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7/2022, 7:58:40 AM
在楊虎城的長子楊拯民的記憶之中,張學良平易近人、和藹可親。他會時不時開一個玩笑調節氣氛,總是逗得大傢哈哈大笑。
1935年鼕天,楊虎城帶著楊拯民去找張學良,他們一起坐車從西安到三原縣檢閱部隊。開車的是張學良,楊虎城坐在副駕駛位上,楊拯民和另外兩名軍官坐在後排。
張學良笑著打趣楊拯民:“你今天最神氣!我給你當司機,你爸爸當副官,還有兩個保鏢。”
楊拯民懷念那段日子,總是和傢人、朋友迴憶這件事。
1991年,台灣當局準許張學良和趙一荻前往美國探親。1995年,張學良夫婦正式在美國夏威夷定居,終於獲得瞭人身自由。
圖|1999年6月,楊虎城的孫子楊瀚(左一)等與張學良(前排坐輪椅者)在夏威夷閤影
楊拯民得知後非常高興,期盼著張學良能夠返迴大陸,和他再見一麵。
然而張學良已經年邁,他一直沒有下定決心迴來。楊拯民去問張學良的五弟張學森,張學森迴答:“他可能就不迴來瞭。”
1996年,張學良95歲壽辰之前,他托人傳信給楊拯民,60多年沒見瞭,他想見一見楊拯民。
楊拯民他想要去夏威夷看望張學良,在有生之年,想要代替父親和張學良再握一次手。
得到組織的批準之後,3月,楊拯民的簽證已經拿到手,而他卻突然查齣瞭癌癥,要立刻動手術,計劃就耽擱瞭下來。
1998年10月,楊拯民病逝。他被病痛摺磨瞭2年,離開時非常倉促,沒有留下什麼遺言。
但他的兒子楊瀚心裏清楚,父親的遺願就是去美國看一看張學良。
楊瀚聯係瞭張學良的侄女張閭蘅,希望完成父親的這個遺願。
張閭蘅對楊傢很熟悉,1983年張閭蘅來北京之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楊拯民,楊拯民熱情地招待瞭張閭蘅,還請她給張學良帶去瞭一些禮品。
1990年,張學良托人給楊拯民帶來親筆題詞:“
拯民世弟:愛人如己,張學良敬書。七十九年十二月廿一日。
”這幅題字楊傢人一直妥善收藏著。
圖|張學良送給楊拯民的親筆題詞
在張閭蘅的安排之下,1999年6月,楊瀚和女兒楊好好在一傢教堂的門口見到瞭張學良。
那時候張學良正在做禮拜,張閭蘅嚮張學良介紹瞭楊瀚。
楊瀚如此迴憶見麵的細節:“張學良坐在輪椅上,聽說我是楊虎城的後人,怔瞭一下,然後就說‘你好你好’,便再也沒有說什麼瞭。”
楊瀚沒有想到張學良如此平靜,一句話也沒有提過去和楊虎城的事情。
第二年,張學良百歲壽宴,楊瀚也代錶楊傢去祝壽。
楊瀚到達張學良所住的希爾頓酒店之時,見張閭蘅正在推著張學良在海邊散步。
他上前打招呼,張學良依舊隻是禮貌地問好,沒有其他的迴應。
圖|西安事變前張學良和楊虎城的閤影
張學良獲得自由後,楊瀚是唯一一位麵見張學良的楊傢人,他是西安事變研究會會長,寫過《楊虎城大傳》,對楊虎城的研究是專傢級彆的。
他對張學良的平靜,有著自己的理解:“
我麵前的張學良,確實是老瞭,我覺得他對祖父的事情有點不堪迴首。
”
張學良和楊虎城,因為一場震驚中外的“西安事變”,命運緊緊聯係在一起,中國近代史上將他們並稱“張楊”。而實際上,他們之間也存在著不少分歧。
1930年,楊虎城在中原混戰之時率領十七軍進入陝甘兩省,大有一統西北的雄心。後來,蔣介石免去瞭楊虎城陝西省政府主席的職務,但十七軍依舊實際掌控著陝西省。
1935年,張學良帥東北軍進入陝甘,並成立西北“剿匪”總司令部,張學良就是“代總司令”。
東北軍裝備精良,人數眾多,楊虎城不清楚張學良到底是帶著什麼目的來的,剛開始對他多有防範。而張學良此時急於在西北落腳,老蔣又刻意挑撥二者關係,張學良也對楊虎城有所猜忌。
1936年,楊虎城和張學良之間的關係纔緩和,主要是因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主張,就是抗日。
圖|西安事變爆發後,南京國民黨政府前一片混亂
一次偶然的談話,楊虎城說到瞭“九・一八”事變的責任問題,張學良顯得非常激動,他拿齣瞭一張當時蔣介石發給他的電令,告訴楊虎城當年讓他不抵抗的是蔣介石,非他一人決定,但現在,全國上下認定是張學良的錯。
說到這裏,張學良因為委屈和憤懣流下淚來。張學良還和楊虎城坦誠,自己絕對沒有奪取西北之意,請楊虎城放心。
這次談話確實讓楊虎城對張學良有瞭更深的瞭解,他們走動更加頻繁。但他們都嚮對方隱瞞瞭一件事――他們和的秘密交往。
張學良在多次和作戰失敗之後,也進行瞭深刻的反思,他不能理解為什麼在民族存亡的關頭,蔣介石還在堅持“攘外必先安內”。
張學良和楊虎城希望可以走上“聯共抗日”的道路。他們也能感覺到對方身邊有地下共産黨的同誌,偶爾也會相互試探,但心照不宣,不會挑破。
後來在地下黨員南漢宸的安排下,張學良的好友、中國民主同盟中央委員會副主席高崇民來到西安,專門調解張、楊二人的關係。戳破瞭這層窗戶紙,兩人袒露心扉,沒有瞭隔閡,從此聯閤抗日。
1936年6月,張學良和楊虎城共同開辦瞭王麯軍官訓練團,訓練抗日乾部,學員是東北軍和十七軍的連長和團長級彆的軍官。
同時,張、楊二人經常帶著心腹將領和中國地下黨員代錶一同商討團結抗日的問題,他們將座談會總結的意見編成一本宣傳冊,名為《活路》,意思是隻有堅持團結抗日,民族纔有活路。
這些宣傳冊都是在綏靖公署印刷廠秘密印刷的,楊虎城下令送到宜川前綫的部隊。錶麵上,張學良配閤西北“剿總”參謀長追查此事,實際上他一直在配閤著楊虎城,聯閤行動。
張學良也曾嘗試過嚮蔣介石苦諫,但一次次被蔣介石嚴詞拒絕。張學良大失所望,迴到自己的臥室沮喪飲泣。
圖|身著上將禮服的楊虎城
返迴西安之後,張學良和楊虎城多次密談,說齣對蔣介石的不滿,不希望再和紅軍作戰。
楊虎城不像張學良,他早就對蔣介石心灰意冷瞭。
時任17路軍17師51旅旅長的趙壽山曾在一次與楊虎城的談話之中突然提齣:“如果蔣介石來西安,必要的時候我們就把他扣起來,逼他聯共抗日。”
楊虎城當時聽到這句話驚瞭片刻,但他並沒有反對趙壽山的意見,甚至還贊許道:“壽山變瞭!”
此時,麵對焦急沮喪的張學良,楊虎城突然想到瞭趙壽山的這句話。他鼓起勇氣對張學良說道:“等蔣委員長到西安後,咱們把他扣起來,來一個‘挾天子以令諸侯’。”
張學良聽到這句話久久沒有迴答,他的內心波濤洶湧,許久後纔猶豫著說:“容我再考慮一下。”
楊虎城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言,麵露惶恐。
張學良忙安慰他:“請放心,我絕不是那種齣賣朋友的小人。”
在說齣這句話的時候,張學良已經錶達齣他對楊虎城這句話就是不贊同的。
張學良畢竟和楊虎城的人生經曆不同,一生下來就含著金湯匙,子承父業,受過西式教育。
張學良和蔣介石私交頗深,好幾次張學良都在公開場閤說,自己是將蔣介石當作父親看待的。他對蔣介石始終存有幻想,他覺得隻要蔣介石現在挺起腰杆來抗日,以前所有的事都可以一筆勾銷,他依舊願意“擁蔣抗日”。
而楊虎城齣身貧寒,手上的隊伍是自己一手拉起來的,他沒有父輩的蔭庇,小心翼翼地在眾多地方割據勢力之中尋得一處生存之地。
圖|1936年12月2日,蔣介石在洛陽與西北軍政首腦閤影。左二起:蔣介石、宋美齡、謝葆真、張學良、楊虎城
這些年,蔣介石對他時好時壞,完全當他是一個工具。識人無數,在亂世摸打滾爬的楊虎城,早就看透瞭蔣介石的反動麵目,深刻明白他本性難移,必須“反蔣抗日”。
張學良還是堅持一次次嚮蔣介石進。1936年年底,張學良又和蔣介石進行瞭長達三小時的深談,聊到最後,他流著眼淚、嘶啞著嗓子請求蔣介石抗日。
蔣介石勃然大怒,大聲斥責張學良:“你現在就是拿槍把我打死,也不能改變我的計劃。”
就在張學良這次“哭諫”後僅僅3天,蔣介石就已經下令擬好一張名單,裏麵是西北軍和東北軍之中同情的部分將士,準備撤掉張學良的職務。
張學良還收到瞭消息,蔣介石先後派瞭4000多人進駐西安,他們就在西安賓館附近,隨時聽命蔣介石將張學良逮捕。
張學良這纔徹底明白,不動用武力,是不可能真正讓蔣介石屈服的,沒想到最後還是要走楊虎城建議的那條路。
隻是,即便走上瞭這條路,張學良和楊虎城依舊沒有完全統一步調。
張學良還在嘗試著爭取蔣介石,必須確保蔣介石的安全。在控製蔣介石後,張學良曾經給孔祥熙和宋美齡緻電,保證不會傷害蔣介石,隻是想要“促其反省”。他說:“學良平生從不負人,耿耿此心,可質天日”。
圖|西安事變後,國民黨政府製作的蔣委員長濛難紀念章
這段期間,張學良的心情其實是非常矛盾的。
他一天數次去見蔣介石,說話時都是垂手站在一旁,無論蔣介石發多大脾氣,他都是恭謙。
他甚至幾次邀楊虎城一起去見蔣介石,楊虎城拒絕,張學良還在勸他“慢慢來,不要著急”。
楊虎城時刻在提防著蔣介石,必要時一定要逼迫蔣介石就範。
他們最大的分歧齣現在“是否放蔣介石迴南京”一事之上。
宋美齡、宋子文、端納來到西安之後,經過瞭一係列的談判,最終達成停止內戰、一緻抗日的決定。
事已至此,蔣介石依舊不願在改組行政院等協議上簽字,他隻是口頭錶示以“領袖人格”保證。
楊虎城要求蔣介石一定要親自簽上姓名,哪怕宋美齡和宋子文已經做齣瞭保證,他也不信。
張學良已經經曆瞭漫長而洶湧的思想鬥爭,他隻想立刻放蔣,他親自去說服楊虎城,結果和楊虎城歇斯底裏地爭論起來,差點與楊虎城決裂。
圖|1937年1月1日,《中央日報》報道張學良被判處10年徒刑、剝奪公權5年的新聞
蔣介石在《西安半月記》之中寫道:“12月24日夜,聞楊虎城堅決不主張送餘迴京,與張爭幾決裂。”
張學良親自送蔣介石,是“要給他撐麵子,使他恢復威信,今後好見人,好說話,好做事”。
楊虎城不理解張學良為什麼要親自去送蔣介石,他覺得這是一種糊塗的行為,感性已經完全戰勝瞭理性。
張學良走得非常匆忙,甚至還沒有徵得楊虎城的正式同意,楊虎城不能強製蔣介石留下,不能阻止張學良離開,他感到很意外,更感到無奈。
這是張學良和楊虎城最後一次相見瞭。
他沒有給楊虎城留下什麼話,也沒有任何安排,隻是將東北軍托付給瞭楊虎城。而這基本上就是一條空頭命令,楊虎城動不瞭失去主心骨的東北軍,甚至齣現瞭“二二事件”這樣的混亂局麵。後因楊虎城被撤職,十七軍齣現叛徒,西北軍也無奈瓦解。
而在監獄之外,他們的親人們卻因為他們當年的情誼,一直持續著兩傢的緣分。
張學良的四弟張學思和張學良不同,他的母親許氏齣身貧寒,善惡分明,善良仁義。在大帥府的姨太太之中,她是最為儉樸勤勉的一個,一直教育兒女們要自力更生。在母親的激勵之下,張學思17歲就加入瞭。
1936年12月12日半夜,張學思在國民黨中央黨校學習,突然被捕押往南京。
在半路上知道瞭大哥以“兵諫”的方式逼迫蔣介石抗日,嚮來不贊同大哥的他覺得非常振奮。不久後張學思被釋放瞭,他一直在和同誌們積極營救大哥。
在紀念“西安事變”25周年的招待會上,高崇民發言:“座中諸君都健在,一人憔悴在東南”,張學思當場痛哭失聲。
圖|楊拯民
1937年,張學思以優異的成績從中央軍校畢業,蔣介石的嫡係拉攏他,母親希望他和自己一同去美國,而張學思毅然接受瞭的安排,前往延安學習。
與此同時,楊虎城被南京政府免職,派他前往美國考察,實際上是流放海外。
在齣國的前一天,楊虎城喊來瞭長子楊拯民,與他徹夜談話。
楊虎城希望楊拯民能照顧好母親,謹慎交友,還和他說瞭自己的理想,談到瞭共産主義,也說到瞭人類的前途。父子倆聊到淩晨5時,楊虎城趕著漱洗整裝。
6月29日7時,楊拯民看著父親登上瞭郵輪。這是他們父子的最後一麵,不久後就傳來瞭楊虎城迴國抗日卻被幽禁的消息。
曾經兩次嘗試營救楊虎城,1946年在重慶政協會議上,親自提齣釋放楊虎城,蔣介石拒絕瞭。
蔣介石也多次派人勸說楊虎城公開錶示發動西安事變是受濛騙的,楊虎城寜死不屈。
被幽禁的12年之中,他和妻兒受盡屈辱,妻子謝葆真被逼得齣現瞭精神疾病,而楊虎城一直在死撐著,他不能自殺,不想自己的死被蔣介石扭麯成“以死謝罪”。
1949年重慶解放前,楊虎城和傢人、秘書一傢被殘忍殺害。
圖|1950年1月,重慶“楊虎城將軍暨被難烈士追悼大會”會場外
而張學良則一直被幽禁著,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楊拯民離開父親之時,他纔剛剛15歲,知道父親這是冒著生命危險乾一件利國利民的大事,已經認清瞭中國的希望和齣路,1938年6月,他來到瞭延安,加入瞭。
一次,楊拯民在延河旁的防空壕之中參加小組會議,一同參加的其他的9名同誌:徐海東、譚玉保、張防、彤雲、任質斌、羅斌、丁洪、王梅芳、樊執中。
在休息時,徐海東突然笑著說:“我們這個小組也是三位一體,有西北軍的代錶,有東北軍的代錶,我和老譚、老任、樊、羅幾人可算是紅軍代錶吆。”
楊拯民很驚訝,他知道徐海東所說的西北軍代錶是自己,東北軍代錶是誰呢?
圖|張學思和妻子閤影
他看瞭眼張防,張防不過二十幾歲,英俊高大,也是剛來延安沒多久,大傢其實並不知道張防的具體身份。
楊拯民猜測張防可能是張學良的親屬。第二天,張防主動來找楊拯民去河邊散步,告訴他自己其實是張學良的弟弟張學思。原本他是想要保密的,但徐海東不小心說漏瞭嘴,他不想嚮楊拯民隱瞞,希望將來在生活和學習上互相照顧。
張學思和楊拯民很快成為瞭莫逆之交,他們經常到河邊散步,聊到尚被蔣介石囚禁的至親,他們痛心無比。
剛到延安的時候,張學思還沒有結婚,楊拯民非常熱心地給他找對象。他聽說張學思有一個中意的姑娘,隻是沒好意思問清楚對方的名字。於是就和同學們分頭找女大的熟人去打聽,很快打聽到那個姑娘叫謝雪萍。
在同學們的撮閤之下,兩人戀愛、結婚,十分順利。
解放後,張學思擔負創建海軍學校的重任。1961年3月他齣任海軍司令部參謀長。而楊拯民則來到艱苦的甘肅玉門,全力投入到油礦生産的恢復工作之中,他們依舊保持著聯係。
圖|毛主席接見張學思將軍
跟隨楊拯民多年的秘書趙強迴憶,楊虎城被殺害後,張、楊兩傢風雨同舟,成瞭一傢人,楊拯民也成瞭兩傢在大陸的“傢長”。
張學良留在祖國大陸的親屬和原來東北軍的部下很多,他們有瞭工作問題,或者傢庭矛盾,都願意來找楊拯民解決。張傢的後人不少定居在海外,有機會迴國探望的話,也會專程來看一看楊拯民。
張學良身在台灣,心中掛念楊虎城的子女們。他在迴憶錄之中提到瞭楊虎城的犧牲,他也感到十分惋惜。
西安事變之時,楊虎城的子女們年紀都還小,張學良和楊拯民比較熟悉,聯係也比較多。
1998年,楊拯民去世之時,張學良和夫人趙一荻從美國夏威夷發來瞭唁電:“痛悉世侄楊拯民常委韆古,請節哀順變。”
圖|楊虎城之孫楊瀚
楊拯民的長女楊延武嚮記者們說:“張學良近年多次捎信想讓父親去美國一見。父親幾次準備美國之行,但都由於身體原因未能成行,父親是帶著無盡的相思走的。”
當楊瀚登上前往美國的飛機,想到要代錶楊傢後代正式見張學良之時,他的內心是激動的。
他是研究西安事變的專傢,他聽著楊拯民的故事長大,他當然期待可以聽親曆者述說真實的曆史,也希望聽張學良多說一說楊虎城,彌補這一生都沒有見過爺爺的遺憾。
而張學良卻選擇瞭沉默。
1956年,蔣介石要求張學良迴憶西安事變的具體經過,張學良平靜地說:“平心而論,西安之變,楊虎城乃受良之牽纍,彼不過陪襯而已。”
在《西安事變反省錄》中,他曾經這樣說,如果他當時是跟何成浚或者張群共處,那麼就不會有西安事變的發生。
在張學良被幽禁的半個世紀裏,他一直都在堅持著一種態度:“作為一個軍人,我是應該被槍斃,但依我的良心,我沒有做錯。”
圖|張學良在台灣被幽禁時,通過廣播瞭解外界消息
張學良一生重“義”,其中有他對楊虎城的“義”,也包括他和蔣介石之間的“義”。
周恩來曾經總結過:“張學良是個英雄人物,很豪爽。他這個英雄人物是個人英雄主義。”
在西安事變後,人們自然而言將官位比楊虎城高的張學良當作最主要的領導者,張學良被一群國民黨高官痛批。甚至在文化界,張學良也成瞭被抨擊的對象,北平各大學的校長稱他:“執迷不悟,名為抗敵,實則自壞長城,正為敵人所深快,足下將永為國傢民族之罪人矣。”鬍適更以個人名義在天津《大公報》上發錶《張學良的叛國》一文,稱他“禍國誤國”。
在這樣強大的壓力之下,張學良緻函蔣介石,對自己發動西安事變錶達瞭深深的自責。
當他晚年迴顧過去,明知自己順應瞭曆史潮流,明知當年的選擇沒有錯,但他的心仍然是矛盾的。
在西安事變之前,張學良一直非常順遂,對蔣介石集團有著諸多幻想,在飽嘗半個世紀的牢獄之苦後,他看著曾經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和他一同為抗日齣生入死的楊虎城已經被害,就連那個曾經坐在他車的少年楊拯民也去瞭。
圖|《申報》對西安事變的報道
山河日新月異,而他覺得自己一事無成,已垂垂老矣,過去不堪迴首。鄧穎超曾給張學良寫過4封信,希望她能迴大陸看一看,張學良拒絕瞭,他說:“物是人非事事休。”
如果麵對楊拯民,他尚且能迴憶過去,而麵對完全陌生的楊瀚,他真的不知從何說起!
這樣一位曆經滄桑的老人傢,楊傢人亦是理解和尊重的。
2001年10月15日,楊傢人從《新聞聯播》之中得知張學良與世長辭的消息,非常悲痛,他們連夜趕往張學良公館敬獻花圈。並以楊虎城後人的名義嚮張學良的親屬發去瞭唁電。
他們在唁電之中錶示:“世叔光輝的一生,將永遠是我們學習的榜樣,我們也將永遠懷念他老人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