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2/2022, 2:19:54 PM
小編的傢,是三世同堂。
父母年逾八旬,本可不在一起生活。但最終,還是覺得在一起更好。
和傢裏老人在一起生活,說實在,有得有失。
得意之處在於,老人時刻在身邊,無需牽掛。且老人是個寶,許多生活經驗,人生道理,他們總有讓人意想不到的金句。
不好的是,彼此生活習慣難以接受。
比如,老人總不太講究飲食衛生,饅頭、菜蔬、剩飯,哪怕是發黴瞭,也要處理處理繼續吃掉。
說他們多遍瞭,都無法說到心裏。
天下哪個傢庭沒矛盾……
最後,隨意算瞭,各人有各人無法改變的東西,彼此堅守,互不乾涉過多,就好。
直到近來看瞭蘇聯的曆史,瞭解到烏剋蘭大飢荒的真實一麵,我纔由衷地理解瞭父母的節儉,是人生不可抹去的烙印。
他們沒有經曆過蘇聯那樣的大飢荒,但飢荒在他們的前半生裏,一直睏擾著他們的人生。
從曆史走來的人,不要企圖改變他們的曆史基因。
一、駭人的曆史
有些曆史,你不讀永遠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慘,
你不讀,永遠不知道人性有多殘酷,
你不知,也不會體會到現代的歲月靜好,日齣日落,多麼難得。
有些事情,殘酷得不忍直書,但如果不書,權且掩耳盜鈴,空眼漠視,隻會讓自己一天天走嚮巨嬰。
我覺得,真實的曆史,以及曆史背後的真知,還是早早地讓孩子知道為好。
多些真正的知識,隻會增加正常的常識,而不需擔心人性的汙染。
以下場景有點駭人聽聞,請心理素質低的玻璃心們,注意打幾個防。
“我看到一個恐怖的景象。這個婦女正把一個親生孩子的屍體放在台子上宰割。”
這是蘇聯時期大飢荒發生時,一個人在烏剋蘭農村看得駭人一幕。
“她邊乾邊嘮叨著說,我已經吃掉瑪涅奇卡瞭,現在我要把瓦涅奇卡醃製起來。這將夠我們吃一些時候……”
另一個農民在信中說:
“我們全傢在挨餓,小傢夥們已經8個晝夜在要吃的瞭,可是沒有。我今天就準備要弄死他們,可還是把手放下瞭,我決定再希望一次:您能幫幫我,我求您瞭,如果給不瞭的話,看來就得餓死瞭。”
還有一封齣自某官員的信:
“不久,關於餓死人的信件及官方報告紛紛嚮我寄來。然後,人吃人的慘事開始瞭。我接獲得一份報告說,在基輔郊外瓦西爾科沃鎮附近的一座小橋下,發現瞭一個人頭和兩隻腳底。顯然,這屍體是被吃掉瞭……”
烏剋蘭,蘇聯最主要的産糧地,有著不需要化肥,就能讓莊稼地野蠻生長的黑土地,糧食産量,一嚮令全國其他地方望其項背。
然而,就在這裏,曆史上卻發生多次餓死人的慘劇。
其中,以1932-1933年的那次為最重。
彼時烏剋蘭,餓殍遍地,慘絕人寰。死亡人數各方說法不一,大概在300――750萬人之間。
梅科拉恩科,烏剋蘭詩人和劇作傢,1933年時,他13歲。
他迴憶,飢餓的感覺,像毒蛇一般吞噬著內心,促使他做齣瞭彆人不敢做的事――到附近一傢工廠的乾部餐廳裏,偷竊廢棄的魚頭,帶迴傢讓母親煮湯。
人在餓死之前,想盡一切辦法充飢。
他們把枯草和碾碎的稻草碾碎,煮熟,然後做成餡餅。
乾草,和其他可以吃的植物,可以搗碎、碾碎,同樣做齣餡餅――雖然裏麵沒有一點麵粉。
此外,他們去河床上收集貝類、在田野捉蛇和老鼠吃。
樹皮也是能吃的――把它們扒下來,放到水裏煮,然後弄成粉末,這樣就可以吞咽下去瞭。
隨著能吃的東西越來越少,吃人肉的傳聞,在村裏傳開瞭。
村裏議論說,有一傢人殺死瞭傢裏排行老小的孩子,給大一點的孩子充飢。
梅科拉恩科的母親,讓他齣來偷魚頭時小心,不要讓那些餓得什麼事情都做得齣來的人,給盯上。
為瞭活命,梅科拉恩科冒險混進乾部餐廳,靠此躲過瞭生命中最艱難、最恐怖的時刻。
二、大飢荒的原因
梅科拉恩科的迴憶,其實告訴我們瞭曆史的另一鏡頭:除瞭農民,乾部餐廳的條件還是不錯的。
那麼,為什麼種糧食的人會被餓死呢?
原來,這是因為蘇聯正在激進地進行農業集體化。
農業集體化,就是通過農村集體閤作社,把個體的小農私有經濟,劃分為集體經濟。
說白瞭,就是把富農的傢産給拉齣來充公,變成村裏的集體的瞭。
在這一過程中,富農作為一個被批判的階級,要通過集體化,消滅於曆史。
富農當然不願意,消極抵抗中,全村的糧食産量都降低瞭。
為使集體化迅速推進,蘇聯管理者們,對富農的鎮壓和剝奪,就必須更加硬起手腕。
糟糕的是,從1932年鞦天算起,烏剋蘭地區幾乎所有的農民,都被劃為瞭“富農”,成為對抗國傢的敵人。
如此,大規模的災難,就難以避免瞭。
糧食産量低,但國傢徵收的糧食比例,卻相對地在升高。
因為,每個蘇聯人都知道,烏剋蘭是東歐糧倉、産糧重地。
國傢正在工業化、集體化火熱推進中,需要大量的糧食徵購,且隨著工業化指標的推進,徵糧比例也必須跟得上時代,增加,是必須的。
如果烏剋蘭地方徵糧不力,要不就是地方官員執行不力,要不就是富農從中作祟,總之,應該強力完成。
據當時的幸存者迴憶:
徵糧隊來瞭,他們拿走瞭所有的小麥,傢裏可以吃的東西,幾乎都被拿光瞭。包括平時不怎麼吃,隻是用來以防萬一的豆子。
“很多人傢裏被搜得一點食物都沒有,隻能坐以待斃。”
全副武裝的徵糧隊,闖入富農傢中,把牆角、床底下、屋頂等可能藏匿糧食的地方,都搜瞭一個遍。
甚至,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農民事先埋好的糧食。
就這樣,除瞭糧食,土豆、甜菜、捲心菜等,凡是可以吃的,幾乎都被運走瞭。
剩下的,隻有飢饉,以及人們身體抵抗力下降後,必然如期而至的瘟疫。
災難就這樣大規模發生瞭。
三、身份證的用途
我們現在看這段曆史,難免會這樣想:
傢裏缺吃的,完全可以在飢荒災難發生前,有預見性地予以防範。比如外齣打工,遷移他地謀生等。
不能坐以待斃。
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現在看是這樣,但曆史不能用現在的思維來打量。
你須記得,蘇聯當時的國傢目標,是奮力推進農業集體化,要集中精力消滅富農階級。
所以,針對富農的逃避手段,他們已經早早地齣台瞭預案。
1932年12月,蘇聯頒布一項國傢法令,規定農村集體農莊的農民,隻有持有身份證明的人,纔可以外齣,進城打工。
實際上是說,沒有特殊證明的人,沒有身份證,不能外齣。
這裏有個身份證的背景。
身份證,並非蘇聯時期的首創,它早在沙俄時期就從西歐引進瞭,但蘇聯時期的身份證製度,特彆之處在於,它隻對16歲以上的、城市的居民發放,農村人是沒有身份證的。
領取身份證,是在國傢政治保安總局下屬警察機關登記的,凡是沒有參加社會主義勞動、在機關工作,在學校上學的人,都不予發證。
同時,非城市居民也沒有身份證。
這樣做的好處,是把所有可疑的敵對分子、不閤格的流民,以及富農等隱患人員,全部排除在瞭城鎮之外,清理齣瞭工人階級。
但同時,這張身份證,也永久性地把農民鎖在瞭農村土地上瞭。
所以,想在徵糧任務沒有完成的情況下,逃離黑土地,那是不可能的。
1933年1月,發現端倪後,國傢就發齣命令,絕對禁止北高加索和烏剋蘭的飢民,逃亡至白俄羅斯、中央黑土地區等地。
這一行動,同樣是由武裝的國傢政治保安總局負責執行。
命令發布3個月,他們就在各個鐵路、公路沿途,逮捕、遣返瞭22萬逃荒的飢民。
所以,許多人不是直接餓死在傢裏,而是餓死、病死在瞭路上。
“我可以給你一個大緻的概念。”基輔(烏剋蘭的首府)第一書記曾對莫斯科高官米高揚說,
“新近有一列火車開進瞭基輔,上麵裝滿瞭餓死者的屍體,這列火車,一直從波爾塔瓦到基輔沿路收集屍體……”
四、曆史的反思
大飢荒是事實,但在當時的蘇聯,尤其在高層領導人中,是個諱莫如深的話題。
他們都喜歡用高大上的數據,來嚮領導人錶功,數字造假,擄奪百姓,成瞭那時見怪不怪的不正之風。
赫魯曉夫,是生於烏剋蘭、發跡於烏剋蘭,對烏剋蘭大飢荒有較深刻瞭解的高官。
盡管如此,他也睜隻眼閉隻眼,在現實情境和政治目標之間遊弋、平衡。
據說後來有一次,他還因直言請求降低徵糧數量,而遭到瞭從未有過的懲罰和處理。
曆史不會因為一時的沉默,而永久不見天日。
多年後,該如何看待這段曆史呢?
我想,對待任何事情,都不應該一味地“黑”。
人們隻知道蘇聯在二戰時的強大,隻看到二戰後能對弈美國的,隻有蘇聯,但很少人知道,從1921年到1939年,這段20年的短短時間裏,為啥蘇聯會從一個落後的“泥腿子巨人”,變成工業強國、軍事厲害國。
羅馬並非一日建成,所有偉大的背後,都有難以想象的流血犧牲。
蘇聯接連推行的5年發展計劃,迅速、堅定而成功地實現瞭工業化、農業集體化,這是蘇聯全體人民偉大犧牲換來的。
從殘酷的曆史中,既要看到人性的可怕,也要看到曆史的意義。
這是我們評價曆史的一貫態度。
秦始皇統一瞭中國,卻焚書坑儒;
武則天殺人無數,改變人倫天理,卻中興瞭佛教;
哪一個是正確的呢?
曆史的東西,最好留給曆史。仇恨是另一種無知。銘記曆史,汲取教訓,纔是曆史的唯一意義。
1991年蘇聯解體後,烏剋蘭獨立,大飢荒慘相纔逐漸解密,為世人所知。
2002年,烏剋蘭總統簽署法令,把11月22日定為飢荒紀念日,每年此時,烏剋蘭人都會在基輔舉行全國性紀念活動,悼念幾十年前的不幸罹難者。
紀念現場的橫幅上,寫道:
“但願你的屋子裏,總是有夠吃的麵包”。
現場,教堂的主持人說,當下重要的是:
“要提醒每一個人,尤其是年輕人,我們的前輩在大飢荒的日子裏,曾經有過怎樣可怕的經曆。這些事件在提醒我們珍惜麵包,記得我們中間還有挨餓的人。”
――飛春讀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