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善繼 字伯順 劉萬川‖明代定興鹿善繼與其子鹿化麟的詩詞創作 - 趣味新聞網

鹿善繼，字伯順，號乾嶽，定興（今河北保定）人，是孫承宗的得力部下。祖久徵為萬曆中進士，授息縣知縣，以愛民敢言著稱，父正苦節自礪，急人之難，傾其傢而不惜，稱鹿太公。鹿善繼生於萬曆三年，自幼以祖、父為師。萬曆四十一年進士，與東林黨人左光鬥、魏大中、周順昌相友善，後授戶部主事。遼左戰時，軍餉告急，鹿善繼稱：“與其請不發之帑，何如留未進之金。”隨機行事，反被降級調外。

光宗立，復官。從孫承宗視榆關，多有建樹，“承宗倚之若左右手”，在關四年，纍進員外郎郎中，承宗謝事，善繼亦告歸。又先後籌募資金營救被閹黨謀害的忠良魏學�ァ⒆蠊餉骱橢芩巢�。崇禎元年，逆黨被誅，善繼起尚寶卿遷太常少卿，管光祿丞事，後再請歸。九年七月清兵攻定興，與城內官員俱守而終，其父言曰：“嗟乎！吾兒素以身許國，今果死，夫復何憾事！”贈大理寺卿，謚忠節。

鹿善繼有詩集《無欲齋詩鈔》一捲，《四庫全書存目叢書》收入。《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稱鹿善繼“成仁取義大節凜然，詩筆亦有遒勁之氣，而不耐苦吟，未免失之粗率。”其詩歌有相當部分作於應酬之需，成篇輕率，不能含蓄，沒有做到詩人自己提齣的“詩中有史”（《迴徐恒山書》）。而所謂“遒勁之氣”，主要體現於七古的一氣貫穿，或者一韻到底，或者四句換韻，如《雪中集舒嘯亭壁畫風竹移梅相映賦此》：

燕雲一夜朔風吼，朝來雪片大如手。主人好客列華筵，滿斟玉碗葡萄酒。郢調曾傳白雪高，乾坤今日任吾曹。樽前不用紅一點，最愛寒梅韻緻騷。仙標自與凡種彆，勝友相期同傲雪。何須迴首憶瀟湘，壁間畫竹更奇絕。翩翩此物迥不同，數尺乾霄意自雄。每笑剛腸成繞指，請觀勁節當疾風。竹梅掩映爭瀟灑，天工人巧供清話。既道亭亭竹如生，又言冷冷梅如畫。對景能令磊塊消，相逢意氣目粗豪。淋灕逸興忘賓主，狂搜佳句費推敲。

寫朋友聚會、賞畫飲酒的豪情，前人詩句信手而用，如李光地在《榕村集》中的評價：“忠節鹿公詩，如操筆直吐者，而宛轉麯至，使讀之者若親見聞其義形之色、憤慨之聲，深情遠概，足以敦澆振懦於無窮。”

中年的齣塞戍守經曆也成就瞭鹿善繼的邊塞詩，如《齣塞二首》《中右所不寐》，後者中“邊城朔氣欲誰何，宿鳥寒枝驚繞多。獨有素心看冷月，願從壯士挽天河”的句子，遒勁有力。

鹿善繼多用較為隨意的古體，多用日常詩歌口語，隨意成份較大，而失去瞭詩歌應有的節奏和韻律，也就是有所謂“粗率”之病。長篇詩歌中作者常使用頂針修辭，但多用於詩歌前幾句，更凸顯後半部分結構鬆散。在相對篇幅較短的近體詩中這種弊病較少。如緬懷憑吊前賢的《謁楊忠湣祠》中“想見埋輪意，猶聞請劍聲”；還有《吊文文山二首》其一中“絕頂淩空何所禦，丹心便是冷然風”的句子，都瀟灑而有風神。深警不足之病使得《無欲齋詩鈔》有類型化傾嚮，多讀則易厭。孫奇逢在《北海亭序》中稱鹿善繼畏他人稱自己為詩人文人，也可見他的努力方嚮並不在文學。

鹿善繼之子鹿化麟，字石卿，天啓元年舉鄉試第一，雖文譽早起，“然仕進之念淡”（孫奇逢《北海亭集》序），不受朝廷徵召。在父親殉節後，曾為父請命。後受謗而終，有《北海亭集》傳世。雖生於明季，鹿化麟並未沾染明代流行的復古風氣，而是追求明心本色之論。在《樾舫集序》中，曾經提齣當今作者皆“以天然之本色為佳，從氣格摹擬者師法雖高，漸成惡道，抵掌之敖、捧心之施為人笑柄”，而稱贊友人箕生之詩“本色自高，無一字寄人籬落者也”。

《北海亭集》有詩歌210餘首，以近體為主，應酬、唱和、送彆等應景作品較多。齣色的篇章則是因情而發的作品，如七律《黃金台》：“獨上高台感慨深，台荒何處覓黃金。當年市駿排雲齣，今日龕龍入夜吟。半畝蒿萊餘伯氣，一川風雨澹鞦陰。土人指點歸蕭寺，長嘯空山叩劍鐔。”感慨古事，黯淡之景襯低徊之情；《過女弟墓》：“每經此地一沾巾，十八年來夢裏人。說到存亡知緒苦，情闕骨肉感愁新。鬆楸自黯鴿原淚，環佩空疑鶴錶神。□問阿兄今老大，元亭未浣敝貂塵。”在深切的追憶之中，傳淒清悲苦之情，亦有動人之處。

熟練的寫作技巧造就瞭較多的詩歌，但在古詩和七律這些需要氣勢支撐的體裁中難免顯得浮於錶麵。這一點鹿氏父子是相似的。鹿化麟的絕句錶現片刻情思，揮筆而就，都風調宛然。如：

春破復來鞦又殘，誰憐客子滯長安。明朝歸去桑乾遠，馬首西風白露寒。（《將返傢園留彆知己》其二）

昔年春雪駐徵驂，星聚江乾歲復三。今日新春還雪色，思君已在大江南。（《新春送止生如閩十絕句》其十）

前者寫離彆後的寂寞，後者寫彆後的相思。其它如“日暮漁人歌�G乃，尚餘鷗鳥點寒汀。”（《雨後觀魚》）“疏竹不知人去後，漫搖清影上空窗。”（《過友人書齋不遇》）

鹿化麟還有詞作七首，皆為交際唱和之作，如《西江月・暮春即事簡杜君異》：“鬥帳曉眠初起，餘香獨��春衣，銀驄玉勒踏芳菲，恰好艷陽天氣。漫嚮同人招賞，今朝載酒為誰？天桃枝上已紛靡，更問海棠開未？”寫春意闌珊之景，化用易安詞意，錶惜春之情。

總體上看，鹿化麟之詞並非傳統豪放或婉約，更近似於宋女詞人李清照。化用前人之句是其常用手法，如《東風齊著力・贈杜集美》“非關中酒，半是憐花”化用李清照“非乾病酒，不是悲鞦”（《鳳凰台上憶吹簫》），《鷓鴣天・夏日》中“斜風細雨尋常事，新與元真結社來。”化用張誌和“斜風細雨不須歸”（《漁歌子》），《南鄉子・許太始舉子》中“今日桑弧期不淺，英遊，生子當如孫仲謀！”直接用辛棄疾詞句。鹿化麟有膽氣，講氣節，又頗有纔氣，隻可憐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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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萬川，男，齣生於1977年2月，河北灤南人，黨員。1999年河北師範大學西校區中文係大學畢業，獲文學學士學位，2002年廈門大學中文係中國古代文學專業畢業，獲文學碩士學位，2010年廈門大學曆史係曆史文獻學專業畢業，獲史學博士學位。2017年在河北師範大學中國語言文學博士後流動站齣站。2002年7月進入河北師範大學文學院工作，2020年12月晉升教授。主要從事唐代文史和海外漢學研究，中國王維研究會會員，中國樂府學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