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麻煩惹多瞭 東尼最近有些異常 東尼小子 - 趣味新聞網

發表日期 2014-04-11T04:09:52+08:00

    也許是麻煩惹多瞭，東尼最近有些異常，大部分時間待在傢裏，手機一響，就趕緊縮迴房裏接聽，平時不太說話，變得沉默寡言，傢人都竊喜可能菩薩顯靈，浪子迴頭，阿嬤的念珠撥得更快、佛號唸得更勤瞭。

    清晨兩點，東尼像貓一樣從床上彈起，躡手躡腳的踮齣臥室，廚房的小燈照舊亮著，蒼白的指嚮通往一樓的走道，地麵泛齣霜一樣的微光，他弓著腰，屏著氣，先邁齣一步，確定沒弄齣聲響，再跨齣第二步，終於到瞭下樓的梯緣，他知道隻要下到第十五級，就是一樓瞭。

    順著階梯的下降，燈光越來越暗，東尼掏齣口袋裏的手電筒，用手捂住亮光，確定無人發現，纔順著亮光，走嚮一樓的書桌，右手輕輕拉開抽屜，手指探進去，指尖觸到一個冰涼的小圓球，心中一陣狂喜，知道得手瞭，那是他媽媽的汽車鑰匙串，他忍不住發齣輕笑，小心關上抽屜，快步走齣。

    紅色的March就停在門口，他像風一樣鑽進去，先打開頂燈，臉孔湊嚮後視鏡，用手把頭發挑鬆，一邊吹口哨，一邊撥通手機，露西甜美的笑臉齣現瞭，「嗨，老婆，我齣來瞭，不要走開，我馬上就到！順利？當然順利！我哪次失過手呀？好瞭，待會見，Bye Bye。」

    放下手機，腳底猛踩油門，March像支紅箭咻一聲衝齣去，清晨的街道還在酣睡，空蕩、沉靜、灰暗，有如寜靜的海底，車子像大魚恣意遊走，所有魚蝦都得遠遠閃開，40、60、80，飆到120、130，隻是瞬間，碼錶的指針不斷往右移，引擎怒吼聲愈來愈大，輪子飛快的轉，心跳跟著沸騰，感覺就像自己貼著地麵飛行，身體隨車勢轉彎，忽而左傾，忽而右斜，不知道哪部電影上說的：青春就是速度，講得真好。

    不久就能見到露西，想到她豐滿的胴體、微笑時露齣的小虎牙，恨不得把車子開上天，一秒鍾就飛到網咖，夜市的攤販早已收工，晨運的人們還沒甦醒，路上靜悄悄的，隻有音樂聲砰砰的敲擊著，此刻的世界是他們的，接瞭露西之後，沿著熟悉的101公路，可以一路飆到海邊，在車上盡情的吼叫，輪流大聲說笑，她愛學龍仔將「知道」講成「豬道」、會取笑麗莎Ｔ恤上的「dog」印成「pog」、會講夜間在山區遇鬼的故事，倦得說不齣話時，就到超商買幾瓶啤酒、帶一些關東煮，把車子開進摩鐵，先喝它個昏天黑地，再愛它個要死要活，雖然口袋裏隻有兩韆塊，但don’t worry，還有老爸的信用卡、媽媽的信用卡，天下到處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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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著平頭的東尼，看來有些稚氣，和兄弟們混的是海綫，做的是快樂的買賣，他們提供一種白色的藥丸，讓客人可以暫時忘卻煩惱，他們整天作樂，也希望彆人快樂，不過藥丸不一定對每個人有效，有些人是因為被壞人欺負，有瞭冤情、受瞭委屈，纔不痛快，隻有幫助他們對付壞人，平反冤屈，纔會真正的快樂。幫助好人解決睏難，是生活的樂趣，也是人生的功德，這些工作包括：

    寄冥紙給壞人（但包裝要漂亮）、半夜打電話問候（態度要親切）、在牆上寫字提到他媽媽（字體要醒目）、惡性重大的帶到山上捶背、按摩、整骨，或拉到郊外抽血、減壓，先把眼睛濛上，再把針筒紮進手臂抽血，眼罩解開後，讓壞人看看盛在玻璃杯裏的血，他們通常就會誠心認錯，血是紅墨水或水彩調齣來的，東尼主要的工作是調製這些玩意兒，或幫哥哥們買便當，自從入幫後，他的至親多到數不清，依照幫規，年長一輪的是「爸爸」，其他人按照長幼，哥弟姊妹相稱，吃喝玩樂一起，乾活拚命也一塊兒。東尼的工作雖然單純，但是相當重要，有一次，黑暗中拿錯彩筆，硬把紅色調成紫色，壞人一看，嚇暈過去，怎麼搖都不醒，整晚的活算是白乾，還好東尼很少犯類似的錯誤，這也是老大器重他的原因，但真正討老大歡心的是另一件事。

    老大40大壽那天，各路英雄好漢都來祝賀，黑頭車將飯店前的馬路堵得水洩不通，從麗村路塞到義明南路，大廳正中擺著豪華的十層蛋糕，老大意氣風發，正準備嚮蛋糕開刀，東尼靦腆的奉上一瓶洋酒，老大頓時兩眼發光，知道是陳瞭20年的紅酒Beauchat，市價至少十幾萬，接過酒，拍拍東尼的肩膀說：好兄弟，夠義氣，從此對他颳目相看。

    沒有人知道他的錢從哪裏來，更不會有人問，幫規的第一條是：金錢莫論來處，但必須與兄弟分享。戴著眼鏡、有個鷹勾鼻的老大常說：「社會上就是太計較錢的來源，弄得大傢都不開心，其實錢應該像水一樣流來流去，這纔對，你看淡水河、濁水溪不是整天都在流嗎？有流動，纔是活水，魚啊、蝦啊纔能活下來。錢也一樣，不流動就是死水，大傢都活不下去，錢多的，擔心被查稅、擔心子女爭産、害怕碰到小偷，就有瞭煩惱；沒有錢的，日夜為生活奔波，就生瞭怨氣，如果錢能流動來流動去，多的流到少的地方去，大傢的煩惱不是少瞭嗎？怨氣也會消失，不是更快樂嗎？」老大說這些話時，不時揮舞左手，加重語氣，腕上的琉璃珠閃著黃色的光芒，停瞭一停，他繼續說：

    「讓金錢快速流動是技術，也是一種藝術，這需要智慧，所以我們的幫叫iBung，就是智慧幫派的意思，現在無論是手機、電腦、冰箱、汽車都要有智慧，幫派當然更要有……」這是老大接受記者專訪時說的話，那天東尼印象特彆深刻，因為拿著麥剋風的女主播身上灑著濃烈的香水，一時間他以為是店裏的小姐，播齣的時候，兄弟們都聚在大廳看電視，螢幕上還打瞭一行標題：i幫的金流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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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侃侃而談的宏論，其實東尼早就身體力行，隻是從不知道這竟然是一種助人快樂的方法。給老大慶生的昂貴壽酒，其實是東尼父親剛收迴來的貨款買的，它在半夜兩點鍾，流進東尼的口袋。盡管傢人一再發現，半夜總有鈔票不翼而飛，但通常隻是發頓脾氣，痛罵他一頓，也就算瞭。有一次，父親氣不過，拿起電話要報警，東尼的阿嬤馬上搥胸頓足：抓我好瞭，抓我去關吧，我也不想活瞭！東尼則跪在地上求饒，祖孫倆哭成一團，父親氣得發抖，隻好不瞭瞭之。

    東尼的生活初走樣時，隻是製造些藉口在外遊蕩深夜纔迴傢，迴來一挨罵，他就嗆聲迴應，後來，索性夜不歸營，傢人反而擔心，隻好到他的臉書留言，韆言萬語、威迫利誘，隻要迴傢便既往不咎，果然阿嬤一見乖孫迴來，心頭的大石立刻放下，連忙端詳他是否瘦瞭、黑瞭，再切一隻雞腿，端一碗蓮子湯，看著他吃，一邊叮嚀吃飽後，好好睡一覺，明天起要乖一點。東尼享用完後，照例跟阿嬤擊掌盟誓：Don’t worry,Be happy，逗得老人傢咯咯的笑，原諒瞭一切。

    東尼happy的結果，父親的貨款、阿嬤的買菜錢看病錢、媽媽的薪水袋，常常自動縮水或消失，他迴傢的次數愈來愈少，臉上的稚氣漸漸變成殺氣，他摔東西、踹門、飆三字經，像狂風一樣暴戾，像猛獸一樣吼叫，最後總能弄到幾張鈔票。傢人開始畏懼他，隻要他一迴傢，大傢就噤若寒蟬，隨時準備迎接暴風雨，但餐桌上照例還是有雞腿、蓮子湯，有時醫院打來電話，傢人馬上驅車接迴全身纏著綳帶的他。

    看到東尼全身裹著綳帶，隻露齣一張臉孔，阿嬤便想起他父親小時候的模樣，父子倆都有一對小眼睛、一個大鼻子，東尼還沒齣生時，兒子每週日都帶她齣遊，不是到賣場採購，就是到寺廟燒香，媳婦則在傢裏清廚房、洗油煙機、刷地闆、燙衣服，婦人起先是憤慨，久瞭發覺自己根本是多餘的，從此臉上少有笑容，婚後的第五個母親節，一個大雨滂沱的下午，終於一個人拖著皮箱，喀拉喀拉的下到一樓，鑽進她兄弟開來的車子，從此沒再迴來。

    東尼的父親不久有瞭第二春，阿嬤從此對他更加憐惜，到底是個沒親娘疼的孩子，新媳婦看來善良，誰知她人前人後是否一個樣？東尼的父親是虔誠的佛教徒，篤信因果循環，在佛門兄弟間，努力維持父慈子孝的形象，相信隻有菩薩纔能拯救兒子，一切都是共業所緻，隻能默默承擔。不過，對於被兒子撞傷的人，碰傷的車子、不幸流進東尼口袋的錢，他可不敢如此想，還是盡著老實人的本份，規規矩矩的賠償瞭事。

    也許是麻煩惹多瞭，東尼最近有些異常，大部分時間待在傢裏，手機一響，就趕緊縮迴房裏接聽，平時不太說話，變得沉默寡言，傢人都竊喜可能菩薩顯靈，浪子迴頭，阿嬤的念珠撥得更快、佛號唸得更勤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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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知道，東尼其實是在執行一項重要任務，一旦這個任務完成，可能被晉升為「東尼大」，這個殊榮，幫中隻有老大和忠大、勇大享有，不但可以參與重大決策，金流任務成功的時候，忠大、勇大都可以獨得兩份。東尼的任務是什麼呢？就是「請」阿嬤到山上的彆墅渡個假，總預算一韆萬，這筆款項由東尼傢人支付。

    「什麼？要綁架我阿嬤？不行，絕對不行！」東尼一聽就彈瞭起來，「我阿嬤沒那麼多錢，我老爸也沒有。」

    「東尼，你誤會瞭，那不是綁架，你既然入瞭幫，大傢都是一傢人，你阿嬤就是我們的阿嬤，怎麼會綁架她？隻不過請她到山上住幾天，我們會準備精緻的齋菜，不會讓她受委屈。」

    「彆擔心你阿嬤沒錢，我們知道你爸爸也沒錢，可是你有兩個叔叔、三個姑姑，除瞭三姑拿不齣錢外，其他四個人都有辦法，他們都因為錢太多而煩惱，而且也非常孝順，一定願意拿錢齣來，你爸爸不用齣一毛錢。」

    「東尼，你要記住，任何地方都有一個老大，在幫裏，我是老大。在你們傢，你阿嬤是老大，老大難得齣門渡假，大傢都會分攤費用的，每個人隻不過齣250萬，他們付得起，何況你還可以分到三百萬……」

    「我不敢我不敢，我阿嬤和姑姑她們都對我很好，我下不瞭手……」

    「傻孩子，你以為是綁架啊？腦筋就是轉不過來，其實這是『金流i法則』的技術問題，它能促進社會和諧、也可以幫助我們發展，隻是讓金錢稍稍流動一下，讓你的叔叔姑姑們不必為錢太過操心，我們也可以得到一點點好處……你在傢裏不是一直都用這個方法周轉嗎？你在幫裏，不也一直在享受彆人運用金流的成果嗎？當然啦，我們有時候也分享到你的成果，你忘瞭錢本來就該流動來，流動去嗎？」

    就這樣，東尼開始策劃相關細節，大部分時間躺在床上鬍思亂想，偶爾也齣去勘查地形，他不能讓阿嬤住得太簡陋，就選購瞭一張好的摺疊床，老大交待過：不能太寒酸，不能委屈阿嬤，還買瞭一條新的被子，是阿嬤喜歡的藍色小碎花，最後，老大還教他寫一封信，內容是：「陳先生：阿嬤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準備一韆萬，等我們通知，如敢報警，自己負責。」信的內容雖短，但得戴上手套、用左手寫，又不能太潦草，就有些難度。東尼關上房門，練習瞭幾次，終於寫齣一封還算滿意的，正在燈下端詳，樓下的電鈴突然響瞭，急忙把紙條塞進口袋，下樓拉開鐵門，一名三十齣頭的警察齣現在門口，麵無錶情的說：「陳東尼住這裏嗎？」

    「有什麼事？」

    「我是白水派齣所的警員，要請他跟我迴所裏，協助調查一件恐嚇取財案……」

    東尼當場愣住，腦子一片空白，盯著警車上不停鏇轉閃爍的紅燈，一句話也說不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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