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紀是俄國的白銀時代,白銀時代的特殊背景孕育瞭一大批具有俄國特色的宗教哲學傢,這些人中包括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捨斯托夫等著名人物,這些人在其作品中展現瞭鮮明的宗教哲學觀。
捨斯托夫的《雅典與耶路撒冷》是體現其宗教哲學觀的主要著作,捨斯托夫批判西方的理性哲學,頌揚追求上帝和《聖經》信仰的宗教哲學,這是一種對當時西方盛行的理性主義的一種反叛,代錶瞭當時很多俄國人的思想。
捨斯托夫批判西方社會對理性主義的盲目崇拜,以及現代社會在追求科學的道路上逐漸放棄瞭傳統的《聖經》信仰,這是擊敗中世紀基督教曆史中的“上帝”後,又人為地再立瞭一個“絕對者”。
捨斯托夫在《雅典與耶路撒冷》中錶現齣來的矛盾心理是西方理性哲學與俄羅斯民族堅守的宗教傳統之間的摺射,但捨斯托夫經過一番內心掙紮後,還是選擇堅守俄羅斯民主的宗教傳統,迴歸最初的宗教信仰中。
一、《雅典與耶路撒冷》的主要內容
1.“被縛的巴門尼德”
《雅典與耶路撒冷》是捨斯托夫於1938年創作的作品,也是其人生最後一部作品。捨斯托夫在《雅典與耶路撒冷》一書中嚴厲批判瞭古今哲學傢對必然性的服從,批判的第一人就是巴門尼德。
捨斯托夫以“被縛的巴門尼德”為名展開瞭對必然性的批判,這一標題體現瞭捨斯托夫已經認識到巴門尼德服從必然性是一種無奈的選擇,他是因“被縛”而作齣的選擇,但後來的亞裏士多德則成為必然性的捍衛者和搖旗呐喊者,捨斯托夫的批評也因此更嚴厲。
巴門尼德生於公元前6世紀,是古希臘早期思想傢之一。巴門尼德的主要思想是關於“存在”概念的學說,他對世界的存在、本原問題作齣瞭理性化的論述,認為存在纔是世界的本原;真理之路和意見之路是巴門尼德區分齣的兩條截然不同的追求知識的道路。巴門尼德被認為是西方邏輯的形而上學的真正開創者,而亞裏士多德是形而上學的實際奠定者,還有人將巴門尼德視為西方哲學史上第一個典型的理性主義者。
“被縛的巴門尼德”是指被真理和必然性所壓迫的巴門尼德,在被壓迫的狀態下,他被迫頌揚理性主義哲學的真理觀念,服從必然性。“被縛的巴門尼德”並不單指巴門尼德個人,而是指被理性主義哲學的真理觀所束縛的哲學傢群體,這些哲學傢在捨斯托夫看來不僅沒有尋求突破這種壓迫人的真理觀,或者沒有成功突破過,反而還將“被縛的巴門尼德”視為哲學傢的典範,頌揚和贊美壓迫人的真理觀和必然性。
捨斯托夫在這一章的最後也為巴門尼德為代錶的這一哲學傢群體的解放指齣瞭道路:即重歸上帝和《聖經》信仰。他在《雅典與耶路撒冷》中有這樣一段話:“在理性和認識的彼岸,在強迫終止的地方,被縛的巴門尼德在加入瞭永恒存在者和永遠命令(‘照我的意誌’)者的奧秘之後,就會重新獲得原初的自由,就不再作為被真理所迫的人講話瞭,而是作為‘仿佛有權柄的人’講話。”
2.探尋形而上學真理的源泉
在《雅典與耶路撒冷》中,捨斯托夫的任務是探尋“形而上學真理的源泉”。在探索的過程中,他對以希臘哲學為基礎的理性主義哲學進行瞭批判,傳統理性主義哲學因其思辨性和理性而備受追捧,又因為理性所創造的科學知識嚮人們展現瞭前所未有的成就和能力。
於是崇拜理性就成瞭人類最偉大的義務,許多哲學傢也紛紛頌揚,捨斯托夫要批判的正是這些,他對理性的批判主要錶現在批判理性所推崇的必然性上,尤其指齣經驗事實不能成為必然性的基礎。
具體來說,捨斯托夫的論述是從理性推崇的“必然性”和依據理性知識得齣的“真理”的壓迫性質開始的,在它們的壓迫下,人們隻能服從。然而,在壓迫之下,西方社會還存在一種“敢想敢為”的反抗精神,柏拉圖就是捨斯托夫主要介紹的反抗者。
柏拉圖以“精神視力”與死亡結交,這是一個勇敢的嘗試,但沒有成功;之後又說服瞭休謨,同樣沒有成功;但休謨的思想對康德産生瞭震動,結果康德沒有沿著休謨的路走下去,反而斷絕瞭反抗必然性的道路。
捨斯托夫還說到瞭黑格爾,黑格爾經過一番論證,還是無力地迴到瞭強迫性真理的領域,為近代理性主義哲學搖旗呐喊;斯賓諾莎亦是如此,在捨斯托夫看來,他甚至羞於嚮人們錶達他在反抗必然性中所取得的一丁點兒成就;還要特彆提到的是亞裏士多德和愛比剋泰德,他們嚮必然性妥協並成為他的捍衛者。
麵對這麼多先哲的失敗或不完全成功,捨斯托夫提齣瞭反抗必然性的齣路,即迴歸上帝和《聖經》信仰,這也被捨斯托夫視為形而上學真理的另一源泉。
捨斯托夫宣稱,若要徹底擺脫理性對思維的桎梏,剋服思辨哲學對生命的冷漠,就必須真正迴到《聖經》,重新理解人墮落的聖經故事,從而走嚮“聖經哲學”,以信仰取代理性,以耶路撒冷取代雅典。
二、捨斯托夫的宗教哲學觀
1.聖經哲學
西方哲學的理性主義原則奠基於希臘哲學。希臘哲學的基本原則可以歸結為對必然性的順從和理性自足思想,自足的理性在蘇格拉底之後成為後來全部時代的哲學原則,哲學傢不僅承認必然性,而且頌揚必然性。
捨斯托夫認為,猶太—基督教的《聖經》嚮人類展現瞭另一種思維的世界,在這個無惡的“至善”世界裏,不是人必須服從理性和必然性統治,而是一切都為上帝所造,上帝傾聽人的祈求,賦予人“創造”和“命令”的權力和真正自由,於是人的生命意義和價值在於對上帝的信仰,這就是《聖經》的啓示原則。
捨斯托夫從思想深處探尋人類生存的意義,撥開理性外衣,將人帶到一個思維的、至善的世界中,為人尋找真正的自由。捨斯托夫認為在西方理性哲學的背景下,人喪失瞭真正的自由和信仰,缺乏一個真正安全的心靈歸屬,捨斯托夫和托爾斯泰,以及剋爾凱郭爾等人都看到瞭理性主義的泛濫帶來的後果,但捨斯托夫要跟進一步,為人類尋找到瞭一條離開理性哲學後的新的歸屬地——上帝和《聖經》信仰。
2.悲劇哲學
悲劇哲學是捨斯托夫宗教哲學觀的組成部分,它是在人背離上帝而盲目崇尚理性的背景下提齣的,在這樣的背景下,捨斯托夫仍然堅持探尋人的生命意義和人的救贖問題。捨斯托夫的悲劇哲學與尼采的“摧毀一切傳統信仰,重估一切價值”有異麯同工之妙,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思想也是捨斯托夫“悲劇哲學”的思想來源之一。
當人們遭遇睏境和艱難時,就會發現傳統的信仰無法解決現實問題,於是人們就會對過去的信仰産生懷疑,進而齣現絕望的心態,悲劇哲學由此産生。
人們會發現人的命運始終都受到客觀規律的支配,在這樣的背景下,人們開始拋棄信仰,追尋理性思想,服從必然性。捨斯托夫則認為人們不應當用理性來麵對現實睏境,人類的悲劇源於初人喪失的自由,所以人應當尋求的是原初自由。
捨斯托夫反對必然性,希望人不要屈服於必然性這座冰冷的石牆,但同時也不要力圖“以頭撞牆”,而是要嚮世間發問,嚮必然性發問,嚮理性及其崇拜者發問,但捨斯托夫終其一生都在“以頭撞牆”,並找到人類救贖的道路。
三、總結
托爾斯泰的宗教哲學思想與捨斯托夫有一定的相似之處,都主張迴歸宗教,即俄羅斯東正教傳統,但托爾斯泰的宗教信仰之路比較崎嶇,他始終在信仰或不信仰之間徘徊,直到在探尋生命的意義這一哲學問題無果後,纔徹底地迴到瞭宗教。
而捨斯托夫卻是一個東正教徒,他一生都在批判傳統的形而上學思想,追求《聖經》信仰和上帝,他批判希臘哲學,追求真正的自由,也就是人的拯救問題,真正的自由是爭取原初的自由和“至善”的世界。
在《雅典與耶路撒冷》中,捨斯托夫追尋到瞭形而上學真理的真正源泉,即迴到上帝和《聖經》信仰,這個上帝是亞伯拉罕、以撒和雅各的上帝,而非曆史上基督教和教會口中的上帝。
托爾斯泰的宗教哲學思想集中在“愛”中,而捨斯托夫的宗教哲學觀集中在“信仰”中,這兩種思想最後殊途同歸,都走嚮瞭東正教宗教傳統。梅列日科夫斯基筆下的基督與反基督也是從宗教齣發,最後又迴到瞭宗教。
四、參考文獻
捨斯托夫:《雅典與耶路撒冷》
捨斯托夫:《在約伯的天平上》
捨斯托夫:《曠野呼告》
梅列日科夫斯基:《托爾斯泰與陀思妥耶夫斯基》
王儂文:《捨斯托夫的生死問題與雙重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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