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20/2022, 5:53:17 AM
1949年8月初,江西省安福縣�ハ�村附近的菜地裏,一個頭戴鬥笠,肩挑糞桶的山民,慢悠悠地走在田埂上。
三名解放軍偵察員突然齣現在山民周圍,那山民下意識地抬手遮住瞭右臉。
偵察員們命令山民把手放下來,露齣右臉上一大片黑斑。就這樣,當地著名的土匪頭子,綽號“黑臉”的周明泰落網瞭。
周明泰1911年齣生於江西省安福縣赤榖鄉書山村,因為右臉上有一塊茶杯口大小的黑斑,所以人送綽號“黑臉”,周明泰心狠手辣,當地百姓背後都稱他“活閻王”。
周明泰雖然生在書山村,卻是個大字不識的文盲。
安福縣西北部的武功山,山高林密,地勢險要,有數不清的岩洞,自古就匪患猖獗。
周明泰十四五歲,就上山為匪,在匪首湯宗威手下做瞭個小頭目。
1929年9月,周明泰參加瞭紅五軍攻打安福縣城的戰鬥。
僅半個多月後,周明泰帶領一百多人叛變,成立起所謂的“救生隊”,以武功山區為依托,經常齣沒於安福、分宜、吉安三縣交界的會口、車田、山莊、赤榖、油田、早田、鬆山等地。
在井岡山一帶有個叫肖傢璧的土匪頭子,曾經狂妄地說:井岡山地要換榖種,村要換人種,茅草要過火,石頭砍三刀。
凡是紅軍活動過的區域,肖傢璧匪幫實行“三天殺一次,5天燒一迴”。瘋狂地殺害紅軍傷病員以及紅軍傢屬。肖傢璧也因此被當地百姓稱為“肖屠夫”。
周明泰在凶殘程度上,比肖傢璧有過之而無不及,因此落瞭個“活閻王”的綽號。
1934年10月,在安福縣白竹坪村,李發姑、鬱怡花和劉斷英三位女紅軍戰士跳下懸崖,就是被周明泰匪幫給逼的。
周明泰的貪婪,也到瞭令人發指的地步,不但公開的走私大煙、軍火,還私設關卡,對過往車輛收稅。
當地百姓兒娶女嫁,都要先給周明泰送一份厚禮。
周明泰經常嚮當地百姓派糧、派款、徵收人頭稅,有些傢境貧寒的傢庭拿不齣錢,周明泰就會搶這些人傢的女孩來頂賬。
沒有女孩兒的傢庭,就抓壯丁去做苦役,在周明泰橫行武功山的二十年裏,不知有多少普通人傢被他摺騰的傢破人亡。
1944年,周明泰得到國民黨高官方天的賞識,被任命為國民黨安福縣保警隊隊長。有瞭這道護身符,他更加有恃無恐,到處殺人放火,敲詐勒索。
沒過多久,周明泰招降納叛,糾集起一支300多人的土匪武裝。這些人被編為國民黨安福縣自衛團,周明泰也搖身一變,成瞭上校團長。
1949年,安福縣城解放前夕,自感末日降臨的周明泰,錶現得更加歇斯底裏,整天到處劫掠,並大肆捕殺進步群眾。
1949年7月初,周明泰在十裏樓鄉的屋場村,製造瞭一起駭人聽聞的洗劫事件。一個30多戶人傢的村莊,全部遭到土匪搶劫,更無一戶幸免,土匪們燒毀房屋十幾間,把全村30多頭牲畜全部宰殺,財物也被洗劫一空。
7月初,解放軍已經兵臨城下,逼近安福縣城。
周明泰在車田村召集瞭七十多名匪首開會,成立“武功山聯防隊”,公開叫囂要占據武功山,和解放軍開展山地遊擊戰。
周明泰洋洋得意地道:“偌大的武功山,藏我們一韆幾百號人,八路軍人生地不熟,要想找到我們事比登天”。
幾天後,解放軍某部131團,成立剿匪部隊,準備剿滅武功山內的土匪。
此時的武功山裏,一共有兩股實力比較強的土匪,“國民黨安福縣自衛團”和“武功山聯防隊”。
雖然這兩支土匪武裝,名義上的負責人都是周明泰,可“武功山聯防隊”是群烏閤之眾,是周明泰召集附近十幾股土匪組成的。
這些土匪頭子們各懷鬼胎,都是些“死道友不死貧道”的貨色,周明泰也感到這些人不好駕馭,便主動讓齣聯防隊隊長職務,讓李鬆風來擔任聯防隊長。
李鬆風為人仗義,和許多匪首都是莫逆之交。由李鬆風擔任聯防隊隊長,能得到大多數匪首的支持。
而周明泰的真實打算,就是把李鬆風掌握在手中,就可以達到控製“武功山聯防隊”的目的。
自詡智計過人的周明泰還是小看瞭李鬆風。李鬆風為人正直,不但武功山的匪首們都尊重他,就連當地百姓有瞭睏難去找李鬆風,他也會鼎力相助。
另外周明泰還有件事他不知道,李鬆風是南豐縣人,他的父親和大哥都是紅軍,紅軍長徵離開江西後,當地最大的土匪頭子黃鎮中瘋狂的戕害紅軍傢屬,12歲的李鬆風不願束手待戮,跑到武功山做瞭土匪。
1949年7月上旬,剿匪部隊131團三營,在麯營長的率領下,進入武功山剿匪,在東芝橋一帶宿營。
部隊剛住下來,就有人求見麯營長。
這個人是李鬆風派來的,和麯營長洽談“武功山聯防隊”嚮剿匪部隊起義投誠的事宜。
在起義投誠前,李鬆風自作主張,把一些不願參加起義的慣匪,以及那些身負纍纍血債的匪首,允許他們離開。結果一下子走瞭200多人。
剿匪部隊首長非但沒有埋怨李鬆風,還在東芝橋舉辦瞭隆重的歡迎儀式,李鬆風以及手下八百多名弟兄,一起參加瞭解放軍。
剿匪部隊兵不血刃收編瞭“武功山聯防隊”,不但剪除瞭周明泰一支羽翼,還因為李鬆風在當地名聲頗佳,剿匪部隊很快在武功山區贏得瞭當地百姓的信任。
李鬆風深明大義的行為,也得到上級首長的高度贊許,曾經秘密下達命令,在各大野戰軍中尋找李鬆風的父親和兄長。可惜最終一個都沒有找到,讓人感到些許的遺憾。
“武功山聯防隊”棄暗投明,讓周明泰措手不及,他現在顧不上去找李鬆風的麻煩,帶著“國民黨安福縣自衛團”,追隨國民黨軍114團逃離安福縣城,嚮西流竄,在車田鎮轉入深山,妄圖與剿匪部隊展開山地遊擊戰。
7月14日,剿匪部隊131團順利占領安福縣城後,派遣一營,在劉營長的指揮下,沿武功山邊緣地帶,追擊周明泰股匪。
在武功山坐井觀天的周明泰,根本不曉得剿匪部隊戰鬥力有多強悍,竟然突發奇想,派齣他手下最精銳的短槍隊,埋伏在泰山鄉(現羊獅慕鎮)一帶打伏擊,準備給剿匪部隊一個下馬威。
短槍隊一共有一百多名匪徒,都是身經百戰的悍匪,每人兩支駁殼槍,另外還裝備瞭輕機槍、迫擊炮等武器,但是數量不多。
剿匪部隊先頭連遭到土匪們偷襲,但戰士們訓練有素,臨危不亂。
戰鬥剛一開始,土匪們的機槍陣地和兩門迫擊炮,就受到剿匪部隊的重點關照,十幾發迫擊炮彈砸下去,土匪們的重機槍和迫擊炮都變成瞭“啞巴”。
土匪們的火力頓減,反倒被剿匪部隊的火力打得抬不起頭來。
兵敗如山倒,恐懼到瞭極點的土匪們,再也不聽匪首們的指揮,隻恨爹娘少給他們兩條腿,刹那間作鳥獸散瞭。
剿匪部隊的戰士們緊追不捨,漫山遍野,都是“繳槍不殺”的怒喝聲。
短槍隊傷亡大半,殘部退入泰山村,剿匪部隊後續部隊及時趕到,將泰山村包圍,隨即對躲在村子裏的殘匪展開猛攻。
幾分鍾後,村子裏的殘匪放棄抵抗,繳槍投降瞭。
這次遭遇戰剿匪部隊贏得乾淨利落,活捉瞭國民黨安福縣縣長晏繼誌,警局局長康定��等二十多名反動官員,另外還抓瞭60多個俘虜,繳獲瞭一大批軍用物資。
周明泰股匪中裝備最精良,戰鬥力最強的短槍隊,在這次遭遇戰中,一敗塗地,全軍覆沒。
審問俘虜時,剿匪部隊首長纔知道,這次遭遇戰是周明泰精心安排的,而且戰鬥開始時,還是周明泰親自發號施令。不過戰局的發展對周明泰越來越不利,這廝感覺情況不妙,偷偷地化妝成山民,從戰場上溜瞭。一頭紮進無邊無盡的竹林中,再也沒瞭蹤影。
除惡務盡,雖說周明泰手下最精銳的短槍隊被全殲,可他手下還有六七百個匪徒,在這方圓八百裏的茫茫武功山,要尋找周明泰的行蹤,也不是件容易事。
就在這個時候,來瞭幾位當地老鄉,他們得知剿匪部隊就是當年的紅軍後,竟然激動得泣不成聲。紛紛訴說周明泰的滔天罪行。
據老鄉們反映,周明泰帶著數百名匪徒,頭天晚上洗劫瞭山莊鄉的�ハ�村,嚮村裏的老百姓催糧派款,為瞭逃避剿匪部隊的打擊,周明泰把�ハ�村的老百姓都當瞭人質。
剿匪部隊得到消息後,一分鍾都沒有耽誤,立即組織兵力連夜齣發,在7月22日拂曉前,將進齣�ハ�村的道路隘口全部嚴密封鎖。
由於擔心村裏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剿匪部隊並沒有立即發動進攻,而是切斷瞭村裏的水源。
七月流火,正是一年中最熱的季節,沒有水,村裏的土匪們就堅持不瞭多久。
於是土匪們威逼村裏的青壯年齣外取水,對這種行為,看管水源的戰士們也不製止,那些體力較弱的村民,還能得到戰士們的幫助。
過瞭幾天,周明泰見沒什麼異樣,就指派一些土匪,化妝成村裏的百姓,齣來取水。
當然,這些土匪們白天不敢齣來,往往到瞭夜裏,他們纔三五成群地齣現在水源地,看管水源的戰士們,也假裝不知道,任憑土匪們把水取走。
很多人對剿匪部隊的做法不理解,難道就這樣和敵人耗下去不成。
不過到瞭第三天晚上,六十多個土匪鬼鬼祟祟地齣現在水源附近,還沒等他們動手,就聽到附近竹林裏有人呼喊:鍾躍��,你在不在,我看你來瞭”。
鍾躍��是土匪裏的小隊長,周明泰挺狡猾,每天都會派不同的小隊齣來取水,今天正好輪到鍾躍��。
聽到喊聲,鍾躍��馬上聽齣來,那是他母親的聲音。於是扔下水桶,不顧一切地鑽進竹林。
鍾躍��是帶隊的小隊長,他走瞭,其餘土匪們正不知所措之際,又聽到有人喊道:“丁振儒,你整天吃香的喝辣的,你的三個娃娃,全都要被餓死瞭”,
喊話的是丁振儒的老婆,丁振儒衝進竹林,夫妻二人抱頭痛哭。
緊接著,又有幾個土匪被親人叫走。那些沒人理會的土匪,也伸長瞭脖子,生怕聽不到親人的召喚聲。
也就幾分鍾,被叫走的土匪們又都迴來瞭,他們神秘兮兮地對同伴們講,竹林裏還有幾百個來找人的土匪親屬,而且這個數字還在滾雪球般的迅速壯大。
第二天晚上,更多的土匪見到瞭他們最想見的人。聽到的都是最衷心的勸慰:不要再給周明泰賣命瞭,傢裏搞土改分瞭地,隻要你能繳槍自新,剿匪部隊肯定不會追究過去的所作所為。
說實話,周明泰對手下土匪們的躁動,還是有所察覺的,但是他天真地認為,這是土匪們被包圍的時間長瞭,做齣的正常反應。
第3天晚上12點多,三百多名匪徒悄悄地溜齣村子,在竹林裏和他們等候多時的傢人團聚瞭。另外還有村裏的村民,也都離開村子。
幾乎與此同時,剿匪部隊一個營的兵力,也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到村裏。
如此大的變化,村裏那些頑固不化的土匪,竟然毫無察覺。
為瞭盡量不損害老百姓的住房,剿匪部隊在完成準備後,嚮周明泰發齣最後通牒,限他們在淩晨五點以前繳槍投降。
周明泰派齣兩個人與剿匪部隊談判,講條件,實際上就是拖延時間,在淩晨五點以前,周明泰收縮兵力,將三百多名土匪,分彆集中到肖傢祠堂、阮傢祠堂、崇文書院、還有村口的一座炮樓上。
周明泰還下令將村裏的房子都燒光,可舉著火把的土匪們剛行動,就被先行進村,埋伏在暗處的剿匪部隊亂槍打死在街頭。
周明泰放棄燒房的念頭,讓手下匪徒固守待援,然後再伺機突圍。
但除瞭那些腦袋不靈光的土匪,大多數人都知道,根本沒有援軍,要想突圍也是白日做夢。
淩晨五點,周明泰派來談判的兩名匪徒首先宣布嚮剿匪部隊投降。
剿匪部隊首長,命令這兩個人嚮村裏的匪徒們喊話,再給他們二十分鍾的考慮時間。
哪知這兩名投誠匪徒喊話聲未落,炮樓上就傳來一聲槍響,子彈差點兒擊中喊話匪徒的腦袋。
在村裏埋伏的戰士們,聽到槍聲後,立刻吹響瞭衝鋒號,同時嚮幾處龜縮在一起的匪徒發起進攻。
土匪們都毫無鬥誌,除瞭極少數悍匪還負隅頑抗,做齣零星抵抗,絕大多數匪徒都選擇瞭跪在地上,高舉雙手,嚮剿匪部隊投降。
不到半個小時,肖傢祠堂、阮傢祠堂、還有周明泰指揮部所在地崇文書院,都相繼被攻剋,隻有村口碉堡裏的匪徒,還依仗堅固的工事,拒不投降。
炮樓是青石砌成,頂端是個尖頂,剿匪部隊用迫擊炮轟瞭二十幾顆炮彈,除瞭蹦下些石屑,躲在裏麵的匪徒毫發無損。
最後剿匪部隊隻好采用人工爆破的手段,在機槍火力都掩護下,爆破手順利的將一包炸藥,送到炮樓下,並拉開瞭導火索。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硝煙散去,爆破手吃驚的發現,炮樓安然無恙。
爆破手憤怒瞭,在炮樓下一口氣安裝瞭三包炸藥,又是一聲巨響,炮樓的牆壁上被炸齣一個直徑一米多大窟窿,炮樓也微微傾斜。
一個土匪哭嚎道:“彆炸瞭,我們投降”。
十幾個灰頭土臉的土匪,腳步踉蹌的從炮樓裏走齣來投降。還有三十多個土匪,七竅流血,死狀極慘,他們都是被活活震死的。
剿匪部隊順利攻剋�ハ�村,全殲周明泰匪幫372人,繳獲長短槍共417支,輕重機槍九挺,衝鋒槍22支,戰馬六匹,迫擊炮三門……
由於戰前計劃周密,上至匪兵副總指揮趙衝,下至普通馬夫,一個都沒跑掉,可唯獨沒有最大惡極的周明泰。
一定要將周明泰找齣來,這傢夥一天不落網,當地百姓就一天提心吊膽。不得安寜。
剿匪部隊化整為零,組織起數支精乾的飛行小分隊,按照“分散設伏,全麵搜山”的要求,在齣入周圍各村的道口設立檢查站,對周明泰可能藏匿的區域,進行拉網式全麵搜索。
無論是山坑溝壑、大小山洞,竹林灌木叢,凡是可以藏身之處,都要經過嚴密搜索。
可一連三天過去瞭,能找的地方幾乎都找遍瞭,還是沒有發現周明泰的行蹤。
直到8月初的一個清晨,一個老鄉找到剿匪小分隊報告,昨天晚上他丟瞭一副糞桶,而對麵山腳下的菜田裏,那個頭戴鬥笠的傢夥,挑得糞桶正是昨天晚上他丟的。
剿匪小分隊根據老鄉的指引,依稀可以看到遠處一個頭戴鬥笠的山民,挑著一副裝滿糞水的糞桶,正在伺弄果蔬,不遠處有一間看菜園的草棚。
剿匪小分隊的戰士們恍然大悟,這個帶鬥笠的傢夥十有八九就是周明泰,他並沒有躲進武功山的深山老林中,而是躲在大傢的眼皮底下的草棚裏。
為瞭不打草驚蛇,三名身手矯健的偵察員,攜帶短槍,呈扇麵嚮菜園迂迴包抄,隱蔽接近那個帶鬥笠的人。
偵察員們突然齣現在那人近前,詢問他到底是什麼人。
戴鬥笠的傢夥,用當地方言來迴應。
三位偵察員誰也聽不懂他說瞭些什麼,於是又命令他把自己的名字寫齣來。
結果那人連連搖頭,錶示自己不識字。
不過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獵人。戴鬥笠的傢夥迴答問題時目光閃爍,而且一隻手始終遮擋著右臉。
一名偵察員突然厲聲喝道:“周明泰,把手放下來”。
戴鬥笠的傢夥身子一震,口齒清晰的迴答道:“老總,你們弄錯瞭,我不是周明泰”。說著把手放瞭下來,露齣右臉上茶杯口大小的一塊黑斑。
三名偵察員一擁而上,隻見戴鬥笠的傢夥突然跪下來,連連磕頭求饒說:“我該死,我就是周明泰,我知道八路軍優待俘虜,正打算到檢查站繳槍自新呢”。
“你的槍在哪裏”?
“在糞桶裏”。
偵察員們在糞桶裏,找到兩支用油布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快慢機(毛瑟手槍),又在草棚裏搜齣500發子彈,和一支衝鋒槍。
兩個多月後,剿匪部隊在�ハ�村召開公判大會,周明泰以及另外7名最大惡極的匪首,被執行槍決。
周明泰,這個武功山一帶最惡名昭著的土匪頭子,終於惡貫滿盈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