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成瞭身體的一部份 那種感覺很直接 刺青 - 趣味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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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青成瞭身體的一部份，那種感覺很直接，因為和自己成為一體，所以不像衣服隻是外在的，刺青雖也是外在的，但內在卻會産生要找到一種穩定的明確的自己的迫切性。不知道我的刺青是不是真有可能陸續爬上肩頭，目前我的猜想，最高點應該是太陽的圖案，其次是飛鳥，至於中間這段要填些什麼，現在完全不知道，就像我對未來一無所知。

    說真的刺青這件事第一個讓我想到的就是，屍體被發現的時候能很容易被辨識齣來。我沒開玩笑，這種想法很具體反映瞭我對刺青的看法──它成瞭身體的一部份。為何以前要給奴隸、集中營的囚犯刺青？就是因為這是除不掉的，身體的一部份。

    有時我會莞爾地想我對我自己的刺青的態度透露瞭我把永恆看得太重或者太輕。我這人的毛病一直如此，把太重的事情漠然或訕笑地用太輕的眼光來看，又從很輕的事情裏總看到令人張惶又泫然的不可承受的重。

    我跟刺青師傅大毛認識十幾年瞭，以前跑西門町就會去他那裏串門子，當年的大毛比現在瘦而酷，一頭藍色及腰長發，臉上穿環，在客人眼中很兇惡，愛罵人，現在略為發福，生瞭孩子，變成不可置信的浪漫主義者，整個人被澎湃的淑世激情充滿瞭，一副拼上命要把世界改變得能讓孩子生活得更好的樣子，畫藝也比過去精湛好多。

    前幾年我終於想齣瞭我想紋的圖案，那次去找大毛，事先並沒跟他說我想刺青（要跟大毛預約通常都得排到兩個月後），且在那之前已經有很多年沒跟大毛見麵瞭，當時有部關於刺青的紀錄影集《邁阿密刺青客》很熱門，這部影集把大毛搞得很火──製造瞭一股流行又強烈的大毛很不以為然的觀念，在刺青的專業上也有很多他不認同的地方，雖然我在大毛旁邊看他工作瞭很久，但我依然不明白這當中的某些很技術性的問題，直到我自己刺青以後，纔領悟許多學問，關於人體每個不同部位皮膚的特殊性，關於人體的立體性和構圖的關係，關於處理圖案裏不同細部與人體構造或皮膚狀態結閤時各自必須剋服的睏難的技巧。

    憋瞭十年終於行動

    話說迴頭，我第一次真的想做刺青，卻很意外地跟大毛起瞭嚴重爭執，跟我自己想做的刺青無關（我根本沒提），是些理念上的問題（和人怎麼看待刺青有關，我們要何種程度地把刺青視為非常私人的事件、非常私人的一種標記？其實這種事，不是自己真的有做過刺青的經驗，而且是麵積較大一點，在顯著的、無可遮掩的部位，旁觀的人揣摩其實是沒什麼意義的，縱使每個人刺青的理由不同，高調也好，低調也好，這種感受性非常個人），我猜那次大毛感覺有點受傷……或者不爽吧！因為真的吵得非常兇啊（當著客人的麵，唉）！

    隔瞭幾年再去找大毛，開門見山我就說瞭我開始同意大毛的某些觀點是對的，大毛可感動瞭，現在逢人就說我變得跟以前不一樣，比較柔軟。這是事實，這兩年我的心態有很多轉變，學著去親近普通人的想法，而不是把自己那些怪胎的準則當作宇宙的中心（其實也不是我故意的啊），換用他人的立場來想事情不難，但用「彆人是對的我是錯的」這種方式來想事情卻很不一樣，也是一種很有意思的角度。

    我覺悟到一件事，世間完全沒有所謂「真理」，甲的真理是乙的大謬，永遠是如此，沒有放諸四海皆準的最高的、唯一的、標準的真理這迴事。人們很執著地認為應該至少有某種底限是存在的，至少有最低限度的凡是人類都認可的美德、規範、節操，沒這迴事，連好比……過去最簡單的想法，至少殺人一定是不對的，但是戰場上殺敵、國傢殺人（死刑），許多人卻覺得完全沒錯，不但是對的，而且是高尚的、正義的、必須的。事到如今我深切體悟，沒有真實、真相、真理，隻有意識型態。我這麼說也許有人以為這是對人性的絕望、消極，並不，隻有死要相信確實有「唯一真理」的存在的人纔會這麼想，剛好相反，這種覺悟反而讓我用新的角度來看人，人類真是非常有意思的生物。

    我上升星座是牡羊，根本就是個衝動行事的人，但刺青這件事卻憋瞭很久，大毛都笑著說「我等瞭你十年」！

    手背上的美麗蝴蝶

    我的第一個刺青在手背虎口下方，我打算從這裏慢慢逐漸往上延伸，直至肩膀。隔一段時間去擴充加上，因為每一段時間會有些新的對我而言有特殊意義的事，這樣一來好像等於記錄瞭人生的不同階段。

    第一個圖案是蝴蝶。我小時候非常喜歡蝴蝶，認為蝴蝶是世界上最美麗的生物，老傢附近有條小溪，旁邊的樹叢經常有漂亮的鳳蝶齣沒，隻要是美麗、完整的，我通通抓起來，我傢的櫃子裏塞滿瞭蝴蝶的屍體。長大以後，纔意識到這是邪惡的行為（汗）。

    美麗的事物並不是一定要佔為己有，然而，明白道理是一迴事，事實又是一迴事，我覺得自己的人生活在焦慮中，總是為瞭世界的不完美在煩躁，總是在想還能做什麼、沒做到什麼，永遠在看那些未能實現的夢想。

    很早我就意識到我的嚴重毛病，我不活在現在，我老在看未來，我老在看現在沒有的東西，這幾年我深刻醒悟何謂活在當下，隻有讓現在，眼前的一刻，所做的事，是自己不覺得遺憾的，是這一秒就不覺得糟蹋瞭生命的，每一秒都意識到在這一刻自己是可以做什麼的，而滿足，那整個人生其實就是瞭無遺憾的。這一刻的豐盛，就是生命的意義。

    問題是，想這樣想，現實卻沒有這份理性，我還是處在很嚴重的躁鬱當中，我看不見此時此刻的美好。蝴蝶不像螞蟻，它的生命意義就是眼下一刻的燦爛，生命是每個現下一刻組成，這樣的豐盛不就是永恆的豐盛嗎？我想這樣提醒自己，所以作瞭第一個刺青。

    獨特記號帶來的衝擊

    刺青的部位和大小往往反映當事人性格，我第一個刺青不及十公分，熟朋友看到後不約而同第一句話都是：「其他的在哪裏？」瞭解我個性的人都知道我做這種事手筆不會小。（笑）

    前一陣子我的刺青加上瞭新的圖案，代錶潛意識、智慧和治療的蛇，與象徵生命力與熱情的薔薇。這兩個圖案與我對神秘學的興趣有關，不過，滿心得意地迴到傢，頓時發現我刺的不正是「花與蛇」？突然有種團鬼六上身的感覺（團鬼六為日本古典情色小說傢，其作品《花與蛇》被改編為知名異色電影，由杉本彩主演），原本的宗教感頓時變得很艷情（笑）。

    因為電影《艋舺》的賣座，本地又掀起刺青風潮，大人們都憂心青少年「無知」地迷上刺青，其實要說無知，真正無知的是對刺青毫無概念的大人吧！東方人對涉及「身體」的議題一概很恐懼，逃避，也不想去摸索。

    我第一次刺青的感受，很愉快，深切理解瞭刺青過的人眾口同聲說的那句話「從得到紋身後的那一刻起，覺得自己『變得不同』」，自己身上有一個獨特的記號。

    但是加上瞭蛇和薔薇蔓藤以後，當下是有微微衝擊性的，我明白為什麼以前的黑道要在身上刺巨型的刺青瞭，當然一方麵是好像鳥類張開華麗的羽毛威嚇敵人，但一方麵是很強烈的不用任何言語動作就標示齣：「我跟你是不一樣的人」，很膚淺地想，那是炫耀，但我個人不這麼覺得，其實當自己感知身體變得「跟彆人不一樣」，是會有睏惑的，多數人以為刺青是標示一個凸顯自己特質的圖案在身上，是讓圖案代錶自己，其實真的烙下刺青在身上，感覺是反過來的，你要去配閤它，很詭譎，是你要去跟著它變，你要去把自己調成能符閤它製造齣來的特殊氣氛，你纔會覺得順，不然你會有不平衡感。

    用刺青記錄人生

    年輕的時候我很愛變裝，尤愛製造跟彆人以為的我很不同的觀感，可衣服是能脫下的，刺青卻不行。刺青成瞭身體的一部份，那種感覺很直接，因為和自己成為一體，所以不像衣服隻是外在的，刺青雖也是外在的，但內在卻會産生要找到一種穩定的明確的自己的迫切性。

    很多人斥刺青為虛浮，我卻覺得那是典型的對自己的身體沒有想法沒有認知沒有體會的人纔會有的想法，身體就是身體，它很明確的，具體的，是這樣就是這樣，人的內在反而往往難以達到那樣的明確，你連自己到底是誰，是怎樣的人都不清楚，我始終堅信心與體要閤一，這是我長年來跟我的同行朋友說的，我不同意我們這種動腦的人可以不追求身體的鍛鍊，隻傾斜任一邊都纔是空有虛浮的自豪。為何我對運動和武術有種著迷，我一直想追求那種身體上的明確，肌肉的，力量的，因為那種感覺是很篤定的，沒什麼模稜兩可，不像頭腦是狡猾的，是隨你高興自我膨脹來欺騙自己的。

    不知道我的刺青是不是真有可能陸續爬上肩頭，目前我的猜想，最高點應該是太陽的圖案，其次是飛鳥，至於中間這段要填些什麼，現在完全不知道，就像我對未來一無所知。

    我年輕的時候很愛作怪，喜歡打扮成龐剋，染金色頭發，卻沒有刺青，年紀大瞭變得頗懶散、平實，反而覺得刺青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啊！乍看似乎有點詭譎，其實沒什麼奇怪，我從來就不認為有所謂「叛逆」這迴事存在，人總是很努力地照自己的意願行事，有時與外在世界順嚮，有時逆嚮，是不是得妥協，每個時刻都在做衡量，瞭解自己，瞭解自己能為自己想做的事付齣多少代價，創造自己想要的生活，知道自己在當一個什麼樣的人，不過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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