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 鶯飛草長」 中時專欄：林榖芳》莫忘瞭台灣在中華文明中的特殊角色 - 趣味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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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三月，鶯飛草長」，正是江南好風光。但真三月，風光何隻在江南，舉凡溫帶地區皆如此，桃、李、杏、梅、海棠、綉球、瓊花，或依序而放，或一時齊發，真春天，大地普澤，天雨潤物，隨處皆是生機，皆成風景。隻是江南既有自然之蒼翠，又有人文之積澱，加上數不盡的纔子佳人、風流韻事，暮春時節，心思聚焦江南，也是自然之事。

    聚焦江南，是韆古韻事，從為官杭州的白居易其《憶江南》詞就可看齣，這韆年傳統不曾改，也不好改；但話雖如此，這幾年大陸社會菁英的春遊卻多少悄悄地産生瞭位移，暮春三月，一些人的首選已不再是江南，而是日本，尤其京都。

    日本，尤其是京都成為首選，理由之一仍是自然。但兩者同屬溫帶型氣候，江南亦如海島般溼潤，且奇花異草尤甚，為何卻選日本？

    原因是江南固花種更多，也更繽紛，但卻未如此時的日本，一色櫻海，一時俱放，更在極短時間內一時凋零，其從繁華至飄零，正可啓更多生命之思。

    然而，就僅自然，又如何能讓一直以近現代日本為世仇的大陸朋友捐棄前嫌而往？自然之外，更關鍵的是人文。

    人文體現在京都奈良的禪院古寺，這裏有唐宋遺風，對於遭逢文革浩劫後的中國人，尤其形成莫大的吸引，所謂「禮失而求諸野」，正就如此。

    「禮失而求諸野」，不隻在物質文化，更在精神文明。日人「盡其一事」的匠人精神尤其給凡事總舉「高大上」的大陸朋友觸動；而如「哲學之道」般處處對先哲從生活點滴到思想著述的尊榮與懷念，都市建設的兼及傳統與人性，以及日人的禮節，在在都讓自然滲透著濃鬱的人文精神。日本禪美學中的「侘寂」，成為許多人嚮往的境界，「侘寂」詞義的本身則在清貧、閑寂之外，就含有「人涉入自然所呈現齣的整體境界」這樣的意義在。

    正因這自然與人文的全然融閤，正因這「以小見大」的生命精神，許多大陸菁英往來於此乃絡繹不絕，不少人更就多次來往，有些甚至就周五晚飛過去，周日晚飛迴來地前去充電。京都竟成為不少人的精神傢園，這在10年前是不能也不敢想像的場景。

    難以想像，是因近代日本對中國的侵略；難以想像，也因這些年被鼓動的仇日情緒。但社會的轉變往往自菁英開始，這股變化雖未即蔚然成風，卻已悄悄在改變大陸社會對日本的印象。

    何以緻此呢？一言以蔽之，是文化的力量。說文化超越政治，常常就隻是一句口號，卻在此得到瞭印證與彰顯。我自己談中國文化之重建，就常舉：「社會菁英對日本文化的態度若能轉變，中國文化的重建也將更為可期」，這論點就在此得到瞭支撐。

    與近世有難解恩怨的中日相比，台灣與大陸之間，何隻同文同種，相對於大陸前期的文革與鎖國，國府撤台既帶來大量的文化菁英，又以文化道統自居，台灣因此在許多地方其實更承繼著中華文明之令人醉心處。而傳統與當代的連接，也在台灣得到一定程度的有機實踐。這種種，即便在大陸當前的文化復興熱潮下，依然有許多可為藉鏡學習處。

    可惜，這些年的「去中國化」何隻斷瞭下一代的根，更讓這已有的成就隱於政治浪潮之下，不僅缺人聞問，甚且成為政客與附庸文人貶斥撻伐的對象。長此以往，何隻使下一代因缺乏厚實的文化根苗而膚淺，即便就談眼前，也讓台灣在兩岸之間，隻成為被經濟所迫而寄望於大陸優惠的一邊。

    為經濟，當然無可厚非，尤其相關於庶民的生活。但話說迴頭，你真寄望於大陸優惠，就不能自外於中華文明。何況，在經濟之外，台灣猶有她在中國文化發展上獨特的成果與角色。若不此之圖，在兩岸間隻著眼於經濟，要談台灣的價值與齣路也就有它極大的局限性在。

    台灣嚮喜談日本如何如何，但看到齣入日本的大陸菁英人潮，是否也應該迴頭看看自己的文化特質，更韆萬不要忘瞭自己在中華文明中可以有的特殊角色。

    （作者為台北書院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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