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7/2022, 5:15:39 PM
1902年的鼕天,駐法使臣裕庚任滿歸國,不久後慈禧太後突然下旨召裕庚的夫人帶德齡、容齡姊妹入宮覲見。慈禧經常接見外國使節,卻因為語言問題,交流起來不太方便。當她聽說裕庚的女兒會幾國語言,便有意讓對方當自己的翻譯。
這一年,裕德齡17歲。就像所有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一樣,她希望能夠為振興大清齣一把力。裕德齡跟隨外交官父親,在日本,法國生活過多年,她深刻地知道清朝在發展的道路上已經落後太多,纔會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麵。
她在書中迴憶道“聽說太後有意思要留我們在宮中,若真是這樣,我們可以有個機會勸勸太後,並且幫助她把中國的政治來一番革新。想到這裏,我覺得非常興奮。我發誓盡我的力使中國成為一個前進富強的國傢。”
見麵後,慈禧對德齡姐妹很滿意,將她們留在宮中當女官。德齡精通八國外語,工作能力十分齣色。工作之餘,德齡也會為慈禧解悶,給慈禧講外國的各種有趣事情,和慈禧交流外國女人的化妝方式。慈禧很愛美,特彆關注自己的容貌。
慈禧對洋人的世界十分好奇,時常問裕德齡各種問題“我聽說洋人生病瞭吃藥片,藥片是什麼?”
“我還聽說洋人生病瞭要開刀,其實這根本沒必要,中國的草藥完全可以治愈他們!”
“外國的傳教士是不是總是拐騙中國的小孩,把他們的眼睛挖齣來做藥?”
慈禧對西方的一切充滿瞭興趣,不久後她又愛上瞭照相,在明白攝像機不會攝取自己的魂魄後,慈禧成瞭拍照達人。德齡的哥哥勛齡是慈禧的禦用攝影師,慈禧走哪遊玩都要留下幾張照片。
慈禧的生活是愜意的,無論民間是如何水深火熱,她依舊奢侈享受,絲毫沒有不安。倒是光緒皇帝,總是滿臉愁緒。裕德齡除瞭擔任慈禧的翻譯,還擔任光緒的英文老師。
裕德齡的迴憶中,光緒帝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在慈禧太後麵前的光緒唯唯諾諾,如提綫木偶,慈禧說什麼,他都應和。變法失敗的光緒帝,已經失去瞭和慈禧抗爭的資格,隻剩一個傀儡的身份。
然而,光緒心中的小火苗並沒有熄滅,在上裕德齡的英文課時,他聽得很認真。
光緒渴望瞭解西方,渴望改革,他深知隻有改革纔能救已經腐朽不堪的清朝。光緒在裕德齡麵前難得的放鬆,兩人都都渴望進步,交流起來沒有代溝。光緒會開玩笑,會哈哈大笑。就像其他年輕人一樣,充滿瞭活力。此時的光緒和見到慈禧的光緒,判若兩人。
光緒會告訴裕德齡他的抱負,他希望清朝能變好,老百姓的生活能變好,每當旱災水災,他總是寢食難安。
說起自己的理想,光緒的神情變瞭,臉上充滿瞭銳氣,那雙憂鬱的眼睛明亮起來,但現實的世界,他已經成瞭囚徒,再無翻身的機會。光緒希望德齡能夠多多給老佛爺講講變法的好處,吹吹耳邊風。
德齡試探過,但慈禧卻對變法深惡痛絕,德齡在宮中待的時間越久,心越涼。
她知道她的理想破滅瞭,待在宮中的意義也就蕩然無存。她早已厭倦宮中的生活,各種繁瑣規矩,處處壓抑著人性,宮女太監們都麵無錶情,宛如喪屍。這座華麗的宮殿囚禁著太多人的靈魂。
慈禧太後對下人特彆嚴厲,常常因為一點小事大發脾氣,動不動就是棍棒伺候,打得人血肉模糊,運氣不好的,直接被活活打死。
德齡見過這樣的場景,心驚膽戰。挨打的人苦苦求饒,慈禧無動於衷,一邊吃飯一邊聽著太監的慘叫。
她眼中的下人,命比草賤。在這樣的環境中,縱然慈禧看重德齡,封德齡為郡主,但德齡依然沒有安全感,畢竟,說到底,她隻不過是一個級彆高一些的僕人。
慈禧曾想要給德齡指婚,德齡拒絕瞭,接受過新式教育,她不願走迴頭路。
不僅不能迴頭,還要盡快逃離。1905年,德齡接到父親病重的電報,她和妹妹容齡藉此離開瞭皇宮。
慈禧依依不捨,臨彆之際,流著眼淚囑咐德齡早點迴來。看似一個慈祥的老人在說著溫情的語言,在德齡聽來卻宛如詛咒。她一邊答應著慈禧,一邊想著她再也不迴來瞭。
好不容易飛齣籠子的鳥,怎麼會眷戀籠子裏的生活。
德齡在不久後認識瞭美國駐滬領事館的副領事撒迪厄斯・懷特,兩人完婚後一起去瞭美國。
雖然已經開始瞭新的生活,但德齡時常想起在宮中的那段日子,那些人和事,恍如隔世。不同文明的交織下,那座古老的宮殿成瞭德齡記憶中的一個符號,慈禧的臉依舊清晰,一個暮氣沉沉的老婦人,她象徵著一個即將結束的時代。
德齡用英文寫下瞭迴憶錄《清宮二年記》,在書中,她署名“Princess Derling”(德齡公主)。在英語中,無論郡主還是公主,都是Princess,德齡因此有瞭一個外號“德齡公主”。
1912年,德齡離開皇宮的第七年,清朝末代皇帝溥儀頒布瞭退位詔書。
在外國的德齡依舊關注著國內的局勢,清朝滅亡,軍閥割據,外敵入侵,綿延不休的戰火下,普通人的生命如此脆弱,猶如狂風暴雨中的小船,隻能被大時代裹挾。
30年代,德齡為瞭呼籲和平,走進瞭美國紐約福剋斯影音新聞的錄影棚裏,為瞭讓自己更醒目,德齡穿上瞭慈禧送她的旗服。她真摯地希望全世界更多的人能關注到正在受難的國內同胞。
抗日戰爭期間,德齡在海外四處奔走,籌集捐款和物資寄往國內。
德齡在加州大學伯剋利分校擔任漢語老師,她在課堂上時常談起自己在清宮的經曆,談起同胞正在遭受的苦難。德齡的頭上有瞭白發,但眉宇間的氣質依舊沒有改變,恍惚中,依舊是多年前那個心懷熱血的少女,她仍然充滿理想地活著。
曆經瞭世間滄桑,唯有初心仍在。曾經渴望能夠通過自己力量推動國傢進步的德齡,如今換瞭一個方式繼續貢獻自己的力量。
德齡的人生在1944年戛然而止。那一天,她抱著課本正準備去學校上課,卻慘遭車禍。一輛大卡車碾壓瞭她的身體,書本散落瞭一地,風吹過,輕輕作響。
警察聯係不到德齡的傢人,通過調查得知,德齡的丈夫在兒子因為肺病夭摺後,移情彆戀。或許是對愛情,對婚姻失望。德齡沒有再婚。生命的最後兩年,德齡獨自居住在酒店。
人生這齣戲,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會怎麼落幕。
德齡的前半生猶如在雲端,齣生富貴,父母疼愛。兵荒馬亂的年代,她依舊能夠接受很好的教育,過著富足的生活,追求著自己的理想,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
她的結局卻有些悲涼,人生突然轉摺,婚姻不幸,意外離世,但不圓滿纔是人生的常態,人生的本質或許就是一場悲劇,最終都是失去。
德齡熱烈地活過,如鮮花般絢爛過,就沒有白來這世間一趟。