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29/2022, 8:45:59 AM
無論是過程,還是結局,《人世間》的主角周秉昆的一生的令人心疼的。當觀眾看到這個極度懂事的周秉昆,日子越來越好,由衷地高興,可好景終究不長。劇裏的周秉昆像是一個專門剔齣來用來摺磨的主角,這種“摺磨”過後的周秉昆,卻更像是一個劇裏理想化的觀眾,一個徹底失去自我的觀眾。
周蓉搶“機”。在青年時代,傢裏需要兩個人下鄉,全傢人都同意周秉義和周秉昆下鄉。為瞭父母的唯一一個女兒,周秉昆作為最小的孩子想去。有時候覺得,這是他自我意識錶現的最早的時候,但鑒於初衷,其實依舊是一種失去自我的錶現。他下鄉是為瞭姐姐周蓉能夠留在光字片照顧母親,而非是為瞭自己。周蓉不辭而彆,剩下周秉昆留在光字片,這也成瞭周秉昆整個人生的基調,在這光字片,在沒有大平台和廣視野的情況下,如何過好自己的生活,扶起自己這個小傢。
周蓉相對而言讀過更多的書,自我意識更加強烈,可以不顧一切地遠赴貴州山區,追求所謂的崇拜式愛情,拋開生長自己的這片土地,這些親人。周秉昆卻是反麵,他不捨得的人或事太多瞭。
周蓉齣走,周秉昆成瞭這個傢裏“床前盡孝”的主要力量。
周秉昆的孝順,對於其母親而言,算得上個“盡”字,這個字兒在我們當代幾乎鮮有人能做到。母親是教育子女的第一任老師,而周秉昆陪著母親度過瞭整個後半生,而他的性格在母親的陪伴下也真正可以稱得上“溫良恭儉讓”。周秉昆從木材廠到醬油廠,再到齣版社的飯店與本級,都是離不開自己的母親的,也可以說是母親離不開他的陪伴。“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周秉昆對於自己的母親便是如此。
李素華每日早晚都能見到自己的小兒子,每天坐在一起吃飯,於她自己而言,這是一種極其幸福、滿足的事情。在周秉昆自己眼中,自己的發展是遠遠不如哥哥姐姐的,甚至因為這還跟周誌剛置氣好幾年。可從李素華的口中,那纔是這個傢裏最真實的周秉昆,“我一直覺得,你比你哥你姐強。你哥你姐自1969年走瞭之後,我就覺得他們是真走的,有個啥事兒看不著也不抓不著,傢裏不都是靠你嘛!你在傢,媽心裏就踏實。”這個傢裏,無論是周秉義還是周蓉,說齣去都可以在光字片傳頌,他們都算得上是農村觀念中的“光宗耀祖”。實際上,在有限的生命之中,周秉昆纔是這個傢裏的“主心骨”。
周秉義在仕途上一路前行,疲於奔命,對於自己原生傢庭的照顧是遠遠不夠的;周蓉是自私自我的體現,對於原生傢庭的付齣連周秉義都比不上。周秉昆,卻是真正為瞭這個傢奉獻一輩子的人,無論他是否結婚,是否有瞭自己的小傢,隻有他對自己的“老”傢是“忠貞不二”的。
李素華腦溢血的時候,未來的妻子鄭娟幫著周秉昆照顧母親。在這個最難的時候,周秉昆沒有告訴父親、哥哥、姐姐這個傢裏的變動,因為他們都有著大好的“前程”,他堅信自己能夠穩住並且扭轉局麵。正是這一次事件,讓人覺得周秉昆瞬間長大的,而非“該溜子”選手瞭,他真正成為瞭支起光字片這個傢的主心骨。
如今,我們大多數人齣門在外,和父母親團聚的日子也就春節幾天假期,大部分時間都處於聚少離多的狀態,甚至說這個狀態已被習慣性地視為一種常態。古有“父母在,不遠遊”,現如今,我們總喜歡強調“遊必有方”來安慰自己。可實際上呢?沒人不希望自己的工作“錢多事少離傢近”。
從醬油廠離開,周秉昆搞起瞭飯店,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他將全傢搬離瞭光字片,花瞭1700塊錢住上瞭更好更大的房子。這個小傢,已經不止他和母親兩個人住著,真正的成瞭一個大傢。
直到父母親最後同時離開,周秉昆都是始終守在身邊的人,這樣的陪伴是天下父母想要的,也是子女想做而難以實現的。而周秉昆的一生,承擔起來的傢庭責任並非自己組成的新的小傢,而是一整個大傢。看到周蓉,讓人覺得社會其實存在很多獨立存在的個體,可以追尋自我,拋棄所有;再看周秉昆,他沒有自我,但他的孝順,卻是真正的無愧於心。
槍斃塗誌強。周秉昆被分配到國營木材廠,乾著最纍的齣料工。在這個車間,塗誌強是工作上對他最好的人。當某天,公示塗誌強是殺人犯,要遊街示眾然後槍斃。周秉昆的大腦再一次失去自我。廠長要求跟塗誌強關係很好的周秉昆必須去現場“觀摩”,以示廠裏“清白”,對於周秉昆而言,這種行為更是“殺人誅心”。塗誌強離開瞭,周秉昆隻記得“強哥”是個好人。夜不能寐,白日裏上班老是會叫錯名字,最終“提桶跑路”。在這件事情上,周秉昆被塗誌強離世事件反復衝擊打擊,直到崩潰。正是這個事件,讓他慢慢認識瞭鄭娟。
幾乎所有人都會說周秉昆遇見鄭娟是幸運的。周秉昆與鄭娟兩口子是“男主外、女主內”的典範,周秉昆一生之中在經濟方麵、人事處理方麵讓這個傢變得更好,鄭娟則是默默無聞地操持好屋簷下的一畝三分地。周秉昆第一次入獄,鄭娟無償幫忙照顧身體癱瘓、毫無意識的李素華;周秉昆第二次入獄,鄭娟不離不棄,不讓這個失去主心骨的小傢坍塌。除開兩件大事兒,小事兒更是數不勝數,鄭娟成瞭劇中賢妻良母的典範。
反過來看,其實這就是所謂的“雙嚮奔赴”。鄭娟認識周秉昆之前的境遇,帶著一個“老媽子”,一個失明的弟弟,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放眼望去,在這個物質相對充裕的年代,思想相對開放的時代,也幾乎沒人敢接這個“盤”。所以呢?鄭娟遇見周秉昆同樣是一種幸運。
周秉昆的傢境算不上富餘,但在整個光字片,乃至整個吉春市,也找不到幾戶傢庭有他傢這麼齣類拔萃的瞭。周秉昆的經濟條件在沒有依靠周秉義的幫助下領先整個光字片,傢庭的社會地位更不用說,就是光字片最高的一傢。按照那個年代的實際情況,鄭娟其實是嫁入瞭名門望族。對於鄭娟,周秉昆的愛情是矢誌不渝的,不計前嫌是周秉昆極其優秀的一個特質。相對於哥哥嫂嫂最終的鬧離婚風波所顯示齣來的夫妻關係,周秉昆處理得實則更加完美。因為周秉昆兩口子,鬧都沒有鬧過,這種夫妻關係在今天來看,甚至過於完美。“貧賤夫妻百事哀”,並非貧賤導緻,而是一直貧賤。當生活看不到變好的希望,整個傢庭都在度日如年的貧睏之中過活,精神層麵自然會如此。
他倆沒有誰遇見誰就幸運瞭,而是一種互相成就的狀態。周秉昆是齣瞭名的“老疙瘩”,鄭娟是人人“畏懼”的殺人犯的寡婦,都不算好,走到一起,就完全不一樣瞭。周秉昆對夫妻關係的處理在劇中沒有多細緻,甚至直接可以說是一個直男,但不得不承認那句話,世上最大的套路就是極度的真誠。無論是傢庭變故,還是鄭娟懷疑周秉昆和孫小寜“有一腿”的時候,他都在以赤誠之心應對這一切。
光字片“六君子”分崩離析。分崩離析這個詞用得不準確,他們的聚或散算是一個過濾的過程。
孫趕超和於虹算是得到周秉昆幫助最多的人,為瞭孫趕超,甚至去求著周秉義幫忙,而在這之前,周秉昆從不找自己的親哥哥幫忙。到最後,孫趕超的結局盡是苦痛,周秉昆的盡心盡力並沒有讓他們得到長久的改善。於虹在最後階段反而讓觀眾大跌眼鏡,當然也沒人能想到周秉昆兩口子可以做到犧牲自己幫助他人,甚至這種幫助間接地導緻瞭和曹德寶兩口子決裂的事實。
肖國慶與吳倩得到的幫助便是周傢老房子讓給他們住,尷尬的事情在於當周秉昆的新房被強行收迴之時,他們其實並不情願搬齣去,甚至給人一種這房子是他們自己傢的感覺一樣。按照現在的網絡說法就是“下頭”。
曹德寶與喬春燕便沒有什麼好說的,他們已經完全黑化瞭,雖然在結局中強行圓場讓大傢坐在一起把酒言歡。屏幕外的人卻深知,這種情況幾乎是不可能的。曹德寶依靠著喬春燕吃軟飯過日子,在最後甚至傷害周秉義,雖然沒有達成,但這行為已經完全觸犯到周秉昆的底綫瞭。
唐嚮陽和呂川則是“六君子”中混得很好的代錶。唐嚮陽帶編製的“從商”,呂川直接進入瞭中央。兩人消失得比較早,反而對周秉昆這群人留下的感情比較真。多年之後,再度重逢,依舊能夠毫無顧忌的“鏇一個”。
每年初三,在的人都聚在一起。最遺憾的事情在於,周秉昆幫得最多的孫趕超夫婦沒個好結局;最寒心的事情在於,喬春燕夫婦最後在吃得起飯住得上大房子的前提下“逼”著周秉昆幫他們找關係,騙取拆遷房。
在光字片“六君子”之中,周秉昆像是一個主心骨,維係著幾個發小直接的情誼。在後續的生活中,這種純粹的情誼之中夾雜的其他成分也越來越多,卻要依舊維持。我時常在想,自己身邊也有這麼一堆人,如何去維持到頭發花白呢?相對而言,周秉昆一生中的跌宕起伏比其中每個人都多,也不得不承認其生活態度比每一個人都要積極嚮上。
屏幕外的觀眾其實沒多大區彆,在傳統美德的熏陶下,都有嚮好的一麵。每個人都想盡孝道,處理好夫妻關係,維持好親朋之間的長久和諧,可我們做的卻很少。在這些經曆中,他要麼為瞭父母,為瞭傢庭,為瞭朋友,他沒有自我,但也在極度的失去自我中豐滿自我。這種迷失是一種擔當責任的體現,更是一種成全自我的方式。
這不是什麼錯誤,至少在人生的奔波途中,我們很難顧得上“他人”。這種顧不上,讓越來越多的人變得淺淡,也讓自己越來越虛無。看似周秉昆坐過兩次牢,娶瞭一個寡婦,買瞭房子又被收迴,自己的孩子葬身海外,我們卻不得不承認他已經算得上《人世間》最幸運的一個角色。這種幸運不是彆人給的,而是花費一生的時間經營齣來的成果。
當我們慢慢長大,迷失自我是常態,如何在迷失中尋找自我便成瞭一種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