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提齣這樣一個問題: 5G的殺手級應用是什麼?
之所以對“殺手級”應用這般執著,離不開4G時代産生的行業共識,即4G的高速普及主要是社交、視頻等“殺手級”應用的拉動,催生瞭移動互聯網的浪潮,並為普通用戶的日常生活留下瞭深深的時代烙印。
5G似乎陷入瞭一個尷尬的境地,大帶寬、低時延、高可靠性的特點頻頻被宣傳,可在大多數用戶的印象中,5G帶來的體驗和4G並無太大區彆,特彆是在續航和流量的製約下,不少人主動關掉瞭5G功能。
以至於許多人篤信,隻有“殺手級”應用齣現,5G纔會齣現批量化應用的繁榮景象,否則就隻是空中樓閣。5G是否存在殺手級應用,抑或者說殺手級應用的可能方嚮是什麼,也就成瞭無法迴避的話題。
“三年計劃”即將收官
華為CFO孟晚舟在迴答營收為何下降的問題時,將一個重要原因歸結為:“中國的5G建設已經在2020年基本完成,所以在中國的5G部署上已經沒有那麼多的客戶需求瞭。”這樣的迴答顯然超齣瞭很多人的預料。
把時間撥迴到2019年6月6日,工信部正式為三大運營商和中國廣電頒發瞭5G商用牌照,為國內的5G建設鳴響瞭指令槍。正是從2019年開始,三大運營商紛紛開啓瞭5G網絡建設的加速跑。
根據中國移動的公開數據,2019年建設的5G基站約為5萬個,2020年和2021年5G相關資本開支分彆為1025億元和1140億元,計劃2022年的相關投入為1100億元。以2022年底為時間點進行統計,中國移動纍計開通的5G基站將達到110萬個,其中和中國廣電聯閤建設的700MHz基站約為48萬個。
中國聯通和中國電信采取瞭共建5G基站的策略,其中中國聯通在2019年的5G資本開支約為79億元,當年和中國電信聯閤開通瞭5萬個5G基站,2020年的5G資本開支為340億元,到瞭2021年這個數字已經下滑到317億元。盡管中國聯通尚未公開2022年的資本開支,卻不難從中國電信的投資節奏中窺知一二。
中國電信2020年和2021年的5G投資分彆為392億元和397億元,2022年的5G計劃投資為340億元,同比下降10.5%。同樣以2022年底為時間節點,彼時中國聯通和中國電信的在用5G基站將超過99萬個。
按照通信行業的常規做法,一代網絡的運營周期普遍在5年左右,其中前兩年為建設期,主要進行基站的覆蓋;接下來是為期兩年的成長期,基站有序覆蓋同時應用全麵爆發;最後是收益期,網絡投入減少、邊際成本下降、財務指標改善。
對應的案例就是4G網絡的部署,2014年到2016年的三年時間裏,國內三大運營商保持瞭每年80萬個以上的基站部署,2017年和2018年的部署數量逐步下滑。有趣的是,在短視頻全麵爆發的2019年,三大運營商當年部署的4G基站猛增到172萬個,其中有3G退網的因素,也離不開“殺手級”應用的刺激,但在5G基站的建設中,三大運營商都有“提前收官”的跡象。
除瞭中國聯通和中國電信5G相關支齣肉眼可見的下滑,中國移動董事長楊傑也曾公開錶示:“2022年是5G投資高峰期的最後一年,明年5G投資不再增長,未來三年裏比重會降到20%以內。”
做個簡單計算的話,三大運營商連同中國廣電,2022年底時在5G網絡方麵的投入已經超過5000億元,在數字上逐漸接近4G網絡的投入規模,擁有全球最大規模的5G網絡和全球最多的用戶群體。這大抵也是外界屢屢呼喚5G的殺手級應用的直接誘因,運營商們投下瞭石子,終歸要看到水花。
“殺手級”應用在哪
5G網絡就像是運營商打造的一條“高速公路”,倘若路上沒有足夠的“車”,那麼運營商就很難收迴前期的投資成本。孟晚舟關於5G部署需求下降的說法,某種程度上摺射瞭中國5G網絡應用的現狀。
根據三大運營商的公開數據,2022年底時國內的5G套餐用戶數約為7.92億,整體滲透率已經超過40%。同時中國移動最新的財報數據顯示,目前5G套餐用戶的ARPU值為82.8元,較4G套餐提升瞭7.5%。要知道在2019年5G商用前夕,中國移動的ARPU值還隻有49.1元,短短三年時間裏增長瞭68.6%。隱藏在增長數字背後的,卻是很多用戶對5G套餐的“不感冒”。
比如在黑貓投訴上搜索“5G套餐”,有超過22700條相關信息,用戶投訴的問題包括誘導升級5G套餐、無法降迴4G套餐、拒絕5G套餐後4G信號變差等等。羅永浩甚至在微博公開吐槽稱,手機可能在用戶不知道的情況下被運營商設置醜陋的視頻彩鈴,除瞭每月悄悄扣錢,還會摺磨給你打電話的人。
再比如在5G覆蓋範圍有限的局麵下,不少用戶在社交媒體上吐槽想要體驗5G需要站到特定位置,而且伴有卡頓、延遲、跳網等情況。早期不夠充分的市場教育,直接影響瞭很多人對5G網絡的認知,即使三大運營商已經在5G基站上投資超過5000億元,用戶對5G信號欠佳的認知仍未徹底改變。
可以給齣的解釋是,瑞信曾在2020年對全球的5G進展給齣預測,2024年的5G用戶將增至23億,有望帶來3830億美元的營收,需要9580億美元資本支齣,且由於缺乏“殺手級應用”,預期收入增速僅為每年1.3%。
站在運營商的立場上,目前5G網絡尚未醞釀齣新的營收場景,為瞭收迴數韆億的資本支齣,必須要通過大額流量包的方式提升ARPU值,哪怕有越來越多用戶錶露齣瞭不滿的聲音。倘若繼續缺少殺手級應用來拉動5G消費,收緊在5G基礎設施上的投資不失為一種正確選擇。
尋找“殺手級”應用,不單單是中國三大運營商的挑戰,也是全球所有運營商想要找到的答案。譬如曾經被國內媒體推崇的LG U+,憑藉自製VR內容、VR頭顯補貼等方式,促使韓國40%的5G用戶使用VR/AR服務,“吃”掉瞭35%的5G流量,而且這些5G用戶的ARPU值比4G高齣瞭37%。
需要注意的是,中國5G網絡的全球占比超過60%,而VR硬件的年銷量還不足500萬台,LG U+這樣小而美的案例,在中國市場可能並不適用。國內的三大運營商似乎也意識到瞭這一現實,在VR內容生態相對貧瘠、元宇宙都無法帶紅VR頭顯的局麵下,並未像4G初期那樣高舉補貼大旗。
不過,國內的運營商也沒有選擇靜待殺手級應用,而是整齊劃一地將目光盯嚮瞭産業賽道,試圖從中開拓5G的新應用場景。
“熱鬧”的産業賽道
2020年前後,三大運營商的管理層在談論5G話題時,焦點還集中在VR/AR遊戲、4K/8K視頻等場景。時間來到2022年,運營商和5G有關的話術已經習慣於和産業掛鈎,意味著5G主戰場的轉移。
一個風嚮是工信部等十部門在2021年7月印發的《5G應用“揚帆”行動計劃(2021~2023年)》,把5G融閤應用提高到瞭戰略規劃的高度,涉及8大專項行動和4大重點工程,其中一個重要信息是培育既懂5G又懂行業的應用解決方案供應商。
另一個風嚮是三大運營商對“東數西算”的迴應。中國移動2022年的算力網絡投資將達到480億元,涵蓋移動雲、業務網、數據中心等業務;中國電信2022年計劃在算力方麵投資140億元;中國聯動錶態將打造“聯接+感知+計算+智能”的算網一體化服務……目的正是協同雲計算、邊緣計算、大數據等技術,讓5G在垂直行業提供各類創新應用。
與之相對應的,5G網絡的産業應用案例被越來越多人關注。工信部的數據顯示,2021年時已經有138個鋼鐵企業、194個電力企業、175個礦山、89個港口實現5G應用商用落地,國內超過700傢三甲醫院開展瞭5G+急診急救、遠程診斷、健康管理等應用,正在多個行業打造點狀分布的“樣闆房”。
5G的殺手級應用是否會齣現在産業賽道?答案可能並不樂觀。有彆於To C的連鎖反應,5G的To B應用存在兩個不可小覷的挑戰。
一方麵,5G的場景化落地涉及到網絡安全和穩定性,常常需要采用專有頻率進行5G網絡建設。而國內運營商的5G基站遵循的是城市到郊區再到鄉村的邏輯,在場景落地中再次麵臨著前期的網絡投入。
另一方麵,運營商麵嚮普通消費者是典型的平台經濟,可在産業賽道需要針對不同行業、不同企業甚至是不同的業務場景進行因地製宜的部署,屬於項目製服務的範疇,無疑製約瞭行業應用的落地節奏。
何況5G最大的難題在於投入産齣比,即便一些企業有接入5G專網的意願,卻也存在設備淘汰更新、網絡穩定可靠等顧慮。畢竟5G本身扮演的角色仍是“管道”,需要和計算、算法、數據等服務融閤為企業提供有價值的服務,也就涉及到産業鏈上下遊的諸多環節,絕非是一蹴而就的生意。
也就是說,5G在産業賽道的商用還處於導入期,或許應用落地的覆蓋麵在不斷擴大,想要夯實落地的深度,還需要大量的時間和資金投入,想要找到所謂的“殺手級”應用,不會是一日之功。
想要加速5G應用的流行,三大運營商或許還要拿齣4G初期的勇氣,一麵用補貼的方式哺育市場,一麵花錢建設基礎設施。所不同的是,To B是一場慢熱的生意,産業鏈上的所有玩傢都要做好長綫投資的打算。
寫在最後
對於5G殺手級應用的討論,注定還將繼續一段時間。
除瞭消費級市場的VR/AR、8K視頻,車聯網、城市治理、雲遊戲等也曾被納入爭論的範疇,但始終沒有確切的答案。也許在殺手級應用的問題上,我們又一次陷入瞭思維上的誤區,有彆於4G時代的星火燎原,5G就是一個深水摸魚的過程,需要有足夠的勇氣、耐心和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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