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白若若單戀楚諾 實在是整個D大人盡皆知的事情。　　　　楚諾 雲蔭 作者：litsara - 趣味新聞網

02
　　午夜十二点整，D大学生公寓区的灯光整齐地暗了下来。
　　白若若一抬手，往嘴里灌进去半杯速溶咖啡，桌前放着的笔记本闪着幽幽的光芒。十分钟前断网时被管理员强制下线的时候她看到讨论组里部长抽风一般地甩出来的血红加粗字体——「明天上午必须出！」——幸好下一秒钟就下线了，白若若默默地想，这网断的真是时候，免得她一边被部长嘶吼还要一边撑着眼睛去做校刊的美术校对。
　　不知道是第几次响起散热风扇的声音，室友A迷迷煳煳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嘟囔道：「若若，你好歹也大二了吧……大一的那些小孩都是招来放着的么……」
　　白若若眼睛里闪烁的光芒诡异而可疑：「文艺月的特刊，您倒是放心交给他们去做啊。」
　　「嗯……」室友A睡意正浓，不跟她一般见识，打个哈欠，翻身埋头继续睡。
　　白若若盯着电脑屏幕，眼睛亮晶晶的，一心一意看着刊头一段简洁的文字旁边一张小小的楚诺侧面的照片：他的双臂环着一只竖琴，歪着头，脸上不是往日冷冷的表情，竟柔和得……多出一点怀念的味道。
　　是怀念吗？白若若点点头，对宣传部学弟的这张照片很满意。至于怀念什么，她不再像一年前一样什么都要知根知底了；她身边的很多人，包括帕格，在认清了这个女孩少有的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决心之后，唯一能给的安慰，就是也许楚诺有过什么过去所以才有这种变态个性，但是，人都要活在未来里嘛。她也一次一次在楚诺的冷脸前这么自我安慰，然后，本来就不曾绝望的心也能勉强一点一点继续鲜活下去。
　　唉……真没出息。白若若把刚做完的校对终稿存到U盘里，困倦又自嘲地想。喜欢一个男生一年多，对方知道她的心意但是依旧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开始的时候她觉得他们只是缺少一个认识的机会，直到后来她乐此不疲地制造彼此相识的机会，他也依然没有正式的认识她，她心里才明白，不是没有机会，而是他不屑去认识她……或者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没有机会？他从来不给。
　　白若若雀跃又有点心事地爬上床，刚把腿抬到床边上，就听到还搁在下面桌子上的手机震动的嗡嗡声，在夜阑人静的深夜里格外诡异。她抽着嘴角轻轻下床，决心接起电话来先把那个扰人清梦的家伙骂一顿。
　　可是……陌生号码？？
　　白若若在洗手间里捧着手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难以抉择是接还是不接。犹豫间对方挂了电话，白若若盯着手机刚伸手去拧洗手间的门锁，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即显信息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白小姐，我是森。明天中午下课的时候在D大的孔子像边来见我一面吧，我想说点有趣的事情……当然当然，你会感兴趣——关于楚诺的。」　　
　　白若若的手指在门锁上无意识地抠紧了。　
　　同一时间的深夜。
　　D大学生公寓区的一幢宿舍楼前，楚诺静静地站着，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路灯也很安静地亮在他身旁，深夜里晕黄的灯光有一种温暖的景致。
　　月光……月光……他抬眼，有点漠然地看着远处的天空，上弦月像一把锋利的刀一样弯在那里，缓缓地，有薄云飘过。
　　他的口袋里放着手机，刚刚帕格打电话来，愤怒地在另一边大叫「诺，你居然又夜不归宿！！！」——其实门禁早就过了。
　　楚诺想了一下，发觉已经忘了怎么回答的帕格。或者，其实怎样都无所谓了。
　　他凝视着在自己眼中残缺得有点不正常的月亮，对自己说，她会有危险。所以，是离开的时候了。　　
　　——喂，你。七年过去，我要回去了。　　
　　
　　03
　　睁开眼睛，白若若发现自己被包裹在一片浓重的雾气里——什么都看不清，视野里只有一片茫然的白色，袅袅腾腾看不到尽头——应该是雾？
　　正想着，雾气突然散去了。出现在白若若眼前的是没有边际的草原——不，与其说是草原，不如说是荒原来得更恰当些：一大块一大块烈火烧焦的草皮，旁边是结得厚厚的透明冰层；蓝色的烟雾从尚未熄灭的火焰里飘出来，远处传来春雷般的奇怪声响，一阵一阵让她心惊。
……这里是战场？白若若张嘴想问森，但是立刻发现自己的喉咙发不出声音来。她识趣地闭了嘴，余光瞥到远处天地相接的地方，一缕流光溢彩的金黄色光芒流了出来。然后是更多的——各种颜色的流光凭空出现，像是焰火一般缠绕着中央一个朱红的小点。红点在四处游移，一叠一叠刀削斧凿般锋利的冰层从红点经过的地方急速冒出，白若若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冰锥冒出地面时咔嚓咔嚓的破风声响。
　　……那是什么？源源不断的流光摇曳穿梭着击碎冰棱，却只能在红点的身边焦急地打转。白若若睁大眼睛屏息看着越来越近的红点，那是一只浑身赤红的小兽，幽蓝的眼睛，龇牙凶狠地低吼着。周身转来转去的流光侥倖碰到它身体的，都在瞬间碎裂成无数冰晶洒落在面目全非的荒原上。
　　好厉害……白若若还没来得及赞叹，就听到耳边不知道什么人无力的声音：「洛珑城市这一片最辽阔的景致，难道就只能永远毁灭了么……」
　　白若若环视四周，没有任何遮挡物的荒原上，半个人影都没有。谁在说话？
　　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稳稳地响起来：「逆音暴走得奇怪……远古的十三只魔兽封印都是定期加固的，大概是冥族那边又蠢蠢欲动了。」　　
　　周围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流光还是源源不断却徒劳地试图包裹住逆音，斑斓绚烂，让白若若感觉到一种毁灭性的璀璨的美。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没有人，没有楚诺，只有那只叫逆音的小兽，暴走在冰火覆盖的荒原上。
　　正想着，逆音突然仰头咆哮起来。几乎是同一时间的，白若若看到一团耀眼的光出现在逆音头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那光芒里走出来，灵巧地旋转在逆音的身边。
　　所有的流光都在女孩出现的瞬间像受惊一般急急收回去，凭空消失在有点发蓝的空气里。不知道是哪里先传出一句「王女！」的惊唿，许多身影纷纷出现在原本有点空旷的视野里，十多个披着宽大斗篷的人轻轻地踩在冰尖上，有风唿啸着涤荡过去，他们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有飘动。
　　这这这……白若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些人刚刚是隐身了？！不对不对，这些是人么？或者……那些人影中，有个侧面……居然那么熟悉。
　　是楚诺。
　　白若若的注意力立即从心底升起的那点若有若无的恐惧转移到侧对着她站着的楚诺身上。他看起来比现在要小，完完全全一副少年的样子，淡紫色的斗篷从他的肩侧流畅地滑下来，衣角闪着若有若无的精致暗纹。他好像是定定地看着刚刚突然出现的那个娇小女孩，还是他也和她一样愣住了？
　　白若若终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她觉得那个只穿着一条裙子的小女孩只有十一二岁，小小的个子，纤细的手足，只有眼睛里流淌出一种淡淡的不符合年龄的沉静。女孩一句话也没说，照样灵巧地和已经暴怒嘶吼、双眼喷出幽蓝火焰的逆音周旋，还回头对众人露出一个让人心安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真漂亮啊……白若若啧啧感叹，连去看楚诺都忘了，几乎又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她左手掌心跃出的刺眼光芒，右手手掌一翻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抬手就划在了左手掌心。
　　幽蓝色的火焰被浇熄，逆音海啸般的疯狂渐渐不甘地低沉下去，殷红的血液从小小的掌心喷洒出去，在逆音的咆哮声里，女孩抿起的嘴角缓慢地冒出一道血痕。逆音幽蓝的眼睛紧闭着蜷缩起来，周身迸射出柔和的金色藤蔓，柔柔地在空气里荡漾着。
　　逆音被再度封印了。　　
　　有人忽然出现在女孩身边扶住她的时候，白若若觉得眼前淡淡的雾气又重新凝起来。失去她的身影之前，她听到一个不是经常听到但足够刻骨的声音喃喃：
　　「……琰涵？」　　
　　雾气又开始散去了。白若若站在楚诺的回忆里，不知道是该伤心还是该高兴——她猜到了这些是什么样的记忆：这是楚诺冷若冰霜的理由，是关于他的唯一的爱的过去。
　　她抬眼。前面是一个女孩在拨琴，应该是琰涵，她看上去长大了很多，十四五岁少女的样子。她怀里揽着的乐器很像竖琴，白若若没见过，不过比竖琴要小很多，只有一臂长。阵阵清越婉转的旋律飘过来，像是泠泠的水声淌过山间崎岖的青石，经过她身边再流向不知终点的远方。
　　白若若也静静地看着她拨琴，琴声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像是在描述一个朦胧的仙境。白若若没有去绞尽脑汁猜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她觉得琰涵真是美丽，精致姣好的面容，明亮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深紫的光芒，墨玉般的头发不是很长，编成一个有点奇怪但很漂亮的发结。她正坐在一个很大的花园里，日光照耀下极尽明妍的花海都是她的陪衬，只是坐着，就像一段深情的散文诗。
　　……也是楚诺眼里的诗吧。白若若失落地想。她看到楚诺走过来的身影，他居然没怎么变，只是成熟一点的少年样子，瞳眸在阳光里居然是深邃的黯绿色，还带着一点意料之中的愉悦，嘴角扬起来，神采飞扬得都有点不像白若若喜欢的那个人。
　　楚诺向白若若走过来，又从她身边经过。还没到琰涵身边，专心拨琴的少女像是察觉到什么，指尖一紧，手指停下来，转身看向楚诺道：「别过来——」
　　楚诺一愣，左手却已经递了出去。一片银色的涟漪在他的左手边盪开，他感觉到左手小指一阵剧痛，再看时已经鲜血淋漓。
　　琰涵怀中揽着的琴在她看到楚诺后站起时就瞬间化为一堆粉末飘散在风里。轻风带起一缕温柔的馨香，她拧起眉毛，迈步刚向楚诺走过去几步，又想到什么似的，停住脚步站着说：「镜，对不起。」
　　镜？白若若瞋目，这是楚诺的名字？很奇怪，不过，跟他那张冰脸倒是像。帕格在聊天时提过的楚诺的左手伤痕是因为这个么？她听说，在天气潮湿的时候，他的左手小指痠痛无比，连竖琴都弹不了。
　　——可是，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楚诺，或者说是镜，在扬起左手的时候，下意识的反应居然是去看她。水琴碎在她怀里的时候她眼睛都没眨一下，她的灵力失控最近越来越严重了么？在她停在离他挺远的一个距离之后，楚诺立即神色不豫，眼睛里结起一层薄薄的冰。　　
　　哈，白弱弱觉得自己的嘴角无力地勾起来了，这样的他。她只见过这样的他，基本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眼睛里永远是一层来者止步的冰霜。雾气再次凝聚在眼前的时候，她听见森的声音，温柔妖娆地在她耳边响起来：「嗨，小女孩，这样就心累了么？」
　　停了停，美丽的声线再次传来：「可是，仅仅这些，还不够呢。」　　
　　
　　04
　　白若若的眼睛再度清明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对面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的森。她从善如流地在他的注视下看了一眼腕表，刚刚过去十分钟——十分钟之前，她下了课，和室友告别，然后独自来到这里，在路上忍不住一直猜测楚诺会有什么样的故事。
　　然后她看到森，一个懒洋洋地坐在只有半人高的孔子像旁边的年轻男子，妖媚，美丽，玩世不恭。她还没开口，对方就已经站起来，把手抬到额边：「嗨，白若若。」
　　白若若只是怔了一下，反应极快地笑笑：「森先生。」
　　「嗯……」森扬起唇角对她一笑，拍拍孔圣人的头顶：「贵校经费不足？这么大点的塑像连个人都藏不住，害得我还要躲过Saint那帮人偷偷做隐藏结界……」话里是十足的抱怨，但白若若没有听出一点遗憾的地方，当然，她并没有全部听懂。
　　「开门见山。」白若若不打算就这么跟他耗下去，直截了当地说，「你要跟我说什么故事？」
　　森依然笑咪咪的：「你不问条件？」
　　白若若不以为然：「你需要我做什么？」
　　森笑起来：「好啊，果然是个干脆的女孩~我呢，能让你亲眼看到你喜欢的那个人的记忆——是真的记忆哦，很多很多年以前的记忆，一直珍藏在心里从来不敢忘了的那种哦……」他笑眯眯的继续说：「当然，我有条件。你，需要给我看你的回忆，所有的，有关楚诺的回忆。」
「你……」白若若觉得自己的喉咙发紧，「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也许，你从此可以知道你一直想知道的很多事情，譬如为什么他对所有人都那么冷，譬如手指上一直癒合不了的伤痕，譬如，为什么他从来不参加任何舞会，让所有想借此接近的女孩子心灰意冷，还有……呵，为什么他永远会对竖琴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森神色自若地说着，看看白若若脸上不太自然的表情，疑道：「难道除了面无表情之外，你认识的楚诺会有其他的表情不奇怪么？」
　　白若若觉得自己被噎了一下：「……人都是有感情的。」
　　「是吗。」森轻轻答一声，一丝冷笑在脸上倏然闪过。
　　白若若没答话，只是看着他。
　　森咳了一下，复又轻佻道：「看到的机会只有一次，白若若，你要用心记住，别让我失望……当然当然，如果真的忘了，也许，失望的不止是我一个。」他眨眨眼睛，冲她妖媚地笑：「一别经年的凯旋王，想就这么回去？我啊，真的不想这么答应呢。」
　　他的手指在空中轻轻拂了几下，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随即出现在白若若眼前。　　
　　十分钟之后的白若若，清醒过来之后，只有怔怔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没有提问，表情是有点模煳的茫然。她震惊，委屈，疑惑，感叹，或者还有一点愤怒——但她只是沉默着，眼神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森彷彿是早就料到了一样，依旧闲闲地笑着，表情温暖，眼神却比刀子还锋利：「心灰意冷了？心痛如绞了？委屈难过了？白若若，虽然这些会是一个小女孩正常会有的反应，但我不得不说，你拿这种觉悟去喜欢那人，远远不够资格。」
　　他直直地看进白若若惊惶抬起的眼：「我在想，一个爱他但被拒绝的女人，如果看到他的一颗心被别人践踏，会觉得伤心痛苦呢，还是大快其心？来，和我一起看看你的记忆吧，那些铭记在内心深处的记忆，究竟是让你心酸呢，还是会让你觉得甜蜜……」
　　森的声音如同呓语一般温柔地缠在她耳边。白若若没有抵抗，几不可察地点头。
　　她有点疲惫。
　　如果说是被践踏的话……她何尝不是。　　
　　……连相遇，都是带了一点刻意的小心翼翼。　
　　大一新生白若若，在大清早跑到学校的人工湖旁边画美术课结课要交的写生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想过湖边会有人，更没想到那人会是法学院的新系草楚诺，而绝对让她嗔目结舌的是，那个传说中无比冷漠基本不笑耐心没有的帅哥，居然一脸淡定的在餵鱼。
　　……这是什么状况？白若若大脑有瞬间的脱机——考试周的早晨，基本上这个时间是行人绝迹的；更何况这是离综合教学楼最远的人工湖，按照一般人的思维，谁是没事儿做想挂科了才往这里跑。
　　白若若不是想挂科，而是她忘了美术理论与实践这门课除了理论还是要实践的，8周课下来她一幅画都没交。刚刚学委给她打电话询问了一下这个事情，她立即从书堆里爬出来背着画夹就跑到这里；她不想挂科，但更不想没有美术成绩。　　
　　白若若见有人在这里，加之又是出名冰山的楚诺，就有点想离开。但是楚诺半个身子背对着她，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捻着手里的面包，下巴微微收着，看着水里的游鱼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进眼睛里，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于是她看着他的侧面，想走的心摇摆不定。渐渐的就想要留下来。
　　所以她就真的留下来了，在他没有注意到的身后，一笔一笔，勾勒出晨光熹微的湖景，而右边的那个人，炭笔沙沙地描绘得格外细致。她一眼又一眼地看他，看得很放心很大胆很仔细，那个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的人，不知不觉变成她的风景。
　　云朵飘过的天空，微蓝的湖水，暖风从水面上拂过，写着一行一行的诗。男生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周身留恋着让人心动的旖旎。白若若看着那个侧面，几乎有点难过——
　　然而她终究是个理智的人。收拾好画夹，她悄悄地走了。不敢惊动他。　　
　　森看着远去的、有点蹑手蹑脚的白若若的背影，一时间没什么表情。　　
　　然后是一场舞会。
　　在这之前，白若若进了校学生会组织部——作为干事整日跑腿的时候，带着点刻意的偶然认识了外联部的镇部之宝，法学院的同届干事帕格。自湖边的惊鸿一瞥后，白若若秘密地获知对楚诺有点影响力的人基本都是神出鬼没的，最亲密的大概也就是这位出了名的水性杨花、从不对漂亮女孩子扮黑脸的帕格同学了。
　　混熟了之后，白若若不再对他隐瞒自己的司马昭之心——这厮太过聪明，又是法学院的，等他发现后自己福祸难料还不如先坦白从宽，把一切挑明了说。自此就光明正大起来，时不时的从他的嘴里套关于楚诺的消息。
　　帕格有时会对真正乐此不疲的她幽怨：「为什么楚诺就能有个白若若像是信仰光荣的地下党一样鞠躬尽瘁，我就没有？」
　　白若若轻蔑道：「得了吧，你走到哪儿哪儿桃花压满枝，谁敢招惹你。」
　　帕格扶额：「长了这样的一张脸是我的错吗？」
　　白若若鄙夷：「没错，但是天天遇见谁嘴角都能笑出花儿来就是你的错了——什么叫祸水，就是你这样的。同样是漂亮的脸，你看看楚诺……」
　　帕格不以为然地摆手：「如果所有长得好看点的男生都是那种冰块脸，女孩子们会哭死的。说起来，楚诺在高二的时候，有一次……」　　
　　就是这样在一起聊着楚诺楚诺楚诺，白若若觉得组织部负责的那些讨厌的策划都不算什么了。主席团通知下来说按照惯例，春夏的D大新生联谊会是要照办的，地点在大学生活动中心；白若若在一次例会结束后拽拽帕格的衣角，眼睛里又是亮亮的神采：「帕格同志，革命尚未成功，我决定让楚诺在这次舞会上认识我。」
　　帕格只是笑：「楚诺不会去的。」
　　白若若扬眉：「你不是他发小儿一般的存在么，你要请有何不可啊。」
　　帕格的眼里多了一点怜悯的意味：「白若若，其实有很多女孩子，都曾经像你一样迷恋楚诺的。呵，只不过，到了后来，无一例外的全部放弃了。」
　　白若若坚持：「别拿我跟她们比，我……」
　　帕格淡淡地截断她的话：「白若若，其实你和她们一样，你心里清楚。一个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别人是能看出来的。」他在心里为了自己的挚友缠绵地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只能说我尽量。白若若，楚诺是我兄弟，你是我的朋友，孰轻孰重我分得清。我会帮你除了欣赏你，还有的就是我想知道你这样的一个人，究竟能不能打动那座冰山。」
　　白若若也笑：「我不知道。但我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
　　有的时候自己那一点孤弱可笑的信心是没有用的，整个舞会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楚诺的影子。白若若穿着漂亮的裙子和熟人调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脸都笑抽了——她脖子上好歹还挂着学生会负责人的牌子，不好意思只是坐着，被强权逼迫穿上的高跟鞋站得她小腿一阵抽搐。好不容易挨到舞会结束，一大圈人去吃庆功宴，白若若才有机会过去拎住帕格衣冠楚楚的衣领，兴师问罪道：「人呢人呢？！」
　　帕格竖起手指：「没来。放手，这件礼服很贵。」
　　白若若不甘心地瞪着他。帕格连摆手都带着点无力：「庆功时我尽量喝醉行不行？」
　　白若若没点头，但帕格却是好像真的喝醉了，踉踉跄跄地挪到她身边，气息不稳，以手扶额，挣扎里一下才勉强抵抗着沉沉睡去的醉意说道：「公子我今天是舍命陪君子，送你一个跟楚诺搭讪的机会，记得报答我，哈哈哈。」说完两眼一眯靠在墙角。
　　白若若看看自己七釐米的高跟鞋，脑中再臆想一下和楚诺的交流，咬咬牙决定扛着烂醉的某人去敲楚诺的门。一路走着，肩膀很酸手臂很累小腿还悠悠地打颤，心底却到底是紧张又有点雀跃的。他能说什么呢？哦，谢谢你——他怎么喝成这样——你自己回去吧我就不送了——这些？
优雅的漠然的淡定的，唯独没有想过会直接被无视。
　　「我……」白若若看着楚诺从善如流、手艺娴熟地单手拖过帕格就往楼梯口走，从始至终连多余的一眼都没有给她。
　　她甚至连一句「你好」都没来得及说出口，楚诺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楼梯转角。「你好」、「我叫白若若」、「我是帕格的朋友」、「我想认识你已经很久了」，她盘算了很久想要说出口的自白，最终都咽在他漠然转身的一个「我」字里。
　　白若若看着一年前的那个小姑娘，在看不到心上人的背影之后，默默地走出去，黯然地垂头看着地面。她在森的意味不明的目光里，看着她自己伶仃的背影，慢慢的，像是忍了很久终于再也忍受不了的，哽咽起来。
　　月圆花好，蔷薇盛放。都是美满的预兆，为什么在她眼里却开始变得讽刺凄凉。她在朦胧的泪光里抑制不住地想，如果，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眼里永远不会有她，她还会不会放任自己去一点一点更深地喜欢上他？
　　……可是当时的自己不知道。未来永远难以预料，她偏偏，执着地相信最光明的那一条，像信仰着神明一般，坚定地朝他的方向一路追赶。　　
　　相信自己。以至于后来成了一个笑话。
　　后来的很多事情她自己都无心再看，比如她被灌醉暗恋大白于天下，比如他在生日时收到她的礼物但却不置一词。帕格永远是很操心但又不太操心的那个，扬唇一笑就有被萌到的女孩子过来假装偶遇羞涩搭讪，然后再给她抖楚诺的事情。在看到楚诺的手指搭上竖琴琴弦的时候，她像是被突然惊醒了一样的，转身对森说：「森先生，我不想再这样看下去了。一点都不想。」
　　……我看着这样的自己，卑微的羞赧的自己，我，觉得心痛。
　　是这样的，是看到那幅最终没舍得交上去的湖景的颜色在年月的流逝里渐渐模煳下去一样的，心痛的感觉。　　
　　森再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却是默许了。　　
　　
　　05
　　白若若靠着笑得慈祥端庄的孔圣人坐下来，抬手擦擦依然泛红的双眼，良久，看着地面问道：「楚诺究竟是什么人？」
　　森答得很流畅：「楚诺？你是说镜吧，神族的凯旋王——当然，他不是人，他是神。」末了，补充道：「相对于你们来说，神族的大部分人，都是神。因为他们有你们没有的力量。」
　　白若若嗫喏：「神……」她爱上一个神？！
　　森笑笑：「镜是凯旋王，楚诺不是，楚诺是个普通人类，因为他把自己的力量抛弃了。你刚刚什么都看到了，神族拥有的强大到凌驾一切的力量。但是，神族的凯旋王还只是个几千岁的小鬼，生气了，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于是就把一切抛下了~」
　　白若若的眼睛里浮起疑惑的光：「他是不是一直……一直都爱着那个叫琰涵的王女？」
　　森不置可否地耸肩：「喜欢执政王王女的人很多。」
　　白若若直觉性的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道暗芒，想了想，犹豫着说：「那……琰涵是不是不喜欢他？」
　　森转过头来，仔细的看看她，在她终于受不了这种探究的目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他转头伸出手，然后说：「还不想对楚诺放弃？那么，跟我来吧。」　　
　　雾气消失后，还是舞会。
　　……舞会？白若若有点怅然的打量着面前奢丽璀璨的会客厅，门前恍若缓缓飘散着紫色的花瓣，一丝若有若无的清新香气伴随着华美的乐声笼罩在她身边。两边的长桌上整齐地堆叠着高脚杯和点心，每只小圆桌边都是镂空花纹繁复的籐椅，鲜艳的花朵在椅背上缓缓绽放。
　　衣着华贵的人们在偌大的客厅里热闹地谈论着，装束的风格不尽相同，女性们倒都是选择了裙装，有人带着银狐的假面，有人拿着宽沿的帽子；一对对男女在中央和着悠扬的歌声翩然旋转，衣带当风，云鬓纤影，优雅又美好。
　　白若若心知这种排场必定是上流社会的交际圈才能有的，不禁自动忽略其他人，努力寻找着楚诺的身影。心下不是没有疑惑的，既然是拥有某种力量的神，为什么还需要和普通人类一样的侍应生？
　　「如果一切事情都只用念几个咒语来完成，那神族早就不是如今的声望了。」森的声音也是飘在她耳边，朦朦胧胧的，「有时候，太强大，反而无趣。」
　　是么？白若若笑笑，恐怕很多人都不能苟同呢。她偏着头继续寻找着往昔清冷的身影，一边搜寻着一边想，究竟有什么理由，能够让他再也不愿意出现在舞会上。
　　找寻的目光一怔，停在一张清雅的面孔上。一样的乌发，一样的绿眸，十分的长相加上十二分的气质。白若若看着那个和楚诺有五六分相似的男子，他在人群里很抢眼，有两个男子在和他聊天，他也熟络地笑着，白若若被那个笑容迷住，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连惊叹神族果然是个出尽美男子的，呃，种族。
　　……也仅仅是长得差不多罢了，楚诺的气质简直和他差了十万八千里。白若若的目光继续游移，却不经意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从一扇并不存在的门里走出来，长不及腰的黑发挽着繁复得体的发结，透明蓝宝石松松地缀着，折射着美丽温润的光芒。
　　琰涵的出现把大部分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白若若环视一圈只觉得奇怪，好像是所有人都认识她，但是所有人都跟她没熟悉到可以谈笑风生的程度。他们的眼睛里有惊艳，有赞叹，有暧昧，也有羡慕嫉妒恨。她出现还没有半分钟，另外一个吸引很多眼球的人就现身了——正是白若若苦寻未果的楚诺。
　　……好吧，传说中的男女主角一起现身？白若若有点想勾起嘴角，但终究发现这是有点难度的事情。楚诺的表情很温和，白若若觉得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温煦的像暖风一样的神情，他看着在前面的她的背影。然后像是感觉到他的出现似的，她停下和一位夫人的寒暄，转身冲他笑了一笑。
　　绽开的笑容点缀着她精致的面庞，春风催开了一朵神秘华丽的花。白若若感叹真的有人能笑出一顾倾人城的效果，往往相貌是次要的，气质上乘才是重点；执政王果然不简单，养个女儿都这么出类拔萃，很方便用作政治联姻的棋子吧。
　　身边森凉凉的声音传过来：「执政王才舍不得他的小女儿去当政治工具。」
　　白若若大惊，囧道：「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森不屑：「你在我做出来的空间里，你想些什么，要是我想知道，自然就能知道。」
　　「……」白若若心想为什么这些人都有这种变态功能，敛了心神一心一意注视着那双出色的男女。先前的清雅男子最先注意到琰涵和楚诺，遥遥地看着他们，眼睛里流淌出满满的笑意，是温柔，还有一点看不懂的别的什么。楚诺和琰涵一路打着招唿，向他走过去。
  　显然刚刚王女那个给他的一顾倾人城的笑容让楚诺心情很好，他走近自己的兄长，然后把身后的女孩介绍给他：「执政王的小女儿，琰涵。」接着转身，「涵，这是我哥哥，光曜王漓轩。」
　　琰涵难得的侧了侧脑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得眼中光芒流转：「欸……师兄。」
　　漓轩曲起手臂，流畅优雅地行礼，微微垂下的刘海遮去了眼中一点意味不明的情绪：「认识你，很荣幸。」
　　……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白若若拧眉，貌似男主角换人了？光曜王牵起琰涵的手，赏心悦目的一对璧人在客厅中心轻盈地旋转起来。楚诺的身边有漂亮的女子和男子在聊天，他应得淡淡的，全然不复最初的温和，眼睛时不时瞟向前方，琰涵微微的笑容，发饰随着每一个旋转的舞步摇曳生光。
　　他擎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黯绿的眼睛里，只有那人恬然优美的微笑。
　　「琰涵和漓轩的初识。」森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来情绪，「后来，这是一对神族受到最多长者祝福的恋人。门当户对，珠联璧合。」
　　白若若若有所思：「你倒是会不少成语。」
　　森冷哼：「是啊，不过，怎能比得上名动天下的光曜王呢，平暴乱，访羽族，兼之是苍引风的高足，何人能比？」
白若若觉得自己还是不太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于是选择自己最关心的问道：「那，就是说，楚诺喜欢的女孩子，最后和他哥哥在一起了？」是从这整场舞会开始的？
　　森的声音平静下来：「且看着吧。」
　　琰涵和漓轩只跳了一支舞。在这个欢迎光曜王归来的舞会上，无数人需要找年轻有为的漓轩寒暄叙旧，琰涵也在一一同各位夫人问好之后走到微醺的楚诺身边。
　　本来几欲结冰的黯绿色瞳眸恢复了神采，修长的手指一挑，一支深紫的郁金香停在他指间，接着递向面前的少女。琰涵愣了一下，她不是很清楚这有什么深层含义，但是犹疑之间看着眼前执拗的朋友，她也只能扬唇微笑，然后接过深紫的花，抬手替他簪在礼服的扣眼里。
　　再然后，喝了几杯酒，说了几句话。椅背上的花依然散发着莫名的幽香，穹顶的照明物映得一切白亮如昼，却照不进少年幽深的眼睛。
　　平淡的，舞会就结束了。
　　白若若觉得自己很茫然。跳了一支舞，这样，他们就可以相互喜欢了？楚诺不是很久之前，就一直在琰涵身边么。他的温柔，与淡漠本性不符的一点雀跃，像一个普通的真正的少年一样赌气、吃醋又紧张，全是为了那个人，为什么她会喜欢上他的哥哥呢。
　　她好像是在问自己，你一直在他身边，关注着他爱慕着他为他做很多很多的事情，白若若，为什么他还是一直都只喜欢着一个不喜欢他的人，不愿意接受你呢。
　　……好乱好像绕口令啊……楚诺的记忆从这里就开始快速地飞过，浓重的雾气凝了又散，有的快到白若若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心惊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这少年王者的身上发生着变化，他好像隐隐约约知道了什么，但是却一直一直都不愿意去承认。
　　在一次雾气消散的间隙里，琰涵和楚诺并肩站在一潭碧绿的湖水边。琰涵还是寻常模样，美丽不可方物。她看向微澜的湖面远方，水天交接处一只水鸟的影子模模煳煳：「镜，漓轩告诉我，人族有一句绝妙的诗。在我们还是小孩子，在为修习灵力使用而苦恼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舟边水声里唱起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楚诺笑了一下。　　
　　白若若很想从再次聚起的白雾里看清楚他的脸上有没有一点黯然的痕迹，她在他脸上看到了很多次，当琰涵的一举手一投足间散发的优美动人的气质不再是为了这个儿时的朋友的时候。
　　她想，也许他会感伤，越女的一句唱出的，不就是他的少年心事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可是她自己不仅仅是这样……不仅仅是这样啊。她转头，努力寻找着森，在看到他平静但妖娆的眼睛之后，轻轻地对他说：「我不是这么想。我想的是，我和楚诺，我们俩，一年多，只能是更简洁的一句吧。」
　　更简洁的一句——「相见不相识，相遇两不知。」白若若说完，觉得眼泪又模煳了眼眶。她抬手掩住自己模煳的泪眼，一行行晶莹的液体从她手底掉下来。她抽噎着说，「森先生，我不想再看下去了。我怕我受不了，受不了看着他变成在我的世界里的这个样子，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我……不想眼看着他觉得自己被背叛，然后再去抛弃他的一切。」
　　……我受不了，受不了坚持了这么久这么久的自己，仅仅是在听到一句无限古旧的情诗，就把咀嚼了一年多的泪水尽数奉上。我们缺少的不仅仅是一个相识，我们之间相隔的是很多很多年的时光，足够看沧海变成桑田。命运本应该让彼此陌路，可是我却觉得遇到你是件无比幸运的事情，即使你原本不属于我的世界，或者在你最好最温柔的年华里，我们无缘相遇。
　　相见不相识，相遇两不知。我的一厢情愿最终没能入得了你的眼，是不是因为你心中早就有一份比上邪更执拗的坚持？
　　为了忠诚，为了守护，为了爱。帕格曾经告诫过我，要知道自己的终点在哪里，不然坚持会很快失去力气。我不相信，也不愿相信冷漠的你居然会有深爱的人，并且因为她的离开，每一天，都比之前更加沉寂。这就是我的终点，我知道自己喜欢上了神明一般的人，我必须得放弃他，虽然这点放弃对他来说无关痛痒。我以为我的路途将会崎岖、无限漫长但有意义，但是，它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在大哭一场，然后告诉自己这些之后，说要放弃，但是就真的不再去关注着你。
　　……我无法保证说，如果再让我回到那个湖边，我看到你寂寥的侧影，会选择马上离开。我企图用经年的毅力去打动你，最终却没能让你真正地注视过我。
　　楚诺，即使这样。卑微的喜欢依然不舍得离开你身边。
　　
　　06
　　归来的凯旋王再次踏上D大的校园的时候，身边跟着英国姑娘辛蒂?布朗，来自Saint——神族领导的具有特殊能力的人族的组织。二十多岁的金发女子打量着边上冷冷的绿眸帅哥，像是谈天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神族的规矩果然奇怪……明明都比我们厉害，但是却又不能出手……平衡在摆动，领袖涵会有察觉不到的地方吗？」
　　镜看她一眼：「平衡的摆动很轻微，但是如果普通人族一直拥有一个不应该知道的秘密，那么蝴蝶效应带来的累积将是无法估计的。」
　　辛蒂耸肩：「波顿给我的解释是，如果那个小姑娘一直沉迷在时空错位的暗示里，精神首先会出现紊乱，然后陷入癫狂状态；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惊动诸位高层，破坏很久很久以前各族签下的协议，后果就很严重啊。」
　　镜依然是冷冷的：「冥族苦心筹谋了几百年。他们想要在海底获得领导者的权利——但是，」他转向校园的一角，那里的湖面像镜子一样反射着粼粼的光芒，「只要我在，就决不会让冥族得逞。」
　　白若若一个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抚着被眼泪抹湿的袖子，回想之前看到的种种——楚诺的回忆，她的回忆，还有森的眼里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
　　……森……想到森，她忽然捏紧手指，这个男子妖娆温柔的声音还在她耳边回荡，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子。
　　在她放声哭泣的时候，森摸摸她的头发，微笑说：「白若若，我要走啦，因为这位非常厉害的王已经带着Saint的小孩来啦，让他们发现了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对你的心上人说说你的真心话吧，小姑娘，也许……嗯，这是你最后一次记得他了。」
　　她从白色的雾气和森迷蒙的声音里醒来时，衣衫上被眼泪浸出大片大片的水渍，而她已经坐在人工湖边。正是暮春的时节，下午阳光明媚，柳枝依依，闲着没课的学生三三两两踱着步子，就她一个人默默坐着想心事。不过想来想去什么都是一团乱麻，理科生擅长的逻辑整理偏偏都派不上用场。
　　她正忙着出神，全然没有注意到原本游人如织的湖边人迹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她一个。她勐然察觉到鸟鸣似乎变得格外悠远的时候，下意识的抬起头来，随即惊惶地起身，险些摔在地上。
　　她看到了楚诺。和楚诺身边的捧着一个小盒子的金发女郎。
　　后来一切就都变得模煳了，不是白色的雾气，但是却有什么一直吸引着她记忆里的冷峻少年往别处去，她在挣扎，也有哀求。恍惚间她好像听到自己很喜欢的那个人第一次主动对她开口；他说，「忘记吧。」
　　于是她变得听话起来，心里想，真累啊。这么久的时间，我觉得真累啊，楚诺，如果你坚持，我可就真的忘记了啊~我一直都觉得英文的歌曲非常美丽，现在，就让我再这样的美丽里睡去吧。我不想再想念你了。
　　相见不相识，相遇两不知。不管你是生活在我身边的普通人，还是长居在九天之上的神族，我和你……终究陌路。
　　在不知道多久以后，帕格和白若若这一对昔日的革命战友蹲在一幅油画前，共同沉思。
　　帕格先开口：「哎，我真的想不起来无什么时候买过这个画……怎么期末的时候一整理就跑出来了呢？」
　　白若若赞叹一下油画精致的画风，想也不想答道：「管它哪里来的，一看就是专业人士的手笔，收好就好……你要是不要的话就送给我好了。」说着就想伸出手去。
帕格佯怒：「你休想！」
　　话至此两人就开始挖苦对方，腿边的油画早被忘在一边。瑰丽的色彩包裹着少年和少****美的身形——少女紫眸盈盈，发结垂肩，少年紫衣翩然，乌发飞扬。少年向前伸出手去，正是一个邀舞的姿势。无数片或浓或淡璎珞一般的云朵含着轻柔的爱意环绕在他们身边。
　　正在忙着和好友斗嘴嬉笑的女孩，不经意的又向画上瞥了几眼。她想起室友在校刊的约稿上大发的一通关于暗恋的感慨，她当时一边校对一边叹道实在是太酸，有哪个姑娘愿意傻傻的去爱这么一个人？
　　现在，一切是光明的。这就够了。
　　——那篇感慨在最后说，「我追逐了许久，才发现，或许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真正的你。你是一片云，来去自由，连停驻都不曾留心。而当我终于觉得疲倦的时候，往事让我明白，我一直执着的，其实只是你的影子。
　　「一片云的影子。」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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