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2/24/2022, 9:30:52 AM
公元418年,剛剛從關中迴到建康的劉裕終於不再推辭。接受瞭司馬皇帝分封的相國、宋公、介锡等殊榮。而這一年,劉裕已經五七瞭。這個年齡,在古代人看來,已經絕對是"高壽"瞭。為瞭皇帝的夢想,劉裕等瞭數十年,其間將政敵異己一一清除,建立瞭不世的功業,眼看自己大限快到,劉裕開始為瞭最高目標行動起來。
但是,光有九锡還不夠。寶座上現在還坐著一個人,他劉裕,還得想辦法把那個人從座位上挪開纔行。可誰料,就在劉裕準備滅晉自代的各項工作之時,一個奇怪的讖言傳入瞭劉裕的耳朵:昌明之後,尚有二帝。
昌明,是晉孝武帝司馬曜的錶字,司馬曜被他老婆弄死以後,繼位的皇帝就是司馬德宗,也就是現在頂在劉裕頭上的晉安帝。
和很多曆史上的其他讖言一樣,這個讖言不知道作者是誰,也不知道最早是什麼時候齣現的。但它在民眾與朝臣之間流傳甚廣,有許多人都聽說過。
古代的人迷信思想非常嚴重,誰都不想違背天道。而讖言,就相當於是天的旨意一樣神聖。他劉裕,盡管功高蓋世,盡管有著極高的民意支持率,但他,一樣不敢違背天道。
雖說這則讖言給東晉王朝判瞭死刑,反正他司馬傢再怎麼掙紮,也不過兩代而終。但對劉裕來說,很不公平。他現在已經五十有七瞭,如果身子骨硬朗的話,還可能活上三五年,如果稍微有點傷風感冒的話,說不定明天就會去見閻王。
劉裕不甘心。雖然他也把讖言當做天道一樣尊敬,他也不能違背神的旨意,但他相信,他似乎可以在這則讖言上做些文章。
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精明的劉裕終於找到瞭讖言中一個緻命的漏洞。
這個讖言隻是說昌明之後,還有兩個皇帝。但它並沒有說這兩個皇帝能坐多長時間。
劉裕很興奮,他真切地感到瞭有生之年或許真的可以坐上那個位置,從而實現他苦苦為之追求數十年的終極夢想。
當然,為瞭達成目的,劉裕必須要及時采取行動。要想等安帝司馬德宗正常死亡是不太可能瞭,他要是正常死亡,劉裕那時說不定墳頭上都長蘑菇瞭。
因此,劉裕需要的是司馬德宗非正常死亡。時日無多,劉裕已經等不及瞭,哪怕是用一種極不光彩的手段。
劉裕找到瞭自己的粉絲王韶之。
王韶之,時任中書侍郎,即掌機要、發政令的副長官,是一個經常在皇帝身邊活動的重要人物,藉他之手除掉安帝,的確再閤適不過瞭。
從接到劉裕密令那一刻起,王韶之就在積極地尋找下手的機會。由於劉裕給瞭他大量的活動資金,王韶之很快就買通瞭司馬德宗身旁跑腿的一些內侍。
一開始,王韶之是想鴆殺司馬德宗的。
但不巧的是,王韶之這次沒找到用鴆酒的機會,反而是他的衣服幫他解決瞭問題。
要毒殺司馬德宗,就得在他的飲食中找機會。但偏偏司馬德宗有個好兄弟司馬德文,兩兄弟吃飯睡覺都在一塊兒。尤其是司馬德宗的飲食,每次在司馬德宗動筷之前,司馬德文都會很細心地用驗針檢查一遍。王韶之可以收買內侍,但對這個司馬德宗的親弟弟,他卻收買不來,於是,鳩酒失去瞭作用。
機會還是被處心積慮的王韶之逮到瞭。皇帝司馬德宗身體雖然倍兒棒,但是司馬德文的身體卻就沒那麼好瞭。
恰好有一天,司馬德文生病瞭,以至於他根本沒法在哥哥司馬德宗身邊陪著,他要在自己府中休養。沒有瞭弟弟陪著,司馬德宗很無聊。由於智商太低,他一個人在東堂發瞭很長時間的呆。
王韶之來瞭,被王韶之買通的內侍也來瞭。王韶之解下瞭衣帶,套在瞭司馬德宗的脖子上,內侍們有的幫忙拿住衣帶嚮後拉,有的死死按住司馬德宗不讓其動彈。
晉安帝司馬德宗,沒有人救他,在皇位上坐瞭22年的他終於永遠地離開瞭那個座位。
司馬德宗死瞭,除瞭劉裕和王韶之等人沒人知道他的真正死因,當然,劉裕不可能說實話,他嚮外界宣布司馬德宗暴崩,並假傳遺詔,立司馬德宗的弟弟司馬德文為皇帝,以應讖言,司馬德文由是成為東晉王朝最後一任皇帝―晉恭帝。
司馬德文比起他哥哥來,智商當然不在一個檔次上,他是個明白人,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劉裕搞的鬼。但是,他隻是一個"皇帝"而已,身邊沒有可依賴的大臣,手中沒有能調動的軍隊,他能做什麼?
也許,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收拾好皇宮裏的物資、賬目,做好善後工作,等著劉裕過來接收而已。他也明白,如果對劉裕好點,自己或許還會像前朝的漢獻帝、魏少帝一樣,禪位以後還能得個善終。
為瞭安撫劉裕,司馬德文封劉裕為宋王。掌握全國兵馬,移鎮壽陽。元熙元年(公元419年)十二月,司馬德文更是下詔,宋王建天子旌旗,進王太妃為太後,世子劉義符進為太子。
這時候的劉裕其實已經和天子無異瞭。但他並不滿足。
一年以後,劉裕動手瞭。
某一天,在自己的封國,劉裕設宴款待瞭眾位大臣。理由是請大傢吃個飯,喝點小酒,談一下自己的工作業績而已。
藉敬酒之機,劉裕嚮眾人說道∶"桓玄篡奪皇位之時,天命已經轉移。是我首倡大義,興復瞭晉室,之後南徵北戰,平定四海,功成業就,被封為宋王。雖說還想為晉室齣點力,但也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瞭。我年齡大瞭,官位也做到最高瞭,沒有什麼不滿足的瞭。這一次,我迴到首都後,就把爵位還給皇上,到老傢養老。"
前麵一半是實話,後麵一半是謊話。
劉裕希望用這種以退為進的方式,嚮大傢挑明自已的真正心意。他想,結閤朝廷最近的動嚮。以及曆史上受九锡即可稱帝的規律,應該有人能明白他的一番苦心。
但是,劉裕失望瞭。
劉裕突然錶示要退休,大臣們誰也沒有思想準備。一根筋的大臣們沒有誰真正解瞭風情。但是領導發瞭話,做下屬的也不好意思不錶個態。於是,大傢紛紛上來嚮老頭子敬酒,說得無非也是"宋王一定壽比南山"、"宋王功勛卓著"等客套話。
劉裕心中那個急。但是,他仍然不好意思明說,他還得等。他希望有人能迴過神來。
劉裕又失望瞭。因為這一等,就等到瞭酒席散去。
吃飽喝足的眾位大臣開始陸陸續續往傢趕。中書令傅亮也隨著人流齣瞭宮門,沒喝高的傅亮齣門後被冷風一吹,猛然開竅。
趁著酒勁,傅亮匆忙返迴,敲開瞭劉裕王府大門,見到瞭還在鬱悶的劉裕。
不用饒舌,傅亮直接說道∶"我想我應該立即去一趟首都。"
劉裕問傅亮∶"你需要多少人"。傅亮很爽快∶"幾十人就夠瞭。"
第二天,傅亮帶著親信,以及大量的活動資金上路瞭。傅亮一走,宴會中的大臣們就是腦子再笨,也基本明白劉裕的心思瞭。於是,眾人爭著明裏暗裏嚮劉裕獻媚。沒人反對,劉裕高興瞭。
到得首都的傅亮遍結朝臣,傳達瞭劉裕的意圖,得到多數京中大臣的擁護後,又自己擬定瞭草詔。
晉恭帝司馬德文終於等來瞭那個他明知如此卻又最不願看到的時刻。但是,司馬德文沒有選擇的權利,為瞭活命,他隻有將帝位禪讓給劉裕。
按照傅亮自擬的草詔,司馬德文欣然持筆,將草詔照抄一遍,對身邊人說∶"桓玄之時,晉氏已無天下。依仗劉公之力,得以延緩近二十載。今日之事,心甘情願!"
沒有人知道司馬德文的真正心意,史書記載均為"欣然"二字。
元熙二年(公元420年)六月,劉裕迴到建康,三揖三讓演完一番戲後,接受恭帝禪讓,即皇帝位,是為南朝宋武帝,改元永初。封晉恭帝為零陵王,徙至秣陵縣,派重兵禁守。
劉裕,一個從寒門起傢的庶族,終於翻身坐上瞭帝國主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