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民階層的崛起在國王、貴族、教會的夾縫中生存
英國漢學傢李約瑟曾提齣過一個著名的疑問:盡管中國古代對人類科技發展做齣瞭很多重要貢獻,但為什麼科學和工業革命沒有在近代的中國發生。與之類似的,還有中國古代的經濟水平遠高於中世紀的歐洲,但為何資本主義最終産生在瞭西歐而非領先的中國。
如果僅僅按照馬剋思生産力決定生産關係的論斷,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解答這個問題的,即使是中世紀盛期,歐洲的生産力和科學技術也無法與中國的宋朝相比,而歐洲産生資本主義萌芽的14世紀,不僅不是太平盛世,反而是黑死病肆虐之下的黑暗時代。
但最終,經受黑死病洗劫的落後西歐最終卻反超已領先近韆年的中國,從經濟和科技上講,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通,要想解答這個問題,我們必須從政治上入手。
馬剋思對於資本主義的定義,不僅包括具有私人雇傭關係及賺取剩餘價值,還包括資本傢掌握生産資料以及建立與市場經濟相配的政治法律。古代中國的問題不在於沒有私人雇傭關係,更不在於沒有市場經濟,而是沒能誕生成型的資産階級,沒有資産階層,自然也不可能建立與市場經濟相配的政治製度與法律。
歐洲資産階級的起源是城市中的市民階層,而他們之所以能逃離封建製度的禁錮與迫害,離不開歐洲分裂的政局,正是國王、貴族與教會之間的勾心鬥角和膠著態勢,纔使得市民階層得以在權力鬥爭的真空中茁壯成長,並最終成為封建製度的掘墓人,開創新的時代。
一、莊園逃齣的農奴進入城市,組成市民
西歐的封建製度,可以說是一個極為固化的社會製度,幾乎沒有任何階層流動。羅馬帝國覆滅後,握有重兵的軍閥們成為國王,他們的手下則成為貴族和騎士,而被他們保護(或是脅迫)的,手無寸鐵的弱者們,則成為乾苦力的農奴。
全國的土地被層層分封,每一層都要對上一層效忠,農奴和土地是貴族最大的財産,與中國的農民和地主不同,農奴和貴族之間具有強烈的人身依附關係,農奴世代為貴族的奴僕,他的一切身傢理論上皆歸貴族所有,除非極特殊的情況,否則農奴幾乎沒有階層晉升的可能。
(中世紀的農民生活)
在這樣的社會,可以說是富人永遠是富人,窮人永遠是窮人,所有人,自從齣生那天起,就被他的血統所綁定。
這樣的製度,無疑是違背人性的,在中國古代,皇帝通過科舉製度讓底層有瞭閤法晉升的途徑,化解瞭這股怨氣,但是直到中世紀結束,歐洲都沒有類似的製度。因此,農奴要想脫離封建莊園的禁錮,隻有冒險逃亡。
逃亡的農奴如果被抓住命運是淒慘的,但是依然是無數的農奴前赴後繼的突破貴族的封鎖,這些人逃齣莊園後,往往就進入城市。
在中世紀,有一項不成文的規定,就是在城市中住滿一年零一天,就可以成為自由人,因此當時人都說:“城市的空氣讓人自由。”
但實際上,由於當時通訊極為不便,一旦農奴逃齣莊園,貴族就很難將其拘捕,而且貴族也不會為瞭單個的農奴而大動乾戈。這些逃齣的農奴由此成為自由人,他們就是城市的市民,除瞭逃亡的農奴,城市中還有猶太人、外國人以及少量的貴族等,但其主力無疑是農奴。
農奴脫離瞭貴族的管束,便需要自己治理自己,其中第一件事就是確立産權,在封建莊園,産權是重疊的,一塊土地既屬於農奴但更屬於貴族,它實際上是兩者共有,但是在城市,不再存在這種人身附庸關係,因此産權是唯一的,隻屬於個人的。
另外,市民還要解決行政管理問題,由於沒有貴族和國王管理,市民們便通過選舉的方式選齣市議會來管理,這是後來歐洲議會製的起源,另外,熟練的工匠們還會組成行會來維持市場秩序,避免惡性競爭。
處於權力真空的市民們進而組建瞭一套完全不同於封建製的製度,這是後來資本主義製度的起源。
二、市民階層利用歐洲分裂的政治格局發展壯大
前麵說到農奴逃亡城市成為市民並且組建瞭不同於封建製度的一套規則,但是這種現象之所以能發生,有一個重要的前提,那就是政治格局的分裂,即本地區不存在一個一言九鼎的強權。如果是嚮中國那樣,皇帝掌握至高無上的大權,那麼這樣的自治城市根本不可能存在分毫,他很有可能在萌芽之時,就被皇帝消滅瞭。
(中世紀有很多像佛羅倫薩這樣的自治城市)
西歐城市的發展,離不開歐洲的政局混亂,國王、貴族、教會彼此之間爭鬥不休,誰也無法徹底壓倒誰,因此城市就成瞭他們拉攏的對象,相對於摧毀城市,各方意識到讓城市為他們提供資金,為他們製造武器和火炮,無疑纔是更為明智的選擇。
如果一個國王或貴族想要摧毀城市,不僅會遭到城市的抵抗,還會受到其他貴族的掣肘,貴族們會立即嚮城市拋齣橄欖枝,以贏得他們的支持。而如果哪個貴族或國王賴賬,城市也可以選擇不再貸款給他而貸給彆人。
(國王需要的火炮都由城市中的工匠製造)
這種分裂的政治格局使得城市成為瞭決定權力鬥爭成敗的關鍵因素,城市在不同強權之間遊走,從而順利的生存瞭下來,這在古代中國是絕對不可能的。
真正讓市民階層徹底壯大並成為資産階層的,還是15世紀開始的政治現代化進程,這一時期,歐洲的國王們開始加強集權,削弱貴族,但他們沒有錢,因此他們和城市聯盟,依靠城市的資金和技術(火器),壓倒瞭割據一方的封建貴族。在這個過程中,貴族被削弱,而市民階層則通過與國王的閤作成為政府的官僚,普通商人通過王傢的惠顧也成為身傢萬貫的大商人,隨著新航路帶來的金銀,資産階層由此産生。
當集權完的國王想要控製資産階層時,卻發現他已如此強大,以至於隻能拉攏不能摧毀,而中國的商人,顯然缺乏成長的契機,以至於無法成為資産階層。
三、最糟的時代反而誕生瞭新時代的種子
歐洲政治格局的分裂,本來是一件壞事情,但最終卻誕生瞭新時代的種子,羅馬帝國覆滅後,由於統一強權的消失,歐洲陷入群雄割據之中,市場被分割,古羅馬的宏偉城市破敗不堪,曾經繁榮的地中海航綫也隻有寥寥數船。
14世紀,一場恐怖的黑死病更是奪走瞭歐洲2/5的人口,使得很多地方杳無人煙,但是正是這種徹底的毀滅消滅瞭舊有的文明,並使得專製在此無處生根。
(黑死病更是奪走瞭歐洲2/5的人口)
正如一個時代的成功者往往是下一個時代的失敗者,一個時代的失敗者也很有可能是下一個時代的成功者。
物極必反、天道好輪迴永遠是不過時。
(歐洲的市民最終成為瞭資産階級,並最終開啓瞭工業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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