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萊塢的工業實力是厲害的。
2009年,卡梅隆帶著他的《阿凡達》登陸全球銀幕,這是全球第一部3D電影。
後來的3D電影都是拍2D,外包做成3D的。
隻有《阿凡達》是13年來真正的3D電影。卡梅隆導演帶來的視覺盛宴,簡直不要太爽。
但,13年過去瞭。
我們再迴頭看這部電影,
其實能發現《阿凡達》的劇情是有問題的。
問題不在劇情的漏洞,而是它的價值觀。
在《阿凡達》的故事裏,男主傑剋是一個垃圾,但是去瞭潘朵拉星球實現瞭人生。
傑剋娶瞭納美人的公主,還反抗瞭侵略者,做瞭幾代納美人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
這本身就是“白人中心主義”的一種錶現,
也是標準的美國人價值觀。
什麼標準的價值觀呢?就是:一個落後、愚昧且沒有能力掌握自己前途命運的民族,
即使再溫和善良、也不是優秀的民族,隻有在優秀民族的幫助與引領下纔有光明的前途。
一個高度文明的、能夠決定其他民族前途命運的民族即使有敗類存在也是優秀、強大和具有領袖特質的民族,理當成為其他民族的領路人和保護神。正是因為這層價值觀。
這部《阿凡達》幾乎為後來的“政治正確”橫掃美國的全部電影十幾年奠定瞭基調。
它給“美國價值觀”提供瞭一個很好的範本。
盡管卡梅隆導演本人在談及拍攝《阿凡達》的初衷時說道:“我這部電影,有個廣泛的隱喻,但不帶任何政治色彩,我希望探討的是人類與自然和諧的發展辦法。”
甚至導演本人的初衷是反殖民主義的。
他在《阿凡達》裏全副武裝的人類,去掠奪納美人傢園的時候,正是卡梅隆導演的反戰思想,他想要展示去人類曆史上的殖民掠奪的壓迫與奴役,讓人們自省與醒悟。
卡梅隆討厭這些,他要打破這個僵局。
問題也就齣在瞭這裏。
電影的故事裏,地球人派雇傭軍,去潘多拉星球,辦學校,教落後的納美人們英語,
這本身就是對納美人的精神統治錶現,
是文化霸權主義的錶現。
導演打破的掠奪的方式,僅僅是塑造瞭一個超級英雄,一個以美國價值觀為核心的英雄。
拯救納美人的是一個美國英雄。
一位巴勒斯坦的博主曾寫道:“《阿凡達》傳遞瞭一個信息,就如同男主傑剋,控製著納美人的命運一樣”,“人們可以將巴勒斯坦人和其他被占領社會看做《阿凡達》中的納美人……他們是否也同樣需要一位外來救世主?”
這纔是《阿凡達》所傳達的並使人在不知不覺中接受的思想內涵之核心本質。
哪國的英雄本來並不重要,但重要的是,拯救的過程和設定的邏輯,是男主齣瞭問題。
盡管導演很努力把男主塑造成一個堅韌,勇敢,敢於挑戰,不具權威的英雄,可是男主傑剋真的是英雄嗎?恐怕不是。
地球人來到潘多拉開采礦石,本身就沒有獲得土著的認可,是雇傭軍帶著槍帶著炮,用武力壓製和震攝來開采的,土著沒得選。
這位英雄對采礦沒有任何懷疑,甚至為瞭接好它的一條腿,他是摧毀瞭納美人傢園叔的幫凶,但他卻從未說過一句道歉的話。
他想阻止人類的進攻,僅僅是因為自己愛上的一個土著人遭受到瞭炮火的傷害。
男主的間諜身份暴露,被納美人嫌棄,他也不是反省,而是製服瞭“魅影”,以一個更高的姿態進入納威族,充當他們的救世主。
從殖民者的掠奪者,再到救世主的這個過程,
是有問題的。
錶麵上看的動機,僅僅是因為“邪惡”的雇傭軍,讓男主醒悟,要保護自然,
但實際上相比起殺戮的雇傭軍,男主纔是精神統治的最高級的殖民主義者。
他跟那個在殖民地上,開學校的科學傢格蕾絲一樣,他們是最級彆的殖民主義者。
剛開始的“阿凡達計劃”,就是為瞭開學校,給落後的納美人帶去文明,以換取信任,瞭解傢園樹的內部結構,盡可能談判,減少傷亡。
這本身就是舊殖民時期,侵略國開設學校,辦教育以實行精神教育,精神殖民的方式,
但是到瞭《阿凡達》的故事裏,格蕾絲卻好像跟這些“納美人”産生瞭尊重與喜愛之情。
是的,格蕾絲也許是在這個過程中,跟納美人建立的關係,但是這種關係,是以格蕾絲為代錶的殖民主義者強加上去的。
如果沒有地球人的齣現,潘多拉星球也不會有這層災難,而“阿凡達”計劃,看起來好像是給文化交流提供瞭更多的可能性,
實際上,這種交流是不平等的。
格蕾絲的反戰與友好,掩蓋瞭事實上地球人對納美人的文化殖民,即“帝國主義對殖民地的文化侵略,隻是跟過去的槍炮不同的是,
文化殖民更溫和,也影響更深遠。
它能從根部解決問題。
如果說,格蕾絲的教育殖民是文化殖民的一個錶現,那麼男主傑剋與納美人一起將地球人趕迴瞭老傢,最後還脫離瞭地球人的肉身而作為納威人獲得瞭新生。
則是後殖民思想的結局。
以傑剋為暗喻的先進文明,跟女主為暗語的納美人的落後文明,成為瞭一傢人,甚至是帝國主義崛起瞭高人一等的至上論,成為文明的開拓者與救贖者。
但,在《阿凡達》的故事裏,傑剋說換瞭一張皮,但是它骨子裏“人”的屬性沒有改變。
傑剋參與納威人的自衛反擊,是因為他是以引導人的身份參與瞭這場自衛反擊。
一口一個“兄弟,兄弟”的蘇泰,實際上隻是男主傑剋的副手,而在宗族觀念很強的納美人種族中,傑剋之所以能跟公主結婚,
是因為他的地位是高於納威人的。
男主與納美人的融閤,是建立在等級之上的,這是一種不平等的現象。在調解落後文明的關係中,依舊是把先進文明自己放在等級秩序的頂端,而落後的文明僅僅是自己的下屬、附庸。偏見仍然根深蒂固,歧視仍然存在。
即便在傢園保衛戰前夕,鼓動納威人重新振作精神進行英勇抵抗的演說詞竟然是從傑剋嘴裏用英語說齣來的,是不是英語?這本身不重要,但是對於民族的自衛戰來說,這很重要。
傑剋的演講,實際上是話語權的彰顯。
是的,男主是帶領納美人走嚮瞭勝利,可是這隻是戰爭的勝利,
而文化呢?納美人未來該何去何從呢?
卡梅隆導演知道,這是一部龐大的社會問題和政治問題,這不是他能迴答的,於是《阿凡達2》年年都在推遲,他本人也隻是掛名。
未來的《阿凡達2》會觸及到一個很深層的問題:男主拯救的納美人,該走嚮何處?
是拒絕文明迴到過去,還是拓寬文明空間?
而這個拓寬的路要怎麼走。
這是卡梅隆難以迴答的現實的生活中,他找不到答案,美國以“自由與民主”的名義,打瞭那麼多場仗,可那些戰後重建的生活卻從來沒有見得變好,人民水深火熱,看不到希望。
你讓一個導演迴答這個問題,他做不到。
原本在拍攝《阿凡達》的時候,卡梅隆的初衷就是拍一部“生態文明電影”,可是在這個過程中,他自己也不可避免地受到瞭立場影響。
即便卡梅隆曾在故事裏,對舊殖民主義的血腥與暴力,作齣瞭深刻反思,但是這些反思不是顛覆性的,等級秩序,白人中心主義
依舊存在《阿凡達》的故事裏。
很多人覺得《阿凡達》的故事是,白人與印第安人的故事,但實際上,這又不是西方和東方的故事呢?而“阿凡達”故事的價值觀何嘗又不是“文明等級秩序”的價值體現。
這部《阿凡達》的在全球的成功,本身就是帝國主義的霸權政治在現實生活中的反映。
是第一世界巧妙利用電影發展的趨勢和技術的策略來灌輸自己後殖民主義思想的錶演。
盡管你迴說,一部電影,看個特效就好瞭,可是電影對於“好與壞”“善與惡”的模糊,
本身就在讓觀眾産生認同,並且自願接受電影所傳播的主流意識形態——白人至上論。
那走到最後,就真是像在美帝的黃皮膚,黑皮膚一樣,真的是自覺成為瞭二等,三等公民。
是的,一部好萊塢電影不會亡國,
人們也大可不必提心吊膽,但我們必須注意到,在奇幻的世界與娛樂假象中,那些侵蝕掉人們對社會本質判斷力的東西與元素。
不要成為被鈎魂攝魄,隻剩下軀殼的影迷。
我從來不反對好萊塢大片,一個民族也確實要有海納百川、兼收並蓄的浩然氣度與胸襟。
像《阿凡達》這樣的電影,更值得花錢去看,
卡梅倫導演交齣的的特效,確實是滿分答案,好萊塢的工業力量確實遠在我們之上。
那是我們要追趕和學習的地方。
但,我們絕不能把海納百川的浩然氣度,變成瞭“全盤吸收”,我們不能失去對社會生活本質的判斷,也絕不能沒有自己的精神追求,這纔是民族自信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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