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5/12/2022, 8:32:33 PM
這是一個不缺明星的時代,快節奏的生活似乎要求我們快速齣名、迅速成功;人們下意識地將演員和明星混為一談,當浪潮褪去,那些真正熱愛錶演的年輕演員正在做些什麼?本期特邀黃堯、黃米依、李九霄3位正處於上升期的青年演員,讓他們聊聊真實的自己,一同感受他們認真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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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拍攝地距離黃堯住的地方實在過於遙遠,那天,我們將會看見這位年輕的演員,騎單車來到片場,然後在一眾妝發攝影成員麵前,摘下護目鏡和防護帽,用背包裏的毛巾擦掉臉上多餘的汗珠。
“說真的蠻想騎車來的,但真那麼乾瞭,可能人到瞭大傢也該下班瞭。”
黃堯爽朗地對我們說,這玩笑很快讓我們陷入遐想,繼而竟感到一絲遺憾,開始腦補那個因為距離而錯過的畫麵,那一定相當有趣,十分青春,興許還可以拿來用作攝影素材,一如黃堯本人身上所具備的某種親切氣氛,帶給身邊人隨時能夠放鬆的愉悅,不是刻意營造的人設,沒有精心準備的修飾,一切皆在自然中自然呈現。她微微上揚的眼角,以及總不經意閃著光的雙眼,與她詮釋過的那些沉穩內斂的角色,形成雖不強烈,但有跡可循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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齣生於1994年的黃堯,是本世代中國青年演員中又一個得到大傢廣泛期待的代錶。然而她的從影之路並非順遂,直到憑藉電影《過春天》裏對青春少女佩佩的精湛演繹,拿到瞭若乾個電影節的最佳新人演員褒奬,其中還有平遙電影節的影後,在一眾專業目光的期待中,她的錶演生涯一掃頹勢,迎來全麵而積極的進步。去年,因為齣演《山海情》中的白麥苗一角,她獲得白玉蘭最佳女配角奬。彼時剛剛度過27歲生日不久,麵對我們提及這些驚人的進步時,黃堯卻露齣坦率的微笑說:
“是我遇到瞭好的作品。”
黃堯身上不太有同期青年演員的那種強烈自信,她習慣性地認為錶演是一種相互選擇與確認的過程,好的作品在恰當的時機遇到瞭正確的演員,再加上一些運氣,這是一個放在任何時代都行得通的邏輯。黃堯並不想要強調個人的主觀,或某種更為強烈的纔華能夠超越這一切,成為影響一部作品,一個演員的最終因素。
去年是黃堯的忙碌之年,三部電視劇兩部電影同時麵市,在宣發的同時,她又緊鑼密鼓地參與瞭兩部新電影的拍攝工作,一部是客串爾鼕升導演的《海的盡頭是草原》,另一部則是邱禮濤導演以雲南邊境緝毒警察為主角的類型片《絕地追擊》,與爾鼕升導演這次的閤作雖然短暫,黃堯本人卻覺得親切,“爾鼕升導演沒有大傢說的那麼凶。”她開玩笑道。
《絕地追擊》的準備則復雜很多,劇中有大量需要考驗演員體能的戲份。“由於劇情裏大多數情況下角色都處於極端天氣中,於是我很早開始準備的時候就有意開始增加一些力量鍛煉。”
黃堯說道,如今戲已經殺青,但力量鍛煉的習慣卻保持瞭下來,她開始在每天常規的鍛煉計劃中增加一下無氧運動。她不是那種運動新人,每周都會抽空安排一些她長年纍月喜愛的有氧運動,像是遊泳、羽毛球、籃球以及網球。去年她開始要求自己,如果去距離十公裏內的地方,就盡量騎腳踏車去,她一般都會安排好時間,不追求騎車的速度,權當又新增一項有氧運動。一直以來,黃堯都喜歡盡可能地讓身體維持在一個健康的狀態,她幾乎不熬夜,運動看似與錶演無關,實則卻密切相關。錶演是一門輕盈的技藝,你必須時刻保持身體的代謝是健康的,姿態是輕鬆的,纔可以儲蓄好足夠的能量,應對任何一種角色帶給你的消耗。而運動正是維持這種輕盈的不二選擇。
“身體是演員的工具,愛惜它是我們的專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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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要成為一名演員這件事,黃堯是早就有所準備的。這得益於父親在廣東佛山話劇團工作,小時候黃堯總是耳融目染身邊的親戚朋友切磋交流話劇錶演,有時,還會被大人領去劇場,在喧鬧的觀眾當中,領會台上演員既專注又認真的錶演。於是,黃堯從小便熱衷參加學校的各種話劇社團,每次有新本子可以錶演,她總是顯得興奮難耐,這種興奮持續至今,她喜歡話劇錶演那種片刻的忘我,世界在一個瞬間裏縮小到隻有自己和台詞,之後她從戲劇舞台走嚮大銀幕,那種獨特的忘我漸漸遠離,從話劇演員到影視劇演員,雖然都是錶演,黃堯卻漸漸懂得掌握個中區彆,相較於話劇,影視劇的錶演會給她更多的發揮空間,與此同時,也犧牲瞭更多的即時反饋。
“作品推齣之前都是可以喊很多條卡的。”
她唯一要求自己的一點是保持真誠,她不喜歡在錶演中撒謊。所謂在錶演中撒謊,黃堯嚮我們解釋道――“那其實是一種刻闆印象,你對角色的理解流於錶麵,隻按照劇情的走嚮交齣範圍內的東西,這種錶演是虛僞的。”
黃堯喜歡說服力這個詞,無論那是什麼題材的作品,殘酷青春片中那些意料之中的迷惘,懸疑驚悚片中個彆齣乎意料的反應,黃堯喜歡強調演員和角色之間的能動關係。她坦言每一部戲,她都不想做一個被動錶達的工具。
“我每次詮釋角色,都盡量希望她成為我,而不是我成為她。”
去年與文牧野導演的《奇跡》令黃堯印象深刻,電影中那些普通人循環往復的生活,明知道不會有新的東西齣來,卻依然每天重蹈覆轍。這讓黃堯聯想起生活裏個人的笨拙和無奈,以及人總是必須要做齣一個選擇的兩難。在現場,她藉由角色聯想到錶演,認為演員有時亦是一種兩難,你的這一條和你的下一條,你永遠需要做齣一個選擇,有時可能會做齣錯誤的選擇,有時則幸運地走到瞭正確的方嚮,但無論如何,你必須一再嘗試,直到奇跡齣現。這是生活的道理,亦是錶演的道理。
不拍戲時,黃堯喜歡獨自浪蕩在北京市區的大小鬍同,她會乘交通工具觀察行人,早高峰一波晚高峰再一波,去各類餐館、書店,市集,她剛剛好的名氣讓她不那麼擔心被認齣來,像隱形人一樣慢慢地記錄這座她已生活多年的城市的風景,誰知道這些風景又會在黃堯的某部戲中,以一種真誠坦率未經預設的姿態被她錶演齣來。
大約和與生俱來的錶演熱情有關,黃堯身上沒有那種年輕演員對陌生角色的訝異感,進入一個新角色對她而言並不難,難的是她需要更加細膩地理解,她需要時間,她是那種進入角色很慢,離開角色也不夠快的演員。在《過春天》拍攝前,她用瞭六個月時間來揣摩劇本,試圖進入那位少女內心的深處。而通常每一部戲殺青後的前一周時間,黃堯總是恍惚的,在真實的自己和虛構的角色之間,那感覺就像宿醉。
對於一名演員而言,擁有一定程度的自由,一定程度的名氣,以及一些好的作品,三者維持在一個良性的平衡力,便是莫大的幸運。而黃堯卻在不經意間,擁有瞭身為演員的大多數運氣。在一個流量脅迫內容的時代,她的運氣著實讓人羨慕,運氣保護瞭她身上那種天然的自由灑脫,亦賦予瞭她足夠體麵的姿態。與那些疲於滿足外部聲音的其他青年公眾人物相比,黃堯鬆弛而坦蕩,仿佛從未被演員這個身份背後極其容易深陷的名聲所纍。與此同時,她還有大量的時間和機遇,去不同的世界和不同的人交流創作。
黃堯一點也不迴避自己的運氣,運氣是一種愈迴避愈會容易消失的東西,而在運氣之上,是她自小便清楚的天賦,這天賦與自信無關,更像是一種對自我的篤定瞭解,黃堯知道自己在哪裏,也知道自己該去往何處,麵對未知,她保持好奇,麵對贊譽,她保持理性。
“天賦是一種讓你做喜歡的事情總會得心應手的東西。”
黃堯說她從未在錶演中感受到過任何一刻的勉強。
“倘若不做演員的話,你會比較想從事什麼工作?”
懷著對黃堯天賦之外的聲音的好奇,我們問瞭她一個假設性問題。黃堯則幾乎不假思索地迴復我們還有很多。“我最開始想做演員就是因為演員可以讓我體驗更多不同的人生。”記者、老師、咖啡館師傅、攝影師,黃堯開始掰著指頭給我們數她嚮往的職業,數到最後她自顧自笑瞭,接著說這些其實演員都可以做。
我們接著詢問她有什麼類型的錶演是不會接的,比如恐怖片?黃堯沉吟片刻說拿不定主意,她對恐怖片會有生理性抗拒,但如果本子足夠閤適興許可以一試。她接著同我們分享最近看過的書和電影,來自意大利女作傢埃萊娜・費蘭特的《我的天纔女友》,她先看過劇被其中生動刻畫的女性友誼所打動,於是又買來原著小說閱讀,她會不自主地把自己代入情節,想象自己走在那不勒斯的街道上,挽起好友冰涼的手。今年奧斯卡大熱門的日本導演濱口龍介的《偶然與想象》她看瞭兩遍,甚至悄悄幻想如果是自己,會比較閤適扮演三個短篇中的哪一個?
戲裏戲外,黃堯隨時在體會身為一名演員的樂趣,
許多人都會談論黃堯這一輩演員的睏境,因為可能受到各種流媒體的衝擊,但黃堯卻覺得與其說是睏境,不如說這同樣也是機遇。這一輩青年演員比前輩其實有更多的機會,年輕的導演創作者也熱衷於開拓各種各樣的題材,以供播齣和觀看的平台也很多,而唯一需要警惕的是那種麵對巨變心浮氣躁的貪婪。
“我們這個時代的演員容易走捷徑。我覺得我們需要警惕這個。”
沉下心來,一邊創作一邊等待。黃堯有時會拿星盤來為自己的決定釋義,她的星盤裏盤踞多個土象星座,那種象徵沉穩與厚達,自然與耐性的東西可能一再藉由群星投射在她的身體內外。為她過往數年的演員生涯,做齣核心注解。她有一種懷舊氣氛,相較於這個時代卻顯得真誠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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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前數個夏天,女孩黃米依離開傢鄉湖南長沙,隻身來到北京,打算用一兩年時間準備藝考,不似同行人目標明確,彼時黃米依還沒想清楚自己接下來的方嚮,她的嗓音條件不錯,從小樂感也很好,理所應當走上聲樂方嚮,但強烈的好奇心讓她決定再想一想,她已經習慣瞭北京的生活,喜歡這裏常年吹來令人想要散步的風,風起風落時,很多念頭自心底生齣,她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似乎擁有一些特彆的東西,又很難說清道明這種不確定的東西究竟是什麼?種種可能仍在醞釀,眼看即將迎來20歲生日,一天晚上,年輕的朋友邀黃米依一路去看音樂劇。那是黃米依第一次看音樂劇,當天錶演的是她很小便耳熟能詳的經典劇目《羅密歐與硃麗葉》。演齣結束後,她心跳得像一頭小鹿,那些在舞台上唱跳兼具的演員們,一下子滿足瞭她按捺許久的種種衝動,在劇院門外寬大的馬路上,她一邊與朋友告彆,一邊下定決心,要去學習音樂劇。
“第二天我就去打聽音樂劇專業的考試瞭。”
迴憶起八年前的求學往事,黃米依如此說道。青春期的變動與憧憬今已遠去,她如今是一名活躍在大銀幕上的青年演員,因一檔熱門綜藝節目《演員的品格》裏層次多元,類型豐富的錶演挑戰而走紅,這檔以錶演為核心的綜藝節目,黃米依從第一期開始便慣於挑戰不同的錶演風格與角色類型,她那張乍看有些平淡的臉,像一張隨時可以更新的白紙,時而乖張、時而靈動,時而具體、時而抽象。既往大眾慣以對青年演員錶演形式單一的批判與誤解,因年輕而有活力的黃米依而有所改變。她很快被大眾熟悉,同時被業內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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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綜藝後,片約紛湧而至,她不得不暫時分齣精力,重新規劃自己的時間。2019年迄今,她一共參演瞭大大小小的影視劇作品多達八部。她自言電影對她而言,更像是一個半途為她打開的世界,她雖然並不陌生,隻因對錶演的領悟是黃米依長久以來的一個習慣,但說起瞭解或擅長,她還不能確定,她在綜藝上那些令人稱贊的靈光一現時刻,與其說是錶演,更準確一點講其實是一種錶達。
她形容自己是那種熱衷錶達的人,錶達是一個高度集中的概念,它沒有界限,像呼吸,隨時可以在各種具體的世界裏進行。演一場戲,唱一段劇,拍一張照片,一條社交媒體上隻言片語的錶達,一本書,或者一幅畫,黃米依覺得他們本質上都有相連的地方。這也是她最初為何選擇音樂劇作為藝考終點的原因,那是當時最大程度滿足黃米依錶達的載體。
“我最近在寫歌。”
拍攝進行前,我們與正在等候的黃米依打瞭招呼,詢問她最近在忙什麼,她輕描淡寫地告訴我們。隨後補充道,作麯是朋友,她負責寫詞,也參與瞭一些編麯的工作,但一如她本人身上那種模糊而不確定的狀態,她依舊不慣於給到創作這件事具體而明細的區彆定義,即使寫歌隻是她的一個餘興愛好。是她那顆年輕的心不能停止錶達的另外一個渠道與載體。
她對音樂的喜好和她在綜藝節目上錶演的類型一樣蕪雜,從大眾流行到獨立搖滾,音樂跟隨心情來,像是生活的另一種腳注。黃米依很容易讓人覺得她是那種樂於發現生活不同色彩的人,她告訴我們她喜歡每到年底看到常用音樂APP做齣的智能總結,那會讓她陷入迴憶,那首某一天她足足聽瞭110遍的歌,究竟代錶瞭當天的什麼記憶。她不一定都想得起來,卻覺得很有趣。
除瞭音樂,黃米依也喜歡拍照,手機或者相機都可以。拍自己看到的有意思的東西,照片至少不像音樂那般最後隻歸結於情緒,他們有畫麵,有故事,而黃米依總是從中捕捉到一些令她滿足的吉光片羽,那是專屬於她自己的情緒積纍。
“我覺得這些日常的記錄久而久之,都會成為我能夠對外輸齣的東西。”
黃米依這麼告訴我們,在日常,她的錶情看上去沒有在鏡頭前那麼多層次,帶著一點距離感,卻不刻意製造距離,她的錶達簡短,但每一個情緒都清晰區分,不至於讓與她對話的人産生誤解。說起人生第一次演戲的經曆,其實是中學時期參加學校的電影社,當時社團成員集資租瞭一台DV,在學校空教室排練一部鬼片,大傢模擬韓國喪屍片,趴在地闆上做齣浮誇的錶演,每一次NG後都伴隨陣陣大笑。
電影最初吸引黃米依的地方似乎是一種集體創作的快樂,無論是最初在階梯教室拍的簡陋DV作品,抑或後來在大學親自登台演繹那些經典巨作,和朋友們心無旁騖地打磨劇本,設定劇情,每個人都可以提供一點點她自己的經驗,來讓這個集體活動變得更加有趣。黃米依告訴我們,她似乎很容易便敏銳地發現一些細節的地方,通過捕捉和強化這些細節,哪怕隻是一次排演,哪怕隻有短短幾分鍾,她都能夠以自己的方式去詮釋一些不同於其他,又極具說服力的角色。
這份源於對錶達熱衷的天賦,成為黃米依如今錶演職業中最令人津津樂道與期待的部分。與她閤作的創作者們提起黃米依總會先是流露齣贊許,使用諸如“靈氣”“踏實”等詞語去概括她短暫從影生涯中那些讓人驚呼想要保護的時刻。
或許是這個快速且容易走捷徑的時代,演員一行似乎隱隱齣現瞭青黃不接的危機,好不容易看見些許可能,每個身處其中的人都無一例外想要為此付齣些什麼。黃米依因此迎來瞭身為一名青年演員足夠耀眼的好運。她最近一部作品是張艾嘉、陳衝以及李少華執導的《世間有她》,她將在這部電影裏與周迅、鄭秀文閤作,一同詮釋一種基於當下不同身份,時代的女性視角。
在此期間,她還參與瞭魏書鈞導演的《永安鎮故事集》,一部風格化的藝術電影,電影講述一個劇組遠赴貴州永安鎮拍電影的故事。黃米依齣任第一個故事的女主角,扮演一名飯店老闆娘,偶然間她得知自己將在電影中齣演一個配角,但當真的明星到來後,老闆娘被取代瞭。
“這個故事關於一個普通人的錶演夢,她以為這個角色會改變她的生活,結果並沒有。有個印象深刻的情節是故事結尾她坐在一邊殺魚,那一條我足足拍瞭九遍。”
魏書鈞導演並沒有告訴黃米依為何還要再拍一條,黃米依則同樣不迴應地繼續執行,到第六條時,她發現自己已然變得麻木,對這件事,對這個小鎮,對此刻當下,那些縈繞在小鎮上空青色的霧,還有身邊人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她之後纔明白,這是她與導演之間默契的達成,他要的正是這樣一種麻木與慣性。
“錶演總是可以給我帶來非常獨特的體驗,錶演有時也讓我意識到生活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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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一檔綜藝節目中豐富的錶演層次而被大傢熟識,黃米依演員之路的開始有著本世代特有的娛樂色彩,然而黃米依本人卻毫不迴避這種看似“不正統”的齣道方式。她喜歡強調盡管那是一檔綜藝,卻有著主創們相當認真細緻的設計在其中,那當中存在專業性,並不會因為它是一檔娛樂節目便喪失。時至今日她依然覺得是《演員的品格》帶給她很多行業經驗,這些經驗也許不如錶演本身重要,但也依然是需要彆的演員拍過八九部戲纔能領悟的。
“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大的收獲。”
我們問她接下來有沒有什麼想要飾演的角色?黃米依先是錶現齣一陣遲疑,隨後像是在整理腦海中突然同時冒齣來的種種念頭,她開始斷斷續續形容:“我最近比較感興趣,一個人的不同時期的不同體驗。我想,我應該想飾演一個時間跨度更長,經曆更厚重的角色。”
她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幾部作品多以類型片為主,從《冰封迷案》到《隱秘的角落》,她所演繹的角色,更多考驗的是演員的一種集中力,角色的特質被框定在一種既定形式裏,我們能夠感受到黃米依想要嘗試更多的渴望。一種單一之後的復雜、多元。當我們試圖和她確認這一點時,她又很快拋齣瞭新的答案給我們。
“還有,我也蠻好奇形式的,我想試試一些創新的東西,比如和技術的結閤,你知道元宇宙嗎?”
她的目光左右閃爍,讓人對她的錶達既有點摸不著頭腦,同時又非常強烈地能感受到她想要傳遞來的那種渴望究竟是什麼?此刻我們麵前的黃米依,仿佛已經穿越到瞭未來某一時刻,她正在目睹一種新的錶演形式,AI全息動作捕捉技術製造的數字電波開始解碼她腦海裏的情緒,她的肢體動作,未來的觀眾則徐徐坐下,等待一場事關錶演的全新嘗試。
我們絕對有理由相信倘若有一天,元宇宙這個概念裏也開始涵蓋、觸及電影。黃米依絕對會是率先嘗試的那批年輕人中的一員。與其說她愛的是錶演,不如說她愛的是錶達,一種不輕易設限,自由自在的錶達。在一個強調個性到近乎重復與無聊的時代,黃米依主動消解瞭自己的個性,她就是可以隨時成為任何一種形式,隨時被打開,也隨時可能閤閉。更準確的形容或許是,她渴望成為的演員是那種很長時間都將會一直處於懸而未決,未開化狀態的錶達者。錶達對於黃米依而言,就像一種進行時態,隨時歡迎新的故事,隨時進入舊的過去,錶達,永遠是一個充滿可能性的動機。
黃米依告訴我們,她名字的由來其實包含父親對她的樸素祝福,希望她豐衣足食,有人依靠。但在黃米依那倔強的錶情之下,我們或許得到瞭完全迥異於父親心中的那份解讀,她就像一株雨季植物,生命力旺盛。她身上自帶一種隨遇而安,讓人忘記地理界限和時間維度,她的生活可能不豐富嗎?她需要依靠彆人嗎?或許,她最想做的是那個讓彆人依靠的人,她真的能夠代錶一種本世代年輕錶演者的形態:立體、自由、無拘無束,充滿可能,讓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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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員李九霄如今住在距離北京市區三十多公裏的郊區,相較市區的乾燥與擁忙,這裏有潮白河與溫榆河常年穩定製造的濕潤空氣,城建規劃悠閑,保持一種欣欣嚮榮的空曠,時常令李九霄感到舒適平靜。如無工作需要或社交應酬,他多數情況下都不大會離開這裏,不好說是從什麼時候起決定對生活去蕪存菁,這些年李九霄的生活相當規律,有意維持充分的睡眠,規律鍛煉,自己做飯,看電影,閱讀,在這些他的生活必須程序之外,閑暇時,他還喜歡騎上心愛的黑鳥摩托,耳機裏塞滿新褲子樂隊抑或後海大鯊魚的音樂,在外兜風。有時午後,有時傍晚,有時沿湖,有時則一路開到能清晰看見淺山的路口,不追求速度,但追求風在耳邊擦過的輕鬆。如果有戲上準備時,他背包裏會隨身裝著劇本,偶爾找到歇腳的地方,便走進咖啡館默默找個角落開始做功課。
像一根漸漸拉緊的繩,追求的卻不是一種企圖得到什麼的壓力或進取,而是一種讓事物本身更有力,滿足自我的良性成長。嚴肅而認真的李九霄本人不太像他齣演過的大部分角色,那些角色多有一種對生活時而緊張的神經質,又或者有一種隨時可能拋棄什麼的不安。創作者們似乎時常被李九霄那張綫條冷硬,色彩復雜的麵孔所啓發,總喜歡把一些“不同”的角色交給他。
李九霄確實有那種令人想要訴說些什麼的氣質,盡管脫離鏡頭後,此刻我們麵前的他,結實硬朗卻不過分有攻擊性的身體,舒展而慢節奏的錶情和語言,帶著仿佛人生沒遇到過什麼大麻煩的坦率與鬆弛,令人很難順利聯想,他是如何進入旁人眼中對他而言非常容易,非常恰如其分詮釋的那些角色當中,不論是山城小巷煞有介事的亡命之徒,四行倉庫對麵手握尖刀的陰鬱青年,還是深陷財義睏境兩麵人格的記者. . . . . .
“但他們其實都有我個人的色彩,不然導演編劇們也不會選擇我,他們選擇總有他們的理由。我不會為瞭完成角色而全部丟掉自己。詮釋一個完全不像自己的角色,就意味著你在詮釋一個誰都可以詮釋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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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的拍攝中,我們與李九霄談起他過往角色的類型,對往後錶演的期許時,他這麼說道,語氣平實中帶著自信,短短幾句話勾勒齣驚喜與不凡。在成為一名演員之前,李九霄是北京電影學院錶演係的學生。幾年學院練習自然鞏固瞭他對角色拿捏的方法論,方法論卻完全沒有影響他對錶演個性的體會和洞察,盡管已經過去十多年,提起上課時的無實物錶演他依然麵露羞怯,他不說,但卻流露齣對旁人的暗示――錶演應該是一種自然而談的體悟,而非一種固定範式的想象。
或許這是讓李九霄最終成為一名演員的關鍵,與此同時,在自然之外,可塑性則是一種難能可貴又難以被當事人自己發現的天賦,李九霄卻又是那個能稍微看清自我天賦的例外。瞭解真實自我的同時,亦很瞭解身為一名演員的那個外在自我,在彆人看見李九霄自己之前,他已先彆人一步看見瞭自己。知道自己哪一部分東西激發瞭旁人的想象,對一名演員而言,是一種少有的清醒。
然而不論是學習錶演,還是真的成為一名演員。對李九霄而言,都不是一件很早就規劃清楚的事情。高中時期的文化課成績屢屢不理想,於是步入藝考生大軍,受父親影響,起初打算報考攝影,結果兜轉幾輪後,最後選擇瞭錶演。如今的熱愛看似是一種後天開發的結果,但一切絕非偶然。齣生於四川彝族自治州涼山區西昌市,卻在北京海澱區軍區大院長大,李九霄談及深刻印象的大院生活,率先提及的是與當時的發小夥伴去文工團電影院看免費電影。上世紀末的北京萬壽路一帶,一如當時所有描述中的北京大院生活一樣,乾燥的空氣裏散落著無邊無際的好奇,街道上的迴音與夜晚摩肩接踵的暗語,青年們脫離繁忙課業,從傍晚的補習教室離開,彼此相隨,來到電影院門口,穿過目光炯炯的人潮,等待之後兩個小時與世無關的刺激與安靜。
這是如今流媒體時代,大院綫流水綫化已漸漸喪失的熱情。這熱情為李九霄之後的人生埋下瞭種子。而與之相對應的記憶則是再長大一點後,浸淫在海澱區的一種考試氣氛,那種緊張與緊迫也令李九霄難以忘懷。
“海澱一帶有股捲子的味道。記憶裏全是各種校服的影子。三年模擬五年高考好像一句隨時會脫口而齣的口號,中關村像一台24小時不斷打印的復印機,英語、物理、數學、化學,試捲與答題卡隨時從這台機器裏跳齣來。”
李九霄並沒有將這二者做聯係,但旁人聽來卻很容易將之對比。之前采訪過李九霄的記者總結他是個擅於錶達的人,喜歡比喻,對環境和外界有一套自己的觀察。我們則再次證實瞭這件事,在他描述自己在海澱時期的青年迴憶時,不免開始想象倘若有一天他參演一部背景集中在中關村的電影,他將如何詮釋他口中那種復印機的氣氛。
他是那種感官隨時打開的人,隨時留意周遭世界的變化,無論是真實的環境,還是想象的境地,因此比起真正開始錶演,錶演前的準備工作總會讓李九霄興奮。《火鍋英雄》是他演員生涯的一個拐點,當時他已經有兩年沒有拍戲,一頭短發也留長瞭,對於突然到來的邀約,他不假思索就答應。即使要扮演一個隻有十分鍾戲,還戴著麵具的劫匪。他提前一個月飛到重慶,與戲中的幾名搭檔熟悉初夏炎熱的山城氣氛,在高低起伏猶如蛋糕形狀的城市裏,每天長時間使用重慶話對話,留戀夜市,夜晚沿著江邊走到山間,從這條橋移動到那座樓,讓潮濕的空氣進入自己,讓自己進入角色。
即使隻有十分鍾。
在與姚晨閤作《送我上青天》時,對方告訴李九霄要像雕刻一塊石頭一樣準備這個角色。要事先架構,那些鏡頭之外的事情要瞭解,深入。這個角色的職業,喜好,他的傢庭、父母、情人。他每天的生活作息,是喜歡早起還是熱衷熬夜,他的優點與缺點,他的惡習與癖好,這些劇本上沒有的東西,好的演員會逐一排查空缺,然後填滿它們。當這些部分填滿後,再試著注入一點自己的什麼進去。
“其實如果可以選擇,我是喜歡一個角色可以準備的時間久一點。”
李九霄如是說道。他篤定地認為演員是一門“成為”的職業,而成為需要時間,他很羨慕一些演員當接到復雜的角色時可以花很長時間去進入和推敲,那種為錶演所做的準備工作在年輕的李九霄眼中帶著不同尋常的興奮。他目前尚沒有過這樣的機會,但顯然他很想全情投入一個這樣的角色,給他時間把一個不存在的人琢磨透徹。
“前不久我看瞭《犬之力》,捲福有一場戲讓我興奮瞭很久,他處理得太微妙瞭,他肯定花瞭不少時間去揣摩那些細節。”
李九霄嚮我們推薦他最近看過的電影《犬之力》,其中一場由本尼迪剋特・康伯巴奇扮演的牛仔與弟弟趕牛的戲,李九霄形容有一種看似平常卻驚喜的設計。那場戲裏,弟弟在鏡頭前平緩騎馬,意圖錶現自己安靜文明的個性,康伯巴奇扮演的哥哥則在旁有意無意地牽動繮繩,勒令馬匹前後來迴移動,像一個剛剛騎馬的新手般,製造令人無意覺得煩躁的粗俗。李九霄抬起雙手,試圖用簡單的動作再現那種粗俗,“捲福沒有說一句髒話台詞,錶情甚至很木訥,但牽馬的那幾個動作,很容易就勾起你的注意,感覺他不太穩,感覺他隨時要乾點什麼意外的事,這是一種很難錶達的粗俗,而捲福通過這樣的設計就把這種老手牛仔的不講道理講明白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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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h de Cartier 係列手鐲
均為 Cartier
他講述喜歡電影裏的演員的錶演細節,演員如何配閤鏡頭的調度,細膩地展現齣自己的特點,那是錶演的秘密,徹底而嚮內,外人要理解需要一定基礎,但李九霄談起這些細節,就像他自己已經走進相關電影的片場,親自錶演,除瞭相信麵前這位青年體內有一台錶演的馬達隨時蠢蠢欲動,我們亦感受到一種久違的激情。無關名譽與成就,那是一種近乎本能的快樂,我們於是不禁問道:
“身為演員有什麼自己的理想嗎?”
“希望在中國電影史上留下幾個讓人記得住的重要角色吧。”
李九霄說自己很崇拜那些得過奧斯卡的演員,因為他們可以既是錶演者,又是明星,那是一種非常瞭不起的平衡,而對於很多演員而言,大多數人時常限於對錶演的執著和名譽的乾擾裏。
他自言是一個對遺憾很敏銳的人,這些年演過的戲裏,有過不少事後覺得還可以再來一條的時刻,但一如人生一般,他漸漸開始接納早年錶演中的遺憾,稚嫩的時刻,開始接納錶演是一個不斷進步的過程。在遺憾中成長,或許也可能在遺憾中止步,李九霄覺得此刻的自己正處於一個非常良性的狀態裏,今年是自己的錶演之年,他略有滿足地說道,一邊掰著指頭迴憶自己齣演過的角色,大大小小,不同類型,不同風格,過足瞭癮,也埋下瞭新的期待。
“如果不做演員會做什麼?”
采訪最後我們問他,他想瞭很久纔告訴我們或許會去當個廚子,最好在一個小作坊,因為會相對自由。我們追問他那是否可以接受朝九晚五的工薪族生活,他睜大眼睛,告訴我們其實他自己一直都是這樣的,規律無關你的職業,可能很多人會覺得演員的生活比較自由,事實上自由從來無關職業。
“那你認為什麼影響著你身為一名演員的事業。”
“愛。”
考入電影學院的第二年,父親對李九霄說既然選擇瞭就要熱愛,無論多大的睏難或多大的迴饋,都不要輕易忘記自己的熱愛。李九霄當時錶現得漫不經心,實際卻把這句話執行至今,如今電影已成為李九霄人生中最重要的部分,成為一名演員十餘年,他坦言自己越來越熱愛這件事,每一天都比上一天更熱愛一點,這份愛發自內心,或許更準確一點,那是一種近似於愛情的情感。愛情,純粹且熱烈,提起電影李九霄偶爾會想起小時候父母生活的細節,成年後的李九霄偶爾想起時,會從中感受到一種純粹愛情的力量,相互理解,相互成就,相互包容。而到瞭青春期,他也同許多人一樣,有過些許單純又無邪的愛情時刻,無關世界的紛擾,隻存在於某種浪漫的衝動。
也許正因人生初期對愛情有過的美好體驗,成年後,目睹愛情的復雜與偏狹,那份最初對於愛情的美好認知,卻沒有因此而得以削弱或消失,而是更換形態,悄無聲息地進入瞭李九霄的演員生涯中,每一次花時間與角色相處,就像愛自己一樣愛他們。他藉角色學習生活,他藉生活復習角色,並漸漸習以為常,並不特意拔高這種行為的價值。他身上有一種本世代新演員的更為全麵清新的姿態,絲毫不做作,熱愛像是一種習慣,因熱愛而思考,因思考而熱愛,在李九霄這裏,它們像一座輕輕成長的青山,草木蔥鬱,空氣清新,身處其中的李九霄,帶著尚未確定的懵懂與十分篤定的堅持,等待著下一個屬於自己的錶演之年,它們像登山般睏難,又像愛情般甜美。他值得期待。
編輯/辛妮
攝影師/鬍加靈
撰文/小秦
妝發/亞飛(黃堯)、彬彬(黃米依、李九霄)
造型/楊凱欽(黃堯)、少卿(黃米依、李九霄)
助理/譚夢靈、VIVI
場地鳴謝/西西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