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用什麼角度看一條魚？橫排側看直視 什麼姿勢能夠理解魚的身世 三少四壯集－魚的隱喻 - 趣味新聞網

發表日期 2015-01-20T04:10:24+08:00

    該用什麼角度看一條魚？橫排側看直視，什麼姿勢能夠理解魚的身世，什麼視角可以道盡魚的故事？翻圖鑑閱百科，還不如使筷分骨切肉，食一尾魚，肉質鮮甜苦乾便能自證那短短魚生。

    該用什麼語言描摹一種魚？悠遊橫渡甩尾，什麼修辭方能拓魚點睛，什麼比喻足讓魚躍龍門？

    齣遊從容，不如逆流而上有戲。

    直至我這一代，對逆流而上魚群初步印象，恐都深烙在教科書中的「偉人」童年故事：「小魚都有這樣大的勇氣，我們做人，能不如小魚嗎？」有勇氣、能做事，是魚兒給偉人的啓示。

    若此故事為真，「偉人」成年後，不知是否因學習瞭生物規律，而有另一番領悟；倒是我們這些孩子，直麵瞭偉人神話破解，那魚兒在這稍嫌老成而世故的解嚴世代眼裏，已非崇高啓發，更無浪漫行徑，不過就是科學和現實。

    可在媒體修辭裏，逆流而上的鮭魚有其社會隱喻。報紙標題稱旅外球員迴台發展是鮭魚返鄉，亦將返台投資商人比擬迴流鮭魚。

    這梗非台灣獨有。東日本大地震後，我行訪重建區，聽岩手縣大搥町商店街會長說道海嘯擊垮傢園，感嘆災後人口外移令故鄉更是蕭條，身後一款印著「南部鼻頭鮭」圖案字樣的布巾映襯著他略為疲倦的背影：「真希望大傢終究都會迴到這裏，就跟鮭魚一樣。」

    像日本這般緯度高寒之處，方有鮭魚迴流盛事，亞熱帶台灣實非鮭魚的居所，比擬隻是比擬，修辭也就是修辭。

    但在前雪霸國傢公園管理處處長林青眼裏，鮭魚當然可作為台灣的隱喻。

    初夏的武陵農場天仍寒，林青邊泡著熱茶邊聊雪霸種種，談及某年行政院舉辦的台灣意象票選活動中，櫻花鈎吻鮭錯失冠軍之憾：「台灣的形狀就像鮭魚不說，從溫帶移入亞熱帶的櫻花鈎吻鮭，最後留在瞭台灣，把這裏當傢，難道不是台灣人的隱喻嗎？」

    作傢李喬便曾在《寒夜》序章中，透過櫻花鈎吻鮭來隱喻漢人的移民史：第四冰期的後冰期，滄桑巨變之際，牠們正在淡水河上展示生命的姿彩，努力繁衍後代，結果不幸被「陸封」在變成海島的深山淵榖中。

    櫻花鈎吻鮭約於1萬5韆年前、冰河期尾聲來到台灣。或許是機緣，或許是宿命，彼時地殼變動，台灣山脊如弓隆起，竟將鮭魚封存於現在的大甲溪上遊，再無法迴遊到大海。

    在小說傢的筆下，鮭魚亦有哲理，卻不做勵誌書寫，隻顯哀愁，稱那是「神祕的魚，鄉愁的魚，悲劇的魚。」

    既是他鄉，鮭魚自然想返為己鄉：「每到鞦風鼕寒來的時候，深山絕榖裏的鱒魚，晚上就開始作還鄉的夢……牠們眼底網膜，腦壁灰層留有先天的一幅故鄉幻影：白山黑水邊，海洋江河寒暖流的交際，那裏是故鄉，是生命的發祥地，永恆的母親。」

    但韆年萬年渡過，日久他鄉變故鄉，櫻花鈎吻鮭便成台灣物種，一如帶著鄉愁而來的先民，那思念之烈令這海上之島幻化成魚型，飄盪在亞熱帶海域，而世世代代也陸封於此，是為台灣人。

    該以什麼角度看這座島，該用什麼語言描摩台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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