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9/2022, 8:24:10 AM
趣侃紅樓317:無規無距,巧鶯兒摘柳惹禍;無法無天,乖春燕逢冤挨打
鶯兒和藕官、蕊官於大觀園中摘柳采花編花籃玩耍,是在破壞賈探春改革大觀園的規矩。
大觀園分産到人各有産齣。婆子們辛勤勞作,不光要供給各房的日常分例使用,還有年終結算要拿齣一部分錢給同事們分,剩下的纔是自己的辛苦錢。她們看護得上心並沒有錯。
鶯兒卻自恃蘅蕪苑從來不要分例,就罔顧規矩隨便采摘,以“補償”為藉口是沒有道理的。
賈傢日常送給蘅蕪苑的分例,薛寶釵一概不要,纔造成蘅蕪苑她的房中“雪洞”一般,本就失禮。
賈母早前提醒她不像話,親戚們看見瞭也“不像”。如今卻依然故我,就是認識不到也不將賈傢的規矩放在心上。
如今鶯兒私自摘柳采花等同於“偷盜”,公然破壞大觀園的經營製度,損害婆子們的利益,實屬無法無禮。
而她不認為有錯的態度,與薛寶釵“屢教不改”的態度一樣,代錶薛傢教養的不足,要引起注意。
婆子們看似可恨,其實是處於被動和任人欺淩的境地。丫頭們恃寵而驕,纔是真正需要整治之人。
《紅樓夢》裏很多情節和人物,需要站在更客觀的角度去認識,纔會發現曹雪芹的很多不寫之寫。
春燕替姑母過來查看柳樹和花兒,撞見鶯兒等人在“犯法”。她並沒有第一時間指責不好,反而從自傢的問題,從母親、姨母和姑母的不足之處入手,緩頰與藕官、蕊官等人的關係。
春燕媽媽何婆子是芳官的乾娘,姨母是藕官的乾娘,與她們算是一起長大的姐妹。她也深知藕官等人性格不好說話。尤其鶯兒又是親戚不能得罪,纔會婉轉提醒她們。
她說母親、姨母這些人越老越愛錢,就是在鋪墊鶯兒她們摘柳采花是壞瞭人傢財路。
又說她媽媽昨天貪便宜給芳官洗頭,先讓自己姐妹去洗,也是暗示她母親、姨娘們有些不懂事。
再說姑母分管這一片柳樹、花草,安排她定期過來照看,就是說“抓住鶯兒她們瞭,彆讓她為難快走吧。”一會兒老人們“不懂事”地來瞭,大傢都難堪。
春燕難得年紀不大,卻非常識大體。她深刻認識到自傢的問題,再去委婉勸彆人。能夠幫理不幫親,尤其她還說齣瞭賈寶玉的一番“至理名言”:
(第五十九迴)“女孩兒未齣嫁,是顆無價之寶珠;齣瞭嫁,不知怎麼就變齣許多的不好的毛病來,雖是顆珠子,卻沒有光彩寶色,是顆死珠瞭;再老瞭,更變的不是珠子,竟是魚眼睛瞭。分明一個人,怎麼變齣三樣來?”
賈寶玉的女兒“三分”論很有問題。他認為女兒未齣嫁時都是光彩奪目的寶珠,事實證明怡紅院的內部傾軋極為殘酷。
齣嫁後的女兒開始改變失去光彩,倒確實如此。很多做女兒時不能行為的,齣嫁後受環境和立場改變而無所顧忌瞭。
等到年老成瞭婆子又都是魚眼珠,是赤裸裸的歧視,個人觀點。老年人的思想確實與年輕人格格不入,也更頑固。但改變的不是老年人,而是被時代所拋棄的鴻溝。
賈寶玉的“女兒三分論”,算不得正確,隻能說新穎。起碼此時聚首的幾人中,春燕是寶珠;藕官、蕊官是珠子;鶯兒則成瞭魚眼珠瞭。
鶯兒對春燕的苦口婆心不以為然,結果真就等來瞭春燕的姑娘過來。
婆子看著那些本是她的經濟利益,就被那麼糟蹋自然心疼。鶯兒她不敢說,隻得數落春燕。
按說這事到這裏,隻需要鶯兒站齣來說兩句要給姑娘編幾個花籃做禮物,還沒告訴您老人傢,婆子有瞭麵子也就完瞭。也是人之常情。可鶯兒卻壞在不看臉色不說人話上。
(第五十九迴)鶯兒笑道:“姑媽,你彆信小燕的話。這都是他摘下來的,煩我給他編,我攆他,他不去。”春燕笑道:“你可少頑兒,你隻顧頑兒,老人傢就認真瞭。”那婆子本是愚頑之輩,兼之年近昏耄,惟利是命,一概情麵不管,正心疼肝斷,無計可施,聽鶯兒如此說,便以老賣老,拿起拄杖來嚮春燕身上擊上幾下,罵道:“小蹄子,我說著你,你還和我強嘴兒呢。你媽恨的牙根癢癢,要撕你的肉吃呢。你還來和我強梆子似的。”打的春燕又愧又急,哭道:“鶯兒姐姐頑話,你老就認真打我。我媽為什麼恨我?我又沒燒鬍瞭洗臉水,有什麼不是!”
春燕之前一直勸鶯兒快走,她不聽也罷瞭。如今姑母來瞭明顯不對臉色,她還開玩笑說這些都是春燕摘瞭給她們玩的,這不就是故意“惹禍”,破壞人傢姑侄、母女關係麼!
鶯兒私自摘柳采花本就是錯,如今離間人傢母子、姑侄更是可惡。
人心生而自私,讓利益攸關的婆子靜心分辨是非,如何能夠?自然就會生齣衝突。
如果我們跳齣鶯兒、春燕、姑母、姨娘和春燕媽這些人的矛盾範疇,將之引申為薛傢到來之後,王夫人與林黛玉的關係變化,就會清楚的發現,王夫人之所以越來越不喜歡林黛玉,很多問題齣在薛傢的身上。
薛傢無論處於什麼立場存在,都緻使林黛玉在王夫人心中迅速失去瞭原有的地位。
尤其林黛玉在“宮花”“薛姨媽勸酒”“敵視金玉良姻”這幾件事上被小人所趁,完全是引自薛傢的“無妄之災”。
不是薛傢“多事”,林黛玉也不會失寵於舅母。
林黛玉就像那個春燕,固然也有一點問題,比如對自傢長輩的不滿,但要沒有薛傢齣現,並不至於和舅母“矛盾”爆發。
所以,鶯兒早上因為蘅蕪苑內史湘雲的“疥癬之患”去瀟湘館取薔薇硝,衍生齣摘柳條之事,反映齣薛傢“無禮”給賈傢和林黛玉“添亂”之舉。
閑言少敘,這裏鶯兒見鬧起來沒人聽她的,也搞不定春燕傢的鬧劇,就賭氣將編瞭一半的柳條和花兒都丟到瞭河裏,轉身走瞭。
隻說她當天鬧瞭一齣,給春燕一傢、怡紅院和賈傢都添瞭麻煩之外,自己卻毫不得利,分明就是損人不利己。
春燕這邊好心被當驢肝肺,反而惹瞭一身麻煩。不但被姑母打瞭幾下。她媽媽過來也要打她。不得已隻得往怡紅院跑去求救。
於是,繼昨日芳官洗頭大鬧怡紅院後,今天春燕一傢再鬧瞭一場。
襲人對春燕的糊塗媽何婆子沒有辦法,隻能靠麝月很值得商榷。按說襲人對付賈寶玉有的是辦法,怎麼可能收拾不瞭一個婆子?不過就像薛寶釵那樣“事不關己不開口,一問搖頭三不知”罷瞭。對襲人來說管束何婆子不符閤她的利益,也沒必要。
這一迴處處藉相關之人體現齣薛寶釵和薛傢的不足,要格外注意。
麝月昨天將何婆子降服,今天又見鬧起來,乾脆也不費心,直接派小丫頭去找平兒。
(第五十九迴)麝月又嚮婆子及眾人道:“怨不得這嫂子說我們管不著他們的事,我們雖無知錯管瞭,如今請齣一個管得著的人來管一管,嫂子就心服口服,也知道規矩瞭。”便迴頭叫小丫頭子:“去把平兒給我們叫來!平兒不得閑就把林大娘叫瞭來。”那小丫頭應瞭就走。
要說麝月纔是一針見血,對付這些蠢婆子們,平兒最好用。不行就乾脆攆齣去得瞭,大傢省心。
記住這個“攆齣去”,日後晴雯也遭到如此待遇。
何婆子一聽是去找王熙鳳跟前的平兒就慌瞭手腳。再聽小丫頭迴復平兒的話,讓攆齣去不說,還要打四十闆子,更是慌瞭神。又開始痛哭流涕求情,直說自己是寡婦,養兒育女不容易。全忘瞭這幾天的昏聵糊塗。
何婆子的問題是擺不正自己的位置,纔會像小醜一樣的可憐。
但何婆子的問題,難道不是賈傢自身的問題麼?看何婆子、李嬤嬤、焦大,哪一個不是“自取其辱”。在絕對的權力麵前,他們算得瞭什麼?
而賈傢之所以抄傢,也是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如果他們能夠像賴嬤嬤那樣,張口閉口主子的恩典,恭敬銘記主僕禮節,又怎麼可能被“清算”?
所以,鶯兒代錶的薛傢有問題,尚能有選擇。何婆子代錶的賈傢同樣有問題,卻是伴君如伴虎,稍一不慎就會灰飛煙滅。讀書人當引以為戒。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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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箋雅侃紅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