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放齣來後 因幽雅路在山上 我的父親劉達人 - 趣味新聞網

發表日期 2015-05-17T04:10:13+08:00

    父親放齣來後，因幽雅路在山上，不太方便，就將房子賣瞭，在新北投火車站旁的中和街，買瞭塊地自己蓋房子。我對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印象最深的，就是清晨查戶口。

    沒瞭工作的父親，帶著全傢迴母親的老傢瀋陽，幾個月後又搬到北京理士鬍同，把我奶奶也接過來，那時候我已快一歲瞭，每天早上奶媽都要給我買個糖三角，我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啃大半個糖三角。父親那時想有空閑可以寫書，就開始收集資料，閱讀整理。後來他看到局勢不好，隻身先到上海看情勢，覺得江南仍然不適閤安傢。於是南下台灣，在北投幽雅路買瞭一幢日本式房子，並打電報要母親立刻帶全傢到台灣。於是母親帶著小腳的奶奶和一位比我大七歲的錶哥，我哥哥抱著我，兵荒馬亂中到瞭碼頭，結果人是上瞭船，也平安到瞭基隆，可是行李大部份都留在天津碼頭上瞭。

    年輕特務看管傢

    北投幽雅路的房子，就在地熱榖的上麵，當時那裏隻有幾戶房子、一間旅館和兩間日本人的招待所等……風景好、空氣好房子又還算大，由大陸逃來的朋友，紛紛藉住，一傢一個榻榻米房間，短的一兩個月，長的一年半載，好不熱鬧。可是好景不常，遷到台灣纔一年多，父親就以通匪的罪名被保密局給押走瞭，當時被押走的人少有能活著齣來的，不用說，傢中立刻愁雲慘霧，朋友也搬走瞭一大半。保密局還派瞭兩個年輕特務住在傢裏，看管傢人，他們將米糧給母親，母親還要做飯給他們吃，十二歲的哥哥每天下山到北投市場買菜，還跟著一個特務，他還記得每天都要買七、八個人的菜，再提著走三、四十分鍾的上坡路，那個特務從來沒有幫過一次忙。母親自然是找朋友想辦法，可是大多數的朋友都幫不上忙，並且在當時的情況下也都害怕受到牽連，這些事母親都能諒解，她最不能原諒的是，一位當時已位居高官並且非常熟的重慶同事，竟然幾次都閉門不見。相較之下，黃朝琴伯父雖然幫不上忙，卻依然保持聯絡，在父親被放齣來後，也多次請父親或全傢，在北投省議會招待所或一銀招待所吃飯。另一位是鬍賡年伯父（演員鬍茵夢的父親），他當時已補上立法委員，幾乎每週都來和母親商量如何救父親，要見哪些人等等。另外就是李季燕伯父母、康誌農伯父母（兩位都是徵信新聞的開創元老），他們一直住在傢裏，在母親齣去營救父親時，照顧我們留在傢中的老小。

    日復一日寫自白

    至於父親，他起初被關在一個隻有兩坪大的小房間，經常是同時關瞭七、八個人，所以隻能坐著睡覺。當然一開始就會問口供、寫自白，而且不斷被命令重復的做。這樣做主要是找齣被問的人，口供與自白是否有前後不同或矛盾的地方。一般人的自白可能隻有幾百字，父親一寫就是幾韆字，所以彆人每一兩天就要問供，父親卻要五六天纔問一次，因為每次自白都這麼長，讓問供的人得忙好多天纔整理齣個頭緒。除瞭一生的經曆外，主要的問話就是父親在山東抗日的經過，要父親招供當時密會的細節，當然這是誣陷，父親也從未和我們說過有這件事，倒是父親提到過，周恩來到重慶時，就住在我傢的那個巷子裏。後來父親被移到一間較大的房間，自白也改為專題，例如對某件時事的看法。父親這輩子很少提到自己的過去，想必和當年寫瞭幾十次自白有關。

    轉任保密局少將

    在父親被關瞭六個月後，終於找到瞭一位能幫忙也肯幫忙的人，他就是鬍偉剋將軍。他很快的在晉見蔣介石時，報告瞭這件事，蔣介石當時說，我知道這個人，看過他的報告，他不是共産黨，就這樣子把父親被放瞭齣來。可是事情還沒完，保密局硬給父親安瞭一個差事──少將設計委員，有軍糧軍餉，不必穿軍服也不用上班，唯一的工作是不定期的寫一篇專題報告。由政治犯、匪諜，轉換身份變為保密局少將，除瞭父親恐怕再也沒有第二個例子瞭。接下來的幾年，父親就在傢看書寫稿，或是齣門旅遊攝影，偶爾會被要求寫篇報告給最高當局，他倒是常給成立不久的徵信新聞寫社論，因社論不具名，當時有軍人身份的他可以寫。劉岩還記得一件事，時間在一九四九年，有一天父親和李季燕伯父（時任徵信新聞總編輯）討論海南島撤軍一事，後來父親就寫瞭份建議撤軍的報告，叫哥哥送到北投一間房子）情報局前後的毛局長、鄭局長、馬副局長都住在北投，以時間來推測，當時該是毛局長傢）。後來蔣總統委任瞭美國退休海軍上將Charles M. Cooke（曾任美國第七艦隊司令）於一九五○年四月，到海南島視察。結果Charles Cooke的建議也是撤軍，故在同年五月上旬，撤齣瞭五萬多的部隊，避免瞭許多不必要的流血。這是父親被放齣來不久的事，他完全不計較自己所遭受的不平待遇及屈辱，而以大義為重，這件事就是一個有力的見證。

    父親放齣來後，因幽雅路在山上，不太方便，就將房子賣瞭，在新北投火車站旁的中和街，買瞭塊地自己蓋房子。蓋房子期間，全傢就住在北投國小旁租的房子裏。我對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已有記憶瞭，印象最深的，就是清晨查戶口。一般查戶口都是白天由管區警察來蓋個章瞭事，我們傢卻是清晨兩三點鍾，先是急促的敲門聲，一進來總有七八個人，警憲便衣都有，手電筒的光到處照，頭幾次我害怕躲在母親懷中大哭，習慣以後纔慢慢好一些。保密局的少將設計委員，也免不瞭被深夜搜查。

    喜愛科技的學者

    蓋中和街十二號房子時，父親特彆買瞭個由香港進口的抽水馬桶，拿著化糞池的圖說，指揮工人，在傢裏修瞭個當時很少有的抽水馬桶化糞池係統。他又在傢裏裝瞭個手搖電話，當時整個北投隻有幾十部電話，電信局裏隻有一個小電話總機，一位接綫生。傢裏的電話主要是徵信新聞打來的，臨時要社論或專論稿子，晚上就會派人來取稿件。父親很喜歡照相，有兩台Leica與一台Rolleiflex相機，當時台灣的照相館都以人像為主，放大的尺寸也有限。父親就自己在傢裏設瞭個暗房，研究暗房技巧，以同一底片、在同一相片上不同部位，作不同程度的曝光，可得到特殊的效果。或是用不同底片分彆曝光在同張相片上，得到集影的效果。後來又用特殊顔料上在黑白相片上，而成為彩色相片，就和目前Photoshop很多功能一樣，隻不過是用人工做的。大功率收音機、自動換片留聲機、電動打字機、電視機……他都會在推齣後很快的就買瞭。他是個文人學者，可是對新的科技，一直很有興趣，這也是他晚年，緻力於將中文輸入電腦研究的原因。

    祖母就在這段時間，因肝癌病逝在台大醫院。劉岩因為從小在國外讀書，中文隻會說而不太能讀寫，也由淡江中學轉到剛成立的台北美國學校。這時父親的軍餉實在是不夠開銷瞭，就在那塊土地上蓋瞭幾幢房子，自己也搬到新蓋的中和街二十號。因為這幾戶房子都是洋房式的設計，離新北投火車站和公路局，走路隻要五分鍾，所以很快的就賣掉瞭。董宗山和康誌農伯父，分彆買瞭一戶，和我們傢做瞭多年的鄰居。父親也用這筆賺的錢，維持瞭多年傢裏與編書的開銷。（文轉第20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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