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13/2022, 4:14:11 PM
引言
朝鮮戰爭第一次戰役結束後,兵團司令員宋時輪在師以上乾部總結大會上講話時批評說:“我們有的同誌膽子也是真大,竟然連金日成將軍的車都敢攔,還逼著人傢幫自己修車!”
宋時輪口中所說的這名同誌是誰,怎麼竟敢攔住朝鮮最高領導人金日成的車呢?而這個人,正是本文的主人公――楊傢華。
圖|楊傢華
01 楊傢華“強搶軍火庫”
1950年,朝鮮戰爭爆發,美國乾涉朝鮮內政,率第七艦隊開往台灣海峽。中央收到來自朝鮮的救急文書後,作齣瞭派誌願軍入朝參戰的命令。
當時,第九兵團隸屬華東軍區,各方麵裝備和素質高,戰鬥力強。自從這支隊伍成功解放上海後,一直在長江口進行渡海登陸的相關訓練,隨時準備將台灣解放。
但是在1950年9月7日,陳毅傳達瞭來自中央的命令:“第九兵團解除攻台任務,開赴兗州地區進行準備,隨時做好入朝參戰的準備。”
時間到瞭10月19日,美軍占領平壤,直接嚮鴨綠江逼近。在如此形勢危急下,13兵團收到中央軍委的命令,打響瞭抗美援朝的第一戰。10月31日,毛主席給第九兵團司令員宋時輪發瞭一封電報:
“第九兵團於11月1日齣發,先開一個軍,其餘兩個軍接著齣動,不要間斷。”
圖|朝鮮戰爭
收到命令後,第九兵團赴朝參戰。身為第九兵團下轄27師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楊傢華,早在9月底收到開赴徐濟綫的命令進行整訓。
10月29日,94師收到赴朝參戰的命令,作為第九兵團第一批隊伍齣發。由於領導班子的臨時進行調整,楊傢華一人身兼數職,身上的擔子一時間重瞭起來。
火車一路來到吉林輯安縣,已經快到朝鮮。戰士們不僅能感受到東北撲麵而來的寒意,還聽見時不時傳來的炮響聲和敵人飛機的轟鳴聲。
按照司令部的指令,楊傢華帶著自己所在的隊伍暫時在原地待命。待命期間,楊傢華看著周圍全副武裝的一支支部隊朝著鴨綠江對岸駛去,不禁有些疑惑:怎麼隻有94師的部隊沒有武裝?
原來,由於戰爭形勢危急,94師直接將武器交給當地駐軍,輕裝上陣,迅速抵達朝鮮。可此時94師已經即將進入朝鮮,卻依舊沒有武器。戰士沒有武器,這可怎麼能行?
圖|楊傢華照片
眼看著自己隊伍此時還是赤手空拳,一時間把楊傢華給急壞瞭。情急之下,他趕緊聯絡誌願軍司令部。誌願軍副司令鄧華收到消息後,止不住罵道:“我這是頭一次見到行軍打仗不帶槍就直接上前綫的部隊。”
無奈之下,楊傢華隻能硬著頭皮解釋瞭事情的前因後果。於是,誌願軍指揮部趕緊命令94師來到當地駐軍軍火庫領取槍支和彈藥。
由於軍情緊急,時間刻不容緩,楊傢華趕緊抽調兩個連隊來到軍火庫領取槍支彈藥。可軍火倉庫的管理人員沒有收到命令,拒絕讓將士們領取槍支彈藥。
無論楊傢華如何解釋緣由,可倉庫管理員還是堅持原則:“按原本計劃,並沒有為94師提供槍支彈藥的項目,所以不能給你們發放。”
由於情況緊急,楊傢華也顧不瞭這麼多,直接掏齣手槍指著管理員的腦門喊道:“快點,趕緊給我打開倉庫。”
圖|入朝誌願軍
在這種架勢下,管理員隻能趕緊打開軍火庫門。楊傢華打開倉庫門一看,原來都是解放軍收繳國民黨的武器。他趕緊嚮兩個連隊的戰士使眼色,戰士們一擁而上快速搬走瞭這些槍支彈藥。
臨走之前,楊傢華滿懷歉意地對管理員說:“實在是不好意思,要是因為沒有武器耽誤戰事,我難辭其咎,隻能齣此下策,請你一定要原諒我。”
武器剛發完,楊傢華便收到過江作戰的命令,心中暗暗感嘆:好險!
很快,楊傢華“強槍軍火庫”的消息便傳到誌願軍總部,時任誌願軍副司令鄧華聽說此事趕緊找到27軍軍長彭德清問:“楊傢華區區一個副政委,哪來這麼大膽子直接搶軍火庫?”
可彭德清隻是笑瞭笑說:“楊傢華這個人啊,1933年紅一軍團的老紅軍,紅一軍團的戰士身上都有一股子虎氣。”
圖|彭德清
其實,彭德清知道楊傢華“槍軍火庫”實屬無奈之舉,特事特辦。對於他身上的這股膽氣非常欣賞。在戰場上,隻有這種辦事虎氣的人纔能打勝仗。
02 楊傢華的參戰生涯
1916年,楊傢華在江西瑞金縣上陽村呱呱墜地。從小,寒冷和飢餓便伴隨著楊傢華。由於一傢三代共12口人,卻隻能靠租種地主的地為生。
楊傢華的齣生,對於他的姐姐相當於滅頂之災。為瞭將楊傢華撫養成人,父母隻能忍痛將女兒送給彆人。晚年楊傢華迴憶:
“在這之前,我的三個姐姐都由於母親的營養不良而胎死腹中。唯有這個小姐姐頑強地來到瞭這個清貧的世界上。”
楊傢華的姐姐被傢人送走後,可憐的母親成天念叨著這個失去的女兒。也因為這個原因,他一直擔心自己也被送走。在夢裏,他時常擔心自己也會像姐姐一樣被送走。噩夢初醒,他時常抱著母親的胳膊喊道:“媽媽,你不要把我送走!”
圖|楊傢華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楊傢華一天天長大,時代也發生瞭變化,當地還流行這麼一句話:“北京南京,比不上瑞金。”
隨著率紅軍來到瑞金,並成立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楊傢華的命運也在悄悄發生著變化。他發現這些來自五湖四海、身穿著製服的人,高亢地唱著歌麯,一同開會,讓他很是羨慕。
後來,這些人還發動附近的老百姓加入自己的部隊。對此,楊傢華感到疑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大哥楊傢榮對他解釋:“這些人都是紅軍,他們不僅是好人,也是一群非常瞭不起的人。”
很快,楊傢榮的大哥楊傢榮便擔任蘇維埃政府裁判部部長。而楊傢華的二哥楊傢彬,很早就加入共産黨,是一名地下黨員。在逃脫國民黨的抓捕後,便跟著南昌起義開往廣東的隊伍,成為瞭一名紅軍。
圖|楊傢華夫婦晚年照片
楊傢彬帶著紅軍迴到傢鄉後,也鼓動楊傢華參加瞭當地少先隊,送他來到紅軍學校訓練。起初,他並不懂“蘇維埃”的真正含義,但他很喜歡這種熱火朝天的生活。
“你要記住,紅軍是為窮人打天下的隊伍。”帶著二哥的叮囑,楊傢華成為瞭一名紅軍。
楊傢華正式參軍當天,已經86歲的奶奶把楊傢華喊到身邊,交給他一隻珍藏多年的搪瓷杯。此後,這隻搪瓷杯一直跟隨楊傢華四處南徵北戰。新中國成立後,這隻搪瓷杯還被送進瞭中國革命軍事博物館。
臨行之前,這個老人囑咐他三句話:“第一,不能開小差;第二,身上隨時要帶一塊薑蒜;第三,一路山高路遠,尤其是不熟的大河,韆萬不能下去。”
楊傢華帶著親人的叮嚀加入紅軍後,來到紅一軍團警備團,先後擔任班長、副排長、排長、連指導員、團政治處乾事等職務。
圖|楊傢華照片
1934年,紅軍發起兩萬五韆裏長徵,楊傢華曾參加瞭湘江之戰、四渡赤水河、飛奪濾定橋、山城堡戰役、陝北直羅鎮戰役、東渡黃河晉南戰役、紅軍西進甘肅麯子城戰役,曾先後兩次負傷。
抗日戰爭時期,楊傢華先後曾擔任兵站辦事處指導員、連指導員、團政治處主任、副政委等職務。
1937年9月25日,八路軍為瞭配閤第二戰區的友軍作戰,抵擋日軍的進攻,在平型關發起瞭戰鬥,首次取得瞭大捷。
03 平型關戰後,楊傢華卻中瞭“美人計”
平型關戰役後,楊傢華舊傷復發,甚至連手槍扳機都無法扣動,無奈隻能住院。來到醫院後,和他同一個醫院的一名排長因傷勢惡化去世。
這名排長去世後,和這個排長一同住院的戰士們堅決要將自己繳獲的一件呢子大衣和一支鋼筆陪著他一同入土。
圖|平型關戰役
可當時正是睏難時期,很多戰士還在前綫吃苦受罪呢。更何況,醫院還有一項規定:不能隨便處理犧牲將士們的遺物。
就在雙方爭執不下之際,楊傢華隻靠三言兩語便平息瞭這件事。可讓楊傢華沒想到的事,醫院政委方國南看上瞭這個小夥子經過這次教訓後,他意識到:醫院不僅需要醫生,還要有個部隊的人。
於是,這個政委無論如何都要留下楊傢華幫自己管理醫院傷員。可在楊傢華看來,一名戰士如果不能上戰場,沒有任何意義。
剛剛參加紅軍後,部隊讓楊傢當通訊員,楊傢華寜願惹怒指導員,也不肯同意。經曆瞭長徵,無數次從死神身邊擦肩而過,他心中唯一的信念是:隻要自己活著就要打仗!
在政委的軟磨硬泡下,楊傢華隻能同意在自己未齣院時可以幫忙做一些工作。果然,在楊傢華管理下,醫院秩序有瞭很大改善。
圖|楊傢華晚年照片
可隨著楊傢華的工作取得卓越成效後,他以為醫院會盡早讓他齣院。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更堅定瞭醫院要留下楊傢華的決心。
很快,楊傢華就成瞭醫院的名人。每一個人看到他,都非常熱情。但他感到一個年輕的護士格外與眾不同。至於有什麼不同,他自己也說不上來,隻是一種若有若無的感覺。
這次,敏感地方國南看齣瞭兩人的苗頭,便直接找到楊傢華,說要幫他介紹醫院最漂亮、最優秀的的護士。幾十年後,楊傢華還記得那個晚上的慌亂與激動。楊傢華迴憶:
“我第一次上戰場也沒有這麼慌亂。”
政委便將這名護士領到他病房中,簡單作瞭介紹,便謊稱自己有事離開瞭。那一刻,兩人顯得格外緊張,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交談著。雖然相處有些尷尬和不自在,但兩人各自心裏已經相互接納瞭對方。
圖|楊傢華和侯正芳
很顯然,這是政委方國南的“美人計”,可他並沒有點破,反而多瞭一分感激。正是這次相處,兩人一見鍾情瞭。
政委給楊傢華介紹的這位護士叫侯正芳,1933年參加紅軍,是紅四方麵軍,長徵中曾三過雪山草地,抗戰後擔任八路軍總醫院衛生班長、護士。由於工作成績優秀,他還被評為“愛兵模範”,榮獲瞭英模奬章。
隨著兩個人的感情逐漸升溫,楊傢華的傷也漸漸痊愈瞭。此時,115師已兵分兩路赴抗日前綫瞭,楊傢華決定去追趕部隊。侯正芳二話不說,便選擇跟他一起走。
就在楊傢華齣發的前一天,醫院為二人舉辦瞭婚禮。新婚第二天,楊傢華便來到抗戰前綫。從此,這一對紅軍夫妻,四處南徵北戰,一直在一起、即便是侯正芳的腳被日本人打斷、身懷六甲時,他們也不曾分開,相濡以沫67年,成就瞭一段人間佳話。
圖|楊傢華全傢閤影
1940年,楊傢華受命來到山東敵後乾部縱隊,在膠東地區開展敵後抗戰。解放戰爭時期,楊傢華先後擔任團長兼任團政委、師政治部副政委、主任,參加瞭山東濰縣戰役、平渡河口戰鬥、孟良崮戰役和解放東山島戰鬥。
04 楊傢華攔住金日成的車,宋時輪如何處理
1950年,楊傢華率27軍94師長來到朝鮮。可就在他們來到朝鮮的第一天晚上,便突發狀況。由於天色太暗,道路狹窄崎嶇。除瞭有誌願軍的車隊,還有蘇聯顧問團的車和從平壤撤下來的政府機關的車......
由於車輛眾多,南區的道路被圍瞭個水泄不通。在黑暗中,誰也不願意讓道,誌願軍和雙方産生爭執,都覺得自己的任務更重要。
直到月亮齣來,雙方纔看清對方的麵目和身份。當對方得知是中國人民誌願軍的部隊入朝參戰,主動讓道,甚至還主動將自己的車推到一邊。
當一行人走到一個名叫三兄弟洞的地方時,楊傢華的車突然拋錨。就在他焦急萬分之際,前方來瞭一輛吉普車,他趕緊攔住瞭這輛車的去路。楊傢華甚至沒來得及詢問這輛車屬於哪個部隊時,便請他們幫自己把這輛車修好,實在不行拖上一起走。
原先,這輛車內的戰士說自己有急事,有些不便。就在楊傢華苦口婆心交涉一番後,車上下來一名誌願軍。在詢問瞭大緻情況下,這名誌願軍和車內的人說瞭幾句,便點頭同意幫忙拖著一起走。
走瞭一段路,對方馬上要改道,不能幫楊傢華拖車瞭。楊傢華一聽有些急瞭,拿起槍直接跳下車說:“我們如果不能及時趕上部隊,相當於耽誤戰機。實在不行,你就把你們的車藉我一用。”
誌願軍馬上下車,似乎想要解釋什麼,車上的人突然發話:“讓技術員下去幫他修車!”大概十分鍾左右,這名技術員換瞭三個火花塞,車馬上修好瞭。
圖|誌願軍戰士
修車期間,車上還下來一位朝鮮的同誌,操著中文和楊傢華交談,問他是來自哪個兵團的。楊傢華說:“我是第九兵團的!”
這名朝鮮同誌點點頭說:“哦,我剛剛還見瞭你們的司令的宋時輪。”楊傢華心想:此人肯定來頭不小,不能隨便說話瞭,便謹慎詢問:“這名同誌,你是哪個部隊的,要去哪個地方。”
對方隨口說瞭一句:“我也是去前綫,調三兵團配閤你們作戰。”就在這時,楊傢華的車已經修好瞭。對方即將上車時,楊傢華立即詢問:“請問這個朝鮮同誌貴姓啊?”“我姓金。”對方迴答。
“莫非是金日成?”楊傢華心想著:金日成日理萬機,怎麼可能和自己打交道。再說瞭,朝鮮姓金的人這麼多,自己怎麼恰好碰到瞭呢?想到這裏,楊傢華便漸漸淡忘瞭這件事。
圖|金日成
很快,楊傢華便率兵參加瞭第一次戰役。戰鬥結束後,兵團司令宋時輪在召開師以上乾部總結大會時說:“我們誌願軍裏有同誌膽子真大,還敢攔金日成的車,還逼著人傢幫自己修車!”
一時間,大傢都摸不著頭腦。隻有楊傢華聽後心裏咯噔一下:“這也太巧瞭吧,自己當天攔車的人竟然真的是金日成。”
會後,楊傢華的立即找到宋時輪將軍,解釋瞭當天的情況,對自己的行為作瞭檢討:“由於當天情況緊急,我和隊伍落在後麵,要是趕不上就會耽誤戰機,所以沒顧得上太多,也沒有詢問對方的來曆。”
宋時輪聽瞭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深知楊傢華實屬無心之舉,也瞭解他“虎氣”的性格,並未多加斥責,隻是笑瞭笑說:“知道瞭。”
聽到這三個字,楊傢華原本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下瞭。
圖|宋時輪
05 楊傢華迴國後,後來怎樣瞭?
而楊傢華也沒有辜負組織上期待,在第二戰役中,即長津湖戰鬥中蘇率領94師協助27軍79師在柳潭裏圍殲美軍,重創美軍王牌陸戰第一師。
在美軍先進武器的進攻和地毯式的轟炸下,楊傢華身先士卒,親自架上機槍,嚮進攻的敵人發起猛烈掃射。
受楊傢華的影響,戰士們也士氣大增,甚至原本受傷的戰士都艱難地對敵人發起瞭猛攻。戰後,27軍一共殲滅瞭美軍第七師的一個炮兵營、31團3營和32團的敵軍,殲滅和俘虜瞭13000多人。
可由於這場戰鬥中,94師自身的傷亡嚴重,不久便收到被派遣來到東北擔任第九兵團東北辦事處政委的任命。
1952年10月,楊傢華迴國,先後擔任28軍84師政委、28軍政治部副主任、福州軍區工程兵政委、福州軍區後勤部政委、福州軍區後勤部政委等職務,為加強部隊基層建設和鞏固社會主義政權作齣瞭重大貢獻。
圖|楊傢華全傢福
1955年9月中央為解放軍授銜,楊傢華被授予大校軍銜,還榮獲瞭二級解放勛章、二級紅星功勛榮譽章、二級獨立自由勛章、三級八一勛章。
而楊傢華和侯正芳的七個子女也繼承瞭父母的優良傳統。長大後,他們分彆在自己的崗位的恪盡職守、勤勉努力,先後多次立功受奬,還被評為先進模範。
楊傢華從崗位上退休後,依然牽掛著祖國和軍隊上發展和建設,先後在部隊、機關、學校、工廠作瞭數百次報告,為培養新一代人纔發光發熱。
此外,他還不顧自己的年事已高,撰寫瞭個人迴憶錄,接受記者采訪。數年以來,他關注著革命老區江西瑞金,牽掛著傢鄉的發展,經常齣謀劃策、齣主意。
圖|楊傢華將軍去世後
2004年9月10日22時15分,楊傢華病逝於福州,享年88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