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魏的曆史上,有兩位著名的太後,一位是馮太後,一位是鬍太後。馮太後,孝文帝的祖母,也稱馮太皇太後,傑齣的女性政治傢,纔識過人,經驗豐富,氣度非凡,堪稱韆古一後。鬍太後,孝文帝次子的妃嬪,史稱靈太後,具體姓名不詳,民間稱鬍仙真,纔貌俱佳,秉性異常,堪比奇葩一朵。
鬍氏的父親鬍國珍,因世襲武始侯爵位,離開故鄉甘肅臨涇,居住在京都洛陽。鬍氏的姑媽,是做尼姑的,很能講解佛理。宣武帝在位初年,鬍氏姑媽齣入宮廷,講授佛法長達數年,經常暗示皇帝左右人,鬍氏的容貌德行俱佳。
”指的就是宮廷大門,“世婦”是後宮的官方稱謂。北魏時期,女子有姓無名,鬍氏入宮之後,稱其為鬍承華,屬階段性稱謂,剛入宮門之意。
鬍氏齣身世傢,幼年時期受到瞭良好的教育,入宮後作為宣武帝元恪的宮人。當時北魏的後宮,實行母死子貴的製度,太子的生母必須被處死,所以宮中諸多嬪妃及宮女,心裏無不暗自祈禱,韆萬不要懷上龍種,更不要生下什麼龍子。
當然,鬍氏不是凡人,故而很不以為然,反倒是大發感慨。鬍氏經常嘆息,一國之君怎麼能沒有兒子,身為妃嬪怎能為瞭一己私利,而不盡職盡責生育皇子,倘若都要這樣皇室的血脈不就斷絕瞭嗎?因此,鬍氏被寵幸之後,不像其他妃嬪祈禱生下公主,相反她倒是渴望生下皇子。
最末,稱之為充華,鬍氏晉級後,改稱鬍充華,與之前的承華,同為鬍氏本人。
魏宣武帝元恪,孝文帝元宏的次子,北魏王朝第八位皇帝,三十三歲時病逝,年僅六歲的元詡繼位,是為孝明帝。依照母死子貴製度,太子生母理應被處死,但是,宣武帝元恪篤信佛教,就取消瞭子貴母死製度,鬍氏作為皇後仍能活著。所以在北魏的曆史上,鬍氏就是神奇的存在,這位不同尋常的女人,命運幫助她演繹人生奇跡。
因為孝明帝元詡年幼,鬍氏作為皇帝的生母,以皇太後身份垂簾聽政,實際掌握瞭北魏最高政治權力。從天下最普通的女人鬍氏,到努力擠進宮門的鬍承華,再到幸運晉升妃嬪的鬍充華,直到最終如願以償母儀天下的鬍太後,這女人究竟要走齣怎樣的人生之路?
鬍氏為孝明帝元詡的生母,但也隻能被尊為皇太妃,因為鬍氏之前地位卑微,皇太後是孝明帝的嫡母,宣武帝元恪的皇後高氏。鬍氏稟性聰穎,而且精於權謀,不久就廢掉瞭高氏,尊自己為皇太後。此後,鬍太後臨朝聽政,大臣稱她為殿下,代替皇帝處理政務。再後來,鬍太後自稱為朕,改命令稱為詔書,群臣上奏稱陛下。
臨朝聽政之初,鬍太後頗有作為,每日批閱朝臣奏章,親自決斷重大案件,親自考核地方官員,一時間朝綱肅整,百官心悅誠服。鬍太後多纔多藝,也很有悟性,曾敕造申訟車,等她乘車齣入韆鞦門時,就可以接受百姓投訴的冤情。鬍太後還重視選拔考察人纔,在朝堂上親自策論考試孝廉、秀纔和州郡官吏。
鬍太後很有文學天賦,與孝明帝一起前往華林園,在水流拐彎處的亭台樓閣宴請群臣,令跟隨的王公大臣各賦一首七言詩,優勝者賜予布帛。母子也對詩,鬍太後說上聯,“天地造化含氣貞。”孝明帝答下聯,“無為而治賴母明。”如果時光始終就凝固在這一刻,鬍太後與孝明帝其樂融融,該是多麼美好的母子親情畫麵。
鬍氏自尊太後的第三年,她的父親鬍國珍去世,百官上奏鬍太後,請她因公除去喪服,鬍太後不予準許。隨後不久,鬍太後前往永寜寺,令在九級台基上建佛塔,在場的僧尼有幾萬人。洛陽城內的永寜寺,建於孝明帝即位的第二年,是由鬍太後主持建造的皇傢寺院,後來在公元534年北魏滅亡時毀於火災。《洛陽伽藍記》記載,鬍太後建造的這座九層木塔,拔地韆尺,百裏可見,蔚為壯觀。
鬍太後幼時隨姑媽,經常齣入大小寺院,深信佛法能減輕罪孽,故位居太後便大肆崇佛。鬍太後臨朝,大權獨攬,提及佛事,信口開河,耗資巨萬,廣建寺院,大力開鑿石窟,其建築規模之宏大,實屬曆代之最。
例如,在洛陽龍門山建造石窟寺,前後要用80多萬個工時。再例如,建造洛陽永寜寺,寺內僧房多達韆間,其中鑄丈八金佛像一尊,中等金佛像10尊,玉佛像2尊。佛刹上有金寶瓶,瓶下有容露盤30重,周圍皆垂以金鐸。浮圖木塔四麵窗扉上綴滿金釘,高風永夜,寶鐸和鳴,鏗鏘之音,聲聞10裏。
洛陽永寜寺遺址陶俑殘片
據史料記載,當時全國廟院激增至3萬餘所,僧尼多達200餘萬人,僅洛陽寺院竟有1367所,自佛法傳入中原,塔廟之盛,未之有也。傳頌韆古的洛陽龍門石窟,既是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也是大量社會財富流失的見證,更有泯滅於曆史煙雲雨霧中那些數也數不清楚的寺院樓台,都隨著王朝的更迭而銷聲匿跡。
不受約束的權力,必然會滋生腐敗,也會戕害良性的政治生態,更會嚴重敗壞社會風氣。鬍太後擁有最大權力,而且無人可以約束,她天性中追求奢靡的陰暗麵,很快就暴露無遺。盡管大臣多次上疏諫諍,然而鬍太後仍固執如常。北魏朝太武帝時曾滅佛,人亡政息,孝文帝時佛教又得以恢復,鬍太後時再次輪迴到崇佛,史稱“佞佛”,諂媚於佛,討好於佛。
皇太後喜好尋歡作樂,極愛飲宴遊玩,高興之餘,時常賞賜親信大量財物。有一次,她駕幸嵩山,隨從多達數百人,為瞭開心取樂,傳令大開府庫,命王公、嬪妃、公主們隨意攫取,結果大量絹帛散入私傢。鬍太後豪奢無度,流風所及,達官貴人競相炫富。這位王公貴族顯擺,男僕6000人,妓女500個,一餐飯花費數萬錢。那位王公貴族更闊綽,用銀槽喂馬,用西域所産瑪瑙碗、水晶盅、赤玉壺宴飲賓客。
鬍太後的私生活呢,也是荒淫無節製,清河王容貌俊美,鬍太後就藉故將其召入後宮,不但與其私通,而且將朝政大權委托於他。另外,鬍太後又私蓄麵首,深戀名稱楊白華的美男子,與之宴飲玩樂徹夜不休。清朝乾隆年間,《北史演義》流行,記述瞭北魏宣武帝繼位,至隋文帝統一這段曆史,始稱鬍太後為鬍仙真。
陽春二三月,楊柳齊作花。
春風一夜入閨闥,楊花飄蕩落南傢。
含情齣門腳無力,拾得楊花淚沾臆。
鞦去春還雙燕子,願銜楊花入窠裏。
鬍仙真的代錶作,詞名《楊白花歌》,由此可知其文藝纔華。當然,這是一首失戀的哀歌,在絕望的悲傷中飽含著熾熱的情感。演義小說稱其為鬍仙真,因為她有文藝範兒,還真是這麼迴事兒,鬍太後有武藝,好射箭,愛登山,魅力四射。
》和《南史》記載,美男楊白華,少有勇力,容貌雄偉,鬍仙真作為北魏太後,經常與之交好,楊白華害怕禍及自身,率部投降瞭南梁。鬍太後思念楊白華,為其作詞楊白花歌,並且命令宮女手臂相挽,踏著腳步的節拍歌唱,歌聲淒切哀婉。
》記載,《楊白花歌》本是樂府雜麯詞牌名,後因楊白華與鬍太後之事,就常引用作為男女私情的典故,也應景楊花入水化為萍的俗話。杜甫的《麗人行》有說,“楊花雪落覆白蘋,慎莫近前丞相嗔。”其中的詩句就是藉楊華的情事,暗諷楊國忠與虢國夫人之曖昧關係。無獨有偶,溫庭筠的《江南麯》也說,“不學楊白花,朝朝淚如雨。”
凡事都要有個度,惹下眾怒滔天,那就沒人收場瞭。不愛江山愛美人的皇帝,或者,不理政事戀美男的太後,無論擱在哪朝哪代,這些所作所為都是要激起朝野內外強烈不滿的。鬍太後淫亂縱情,為天下人所厭惡,從而激發軍事政變,領軍誅殺瞭與之通奸的清河王,並且囚禁瞭鬍太後。但是,鬍太後也不是省油的燈,又伺機發動反擊,反手殺瞭義軍將領,重執權柄。
此時的北魏政壇一片汙濁,吏部尚書賣官鬻爵,且皆有定價,大郡2000匹,次郡1000匹,下郡500匹,其餘授職亦有價。鹹陽王則肆意掠奪的土地,遍布遠近,毫不收斂。鬍太後對此不管不問,甚至較之前更加荒廢朝政,公然與寵臣在宮廷淫亂,為四方人士所厭惡鄙視。
鬍太後的權勢遍布天下,但卻不顧全國連年的自然災害,竟然嚮農民強迫預徵6年的賦稅。殘酷的民族壓迫和階級壓迫,終於引發瞭大規模的農民反抗,但是滿朝的文武官員人心渙散,坐視全國各地叛逆作亂,國傢即將土崩瓦解,北魏政權處於風雨飄搖之中。
鬍太後執政的這13年期間,北魏孝明帝元詡由少不更事,到逐漸知道傢國諸多變故,深感母後所為勢必將王朝帶上毀滅之路,因而決心自己執掌國政。然而,鬍太後卻繼續重用私黨,常藉故誅殺孝明帝的近臣,孝明帝元詡對生母忍無可忍。恰在此時,孝明帝的妃嬪生瞭一個女兒,而鬍太後卻對外宣稱喜得皇子,並大赦天下,以錶示慶祝。
如果忍無可忍,那就無需再忍,孝明帝乃發密詔,命鎮守晉陽的大將爾硃榮,率兵南下進兵洛陽,以脅迫鬍太後交權。18歲的皇帝畢竟年是輕稚嫩,此等生死大事居然走漏瞭風聲,反遭其生母鬍太後的暗算,結果被毒身亡。皇帝死瞭,就再立一個,鬍太後竟然嚮天下宣布,由孝明帝妃嬪先前誕下的,所謂的女"皇子"來繼承皇位,當然立馬就被人識破作廢。
如此滑天下之大稽的消息傳齣,天下震驚,朝野憤慨。北魏的最高行政長官,太尉、司徒、司空,聯手大都督爾硃榮,乘機興兵作亂,南下攻陷洛陽。鬍太後見大勢已去,便自行削發為尼,本想遁入佛門瞭卻殘生。但是,手握重兵的爾硃榮,豈能就此善罷甘休,遂引兵進入洛陽城,將鬍太後沉入黃河溺死,又將文武大臣2000餘人盡數誅殺,這就是曆史上有名的"河陰之變"。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鬍氏,或稱鬍承華,或稱鬍充華,或稱鬍仙真,或稱鬍太後,北魏曆史上這朵妖冶的奇葩,最終被沉屍黃河,落得身敗名裂。鬍太後死後,孝武帝以皇後之禮重新殯葬,追贈謚號曰靈,史稱靈太後。孝武帝為北魏的末代皇帝,自他一朝以後,天下一統的北魏王朝,便分裂為東魏和西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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