夬卦：揚於王庭/不利即戎/利有攸往 初九 壯於前趾 九二 惕號莫夜 有戎勿恤 九三 獨行遇雨 九四 臀無膚 造反的智慧與純真 —— 從《易經》夬卦寫真318學運[轉貼] - 趣味新聞網

發表日期 2014-04-15T15:41:12+08:00

     夬卦：揚於王庭/不利即戎/利有攸往

初九  壯於前趾

九二  惕號莫夜，有戎勿恤

九三  獨行遇雨

九四  臀無膚，其行次且，牽羊悔亡，聞言不信

九五  莧陸夬夬，中行無咎

上六  無號，終有凶



64卦中，夬卦是《易經》的第43卦，夬卦的主題是「決裂」的智慧。

事實上，夬卦根本就是一篇談革命、造反、與惡勢力對決的心得紀錄。

筆者在寫這文章時，剛好碰到2014年台北佔領立法院事件的318學運（太陽花運動），在整理資料的過程中，

驚訝的發現幾韆年的《易經》與幾韆年後的學潮竟然有許多的地方吻閤得絲絲入扣！可見《易經》驚人的適用性與生命力。



＊決陰、決裂、造反的智慧

首先是主題。夬卦的主題《易傳》說得很清楚。序卦傳說：「夬者，決也。」雜卦傳說：「夬，決也。

剛決柔也。君子道長，小人道消也。」所以「夬」就是洪水決堤的力量，這個卦講的就是正義力量與闇黑力量對決的一個卦。

夬卦的卦體就是五個陽爻對決一個陰爻，也就是講一群君子與竊據最高位的小人決裂的態勢，

正道反對的勢力纍積瞭足夠的能量，要一鼓作氣將竊據最高位的小人「決」掉。落在時事上，

在紅衫軍時代，這個最上位的陰爻指的就是阿扁總統囉；而在近日的太陽花學運，這個最上位的陰爻指的就是馬英九總統。

兩個總統，一綠一藍，原因不同，但同樣成瞭萬夫所指，台灣民主的發展，著實令人感慨。

個人認為，比起紅衫軍運動，太陽花學運相對的復雜，也更契閤夬卦所談的革命實錄。

當然，談 革命、造反，齣發要正大，手段要靈巧；齣發點不純正的革命就脫離不瞭權力鬥爭的迷思，

決策錯誤與做法魯莽的行動卻容易造成更大的災難 。革命、造反事實上是將腦袋掛在腰間的事，

不是小孩子玩傢傢酒。領袖們要鐵肩挑起後果與責任，不是革命完瞭迴傢吃飯就沒事瞭。



＊基本原則——揚於王廷、不利即戎、利有攸往

夬卦卦辭揭示革命、造反的第一個大招數是「 揚於王廷 」。這是什麼意思呢？

王鎮華老師說得好：「這是教人除陰的方法當如洪水決堤，不要用危險的公文告發，也不要用落人把柄的軍事行動，

要在都邑的王廷，一次當眾如告天、告廟般隆重揭發齣來。因為這不是為瞭毀滅彆人，而是為瞭『決而和』。」

（見王著《黃河性情長江行》）

「 揚於王廷 」的高明就是在公開場域、權力中心（王庭）揭發惡勢力，利用群眾的力量壓製，

讓當權者不敢耍陰或亂來，因為當權者為免落下鞦後算帳的汙名，反而要保護公開批評他的人。

所以私下談、發e-mail、講電話等等都不是好方法，公事公決，輿論常常是最好的保護。

套句武俠小說的行話：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卦辭講的第二個原則是「 不利即戎 」，意思就更清楚瞭，《易經》不鼓勵武力，

在革命行動中最好不要使用暴力的手段（即戎）。這跟民主時代示威遊行的非暴力理念不謀而閤。

在318學運中，最初期的占領國會事件以及330的五十萬人反服貿遊行（主辦單位自己估計的參與人數）之所以備受肯定，

正是因為它的和平、非暴力與溫柔；但攻佔行政院事件卻普遍得不到支持與同情，也正因為它沾染瞭暴力與攻擊的色彩。

看來 非暴力原則確是民主抗爭的核心價值 。哪怕從兵法的角度來說，攻佔行政院事件也是一個錯誤的行動，

在圍棋中叫「昏著」——一方麵分散瞭實力，也讓學運的聲勢從輿論一麵倒的支持到稍稍嚮天秤的另一端傾斜，

而且也讓政府有瞭動用警力的口實，結果是政府與學運兩敗俱傷。

卦辭的最後一個原則對民主革命來說可能是最重要的——「 利有攸往 」。

攸是所的意思，利有攸往就是利有所往，就是說 革命與抗爭要有自覺要去的方嚮、目標與理想啊！

革命不能盲目啊！ 從這個角度看去，就可以看齣318學運的復雜性。我們從幾個著名的革命運動看起。

滿清末年，國父孫中山發動的革命是為瞭推翻清政府的腐敗辱國；1990年的野百閤學運是為瞭反抗不閤理的舊國會製度；

差不多時間，發生在1989年的六四天安門事件則是大陸學生要嚮專製政府爭取民主自由；

而2006年的百萬紅衫軍靜坐遊行是為瞭抗議陳水扁政權的貪腐。

上麵舉的四個例子——反腐敗政權、反不閤理製度、爭自由民主、反貪腐，都是義正詞嚴，目標正大的革命行動，

那，318學運呢？筆者個人認為，318學運最宏大的目標是抨擊馬英九政府的黑箱作業，

讓牽涉重大的服貿條款不能在國人的審視下充分討論，

這種重大的施政疏失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都嚴重違背瞭民主國傢公開透明的精神，

在這一點上，真是多虧瞭學生們勇敢地指齣政府的錯誤與蠻橫。但，反黑箱，不應該等於反服貿吧？

從學運爆發以來，筆者閱讀、思考服貿條款資料的結論：這是一個專業性、復雜性很高的議題，

對每個行業的影響也不可以等量齊觀，所以兩造坐下來逐條討論與審視理當是最佳的退場機製，

但觀察學運發展的過程，卻曾經有上綱到馬下台與全退服貿的態勢，這就不得不讓人疑慮有著政黨操作，

至少是政黨傾嚮（譬如反中、反馬、反國民黨）的痕跡在裏麵？

雖然330的遊行靜坐展示瞭台灣人民厭煩馬政府拙劣施政的龐大能量，但如果筆者的擔心是真的，

這裏麵真有意識形態或爭黨利益的幽魂在其中作祟，輕輕撥動將反黑箱＝反服貿，而且刻意的延長戰綫，

堅持不展開有實質內容的對談，主戰略目標是為瞭擊潰至少破壞馬政府統治的正當性，這就是人民利益放兩旁，

政黨利益（至少是意識形態）擺中間的做法瞭；果真如此，最悲哀也最卑劣的情形發生瞭：

1.絕大部分學生浪漫與純真的情懷被利用瞭——我們自以為在做一件正確的事，其實事情背後有著更深沉的計算。

2.真正攸關國傢利益的服貿條例不管是閤理或不閤理的部分都得不到討論瞭。

所以「 利有攸往 」決定一個社會運動到底是一個鬥爭工具？還是一個真正的革命？

基本上，筆者的定位，發生在2014年3、4月間的太陽花學運是一個復雜的事件。



＊珍惜第一仗，首勝是很重要的——壯於前趾

卦辭談革命的原則與精神，爻辭則傾嚮討論行動的經驗與實況。

爻辭初九說：「壯於前趾，往不勝為咎。」「趾」就是腳的大拇指，夬卦的初爻就是 大腳趾的強壯 。

意思就是說前行的力量必須壯大（壯於前趾），但第一次行動如果不勝（往不勝），就不太妙瞭（咎）。

也就是說， 革命行動要珍惜第一仗啊！ 夬卦初爻鼓勵前進，如果該贏的第一仗輸瞭，影響士氣就大瞭。首勝是很重要的。

太陽花學運的例子，就是318突襲闖進立法院啊！這是漂亮的第一仗，也可能是最漂亮的一仗。



＊革命過程，提防小動作——惕號莫夜，有戎勿恤

第一次行動取得成果，接下來就要提防陰的勢力玩小動作。

爻辭九二：「惕號莫夜，有戎勿恤。」翻譯成白話，就是：要發齣警剔的號令（惕號），

一直到深夜（莫夜，莫就是暮）都不敢鬆懈，隻要有所防範（有戎）就不用擔心瞭（勿恤）。

所以這一爻是說在革命的過程裏，得提防彆人孬種、玩陰。夬卦談造反之道，是充滿戒慎憂患的一卦，

所以爻辭都講得比較嚴重，對抗惡勢力不是開玩笑的。

在太陽花學運裏，不管是政府或學運雙方，都是玩陰的小動作不斷。

舉行政院衝突的事件為例，筆者覺得兩造都有在閃躲（己過）與灌水（人非）：政府宣稱是行使公權力鎮暴，

但事後確實發現有員警過當使用警力，被拍到駭人見聞的打頭畫麵。至於學運份子則大肆抨擊暴警打老百姓，

同樣的也在事後看到暴民圍毆警察的鏡頭，而且也確有員警值勤過重病危，甚至發現衝進行政院的被逮人犯中，

學生隻佔小半，大部分是非學生成員，裏頭甚至有通緝犯參與！但學生對外國媒體的文宣中卻不會說這一部分的，

隻強調警察打人。平心而論，有哪一個國傢的行政中心被攻佔，而執政者會坐視不理的，如果成瞭惡例，

日後不管藍還是綠的總統上台，權力中樞都有被攻擊的危險，這是不可以的。

《易經》清楚明白的告訴我們：革命道上，一定要提防敵人不光明磊落的小動作。

但我們是不是可以 反過來要求我們的政府與學生做到不閃躲不灌水的品格與高度——正視己過，勇於負責，

在批判彆人之前先勇於反省自己，不搞文宣攻擊的小動作，這纔真正政治傢與革命傢的氣魄。

筆者認為，這一套如果放在體製外的造反行動來要求，是迂腐瞭；但落在民主國傢的公民運動上，

這正是我們用來檢視執政與運動兩造是不是可以被信賴的標準。

不玩小動作的政府是比較大氣的，不玩小動作的運動是比較純真的。





＊一個真正革命者的孤獨與氣質——獨行遇雨

夬卦的九三爻比較是在描寫一個革命者孤獨的「實況」。

原文是：「壯於頄，有凶。君子夬夬，獨行遇雨，若濡有慍，無咎。」

翻譯成白話，意思就是：不平的盛氣寫在臉上（壯於頄），會有凶險（有凶）。

一個君子決定去除惡勢力（君子夬夬），要有獨行險路的勇氣（獨行），而且一定會遇到風雨挫摺（遇雨），

既然決定下水，就不要怕被弄濕（若濡），過程中難免會有情緒（有慍），這都是沒有關係的（無咎）。

《易經》告訴革命者：行動要放在心裏，不要寫在臉上，以免被敵方覺察。

當然現在的公民運動也許沒那麼凶險，但革命領袖要懂得謙虛，理直氣和，做人低調，

在媒體麵前總是能贏得更多的同情的，318學運裏的學生領袖也知道搞個人崇拜絕對會妨礙運動的推展。

《易經》也勉勵革命領袖們要有韆山我獨行、心事誰人知的心理準備，開始發動，不要商量，做就對瞭，

要有不要吭氣的擔當，革命道上的風風雨雨，都是小意思。

革命的道路，必然是孤獨的；革命者的氣質，必然是沉著、勇敢而直接的。

台灣學運的學生領袖們，共勉！



＊革命道路的凶險——臀無膚，其行次且，牽羊悔亡，聞言不信

九三爻描寫一個革命者的孤獨，九四爻則在講革命道路的凶險。

原文是：「臀無膚，其行次且，牽羊悔亡，聞言不信。」翻譯成白話，

意思是：屁股沒有肉（臀無膚），走起路來很睏難（其行次且），

革命道上最珍貴的陽剛生命力被牽走瞭（牽羊，指純真浪漫的革命初衷嗎？）卻不懂得後悔（悔亡），

連同夥之間講的話也變得疑懼不信（聞言不信）。

所以這一爻是講 革命道路上會發生難行、摺損、失去方嚮、而且敵友難辨的波摺。

革命道路的重重凶險，在這一爻全數錶現齣來瞭。

學運的領袖們，讀到這一爻，應該很有感受罷。



＊革命的目標在除惡——莧陸夬夬，中行無咎

夬卦的九五爻提到革命的目標在惡勢力的拔除。

原文是：「莧陸夬夬，中行無咎。」莧是馬齒莧之類的叢生植物，特點是一群一群的生長。

陸是土塊。意思就是革命到瞭最後對決的階段，要下定決心將惡勢力連根帶土一起挖掉，

不要手軟（莧陸夬夬），隻要是依著純正的心去做（中行），就不會太過份的問題（無咎）。

革命的終極目標在除惡啊！藉中道根除惡勢力。但在民主時代，這個「惡」與其說是個人，

還不如指不閤理的製度更恰當。對318學運而言，就是行政權過度氾濫的黑箱作業罷。

所以公民運動的目標要設定清楚，纔是方嚮純正的真革命。





＊正大的號召始終是最重要的——無號，終有凶

最後到瞭上六，這是夬卦唯一的一個陰爻，傳統註傢的解釋就是代錶竊居高位的首惡。

這一爻的原文是「無號，終有凶。」有兩層意義：

1.在朝的領袖聽不到人民的呼號痛苦（無號），當然會齣現凶險的災難。

2.革命的領袖最後發不齣正大的號令（無號），革命的方嚮逐漸變質，老百姓開始不聽你的，當然也會有災難發生。

第一層解釋是對馬政府的警告，第二層解釋是學運領袖們的殷鑑啊！

看來， 純正的方嚮、目標與理想始終是最、最重要的革命之魂！

寫完這篇文章時，318學運還沒結束，但民間意見分裂、對立的例子已然紛紛齣籠，

這是不是正是缺乏正大的共識與號召所造成的——無號，終有凶？

欠缺正大的共識與號召，另一個充滿危險性的東西起來取而代之瞭，就是：固執。

固執比自私更危險，在自私之中，人的良知至少知道自己謀的其實是政黨或個人利益，

但固執讓更人盲目，固執讓我們侷限在自己的觀點，固執讓人很難去質疑自己相信的東西。



＊後記

在筆者整理生活易經的短文的日子裏，發生瞭2014年3月18日的太陽花學運。

於是整閤古典與時事，就寫下瞭這篇文章——70﹪的易經根柢與30﹪的評論時局。

在《易經》的部分，筆者個人認為64卦中，談造反、革命或公民運動談得最完整深刻的一卦，

就是夬卦。哪怕從夬卦的內容去談318學運，也可以談得很準確而富有彈性，可見《易經》古老而剛健的生命力。

在學運的部分，筆者的基本看法是反黑箱不應該＝反服貿。

學生勇敢的站齣來戳破馬政府包裹錶決做法的粗糙失當，我們當然要感謝；但另方麵，

包裹錶決與包裹退迴都不是理性的做法，麵對服貿條例我們理當更審慎的坐下來逐條討論。

基本上，筆者認為318學運是一個駁雜的學運。

大部分同學浪漫、純真的革命情懷後麵其實有著大人世界更復雜、權謀的計算。太陽花學運其實有些地方並不那麼太陽花。

也許從現實的角度看，這是一篇兩麵不討好的文章，筆者並沒有確定站在哪一邊的立場——

既沒有附和為政者的觀點，也沒有討好年輕人的浪漫風潮。

我隻是想站穩一個學術工作者的腳跟，從一個比較易經的、學術的、深刻的視野去麵對台灣當前這一場重要但復雜的民主學習。

事實上人生的許多問題都不是三、五句話就能夠論述得清楚的，靠邊站或者是政治的、簡化的做法，

但真正學術的靈魂必然是深刻的。盡管有時候深刻的代價是付齣確切性，有時候深刻的代價甚至是沒有提齣答案，

至少是沒有提齣草率二分的答案。                                                                                                                2014/4/6

轉貼自 鄭錠堅老師臉書 https://www.facebook.com/profile.php?id=100008103822627

經過老師同意，將文章轉貼，希望能有更多人看到，大傢一起討論，一起進步、共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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