘆韶光易老,收復大計漸為歲月的逝水所衝淡。二十五個字,把個人的窮達與民族的榮辱緊密地聯在一起。並用一個“空”字和一個“徒”字從物、情兩麵沉痛地指齣:並非真的沒有收復失地的能力和士氣,而是權勢者們為瞭自己的局部利益導緻“神京”之復越來越渺茫。
“乾羽”三句用白描的手法,故示莊重地寫朝廷的和議政策。但把它與敵方的囂張氣焰、愛國誌士的高昂情緒一比較,醜惡嘴臉就昭然若揭。
“冠蓋使”三句,進一步刻劃瞭那些道貌岸然的朝廷大員熱衷和議,對敵人競相舐痔、唯恐或後的醜惡麵目。“若為情”三字,語含無限的沉痛和憤慨!
行文到此,讀之已令人扼腕。而詞人意猶未盡,緊接著又寫那些遭受朝廷遺棄而仍癡心望恢復的中原百姓。把他們與“紛馳鶩”的“冠蓋使”,兩相比較,對於朝廷的所謂“和議”,就更深惡而痛絕瞭。
歇拍三句中的“行人”,即作者自己,“此”即指長淮,與篇首遙相呼應,一個忠憤填胸、涕泗交零的愛國詞人形象,如在目前,令人感動。
這首詞不僅思想內容深刻,而且藝術造詣也很高。作者充分利用《六州歌頭》句式音節短促、音調悲壯的特點,抒寫激烈的情緒和深沉的感觸。或描述金兵占領下的中原地區令人痛心的景象,或傾訴作者對投降派屈辱求和行為的憤恨,以及壯誌未酬的悲哀。隨著感情的起伏迭宕,聲調時而沉鬱,時而昂揚,把思想內容、感情變化與錶達形式完美地結閤在一起,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