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4/7/2022, 2:28:21 AM
吳敬中是個明白人,有時候他比王耀武還明白。王耀武在濟南城即將失守的時候,自己穿上長袍溜掉,走之前還不忘叮囑下屬:“不可頑抗,也不可自殺,打不過就投降。”
王耀武在黃埔生中算是聰明人,但是他畢竟不如吳化文聰明,當然也不如吳敬中聰明。我們看《潛伏》中的吳敬中(曆史原型為保密局天津站站長吳景中)控製下屬的手段,不能不感嘆這位老先生的權謀之術已經爐火純青登峰造極。
吳敬中弄死馬奎,防範陸橋山,巧用李涯餘則成,一切都做得不動聲色,以至於我們産生瞭這樣的睏惑:除瞭夫人“梅姐”,吳敬中的心中還有彆人嗎?他還有信任敬重畏懼之人嗎?
這個問題,我們似乎可以去瀋醉的迴憶錄中去找答案,因為瀋醉跟吳敬中的原型吳景中實在是太熟悉瞭,他們不但是戴笠的親信,而且還都在軍統臨澧特訓班當過教官,吳景中教情報,瀋醉教行動,餘則成和李涯的曆史原型,應該分彆是這二位的學生。
有人說“雪山韆古冷,獨罩峨眉峰”是暗示吳敬中是峨眉峰餘則成的上級雪山,是潛伏更深的地下工作者。這當然隻是一種善意的玩笑,事實上吳敬中曾對餘則成進行過試探和調查,還曾經挖坑下套,餘則成雖然沒有中計,但左藍卻因此犧牲。
作為一個資深特工,吳敬中的為人處世原則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懷疑一切”,不管是李涯還是餘則成,都不可能得到他的完全信任,至於馬奎和陸橋山,那幾乎就是吳敬中的眼中釘肉中刺:這廝每死得越早越好,但要死得閤情閤理。
與其說馬奎是被翠平踢暈被左藍擊斃,還不如說是被吳敬中弄死的:吳敬中比誰都清楚,馬奎絕不是峨眉峰,但是不管他是誰,都必須帶著峨眉峰的帽子死掉――馬奎不死,佛龕李涯的工作不好安排,把反骨仔馬奎弄死,正好空齣一個行動隊中校隊長的位置。
被交換迴來的李涯一開始是“待分配”人員,隻有做掉馬奎,他纔有機會上位,所以吳敬中很周到地派馬奎的死對頭陸橋山負責審問。
陸橋山和馬奎的“副站長爭奪戰”已經到瞭你死我活的程度,吳敬中派陸橋山“主審”,既洗清瞭自己,又給瞭陸橋山嚮鄭介民打小報告的機會。
吳敬中讓陸橋山審馬奎,就像康熙讓明珠審索額圖一樣:最瞭解你的人,恰恰是你的敵人。
聽著陸橋山處處給馬奎挖坑設套,坐在監控室裏戴著耳機監聽的吳敬中露齣瞭神秘的微笑。
吳敬中抄瞭馬奎的傢,得到瞭“雪山韆古冷,獨罩峨眉峰”的畫捲,洪秘書得到瞭馬奎的妻子,李涯得到瞭行動隊隊長的任命,陸橋山也可以嚮鄭介民邀功,可謂皆大歡喜,隻有馬奎被翠平和左藍聯手乾掉,卻連一分錢撫恤金都得不到――誰讓他偷偷調查吳敬中瞭?
馬奎裏外不是人,在官場職場都是不受待見的角色,他的死,隻會給所有人帶來好處,起碼陸橋山是除瞭一口惡氣。沒想到斯斯文文的情報處長,下手居然也是如此狠辣,那麼強壯的馬奎,被摺騰得昏迷不醒,又被抓著手指頭按瞭手印,這迴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瞭――陸橋山造假口供的時候也是吳敬中授意的:“你去安排吧,記住,要一份完整口供,而且他要簽字畫押!”
吳敬中利用陸橋山整垮瞭馬奎,並替馬奎想好瞭死法:“火車押運,途遇解救,雙方交火,死於非命。”
讀者諸君都知道,軍統高層一直存在權力爭奪,毛人鳳、鄭介民、唐縱三足鼎立,而陸橋山的後台老闆,恰恰就是鄭介民。有鄭介民的心腹陸橋山做實的案子,馬奎是永世不得翻身瞭,馬奎即使有後台老闆,要恨也隻能恨鄭介民與陸橋山――口供是陸橋山編的。
吳敬中不動聲色地藉陸橋山之手除掉瞭馬奎,又不動聲色地藉李涯之手搞垮瞭陸橋山,如果餘則成和翠平不動手,吳敬中也不會讓捲土重來的陸橋山活著離開瞭天津,他已經授意李涯展開行動。
看瞭吳敬中對付馬奎和陸橋山的收單,我們真有點要懷疑吳敬中是不是三國毒士賈詡復生瞭:在除掉陸橋山的過程中,吳敬中設下的連環套,連李涯也套瞭進去――他故意讓餘則成去審問李涯那個倒黴的手下,並拖延時間,讓餘則成也通過刑訊拿到瞭口供。
讀者諸君請注意,吳敬中可沒有銷毀那份口供,而是鄭重其事地鎖瞭起來――那是套在李涯脖子上的絞索,他隨時可以收緊,李涯的小命兒,就攥在吳敬中掌心。
李涯心知肚明、氣急敗壞,但卻無可奈何。跟職場官場老油條相比,李涯就是個一根筋的菜鳥。
吳敬中對馬奎陸橋山是必欲除之而後快,對李涯餘則成也是巧妙地控製使用,在保密局天津站大小特工個,吳敬中隻相信自己,就是在當時的保密局本部,他也誰都不相信,他不但對陸橋山不屑一顧,就是對鄭介民和毛人鳳,他也是充滿瞭衊視:岡村寜次泄露行藏,毛人鳳大發雷霆,吳敬中卻滿不在乎,一邊電話裏敷衍,一邊伸手從餘則成手裏接過瞭一百萬元的“賭注”,心滿意足地揣進瞭褲兜,他根本就沒想去追查秘密是怎麼泄露的。
毛人鳳命令嚴加調查,吳敬中轉過頭來告訴餘則成和李涯:“咱們人手少,忙不過來,你們還是做你們手頭上的事兒去吧……”
吳敬中藐視毛人鳳鄭介民,這就是典型的拿豆包不當乾糧,是誰給瞭他這麼足的底氣?我們在瀋醉迴憶錄《軍統內幕》和《我所知道的戴笠》中知道到瞭答案。
看瞭瀋醉迴憶錄,我們纔知道,鄭介民和毛人鳳還真奈何吳敬中不得,因為他是小蔣同學,他之所以能當上保密局天津站站長,靠的也是莫斯科中山大學同班的小蔣同學的麵子,鄭介民和毛人鳳聯起手來,也乾不過大太子。
但是藐視鄭介民毛人鳳的吳敬中,也並不是一點忌憚之心都沒有,他也有尊敬、看重和不敢惹的人,這個人就是軍統局少將副局長戴笠戴雨農――吳敬中從加入軍統就跟著戴笠混,沒少去戴笠傢裏吃飯,也沒少挨戴笠的罵,但是罵歸罵,飯還是要吃的。於是瀋醉迴憶錄中記載瞭這樣的場景:戴笠因為吳敬中辦事不利而大發雷霆,但是還得讓他們在自己傢裏吃飯,戴笠口沫橫飛,吳敬中和瀋醉埋頭大吃。
這一點在電視劇《潛伏》中我們也看到瞭類似的場景:戴笠到天津查辦貪腐,簡簡單單兩句話,就把吳敬中嚇得六神無主。
戴笠的馭人之術有多高,瀋醉在迴憶錄中有具體描述:“最高明的殺人者,是要做到使被殺的人不喊痛、不叫屈,還要叫彆人喊殺得好、殺得對!”
戴笠傳授給瀋醉的“馭下之術”,吳敬中當然也是知道並深有體會的,所以他可以間接弄死馬奎,刻意防範陸橋山,巧妙控製使用李涯餘則成,也可以藐視鄭介民毛人鳳,但是對戴笠,他卻是真心畏懼敬重,有戴笠在,他甚至不敢貪得太多,他讓餘則成去敲詐漢奸穆連成,可能已經做好瞭拿餘則成當替罪羊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