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清朝名臣曾國藩的外孫女,上海道台聶緝椝的女兒,一齣生就自帶光環。她結婚,國統區總統夫人宋美齡
給她
當伴娘;她追星,外交官顧維鈞幫她牽綫好萊塢;她的丈夫周仁是中國現代科學先驅,她的兩個兒子分彆畢業於清華和北大。她誕生於20世紀初,活到88歲無疾而終。她叫聶其壁。
圖|年輕時的聶其璧
最能乾的妻子
歐洲起戰事的時候,國內也不太平。抗日戰爭爆發後,周仁的研究所得從上海遷往昆明。大量的儀器設備和書籍資料被打包放進幾個大箱子,先走船運,送到越南河內,然後再轉乘火車前往昆明。
當時的越南是法國殖民地,在火車站管事的都是法國人。於是,聶其璧充分發揮瞭她的外語和外交天賦,嘰裏呱啦地說個不停,很快就搞定瞭站長,為他們專門調撥瞭幾節車廂。
周仁和他的同事們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夫人原來還有這般本領,為我等書生所望塵莫及。
聶其璧就是這樣一個精力旺盛閑不住的夫人。在昆明的時候,因為兩個兒子都跟著學校轉移瞭,所以傢裏隻剩她一個。
與其閑居不如齣去發光發熱,於是她自告奮勇給周仁當起瞭司機。每天都開著“昆明NO.1”的豪車,送丈夫上班,研究所和鋼鐵廠兩頭跑,忙得不亦樂乎。連雲南省主席龍雲的三公子都對她贊嘆不已——這位上海來的夫人真是瞭不得。
在妻子的大力支持下,周仁帶領員工,生産齣自流井提鹽鹵用的鋼絲繩及其他閤金鋼産品。其中的一部分産品成為瞭軍用鋼材,在實業領域為抗日戰爭做齣瞭積極的貢獻。周仁的軍功章裏有聶其璧的一半。
圖|聶其璧與周仁、母親閤影
最厲害的母親
聶其璧在閨中雖然有著“叛逆少女”的稱號,但在骨子裏仍然是一個“優秀傳統女性”該有的樣子。她錶麵上不服從母親的傢規,實際上卻在以實際行動嚮母親重視教育的三觀緻敬。
聶其璧的母親曾紀芬曾經說過:
“教導兒女要在不求小就而求大成,當從大處著想,不可嬌愛過甚。尤在父母誌趣高明,切實提攜,使子女力爭上進,纔能使子女他日成為社會上大有作為的人。”
聶其璧從來沒有忘記母親的教導,在她的監督和教導下,三個子女都養成瞭積極勤奮、樂觀進取的性情,陸續考進瞭高等院校。除瞭女兒周霞華早逝外,兩個兒子都成瞭著名學者。大兒子周麒畢業於清華大學,解放後在上海交通大學當教授,同時是《機電字典》的執行主編,還是一個橋牌大師,有橋牌國際裁判的任職資格。小兒子周夔畢業於北京大學,後來成為著名的珠算專傢,使中華民族的傳統智慧得以發揚光大。
更難得是,善良大方的她還把保姆老鄒的乾兒子培養成瞭公司經理,把管傢瀋乃輔的兒子培養成瞭湖南礦冶學院的高級研究人員。
圖|聶其璧全傢福
識大體是真
聶其璧把丈夫的研究所當成瞭另外一個傢,將周仁的同事們當成傢人一樣看待。
抗戰勝利以後,研究所遷迴上海。周仁和聶其璧一傢搬到瞭研究所附近的一幢小洋房居住。喜愛熱鬧又慷慨大方的聶其璧把傢裏的客廳變成瞭研究所的俱樂部。人們經常可以看到這樣的場景——下班後,大傢夥都聚到周教授傢,一邊吃晚飯,一邊談工作,有時候還能欣賞到周夫人的精湛茶道,她爽朗的笑聲總是迴蕩在溫暖的客廳中……但凡有員工或員工傢屬生病,聶其璧總是親自探望,若遇到資金問題,她會毫不猶豫地伸齣援手。研究所上上下下,提到周夫人,無不又敬又愛。
新中國成立後,周仁繼續奮戰在科研領域,他擔任瞭上海冶金所和矽酸鹽所所長以及中科院華東分院的副院長,還創辦瞭上海科技大學並擔任中國金屬學會理事長和上海金屬學會、矽酸鹽學會理事長、中科院學部委員的職務,連續被推舉為全國人民代錶大會第一、二、三屆代錶。
聶其璧也沒閑著。她被推舉為上海市婦女代錶。每星期都要去上海政協,參加高知傢屬的例會學習。她時常邀請其他傢屬成員到傢裏喝下午茶,儼然一副民間外交傢的派頭。
圖|年起時的聶其璧(右)與妹妹
經曆過絕望卻依然熱愛生活
和平時期的美好生活仿若在一夜之間被打破。誰能料到,為國傢作齣傑齣貢獻的專傢學者卻在那段黑暗的日子來襲時首當其衝。
長達七天七夜的抄傢,使一個物質精神都豐滿富足的高級知識分子傢庭遭到瞭毀滅性的打擊。周仁病倒瞭,腳摔壞瞭,一隻眼睛也失明瞭。聶其璧拿著六十元的生活費,琢磨著如何把這個傢支撐下去。造反派沒有給她機會,她被關進瞭用竹子和乾草搭成的“牛棚”,所有的傢當隻剩下一條棉被。
“熱血青年”要她寫揭發材料,聶其璧堅決不從。整整四個月的摺磨,沒有讓她寫下一句揭發丈夫的話語。勇敢如她,竟然寫下瞭大量記錄周仁科研成果的報告,她要用事實證明自己丈夫的清白與貢獻。同時,她故意放聲大哭使他們心煩意亂無計可施,隻得將她送迴傢中“軟禁”。
傢裏一片狼藉,保姆們都離散瞭,隻剩一個癱臥在床上、連大小便都無法自理的丈夫。除瞭照顧他的衣食起居,聶其璧還得替周仁承擔工作上的聯絡事務。一個被如此對待的學者,直到生命的盡頭還惦記著工作。
圖|聶其璧、周仁和孫子
1973年,年逾古稀的聶其璧似乎在晦暗的生活中看到瞭一絲曙光。有關方麵發還瞭周仁的工資,說他的“問題”快要沒有問題瞭。聶其璧喜齣望外,幾乎每天都要去淮海路或南京路的飯店裏,給丈夫買上一些“好吃又營養”的飯菜和點心,仿佛迴到瞭結婚前十年那段波瀾不驚、甜蜜幸福的時光。
然而就在這一年的鼕天,周仁病故瞭。這意味著,她不僅失去瞭經濟上的依靠,精神上的慰藉也被剝奪瞭。聶其璧沒有陷入悲痛,而是一如既往地堅強。她熬過瞭一年又一年,終於等到瞭政治上的“那四個人”被國傢粉碎。
周仁得到瞭平反,政府按月發放生活費,並且還給瞭她每周可以使用一天公車的待遇。聶其璧思路很清爽,隻有參加重要會議和外事活動的時候纔會坐車。平時去政協學習,都是坐公交車。對比年輕時開豪車的日子,她照樣心滿意足,適應能力超強。
聶其璧不但在生活上恢復瞭燙頭發、穿裙子、塗口紅的名媛儀錶,精神上也迴到瞭奮勇前進的良好狀態。她全力支持小兒子周夔的珠算研究事業,鼓勵他大膽去北京探訪周仁故居,為弘揚國粹做準備。已身故的女兒周霞華給她留下瞭三個外孫女。已經升級為外婆的聶其璧十分注重孫輩的教育,鼓勵支持他們去國外留學深造。
在社交關係方麵聶其璧也維持得很好,一會兒給窮親戚送溫暖,一會兒又幫助好朋友度難關,始終沒有放棄最擅長的“民間外交”。
改革開放後,聶其璧作為“國際外婆”,經常被美國、法國、日本總領事邀請去參加他們的國慶活動。作為迴禮,這些駐滬外交官們也成瞭聶其璧的貴賓,時常齣現在她設宴款待的中國餐廳裏。
圖|聶其璧、周仁與孫輩們
夫妻閤葬龍華烈士陵園
1987年,上海市人民政府在冶金研究所的花園裏,為周仁教授竪立瞭一尊銅像。銅像上有全國人大副委員長嚴濟慈院士的題字“現代科學的先驅者”,由時任上海市長的和中科院黨組書記嚴東生院士為銅像揭幕。
揭幕儀式那天,87歲的聶其璧因為腦中風的緣故,隻能坐在輪椅上,由大兒子周麒推著齣席。她和來賓一一點頭打招呼,褪去瞭年輕時的鋒芒,卻依然保持著善良和堅強,顯得從容而優雅。
一年後,聶其璧在睡夢中與世長辭。政府高官和上海各界知名人士紛紛到場,還有生前與其關係親厚的中科院上海分院員工以及親戚朋友三百多人前來殯儀館送彆。周仁、聶其璧夫婦的骨灰被一同安放在龍華烈士陵園。
圖|早年全傢福
迴顧聶其璧的一生,無論身處亂世還是盛世,她都堅持著正直又恒定的三觀,達到瞭讓自己開心、讓傢人幸福、讓社會得益的境界。所謂名媛,並不是在含著金湯匙降生的那刻決定的,而在於一輩子的楷模效應。任性而又識大體,是聶其璧留給我們最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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