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屆奧斯卡奬揭曉在即,女性導演簡·坎皮恩《犬之力》獲最佳影片等12項提名,是今年最被看好的作品。
年度商業巨作《沙丘》則獲得10項提名緊追在後。
若以稍早落幕的英國電影金像奬為奧斯卡風嚮標,在前者得奬常被認為在奧斯卡也很可能斬獲,則以今年結果來講,《沙丘》很可能在技術奬項上大幅領先,但最佳影片和最佳導演很大概率是《犬之力》的囊中之物。
除此之外,最佳影片奬項另一呼聲最高的濱口龍介執導的《駕駛我的車》也是一匹大黑馬,這是一部被許多影評人給予厚望的電影。
同時,這也是今年亞洲區域唯一的一部入圍電影。
如果《駕駛我的車》能獲奬,將改寫前年韓國導演奉俊昊《寄生蟲》獲奬的又一成績,且它獲奬的含金量可比《寄生蟲》高得多!
最佳男主角也幾乎大勢已定。
威爾·史密斯以《國王理查德》一連攻城掠地,目前看好度明顯超過《犬之力》的本尼迪剋特·康伯巴奇。
在《健聽女孩》中,聽障演員特洛伊·科特蘇爾以手語與豐富的肢體錶情獲得廣泛盛贊,與斯皮爾伯格《西區故事》中歌舞展現都展現到極緻的阿麗亞娜·德博斯可望共同包辦男、女配角奬。
但今年奧斯卡的最大懸念,恐怕又得落在最佳女主角奬上。
分飾三位曆史人物的傑西卡·查斯坦、妮可·基德曼、剋裏斯汀·斯圖爾特在各大風嚮球奬項各占勝場,誰封後都不會是意外,這無疑是近年來最激烈的一次影後競逐。
再迴到最佳影片奬項來看,其實如果就一般邏輯,看哪部片提名最多項,似乎就能大概知道大奬誰屬。
不過奧斯卡的評選規則,可不是這麼簡單的。
本文將以奧斯卡選拔角度,幫助各位小夥伴理清奧斯卡得奬産生的過程。
通常電影奬項的産生可以粗略分為兩類,主要多是“評審團製”,像是歐洲三大影展、金像奬等電影奬項都是采用這個評選方法。通常會邀請一些人來組成評審團,以去年戛納影展為例,有9人齣任主競賽評審。
評審團機製的好處在於確保存在充分地評選與討論的過程,而不隻是直接投票決定奬項誰屬。不同的評審組閤,也可能帶來截然不同的結果。
奧斯卡通常會采用評審團製的奬項,也都是采取收件報名的製度來進行。
而奧斯卡的評審團,是由一個叫“美國影藝學院”的上韆成員選舉的。
許多新片在此之前都沒有廣泛在院綫放映過,為瞭確保評選者都能看過電影,采用評審團製度更實際一些。
製度當然也會影響最後的結果,畢竟決定奬項的人少,所以比較有可能誕生比較偏激的結果。
而奧斯卡奬則是另一個極端,每年它會邀集美國影藝學院來自17個分會、共計數韆名會員來決定得奬者誰屬。這意味著每年頒發齣來的奬項,更接近大眾意誌,而不是某幾個人的個人品味。但奧斯卡這樣的賽製卻並不常見,之所以能夠長期順利運行,也是因為好萊塢産業的製度相對完善的原因。
在頒奬1個月前公布的提名名單,便是由各個分會各自選齣的結果。
除瞭最佳國際影片等奬項有特殊規則之外,好比最佳攝影奬就是由攝影分會的會員推舉齣來,導演奬就是導演分會選齣,以此類推。
所以至少在入圍名單階段列上的電影,都是真正專業人士評選齣來的代錶之作,不過由於最後得奬名單是人人都有資格投票,反而未必真的能選齣最好的作品,例如總不可能數韆名會員都真的懂“電影賞析”吧!
當然這是後話瞭。
那麼備受矚目的最佳影片奬究竟是如何産生的呢?
許多人直覺認為,既然人人都能投票,那就是“票高者得”獲勝吧。以選舉術語來說,就是所謂的“單輪多數決製”,看誰最多票,一輪定生死。
其它奬項是如此,但唯獨奧斯卡的最佳影片有自己的特彆規則。
單輪多數決製雖然簡單,卻可能帶來其它問題。以今年為例,最佳影片共有十部電影,如果采取“單輪多數決製”,就最極端的情形來看,假設每部片都平分鞦色,各囊括大約10%左右的選票,最後的最佳影片得主有可能隻能得到11%的支持。
今年共有9487名會員享有投票資格,試想如果最後大奬得主是僅僅代錶其中1000人的意誌,那肯定會是一場災難,說不定另外八韆人還認為那部得奬電影是他們覺得最差的作品。哪怕這個最佳影片得主獲得瞭40%的支持,得奬都稱不上名正言順。
美國影藝學院為瞭避免這種情形發生,在2010年改革選製,引進瞭“排序復選投票製”,簡稱“IRV製”。這個製度隻有一個目的,就是讓每張選票都能充分發揮作用。
過去選民隻需要打個勾,但是現在選民卻要為每部電影進行排名。“1”是最喜歡,“10”便是最不喜歡。
待影藝學員迴收選票之後,美國普華永道會計師事務所將會接手進行計票工作。他們首先要查驗的,便是有哪一部電影獲得瞭50%的第一名。如果真的這麼順利,那得奬者便會直接産生。
但通常這種壓倒性的結果不太可能發生,幾乎沒有一部電影能獲得50%的第一名支持。
接下來要做的是,排除掉最少人放在第一位的電影。
以今年為例,假設大奬聲勢不高的獨立電影《健聽女孩》是最少人心目中的第一名,那這部電影就會從名單中移除。
不過將《健聽女孩》選為首位的選民並不等同投瞭廢票,因為他們的第二名將會自動升為第一名。這時候,就能再算一次,看看有沒有哪一部電影獲得50%的選票。
最少人的投票能擺在首位的電影可能占比隻有個位數,所以票分配齣去的情況下,也未必能在下一輪直接決定結果。
因此第二輪也可能持續膠著。所以持續戰到最後三取一、甚至二取一都不無可能。
許多小夥伴或許會好奇,奧斯卡為何要采取如此復雜的製度。
其實原因很單純,因為奧斯卡想要選齣的是最多人都可以“接受”的最佳影片。
如果采取單輪多數決製,最高票得主同時可能也是最多人不喜歡的電影。
但是“IRV製”卻首先刪去瞭最多人覺得不夠格得奬的作品,如此便能得以一步步演算齣最多人的共識。
此番改製也是為瞭因應2009年奧斯卡最佳影片擴增的決策。
過去最佳影片隻允許五部提名,該年放寬之後共提名瞭十部片。
過去五選一比較不容易齣現極端結果,但十選一就難說瞭。
2009年可以說是佳片如雲,大片《阿凡達》深獲觀眾好評,《飛屋環遊記》、《無恥混蛋》等片也都有支持者,在許多大片互相殘殺之下,最後卻是相對小眾的《拆彈部隊》齣綫。雖然《拆彈部隊》還稱不上爆冷,呼聲本來就高,但顯然仍足以讓奧斯卡意識到製度有改革必要。
也可以說,在過去,反應兩極的電影有脫穎而齣的空間。
但若是在現在,奧斯卡追求的卻是“大傢都能接受的結果”。
最多人覺得是第一名的電影未必會得奬,反而可能會是第二名的電影得以險勝。
製度的改變,也改變瞭得奬的走嚮。
雖然很難就此舉例這個製度的改革過去10年讓哪部電影得利,但幾乎可以確定的是,如果繼續采行單輪多數決製,得奬作品可能會大有不同。也許2017年的得主就不會是《月光男孩》,而是深具得奬相、但反響也略顯兩極的《愛樂之城》也說不定?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其實這個選製的壞處或許是,它會容易讓比較“中規中矩”、甚至“平庸”的作品有可趁之機。
例如在2012年,題材上較為安全的《逃離德黑蘭》就更容易勝過題材較具爭議性、直指中情局刑求疑犯的《獵殺本·拉登》,至於2015年奧斯卡,大概不會有人否認《瘋狂的麥剋斯4:狂暴之路》的史詩地位,但對動作大片仍有忌憚的選民似乎寜願選擇更符閤奧斯卡套路的《聚焦》。
那在這個選製的基礎上今年會讓哪部電影占得優勢呢?
如果采取單輪多數決製,幾乎可以篤定地說,獲得12項提名、在奧斯卡之前的各個公會與影評人協會奬項最受青睞的《犬之力》可以直接獲奬。
但若是IRV製,就未必一定是如此。
當年李安的同誌牛仔電影《斷背山》在備受看好之下爆冷落馬,普遍解讀是認為好萊塢還有許多保守人士無法接受同誌電影獲奬。
日前美國男星山姆·艾裏奧特公開爆粗口批評《犬之力》將西部牛仔同誌化的戲劇選擇。雖然其言論被認為有恐同性與厭女嫌疑,同樣引起反撲,但他的言論卻也在網上引起一陣討論,一些對言論正確感到厭倦的影迷,也紛紛錶示瞭對他的支持。
過去獲奬的同誌題材電影《月光男孩》描寫的黑人少年的成長史,影藝學院的廣大會員對此沒有意見,不過這卻未必代錶大傢都準備好迎接一部“白人同誌牛仔片”得奬。目前並不知道這個討論是否會影響到《犬之力》的聲量,但可以確定的是,爭議確實存在,但暫且不知會是導嚮對這部片有利的局麵。
近年來奧斯卡預測難度直綫上升,例如2017年《月光男孩》戲劇性取勝,2019年《綠皮書》力退《羅馬》,2020年《寄生蟲》神奇地創下首次外語片獲勝的紀錄。除瞭賽製因素,影藝學院大量引入不同國傢與族裔的會員明顯也改變瞭奧斯卡的品味走嚮。不過這兩年卻又多加上瞭一個變因,基於疫情的關係,片商不便大張旗鼓舉辦傳統的造勢活動,更使得預測顯得撲朔迷離。
所以纔說《犬之力》錶麵上是普遍最被看好的大奬得主,不過奧斯卡多年下來為瞭力保電影院的發行係統,堅決不讓串流平台如Netflix發行的電影拿大奬。
使得近年串流平台電影如《羅馬》、《愛爾蘭人》、《婚姻故事》、《芝加哥七君子審判》、《曼剋》等片都隻差臨門一腳。但疫情顯然已經改變瞭世人的觀影習慣,這是好萊塢再也無法迴避的事實,以串流形式發行的《犬之力》或許不必再背負這般“原罪”。
奧斯卡準備好擁抱串流電影瞭嗎?抑或仍然要肯定采取戲院發行之作如《沙丘》!錶麵上這隻是一個年度奬項,但今年奧斯卡最後的選擇,勢必將會對産業傳遞齣明確的信息,也會在電影史上留下一筆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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