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1/10/2023, 7:09:38 PM
我們常在博物館裏看到那些敘事宏大的圖捲,深感氣勢磅礴。每當想湊近好好品味品味細節的時候,就會發現那些群眾演員好像擅自給自己加瞭很多戲,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笑齣聲來瞭!
譬如故宮博物院藏的三頁《清人畫平定安南戰圖冊》,每一頁都能找齣不少齣類拔萃的群眾演員。
01
清人畫平定安南戰圖冊 其一
這一頁的《清人畫平定安南戰圖冊》,旌旗招展,隊伍排列井然有序,勢不可擋,與對岸潰不成軍的安南軍隊形成瞭鮮明的對比。不過這副圖冊乍一看好像很嚴肅的樣子,但是湊近瞭一看,發現裏頭總藏著那麼一兩個古靈精怪的選手。
這個高挑的眉毛、噘起來的嘴,還有不知在何處遊離的視綫,明明就是滿臉寫著“我還沒想好下一步要乾啥”。▼
這位明明神情凜然,但這微微前傾的脖子和那緊綳的下巴,分明就有一股“讓我瞧瞧是誰的小眼睛還沒關注戰局”的味道。▼
四周的人都時刻準備著運送下一船的戰士,隻有這位選手,一邊撫摸著自己手裏的撐杆,一邊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
都快登岸啦!您在東張西望些什麼呢!哎喲,看得我這個場外觀眾都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這一頁所畫,是安南之役前期的第一戰,壽昌江之戰。一路行進勢如破竹的清軍抵達壽昌江北岸,而阮軍則退守南岸(當時安南政權屬阮氏傢族,故稱阮軍)。
原本橫在江麵上,用於連接兩岸的浮橋斷瞭,清軍當即乘上竹筏,攻勢不減。結果當時正好大霧彌漫,阮軍在岸上難分敵我,自相殘殺,清軍則正好趁著濃濃大霧一舉登岸。
岸上不分敵我、自相殘殺的阮軍
趁著濃霧一舉渡江的清軍
02
清人畫平定安南戰圖冊 其二
這一頁的人物並不是主要角色,放眼望去皆是連綿的山巒和繁鬱蒼翠的林木。即便如此,繪師也沒有鬆懈對人物的刻畫,還是被小編發現瞭幾位特彆有活力的群眾演員~
他竪起手掌好像在說:“且慢!”邊上那位馬兄剛剛抬起的左前蹄就這麼懸在半空,無處安放又小心翼翼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
“這纔剛登岸呢,你可彆誤傷友軍!”▼
這一頁所繪正是壽昌江之後的第二站,市球江。市球江江麵寬闊,南岸依山,地勢高於北岸。阮軍在此處占據險要,列兵布陣,堅固的防禦使得清軍進攻受阻。
麵對這種情形,清軍伐運竹木,在戰場正麵搭建瞭浮橋,作齣一副要渡江的模樣,同時派瞭兩韆兵力潛行至上遊二十裏處宵濟。
兩天後,在上遊渡江的清兵已經成功繞行到阮軍的背後,乘著高高的山勢大呼而下,正麵渡江的清軍也趁勢逼上,阮軍霎時瓦解敗北。
正麵搭建浮橋渡江的清軍
背後繞行的清軍
03
清人畫平定安南戰圖冊 其三
再看這一頁,畫麵疏密有緻,呈對稱布局,兩岸遙遙相對,近處由船隊連接,遠處的重心集中在一處,整幅畫的遠近處理不再僅僅是平麵的,江麵嚮遠處延伸,畫中小世界變得立體起來,仿佛能從遙遠的天際綫聽到熱血沸騰的殺伐聲。
即使戰局如此緊張,小編仍然在人群中發現瞭幾張不似乎不那麼緊張的麵孔:
探瞭一半腦袋齣來,寥寥數筆把這位選手謹慎又躍躍欲試的神情描繪得十分到位。半張臉都藏在窗戶底下,時刻關注著戰局。“讓我看一眼……再讓我看一眼……”▼
這位的動作就刻畫得很到位瞭啊!看看這條踩在岸上的腿,看看這隱隱蓄力的弓箭步!仔細看看這攥著繮繩的小拳頭!我都能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音瞭!▼
市球江之戰勝齣後兩日,清軍抵達瞭富良江。富良江的南岸就是安南的首都黎城瞭,富良江就是黎城的最後一道屏障。
為瞭阻止清軍過江,安南軍在清軍到達之前就將沿江一路的竹木都砍伐盡瞭,還將沿江所有的船隻都停泊在南岸(即靠近安南的一側)。
在這情況下,清軍到達後,經過好一通艱難尋找纔覓得瞭幾隻小舟。清軍就靠著這幾隻小舟,在夜幕的掩護下,載著百餘兵力,駛嚮江心,奪走瞭阮軍的一隻戰艦。時任廣西提督許世亨親自率兵渡江,又奪得三十餘隻小舟。
清軍便反復利用這幾十隻小舟,渡兵過江,分搗敵營。
昏暗夜色下,阮軍難辨兵力多寡,驚慌而逃,潰不成軍,清軍趁勢焚毀其戰艦十餘艘。次日黎明,清軍全部過江。百姓齣迎,匍匐道左,黎城不攻自潰。
清軍在江心靠著幾隻小舟奪走阮軍一隻戰艦
百姓齣迎,匍匐道左
04
不過,這三頁圖冊其實隻記錄瞭安南之役前期清軍獲得的部分勝利,而安南之役這場戰爭並沒有在這裏就畫上句號。
前期頻獲捷報之後,清軍在糧食和兵力等多方麵的供給上已經有些吃力,其實已經無力繼續嚮南推進,於是清軍在升龍城內停留瞭一個多月。
阮軍在得知清軍進退未決之後,決意展開反攻。阮軍一方麵徵兵以加強實力,另一方麵為麻痹清軍,派人投書於清軍營,佯裝乞降。
顯然,這一紙降書確實起到瞭作用,清軍上當瞭。阮軍便趁著除夕之夜清軍歡慶春節之際,偷襲外圍的清軍據點,不斷嚮前推進——而清軍方直到正月初二纔發現阮軍來攻,此時再率兵應敵便難免倉皇。
西山軍反攻升龍
清軍被打個措手不及,阮軍又以象載炮衝陣,眾寡懸殊,清軍死傷甚重,慘敗落荒而逃。時任兩廣總督孫士毅帶領部分人馬渡過富良江,退到北岸後,慌忙砍掉浮橋斷後。
而留在南岸尚未來得及過橋的清軍(包括提督許世亨、總兵張朝龍等),紛紛溺水而亡。孫士毅帶領殘兵一路敗走,焚毀丟棄糧械火藥數十萬,最終士馬歸還者不及行前一半。
時任兩廣總督孫士毅
雖說這三頁《清人畫平定安南戰圖冊》並沒有完整地記錄安南之役的始末,但繪師對於這三場戰役的呈現可謂是淋灕盡緻。
重巒疊嶂、捲雪江濤,甚至是每一個小人物之間的互動與情緒起伏,都被壓縮進方寸畫幅,和它背後的曆史一起,等著與下一位站在它麵前的觀眾對話。
參考資料:
1、張明富,張穎超.清前期"安南之役"略論[J].史學集刊,2006,11(6):9-15
2、郭曄旻.“降安南”的敗仗為何被乾隆算進瞭“十全武功”.澎湃新聞
(來源:公眾號“博物館丨看展覽” 作者:承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